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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一点心动(2/3)

有气无力地看着杨慎,她脸色有些发白。

“药买回来了吗?”她觉得眼前的小星星越来越多,像下雨似的。

杨慎默然点头,隔了一会,强迫自己不要发抖,轻轻把她的衣服扯下来,让伤口暴露在眼前。

涂药,包扎,他的手腕无法抑制的在抖。

伊春说:“你别怕啦,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一点都不疼!” 足有两寸深的刺伤,说不定还伤到了筋脉,怎么可能不疼?杨慎咬了咬牙,低声道:“师姐,以后我要是再被掳走,只能证明我无用,你不要再涉险来救我。

” 她微微一惊:“你是我师弟啊,我怎么可能不救你?这是什么话!” “我自己无用,不该牵连别人。

技不如人,就该拱手让出斩春剑,师姐你若是继承了斩春剑,便替我报仇吧。

” 伊春再也忍不住回头看他,映入眼帘的是他惨白的脸,那神情,像是要痛哭出声似的。

她轻声说道:“羊肾,只是一点小挫折而已,你别垂头丧气。

要相信自己一定能继承斩春,一定能报仇。

” 杨慎只觉眼里一片热辣,急忙用手捂住,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软弱的流眼泪。

手上一暖,是她用力握住了,头顶被她摸了两下,很笨拙的安慰方式,她的安慰话也很笨拙,翻来覆去只有两句:“别难过,别多想,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都好啦都好啦。

” 是谁说她迟钝粗鲁,其实她温柔又细致,只是不善于表达,傻乎乎的。

杨慎把额头贴在她手心,声音颤抖:“……师姐,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得到斩春,得不到的死路一条,你要怎么办?” 伊春愣住,隔了半天,才犹豫着说:“不会吧?得不到的人就要死?” “我只是说……假如。

” “哦,那我会努力得到斩春剑,然后护着你,不叫任何人来杀你。

” 回答得毫不犹豫,想也不用想。

杨慎竟有种想微笑的感觉。

他紧紧握住伊春的手,低声道:“那……我也是。

师姐,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来杀你。

” 伊春为难道:“喂,真的是假如吧?这么危险的想法,你怎么想到的?” 杨慎擦了一把脸,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眼睛还有点红,但方才面上那种近乎绝望的神情已经消失了。

他露出一个有点羞怯有点得意的笑,轻道:“给我五十文,我就告诉你怎么想到的。

” ……此人以后必然要钻进钱眼里不得超生。

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风波暂时就结束了,伊春在客栈养伤的时候,偶尔想起遇过的人,狡诈善变如舒隽,仗势欺人如逍遥门,还有那个看着很眼熟的蓝衣公子,每个人似乎都复杂的很,与她十五年来单纯的生活完全不同。

江湖果然是个乱糟糟的地方。

她开始想念减兰山庄里的一切,唠唠叨叨却很疼爱自己的爹娘,严厉冷酷却公正无私的师父,甚至连墨云卿恶声恶气都觉得好温暖。

不知道杨慎会不会也像她一样怀旧。

肩膀上受伤,别的倒还好,就是洗头比较费事。

为了避免伤口进水,她从受伤开始就没再洗过头。

隔了那么多天,连她自己都觉得味道难闻的很,实在忍不住,索性叫小二送了两桶热水,小心翼翼把头发拆开清洗。

杨慎敲门的时候,她刚好把头发打湿,一时起不来,便叫道:“直接进来啦!敲什么门!” 他一进门便见到此人脱得只剩一层单薄旧中衣,胳膊和背后还磨出了大洞,两根肚兜带子大刺刺的从洞里探出脑袋朝他问好。

“可恶!你有没有一点防备心啊?!这种情况叫什么进来?!” 杨慎忍不住破口大骂,转身便走。

“我洗头又不是洗澡!你这色狼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伊春觉得莫名其妙。

杨慎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她气得发疯,他在门上用力一锤,怒道:“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在他面前敞开衣服洗头?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我当然知道是你才叫你进来啊!你以为我那么蠢吗?” 你就是那么蠢!杨慎无力地吐出一口气,方才一肚子邪火不知道为什么又消失了。

好吧,她说因为是他才没关系,他不承认自己是为这句话突然感到欣喜。

嗯,一定是因为同门之谊,没错,同门之谊,他们感情好师父必然也欢喜。

所以他现在蠢蠢欲动,禁不住回头看着她,也不是为了别的,他只是觉得她受了伤行动不便,他身为师弟得出手帮忙。

一件衣服突然罩在伊春身上,替她遮住旧中衣上那些破洞,也遮住泄露出的肌肤。

她疑惑地抓着头发抬头看,却见杨慎摞起袖子坐在对面,板着一张脸,沉声道:“我、我好心点,来帮你洗吧!” 她忍不住咧嘴一笑,放心地把头发递给他,垂着脑袋由他将热水淋上去,然后取了皂荚细细搓揉。

“谢谢啦,羊肾你真是个好人。

” 他的心头没来由的一跳,双颊忽然有种火辣辣的感觉,慌的很,在她头顶拍了一下,故意说:“脏死了!看盆里水都变黑了!” 其实她不脏,也不丑。

指尖触摸到柔软湿润的头发,像滑腻的绸缎,令他不由自主放柔动作,仿佛稍稍重一点便会伤到她。

她身上披着自己藏青色的粗布外套,略有些大了,朝前倾的时候越发显得她脊背纤细,敲一下只怕会折断。

真不敢相信这样一具还稚嫩瘦弱的身体拥有那么大的力量,杀出血路来救他。

想问问她,那一刻她心里想着什么。

是因为他是师弟,是同门,必须要救——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他心底隐隐约约,自己都不敢去想的那些“别的”。

只是问不出口,他也只有静静看着她纤瘦的后颈,那里毛发绒绒,说不出的可爱。

又因常年被头发和领子遮住,后颈的肌肤并不黑,而是一种温润的白皙。

看着看着,指尖忍不住轻轻触一下,心底像是要醉了。

杨慎在心里告诉自己:同门,同门,同门…… 可嘴里却轻轻唤道:“伊春。

” “嗯?”她答应的很爽快,完全没发现称呼上的变化。

杨慎却有些慌,结结巴巴:“伊春……不,伊、衣服!我是说,你的包袱被舒隽抢走,没换洗衣服所以我帮你买了新衣服!” 伊春把洗好的头发拧干,湿漉漉地提在手上,充满惊喜地四处看,叫道:“咦?羊肾你帮我买了衣服?在哪里?”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指了指床,上面果然放着一件浅蓝色的新罗裙。

伊春欢喜无限地抖开裙子,只觉料子柔软,显然是上乘品。

领口与裙摆都绣了兰草,十分精致。

但这些都比不上裙子的颜色,像晨光初现的天空,最薄最透明的那一层蓝。

她不可思议地回头看杨慎:“好漂亮!谢谢你,羊肾!”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红得厉害,别过脑袋不看她,故作自然地说道:“不用客气啦……你救了我嘛。

还有旁边那个小包……我不太会挑这些东西,你要是不喜欢就丢了吧……” 伊春拿起衣服旁那个小包,还没来得及打开,里面的东西便沉甸甸地滚落下来。

却是一朵蓝色珠花并着两枚珍珠耳环。

她小心翼翼拿在手上仔细看,轻道:“我喜欢,羊肾你很会挑东西,我真的很喜欢。

” 他心里一颗大石头稳稳落下,低着头说:“那……你喜欢就好。

不枉我跑了两三天……” 原来她养伤这几天总不见他人影,是专门给她买东西去了。

伊春感动的同时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把珍珠耳环和衣服捧着看了半天,突然回头:“很贵吧?你该不会把十两银子全花光了?!” 杨慎瞪了她一眼:“我怎会像你大手大脚。

在逍遥门的时候,那个女公子给我换上的衣服很值钱,我把它给卖了五两银子。

” 五两银子的衣服和首饰!伊春突然觉得晕眩,她活了十五年,从来没有过这么昂贵的衣物。

当下毕恭毕敬地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与首饰一起小心放进包袱里,只差双手合十给它们行礼跪拜。

杨慎低声道:“你……不想穿么?” 伊春回头对他微微一笑:“不是啦,衣服和首饰太漂亮,舍不得穿。

等天气和我的伤都好了,再穿着出去玩。

” 他也是一笑,摸着鼻子不知说什么好。

忽觉她走过来,一把将他浓密的额发拨上去,手心按在额头上,惊得他一颤,竟有些气息紊乱。

她凑过来仔细看看他的脸,他也被动看着她的,心慌意乱地想着她真的不丑,就是黑了点,再养一阵伤,皮肤恢复白皙,配上那双黑白分明充满灵气的眼睛,一定非常漂亮。

伊春看了半天,眼睛笑得弯弯,像个月牙儿,单纯又直率。

“把头发弄上去啦,这样才精神。

” 杨慎垂下眼睫,又觉她的手离开额头,留下皂荚清爽的香气。

他轻道:“……好,师姐喜欢的话,我以后就把头发弄上去。

” 伊春把长发铺在窗台上,让风徐徐吹干。

阳光照在她身上,软软的一层金边,她时不时还撑着脑袋打个大呵欠,懒洋洋的。

像一只猫,杨慎想。

只是不能摸一摸。

潭州每到三月中旬在邻近的开福寺都有庙会,热闹非凡。

伊春的伤虽然还没好全,但此等热闹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她换上了杨慎新买的罗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

铜镜里那位小姑娘似乎白了一些,也不知是由于养伤在客栈里捂白了,还是这衣服颜色衬得皮肤白,比以前的邋遢模样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杨慎看一眼便垂下头,半晌方道:“……很适合你,蛮漂亮的。

” 伊春小心翼翼提着裙摆下楼,一面在他胳膊上一捏:“今天一定要小心走路,五两银子的衣服可不能糟蹋!” 他于是只有干笑一声。

街上人群熙来攘往,大道正中有人舞着辟邪狮子铿铿锵锵,敲锣打鼓地闹过去。

两旁还有各色小贩摆了很长的摊子,招呼人们过去看。

姑娘们裙上的彩带随风飘舞,好像整个天空都变成了五光十色的。

伊春拿着两只泥猴子舍不得放手,杨慎对木头做的各色面具兴致非凡,最后每人手里捧着一堆东西去开福寺烧香求签。

庙里的老师傅见到他俩便摸着白胡子笑:“是来求问姻缘的吧?” 杨慎手忙脚乱地摆手:“不、不是!”手里的东西险些一股脑掉地上,他实在是心虚的很。

白胡子师傅笑道:“贫僧明白,来问姻缘的人都不会承认。

二位施主请进吧。

” “我真的不是……”他着急的辩白还没说完,伊春在他袖子上扯了一把:“进去啦!不是挺好玩的吗?看你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妻子啊?” 他怀里的东西马上叮叮当当掉了一地,好不狼狈。

最后还是恭恭敬敬烧了香,捧着签筒虔诚地摇动。

他心里求的是什么结果?自己也不明白。

忍不住悄悄睁开眼,望着跪在身边的那个淡蓝身影。

她粗枝大叶的,随便晃了两下,很快便掉出一根签,被她捏着欢快地跑出去找签文了。

很想知道她求的是什么,姻缘顺利?嫁得一个怎样的如意郎君?摇签筒的时候,她会不会像他,有那么几个瞬间,不能自主的,在脑海里浮现她的一角衣袂。

正因为那偶尔出现的身影,令他不由自主的虔诚。

他在期盼,真的期盼。

一根竹签掉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捏着,去外面找签文。

年轻的小沙弥递给他一个红纸包,笑道:“恭喜施主,这是上上大吉签。

” 杨慎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傻瓜似的答应一声,然后急急回头寻找她的踪影。

寺院里的银杏树刚刚长出嫩绿的叶片,上面挂满了众人求来的签文,红红白白的颜色,映着新绿,分外醒目。

伊春就站在树下,学那些人,将签文系在一根枝叶上。

阳光顺着枝叶淌下,落在她浓密的发上,她的神情带着孩子气的专注,嘴唇微微撅着。

因为笨手笨脚怎么也系不好,所以急得直皱眉,不耐烦里还有着倔强,非要完成这项任务似的。

他便慢慢走过去,接过签文,轻轻松松地替她系在树枝上。

“是什么签?”他装作无意的问。

伊春耸耸肩膀:“中平啦,看样子我的姻缘也就那样,没什么看头。

” 杨慎咳了一声,把手放在唇边,低声道:“也不能这样说……以后的事,说不准。

” 她见他捏着自己的签文像捧个宝贝,不由伸手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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