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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腾空连忙大踏步跨向前去,将秦镖头扶住,定睛一看,见他全身上下,约有数十个透明窟窿,汨汨向外流着鲜血,伤势之重,无以复加,照他那样重的伤势看来,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再走动一步! 同时,西门一娘也已看到了这一着,厉声问道:“是谁将他送回来的?” 一个趟子手道:“是一辆装饰得极是华丽的马车,一到镖局门口,便砰地一声,将秦镖头从车中摔出,跌在柜台上,我们急忙跟出去看时,那辆马车,已然不知去向了?” 西门一娘向吕腾空望了一眼,踏前一步,倏地伸出食指,在秦镖头的顶门,“百汇穴”,轻轻一弹。
那“百汇穴”乃是奇经八脉之总汇,此时,秦镖头本已伤重昏迷,但“百汇穴”一受震动,人又悠悠醒转,西门一娘喝道:“秦镖头,害你的是谁,快说出来,我们好代你报仇!” 那秦镖头扬起头来,语音微弱,道:“吕……总镖头……我已幸不辱命,你不可……不可……”才讲到此处,突然头向下一低。
吕腾空急忙回道:“不可什么?” 可是秦镖头却已然永远不会出声了! 旁观众人,不由得一齐发出了一声惊叹,因为在天虎镖局中,这样的事,以前绝对没有发生过!吕腾空略停了停神,道:“你们都出去!”众人一齐遵命走出,一到外面,自然窃窃私议,东猜西测,那也是免不了的事。
吕腾空等众人一齐退出之后,才将秦镖头的体,平平地放在地上。
“嗤”地一声,撕下一幅衣襟来,抹去他脸上的血迹,再向他脸上一看,又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秦镖头的脸上,现出的那种惊恐之色,已然便得他的脸面,看来不像是人类所应有的? 一看也面部的那种惊恐之情,便可以知道他临到死之际,或是伤重昏迷之前,一定是碰到过什么出人意表,可怖极点的事才会如此。
说不定,他就是见到了那可怖已极的事,所以才昏迷过去,由得人在他身上,弄出这样多伤口来的。
吕腾空已然知道,眼前降落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非但极不寻常,而且,其奇幻迷离之地步,也是武林中所罕见的! 他细细地望了秦镖头的脸面,好半晌,才直起身子来,道:“夫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可有主意?”西门一娘的面色,也极是难看。
但是这种难看,却不是害怕,而是愤怒,闻言道:“他临死之际,说什么幸不辱命,可是你曾差他,去做什么事?” 吕腾空点头道:“那齐福带着四个家丁走后,我曾差他去尾随他们五人,看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西门一娘道:“然则他定已弄清了那些人的来历,可惜他未及讲出,便已死去,那些人的来历,怕也要永远成为一个谜了!” 吕麟倚在西门一娘的身边,事情发生一来,他一直不言不语,脸上也了无惊恐之色,此时却突然问道:“妈,你们说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秦镖头死了,我们要怎样为他报仇?” 西门一娘苦笑一下,摸了摸吕麟的头发,道:“孩子,你年纪还小,不要多管闲事!” 吕麟眼珠转了一转,像是想讲什么,可是却未曾讲出来,却又暗中点了点头,像是心中已然下了什么决定,道:“妈,我看到了死人害怕,要到外面去!” 西门一娘不虞有也,道:“不可乱走。
”吕麟答应一声,便走出了小花厅。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自吕麟一出世后,便对他疼爱异常。
大凡做父母的,如果对孩子太过疼爱,总会永远将孩子当作是孩子。
吕麟虽然不过十二岁,可是从小练武,内功已然颇有根基,而且胆子也大到了极点,已绝对不是吕腾空心目中的“小孩子”,也不会见到秦镖头的体,而心中害怕,他不过是藉词离开而已! 一出了小花厅,他便奔回自己的房中,一跃而起,在墙上摘下了吕腾空特意为他打造的一柄缅刀,那柄缅刀的形式,和吕腾空自己所用的那柄紫金刀,完全一模一样,但是却短了尺许。
吕麟摘下了缅刀,便向外走去,来到店堂中,见镖局中的伙计,正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在谈论着刚才所发生的异事。
吕麟在一旁听着,也没有人注意他,听了一会,他已然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弄明白了一大半,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一将秦镖头抛进镖局之后,便向西南而去。
吕麟一声不响,按了按腰际的缅刀,便走出了镖局,毫不犹豫,便向西走去! 他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要弄明白那些人的来历,要追到那辆车子。
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却是万万料不到吕麟小小年纪,竟会有那么大胆的决定,当他出了小花厅以后,自去玩耍,因此绝不在意,等吕麟走出之后,吕腾空顺手一掌,掌风过处,已然将门带上,道:“夫人,说秦镖头已然探明了那些人的真相,确是可信,但是他临死之际,连说数声‘不可’,却又是什么道理!” 西门一娘轻声一叹道:“这倒的确难以理解,但据我看来,他或是叫你不可接比生意,不可到苏州府去?” 吕腾空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西门一娘道:“若要问什么,则有秦镖头一个人知道,可惜他又死了!腾空,事已至此,我非要将那木盒,打开一看不可!” 吕腾空犹豫了一下,道:“秦镖头既是追踪那齐福,而遭惨死,可知那齐福,绝不是什么好人,”才讲到此处,西门一娘忽然问道:“你说那齐福会使华山派的‘缩骨功’,其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吕腾空道:“知道他的模样,又有什么用?华山派那么多人,上那里去找?” 西门一娘却冷冷地道:“你怎么啦,华山派中,会使缩骨功的,除了烈火祖师,和十二堂堂主以外,难道还有第十四个人么?昔年点苍师尊,曾带我到华山去拜谒过烈火祖师,那十二堂堂主,也全在场,你若讲了出来,我还可以记得。
” 吕腾空道:“那是什么时侯的事!” 西门一娘道:“约莫三十年了!” 吕腾空道:“这就不对了,那齐福总共才不过三四十岁年纪!” 西门一娘满面狐疑之色,半晌不语,突然伸手取过那只木盒来。
吕腾空道:“夫人,我们可以不要动那木盒,还是不要动的好,我曾答应齐福,原封不动,送到苏州府的!” 西门一娘“哼”地一声,道:“腾空,人家做成了圈套,你也乖乖地去钻么?” 一面说,一面取过面前的一杯茶来,便向木盒上泼了上去。
不一会,盒上封条,被水濡湿,西门一娘轻轻一揭,便将封条,慢慢地揭了开来,她虽然脾气极是暴烈,可是却也不失细心,封条被揭开之后,全然无损,于是再拉开了木盒上搭扣,揭开盒盖来。
夫妇两人,一齐探头向盒中望去,立即抬起头来,相顾愕然! 原来盒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化了那么高的代价,而且还指定要天虎吕腾空亲自出马,但是要吕腾空送到的,却是一只一无所有的空木盒! 这件事,如果说是开玩笑,倒的确像是在开玩笑。
然而秦镖头已然死了,而且死得如此之惨,可知一定不是开玩笑的事! 西门一娘连忙将木盒盖好,又将封条照原样贴了上去,放在几上。
夫妇两人,呆了半晌,吕腾空的心中,乱到了极点,道:“夫人,我们还到不到苏州府去?” 西门一娘冷冷道:“当然要去,不去,岂不是被人小觑了我们?” 吕腾空苦笑道:“若是千里迢迢,将一只空木盒,送给了金鞭震乾坤,这事件一旦传说开去,怕成了武林中空前未有的大笑话!” 西门一娘道:“木盒虽然是空的,但是其中一定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内,说不定韩金鞭一看,便会明白,我们要路上小心些便是了!” 吕腾空想了一想,道:“你说得是,此去路途虽然不算太远,但是可能遇到的敌人,一定是出于想像之外,我们两人,到时必须全力应敌,麟儿年幼,还是不要带他同行的好!” 西门一娘道:“不带着他同行,说不定我们遇敌战死,不是连一句遗言都不能向他说了么!” 吕腾空闻言一怔,他素知自己的妻子,极是自负,自己夫妻两人联手,也不知敌过多少凶恶已极的敌人,可是从来也未曾听到西门一娘未曾遇敌,便讲出这样的丧气话! 因此不由得呆了半晌,道:“夫人,你猜想之中,我们此去,可能遇到些什么敌人?” 西门一娘沈吟半晌,道:“这也难说,多少年来,武林中平静无事,多少巨憝大恶,全部隐居不出,若是那只空盒,当真是事关重大的话,则可能都静极思动,极是难料,我们还是先猜一猜,那齐福的主人,究竟是何等样的人物的好。
” 吕腾空背负双手,在厅中来回踱了几遭,又低头向秦镖头的首看去,见他的脸色,如此可布,心中也不禁暗奇他临死之际,不知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
眼光一转,忽然看到秦镖头双手,紧紧握拳,右手指缝之中,似有一件东西露出来。
吕腾空连忙道:“夫人你看,秦镖头指缝之中的是什么物事?” 西门一娘也奇道:“秦镖头为人极是伶俐,可能在他受重创之前,还抓了什么东西在手中!”两人一起用力,将秦镖头的五指,扳了开来,见握在他手中的,乃是小小的一幅紫缎。
两人将紫缎展开一看,分明是从衣襟上撕下来的,吕腾空奇道:“咦,那齐福和四个家丁,他们所穿的衣服,都不是紫色的啊!” 西门一娘道:“如此说来,事情更复杂了,我们住在南昌,竟不知南昌城中,已然来了奇人。
腾空,事情如此扑朔迷雉,我们也不必深究了,今晚且打点一下,明天一早,便启程吧!” 吕腾空小心翼翼,捧起了那只木盒,走了出去,和西门一娘两人,一齐来到后花园的一座假山面前。
那座假山,在花园的角落处,紧推着围墙,一点也不引人注意,假山石上,也已然生满了苔藓,任何人均当这是一座普通的假山,花园中的点缀而已。
有吕腾空和西门一娘,知道这座假山的重要。
两人来到了假山旁,回头一看,偌大的花园之中,一个人也没有。
两人这才先后弯着腰,从一个山洞中,走了进去,走了两丈许,已然拐了三个弯,才能够直起身来。
那假山的洞中,也是阴暗无比,略从石头的隙缝中,透进些日光来,也是昏暗之极,而且又大是潮湿,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两人才一直起身来,西门一娘便“咦”地一声,道:“腾空,你这几天内,曾经到这里来过?” 吕腾空道:“没有,自从四天之前,我们一起来过一次之后,我还未曾到过。
” 西门一娘“哼”地一声,道:“果然奇事接踵而至,我们却全瞒在鼓里,这地方已被人发现,而且已然有人来过了。
” 吕腾空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夫人,何以见得?” 西门一娘向洞壁处一指,道:“你看,那里现在有一只手印在!我们上次来时,却未曾发现。
” 吕腾空抬头一看,果然在前面,一块平平整整,但是生满苔藓的大石上,清清楚楚,有一只手印印着,有手印的地方,苔藓已然全都脱落,可见得那手印印上去的时候,用的力道甚大。
吕腾空骇然道:“果然有人来过了,我们且赶快检查一下,看看可曾少了些什么?” 原来在这假山之中,吕腾空曾请了精细匠人,造了一个石库。
那石库之中,全都放着他历年来搜集的各种财宝。
他们两人,如今来到此处,便是为了要将四件异宝,放入库中之故。
而这个宝库,除了吕腾空夫妇之外,因为吕麟的年纪太小,他们也未曾与之说起过,可以说,除了造这石库的两个西域匠人之外,已然再也没有第五个人知道,如今竟然在石库的入口处,发现了一只手印,如何令吕腾空不大为震惊? 西门一娘“哼”地一声,道:“你顾得那些废物,可曾将这手印,看清楚了!” 西门一娘出生在豪富之家,珍珠玛瑙,从小就要来玩耍,所以对于吕腾空爱财逾命的态度,早就有些不满,但是因为她和吕腾空一直爱情甚笃,所以才由得吕腾空,但加今事出非常,却不免震出了不满之意。
吕腾空听得西门一娘如此说法,连忙再细细向那手印一看,这一看,却看出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原来那手印,在大拇指之旁,另外还有一个枝指,竟是生就的六个手指。
吕腾空究竟是在武林之中,闯荡了一生的人,一见便失声道:“难道是六指先生?” 西门一娘道:“怕是他。
” 吕腾空不由得怪道:“六指先生为人,虽然是喜怒不定,但是却一直隐居在武夷仙人峰上,绝少在武林中行走,前几年,他扬言要收一个弟子,才在江湖上出现,可是前后总共也只有半年工夫,因为人人皆知道他的大名,所以也没有人敢去惹他,也不曾做出什么事来,他这人一向淡薄之极,除了好收古琴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物事动得他的心,如何会来觊觎我的宝物?” 西门一娘听吕腾空讲来讲去是“宝物”,不由得怒道:“腾空,你当人人和你一样,均将那些废物,看得比命还重么?六指先生既曾到此,一定已开过石库的门,还不快将石库打开看看!” 吕腾空被妻子责斥,想起自己爱财若命一事,心中也不禁有点惭意,强笑道:“夫人,就算是六指先生曾经来过此地,只怕他也未必打得开我这石库!” 吕腾空此言,倒绝不是夸口,他那石库,建造之际,吕腾空曾特命那两个西域巧匠,惮智竭力,设计一种极难的开关。
结果,那两个巧匠,并未辱命,果然为吕腾空造成了那秘密已极的开关。
那开关就在这块大石的下面,乃是七粒凸出来的石钮,上面也是生满了苔藓,不是细心寻找,根本也找不出来,而即便找到了石钮,不知道开法,也是徒然,那七枚石钮,需要同时按第一枚,第七枚,再按第二枚第六枚,和第三枚第五枚,然后,再按第四枚,才能现出石库的通道来。
这其中,若是次序有错,按错了一枚,不但石库的通道,不会出现,而且还会有多种暗器,激射而出。
这一切,还不算难,更难的是那石钮,全都和一块重逾千斤的大石相连,若是一指按下去,没有数百斤的力道,根本就按不动这石钮! 所以,吕腾空每次到这石库中来巡视他毕生心力所搜集的宝物,总是和妻子西门一娘同来,绝不是因为西门一娘对那些宝藏,也大感兴味之故。
而是以吕腾空那样,武学造谐,已臻顶峰的人,也不可能同时按动两枚石钮! 因为无论武功多高,一指之力,究属有限,吕腾空一指之力,可能有七八百斤,但是要同时按动两枚石钮,却非他所能! 所以吕腾空说即使六指先生来此,也未必能够到得石库之中,实是绝对有理之事。
当下两人便一起俯下身去,真气运转,内力聚于右手中指,吕腾空按第一枚,西门一娘按第七枚,接连三下,吕腾空伸指疾向中间一枚按出。
只听得“轧轧”连声,他们面前的那块大石,竟然自动向旁移了开去! 吕腾空拈起盘子中的那颗照夜明珠,跨了进去,石库之中,本来是漆黑无光,但是经那照夜明珠一照,便立即宝光掩映。
只见那石库不过一丈见方大小,却放了不少紫檀木雕成的长几,几上全都放着价值钜万的珍宝,吕腾空没有事的时候,可以在其中留恋几个时辰不去,而西门一娘却总是在石库之外等着他,每每要西门一娘催促数次,他才肯离开。
所以,石库中的宝物,总共有多少件,哪一件放在什么地方,他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了然于胸,才一跨进去,四面一看,便已然知道一件不少,吕腾空心中颇为得意,回过头去,道:“夫人,我早就说过,即使是六指先生来到此处,只怕也是一样进不了石库。
” 西门一娘在库外沈声道:“你快将四件物事放好,不要耽搁时间了!” 吕腾空一看到自己毕生心力所搜集得来的宝物,心口便觉得高兴。
虽然,今天一天,已然异事丛生,但吕腾空却绝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将他吓得心神不定的人物,因此轻捋长髯,满面含笑,挪动了几件宝物,空出两只长几来,将那四件宝物,一件一件地放了上去,又后退几步,细细地看了一看。
一个人做完了一件得意的事后,总要退后几步,从远处欣赏一番,吕腾空此时的情形,也是一样,可是他一退后几步,向前看去,却不止看到了长几面上,银光隐泛的照夜明珠,透水碧绿的翡翠,和火也似红的玛瑙,同时也看到了长几下面,站着一个人? 那长几本是人家客厅之中,摆花瓶等物的,高不过胸,但是吕腾空所看到的那人,却直挺挺地站着,吕腾空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呆了一呆,才道:“夫人你快来看!” 西门一娘在门外,本就觉得今日之事,太以奇异,总是凶多吉少,忽然听得吕腾空发出如此惊异的叫声,身形展动,已然进了石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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