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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羊姑娘的闺中密友,并不是一位像她一样温柔的大姑娘,而是个温柔的小男人。
&mdash&mdash在某些方面来说,外门硬功无敌的男子汉,是绝对比不上一个温温柔柔的小男人的。
铁大爷当然绝不温柔。
他的脾气暴躁,性如烈火,从来也没有等过任何人,现在他看起来远比他的随从们更焦急,他的马也更快,可是他也在慢慢地走。
为什么呢?性烈如火的铁大爷,是几时学会忍耐的?怎么会变得如此迁就别人? 因为一顶轿子。
在这五十一骑快马间,居然有四个精赤着上身,穿着绣花撒脚裤的俊美少年,用一种舞蹈般的步伐,抬着一顶轿子,走在铁大爷的铁骑边。
轿子在这个小镇最豪华的&ldquo四海酒楼&rdquo前停下,铁大爷立刻弓身下马,另外五十骑上的骑士,几乎也在同一时间中用同一姿态下马来。
抬轿的少年放下轿杆,打起轿帘,过了很久轿子里才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搭上了这个少年的臂。
这只手修长柔美洁白,指甲修剪得非常仔细,皮肤光滑如少女,搭在这少年黝黑结实粗壮的手臂上,显得更刺眼。
这只手无疑是个少女的手,手上还戴着三个镶工极细致的宝石戒指,每一个戒指的价值至少都在千两以上。
这个女孩当然是铁大爷的爱宠,所以他才会等她,所以她才戴得起这种戒指。
令人想不到的是,从轿子里走出来的,却是个已经老得快死了的小老头。
一个穿一件翠彩缎子上绣满了白丝小兔长衫的小老头。
一个无论谁看见都会觉得恶心得要命的小老头,可是他那一双眯眯的小眼里,就像是有一双刀。
他的人还在轿子里,这双刀已经盯在瞎子的身上。
06 盲者已经蹲了下来,蹲在阴暗的屋檐下,就好像一个缩入了壳中的蜗牛,以为他看不见别人,别人也就看不见他,可是这个穿一件绣花长袍的老人已经走到他面前了,如刀双眼,眼光已经盯在他的脸上。
老人的脚步轻如兔,盲者的眼睛瞎如蝙蝠,可是他的狗已经全身绷紧如弓弦。
盲者,不知道。
他看不见四下的杀机,看不见老人的刀眼,也没有听见那狡兔般的脚步声。
老人盯着他,很久之后才慢慢地回头,铁大爷就在他回头处。
他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眼却在问:&ldquo是杀,还是不杀?&rdquo 其实他根本用不着问的,&ldquo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掉一个&rdquo,&ldquo杀&rdquo,应该是唯一的答复。
只要一个很简单的手势,这个盲者就已被乱刀分尸。
生命是如此可贵,为什么又会常常变得如此卑贱? 07 日落、黄昏,暮色渐深,夜色已临。
盲者已经走在另一个市镇的一条小巷里。
小巷深处,依稀仿佛可以听见一声声木鱼声,就好像盲者手里明杖点地声一样空虚单调而寂寞。
寂寞又何妨?只有活着的人才会觉得寂寞,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有这种会令人冷入血液骨髓的感觉,那至少总比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好。
盲者居然还没有死,他自己也在奇怪,那些人为什么没有杀他? 小巷尽头处,有一扇门,窄门。
盲者敲这扇窄门,敲一下,停,然后再敲四下,三快一慢,停,然后再两下,尽量要把这七次敲门声中,充塞入一种很奇怪而有趣的节奏感。
于是窄门开了。
来开门的人,是个天生就好像是为了来开这种门的人,窄窄的门,窄窄的人,提一盏昏昏沉沉的灯笼,平常得很,可是在平常中却又偏偏显得有点神秘兮兮的样子。
窄门里是个已经荒废了的庭园,荒草没径,花木又枯,一位发白如霜腰弯如弓的老太太,独坐在屋檐下用通草结一朵花。
假花。
小小的白色假花。
花未结成,就是死的。
大屋、高檐、长廊、孤灯、老妪,古老的宅院,冷冷的夜色,远处的风声如弃妇夜泣。
盲者停下,向老妪屈身致意。
&ldquo三婶,你好。
&rdquo &ldquo我好、我好,你也好、你也好。
&rdquo老太太干干的脸上露出了难见的微笑:&ldquo我们大家都好,还都活着,怎么会不好?&rdquo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刚好结成一朵花,虽然苍白无颜色,但却很精致、很好看。
看到她自己结成的这朵花,老太太脸上的微笑忽然僵死,就好像一个最怕蛇的人,忽然看到自己手里有一条蛇一样。
&mdash&mdash这不是蛇,是一朵白色的菊花。
&mdash&mdash看到自己结的一朵假花,这位老太太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恐惧? 盲者看不见她这种突然的变化,只问:&ldquo侄少爷呢?&rdquo &ldquo他也不错,他也很好,&rdquo老太太再次露出笑容:&ldquo看样子他最近也死不了的。
&rdquo &ldquo那就好极了,&rdquo盲者脸上也有笑:&ldquo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rdquo &ldquo能、能,&rdquo老太太说:&ldquo你进去,他本来就在等你。
&rdquo 盲者踏上级级苔痕浓绿的石阶,走上长廊,白色的明杖点着旧的地板,&ldquo笃、笃、笃&rdquo,从老妇的身边绕过去,走入了一扇门。
他听见老太太一直不停地在咳嗽喘息,却看不见她忽然开始在流泪。
眼泪滴在花瓣上,晶莹如露珠。
&mdash&mdash无论是老妪的泪,还是少女的泪,都同样清纯晶莹。
&mdash&mdash眼泪就是眼泪,眼泪都是一样的,可是这个看来心死已久的老妇人,为什么会忽然为一朵假花流泪呢? 08 这间房是非常陈旧的,应该到处都可以看得见蛛网积尘虫鼠,可是这间屋子,却被洗得像是条刚被一个勤快的妇人从胰子水里提出来的床单那么干净。
甚至连铺地的槐木板,都已经被洗得发白。
可是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桌椅摆设家具字画杯盏,别的屋子里应该都有的,这里全都没有。
这间屋里只有一盏灯,一张榻,三个人。
三个人里有两个是站着的,这两人穿着一身直统统的蓝布长袍子,直盖到脚面,袖子也长得可以盖住手,甚至连脸上都罩着个蓝布套子,除了一双眼睛外,别的地方全都看不见。
可是一个明眼人只要看她们的体态和行动,还是可以看得出她们都是很细心的少女。
另外一个人斜倚在软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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