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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大战天竺(3/3)

了。

在燕王府元朝旧宫的后宫外一间小书房里,徐王妃坐在一张铺了小羔羊皮的绣椅上,她身旁立着一个美艳少女,正是阿茹娜。

内官回报后,也站在一旁侍候,等待世子朱高炽来向王妃请安。

王妃抓着阿茹娜的手,温言道:“这回可把你和方福祥累坏了,我要特别为燕京城军民给你俩道谢呢。

”这一句话更显出了徐王妃的智慧。

她与阿茹娜虽然交好,但阿茹娜毕竟是蒙古人,而朱元璋灭元,朱棣一生都在和蒙古军队作战,这回感谢阿茹娜,只说为燕京城军民道谢,而不说为燕王道谢,阿茹娜听得当然舒服多了。

她客气地回道:“王妃仁慈善心,咱们不过是略尽棉薄之力。

自古以来不分敌我,两军交战最苦的是百姓,无辜受累,死伤遍野,咱们能多救一个便救一个吧。

” 正说着,朱高炽已由两个贴身侍卫扶着走进书房来,他正要对王妃行礼,徐王妃已制止道:“高炽休要多礼,娘为你介绍,这是燕京城的义医乌茹大夫。

”说着指了指阿茹娜。

阿茹娜落落大方地向朱高炽行了半礼,道:“见过世子。

” 朱高炽也曾听过乌茹和方福祥大夫救助穷病的义行,只是没有料到阿茹娜竟是如此绝色美女,他看了一眼,竟然呆住了。

徐王妃笑道:“高炽见了美人忘了礼貌呢。

”朱高炽这才回神,招呼道:“久闻乌茹大夫义行之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王妃道:“乌茹大夫为燕京城训练了五、六十个懂得医护救伤的妇人,方福祥大夫为咱们燕京城配制了数千份疗伤止血的急救药。

”朱高炽转动他胖大的身躯,对阿茹娜拱手称谢道:“乌茹大夫真是燕京的女菩萨,高炽这里谢过……”徐王妃笑着打断道:“今日请高炽过来,还不是要谈这些,而是乌茹大夫年纪轻轻,竟然饱读兵书,对当前大战将起,燕京的城防之策大有高见。

为娘听了,便觉得高炽应该听听。

” 朱高炽这一下可真愣住了,但他知道母亲见识过人,便连燕王都极为敬重,她既这样说必有原因,转目看了站在一旁的项副总管一眼,见项副总管也微微点首,便正色答道:“不瞒母亲及乌茹大夫,李景隆的大军已到了郑村坝,出兵攻城只怕就在一日半日之内。

高炽方才召集诸将,交代了坚守城门、绝不迎战的命令。

乌茹大夫的高见,高炽洗耳恭听。

” 阿茹娜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世子言重。

只因和王妃熟了,便大胆谈了些城防攻守的事儿,只怕都是些妇人之见,不能入大人之耳的……” 徐王妃在旁鼓励道:“乌茹你莫忒谦,便把你对我说的那些策略,说给世子听听何妨?”朱高炽也道:“母亲的见识向来高人一等,既如此说必有道理在,乌茹大夫便请直言不妨。

” 阿茹娜这才正色道:“既然世子愿意听,我便大胆说了。

今日听项副总管向王妃报告,说那南军统帅李景隆虽有数十万大军驻在德州,对于攻打燕京却有些犹疑不决,等到燕王率军东援永平,离开了燕京城,这才下定决心来攻,可见他已认定燕京城防空虚。

” 朱高炽点头道:“不错,李景隆必然认定燕军精锐全随父王东去,燕京是座空城了。

”阿茹娜道:“既是如此,李景隆必料燕京城的城防之策就是坚守不出,紧闭城门,以拖待变。

”朱高炽点头道:“不错,咱们也确是这么想。

”阿茹娜紧接着道:“世子,您要出奇制胜,今夜便出兵偷袭李景隆大营,必然得手。

” 朱高炽听得吓了一跳,燕王一再交代绝不可开城迎敌,这个少女大夫竟然开门见山地建议今夜立时袭击敌方大营,不仅觉得震撼,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阿茹娜说完后并不再加解释,一双美目只是瞪着朱高炽,等待朱高炽的反应。

书房中一时静了下来,朱高炽暗忖道:“这乌茹女医的建议,乍听之下似乎草率无知,完全无视敌强我弱的处境,但仔细想想,李景隆既已认定我城里空虚,必然全神贯注在规划如何攻我九门,万万料不到我军竟会主动出击。

若以出敌不意而论,这奇袭一着其实大有道理呢……” 书房中仍然一片寂静,只有朱高炽一面沉思,一面拖着瘸腿踱着蹒跚的步子。

他愈想愈觉这乌茹的建议大有道理,暗忖道:“倘若真要走这步,便索性尽量多遣部队出击,让李景隆摸不清楚城中兵力究竟如何。

” 书房中王妃、阿茹娜及那内官都静静地在等他回应。

忽然,朱高炽停下了辛苦的走动,脸上露出坚定的光采,沉声道:“传我令,除九门守军外,尽集中军全体官兵五千人马,一个时辰后在崇仁门待命。

天一黑,即夜袭李景隆。

”同时从怀中取出一支令牌,递给项副总管。

那项副总管为之振奋,接过这令牌朗声应诺,出门去了。

朱高炽对阿茹娜道:“乌茹大夫年纪轻轻,居然熟知兵法,可敬可佩啊!” 阿茹娜道:“世子过奖。

事实上以敌我兵力之悬殊,闭城坚守的确是唯一城防之策。

但如能先给李景隆一个下马威,必能困惑他一阵,我方就可多争取一些拖延战的时间。

燕京城易守难攻,世子今夜突袭成功后便回城固守。

再过数日即立冬,燕京天气将会骤寒;到了小雪前后,咱们每日入夜着军士浇水于城墙四壁之上,次晨城墙结冰,南军攀登加倍困难。

到大雪时节,燕王大军应该回京了。

” 朱高炽听得衷心佩服,赞道:“乌茹大夫好计策,咱们便照这般守城,管教李景隆无功而退。

”阿茹娜谦道:“这些都是从成吉思汗的攻防兵书中学来的,也不知管用否。

还有一事,世子须得小心提防……”朱高炽对这位神秘女大夫已有信心,闻言忙问道:“何事须小心?” 阿茹娜道:“自来两军城池攻防之战,如不能速战速决,长期围城时惯用的手段之一便是断水源。

燕京城内无论是积水海子、太液池、护城河,其水源皆来自高梁河及金水河,除了严防敌人断水源外,须得召集城中知水的匠人,组织一些掘井的队伍,在城内多打些水井。

便是原有的水井,也要着人深整浚渫,以保出水丰沛。

” 朱高炽听了,面上神色变得恭敬。

他以世子之贵,燕京城主帅之尊,竟对阿茹娜拱手拜谢道:“闻君一席话,胜读百卷书啊!” 五千燕军在悍将谭渊率领下夜袭李景隆大营,南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五千燕军左右冲杀,折了许多人马辎重;而燕军一面冲杀,一面大声吆喝,五千人马的声势竟如万人,天亮时全军退回燕京城。

李景隆原来预备第二天便对燕京九门同时发动攻击,万料不到燕军居然有实力主动突袭,己方损失固然不轻,但最受打击的乃是大军士气。

李景隆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觉得应该对燕京城的攻击策略重新考虑。

其实他若是个有胆识的将军,昨夜遭袭后最该做的,便是立刻派出未受损伤的部队,尾随归城的燕军,继而发动全面攻城,以敌我兵力的悬殊,此时燕京城已攻破了。

可惜李景隆见识不及此,却在此时召集诸将检讨损失,重新商议攻城战略。

李景隆听完伤亡损失报告后,问了诸将一个问题,因为他要重新估算燕京城里有多少兵力:“昨夜来袭燕军究竟有多少人马?” 诸将回答有很大的落差,几位亲自率部接战吃了亏的将领,估计至少也有八千;另几个驻扎在外围未曾参与战斗的,却估计顶多三千人马,只是在黑夜中吆喝声不绝于耳,假装声势浩大而已。

李景隆在这种地方甚是仔细,他知道一场仗打下来,吃了亏的部下定是多报敌军人马,以为己方战败留个藉口,未吃苦头的将领却每每喜欢用坏心眼,故意低估敌军人马,以显示同侪的无能;这是老油子军人的通病。

李景隆便折中一下:“八千加三千除以二,昨夜大约来了五千多敌军。

”这估量计算数字的事李景隆倒是异常精准。

他于是对部将道:“看来燕京城里留下的兵力仍然不容小觑,咱们长途跋涉而来,方才扎下大营又遭突袭,兵马有些疲惫,且在此地盘整两日吧。

务须将攻城器械及辎重供应准备万全,候我的命令,对燕京九门发动攻击。

” 李景隆因此错失一举攻下燕京的良机。

夜袭成功后,朱高炽及燕军将领个个有如缩头乌龟,从此绝不开城门迎战,城外被团团围住,城内却是既不缺粮也不缺水。

世子朱高炽更听了王妃的话,在立冬前就开始冬季赈济,由徐王妃发动守军将领眷属、城中富户及商铺捐钱捐衣物,傅翔和阿茹娜也带动城中药铺及医师郎中捐药义诊,于是燕京城外尽管战云密布,城里的穷苦百姓却得到前所未有的照顾。

城民领了救济的钱粮衣服药草,每日自动到各处衙门报到,有的参与掘井,有的协助军士修建箭垜、补强城墙,还有些妇人每天到城里的小石山及砖窑场去敲敲打打。

原来是阿茹娜建议妇人们多弄些石块砖头,以备敌军要是攻得紧了,便从城头对准攀登的敌人砸下去,如果砸得准,威力不输弓箭。

一时之间,燕京城里人人动起来了,全城没有懒汉闲妇。

虽然被敌军围得滴水不漏,城里却一片欣欣向荣,宛如百年盛世到来,此情此景着实不可思议。

李景隆的部队对燕京九门连续进攻了数日,在守军井然不乱的防御下,总是徒然无功,虽然也没有很大的死伤折损,但是战而无功,便有些军心涣散。

转眼寒露已过,十月九日夜里燕京突然变冷,李景隆率来的南军御寒装备不足,许多兵士不耐冷寒,开始抱怨军衣不够保暖。

诸将齐向李帅建议,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往后天气只会更冷,等到冰雪来临,那时只有暂停攻城,留待明春再战。

李景隆身负朝廷重望,岂能就此罢攻?只好抢在小雪之前,发动一次全力猛攻。

这一次李景隆集中兵力攻城南。

中都旧城的城墙较矮,墙垣偶有失修之处,虽经临时补强,毕竟较为脆弱。

李景隆麾下都督瞿能率领他的勇猛儿子,带领千余精骑猛攻彰义门。

弓矢仰攻,巨木撞门,一整天不歇地轮番强攻,到日落之前,终于攻破彰义门。

一时之间,南军气势大振,便要整军杀入。

这时李景隆正亲自以主力强攻丽正门,怕瞿能抢了头功,便以攻入金旧都无益为由,急令瞿能父子率部转战丽正门下,唯一的一次破城之机遂失。

此时上万大军集结于丽正门外,李景隆亲兵队中有五百弓弩手,备有征西夷及百越时带回的强力连环钢弩,这时布置在旧金水河堤的古杨树群之后,不停地以强弩射向城头。

城上守军弓箭手不时被强弩射落,一时之间城上往下射的箭阵便疏了。

南军趁机发动全面攻势,巨木撞门,云梯攀登,声势大振。

城上弓箭下射虽然稍歇,待李景隆的军士攀登到一半之际,城头忽然大譁,兵士喝叱声中夹杂着妇女的尖叫声,箭如雨下,其中夹着数千块砖石,瞄准攀攻的南军砸下。

南军纷纷跌落,有的在半空中便被打中受伤,落地重重摔毙;有的并未受伤,只是受了惊吓落梯,直接摔死。

城墙上传出阵阵惊呼及尖锐的笑骂之声,还有究竟是谁砸中的争论,数百名健妇在城头跑来跑去,力大的运砖石,有准头的砸砖石,有条不紊,蔚为奇观。

直到天黑,丽正门始终没有攻破。

南军鸣金收兵,准备明晨再战。

然而这一夜燕京的气候再变,夜半之后开始结冰,燕军汲水从城头沿墙面浇下,凌晨便结了一层薄冰,冰表面与水融为一体,其滑更胜坚冰,南军再也无法攀登。

夜深了,傅翔和阿茹娜累了十多天,此时总算歇了一口气。

阿茹娜从燕王府回到药铺时,已过子夜。

这时两人对坐着,各持一杯烈酒取暖,昏黄的烛光照在脸上,两人都显得疲惫不已。

傅翔从方冀留下的药典中,精研配制了数千份疗伤及止血之药,除了效果甚佳之外,最难得的是其中并无任何贵重的药材,所用材料全是廉价量大易得之物。

这全赖傅翔从各药材的药理中寻出巧妙组合,各种药草或经焙炼或经熬制,再以最适当的比例入药,试用于伤患后,视效果再作微细调整。

最后定方的成药,施服方便,最适合用于战场及大灾难现场,实是傅翔行医以来呕心沥血的杰作。

这几日用在作战负伤的军士身上,确具神效,连燕王府中几个御医级的大夫见了,都啧啧称奇。

照说傅翔应该感到安慰,可以舒一口气,但他此刻却陷入极为沉重的思虑之中。

他默默地想,朱元璋杀了他的祖父和父亲,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朱棣是朱元璋的儿子,而建文皇帝朱允炆又是朱元璋的孙子。

现在朱棣和朱允炆叔侄打起仗来,自己却尽心尽力地在帮助朱棣,这笔帐该如何算法?自己要如何自处?要是撒手不管,两不相帮,任他谁输谁赢,谁杀了谁,死的均是仇人之后,都该额手称庆。

但如果燕京城破巷战,多少家庭将毁于战火之下?南军入城后,多少无辜百姓要遭杀掳奸淫?想到此处,他不由打了个寒噤。

坐在对面的阿茹娜也陷入沉思,但是她仍注意着傅翔的一举一动,问道:“傅翔,你觉得冷么?”傅翔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冷,只是心寒。

” 阿茹娜想的是,自己生为蒙古人,蒙古人在大都建立的元朝,原是所有汉族的统治者,就是这朱元璋带着汉人起兵造反,推翻了蒙古王朝,建立了明朝。

照理说明朝是元朝的死敌,朱家是所有蒙古人的公敌;现在朱家叔侄两人兴兵打仗,自己一个蒙古人夹在中间要帮谁?应该谁都不帮,反正死活都是汉人,管我蒙古人何事?但……但我又为何爱上一个汉人? 她在沉思时,双眼盯着桌上微微闪动的烛焰,目光中流露出一种迷惘。

这时她转目望向傅翔,眼中却充满了温柔的爱意,和傅翔的目光一接触,那股爱意便化成了全心的笑。

傅翔对着她双目里的笑,脸上终于露出了开怀的神情,他暗自忖道:“世上有谁能抗拒她眼睛里的笑?” 阿茹娜轻声道:“咱们别想了,该去睡一会了。

”傅翔点了点头,忽然道:“只待燕王班师回京解了危,我想要离开。

”阿茹娜心头震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道:“傅翔,你要去那里?”傅翔声音变得坚定:“我要去神农架找师父。

” 阿茹娜在心底问自己:“阿茹娜,你要去那里?”这回她没出声,只呼了口气,吹熄了桌上的蜡烛。

朱棣的大军只数日即解了永平之危,立冬之前,已经从小路疾行到了大宁城下。

宁王朱权对建文皇帝削藩之举极为不满,很自然地便对朱棣“清君侧以靖难”的造反表示同情。

朱棣留大军于城外,只身带了随从入城,与朱权叙旧情诉苦衷,请求朱权上书朝廷,替自己请求免死。

他的随从长史金忠等人,早奉了道衍法师之命,在大宁贿赂结交,此时每日拜会旧好,与大宁的文武官员水乳交融。

七天后,朱棣洒泪告辞。

朱权见这位兄弟中最为雄才大略的四哥,被亲侄儿逼得走投无路,不禁大起兔死狐悲之哀,执手相送到了城郊。

却不料这个看起来闯了祸落难来相投的兄弟,突然“雄才大略”起来,在郊外埋伏精锐之兵,一拥而上擒执了宁王朱权。

朱权的部将中受贿者也都纷纷叛变归附,大宁的军队,尤其是精锐的骑兵朵颜三卫,都被朱棣收编。

小雪之前,整编完备的燕军在朱棣率领下疾归燕京,顺利过了松亭关,直指大营扎在郑村坝的李景隆。

黄昏时,朱棣的前哨已到了白河边,回报白河已开始结冰,但河中冰水相间,人马若要强渡相当危险。

朱棣望着灰暗的天际,朔风凛冽,过脸有如刀刮。

他带着二公子朱高煦和燕府总管马和,纵马走向白河,但觉愈近河边愈是冷冽。

他望着河中央的流水在冰块空隙间潺潺而流,便停下马来,对天祝祷:“老天如果保佑俺,这河冰就合了吧。

” 是夜气候愈冷,大地草木皆冰,曙光中前哨来报,白河已经冰合。

朱棣和诸将彻夜未眠,闻报大喜。

张玉向朱棣祝贺道:“恭喜殿下,这就和昔日汉光武渡滹沱河的故事相符,真乃上天保佑的吉象。

”朱棣没读多少书,但也知道汉朝光武中兴的故事,听了张玉之言更是欢喜,道:“这话说得甚好。

马和,你就把这番话和汉光武的故事编得明白易懂,遍传各营,让兵士们知晓老天爷保佑我军,此去过了河,便得大胜。

” 终于,燕王朱棣的兵马和李景隆的大军在郑村坝展开决战。

燕军士气旺盛,将士用命,连破了南军七营。

这场会战一直战到酉时,郑村坝一片天昏地暗,杀气更盛于寒气,李景隆大军溃败。

朱棣率了朱高煦、长史金忠及总管马和,亲自巡视战场,探视激战后疲累不堪的军士,对受伤的士兵格外慰问有加。

战后的郑村坝有如人间炼狱,遍地尸首辎重,残旗断戟,到处可闻伤重军士及马匹垂死的呜咽哀鸣。

一弯冷白的月光偶从厚云中闪出,为凄惨的战场景况更添几分悲凉。

这时村庙外传来哨兵的叱喝:“什么人?口令!”朱棣等人纵马过去一看,只见庙前地上躺着数十具尸首,大都是南军的士兵,三个叫花子在尸首堆中搜捡银钱、水囊及干粮,两个燕军的哨兵发现了正上前盘问。

那三个叫花子中,倒有两个是年少的小叫花,另一人是个高瘦的汉子,三人衣衫破烂,在寒夜里不停地哆嗦。

那瘦子起身道:“兵爷,咱们本想在这些士兵身上寻些厚棉衣物挡挡寒气,却不料这些死鬼除了披块甲,里头竟也是单衣。

他妈的穷鬼冻得手指都要断落,还能打仗吗?活该被人杀死。

”那哨兵笑道:“臭叫花还嫌人穷,你们快滚远一点去,这里仗还没打完。

” 那两个小叫花还不甘心,换了两具尸体飞快地搜了一阵,其中一个吐了一口口水,对另一个更瘦小的道:“真晦气,不但没有银子,连酒也没有一滴。

巴根,咱们走吧。

” 三个叫花拔足要走,那哨兵忽然制止道:“喂,谁叫你带走那张弓……啊,还有一壶箭?快快放下,这可是咱燕王的战利品,你不留下,老子便办你一个盗取军需,战场上立时便斩了。

”那瘦叫花也没被吓倒,嘻皮笑脸地道:“不过是拣张弓、几支箭呗,俺拣回去做个纪念,也好在兄弟们面前射他两箭,夸口几句罢了。

燕王今天打了大胜仗,你这厮何必那么小气?” 那哨兵在酷寒之中当班,乐得多聊几句,便道:“臭叫花骨瘦如柴,便得了弓箭有个屁用,你还真能用这弓箭射飞鸟打野兔?”那瘦叫花道:“怎么不行?俺可是咱弟兄中的神射手小孟哩!”他抓起弓来,胡乱摆个姿式便要开弓,岂料那弓倒是一张上好硬弓,小孟吐气施劲拉了三次都拉不开来,只好道:“这几日饿得乏力了,唉,常言说得好,英雄也怕饿来磨。

”那哨兵哈哈大笑道:“你是英雄?笑死老子了,快快放下。

”小孟见哨兵不肯放过,便将那壶箭矢放回地上,只留一支箭插在腰间,朝那两个哨兵道:“兵爷们行行好,俺只拿一支箭总可以吧?” 那哨兵仍待刁难这三个花子取乐,忽然庙后闪出了朱棣及随从。

朱棣挥鞭笑道:“放这三个叫花子走吧。

”两个哨兵惊叫一声,连忙跪下行礼。

那三个花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朱棣心情甚好,转头对马和道:“马和,你这回随我出征,也献计立了战功。

咱们在郑村坝打了胜仗,你就改姓郑吧。

”马和跳下马来,拜谢道:“谢王爷赐姓,小人今后便是郑和了。

” 这一夜,长史金忠在他的随军日志上记着: “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古今战场奚有异焉?” 曙光才亮,燕京城外攻城之战又起。

城外南军尚不知郑村坝的战事,仍然集中火力围攻几个主要城门,城墙西北的一段却无战事。

这时,城外一棵数丈高的大树枝枒上,躲着一个瘦长的叫花子,只见他从背上取下一张硬弓,搭上一支军用的长箭,那长箭的箭头上绑了一块小布条,对准城墙内袅袅轻烟起处,将硬弓拉到满,一箭射出,端的如流星赶月,直入城墙之内。

那瘦子像只猴儿般飞快地滑下树来,树下枯丛中躲了两个小叫花。

瘦子道:“巴根,你瞧俺这一箭射得可好?”那身材最小的巴根道:“神射手小孟射得好啊,这一箭只怕正好落在兄弟们的手中,不看那轻烟么?他们一早就烤地瓜吃哩。

”另一个小叫花嘻嘻笑道:“不得了,巴根不但不犯傻,这几天愈来愈聪明,简直可以料事如神了。

” 燕京城里,傅翔和阿茹娜一大早便忙着配制伤口消毒的用药,这几日城中伤兵大多为箭伤,剜出箭头后最怕伤口灌脓生溃,傅翔的药有些供不应求。

这时门外忽闻叫花子在唱莲花落,傅翔开门一看,一个马脸叫花递过一根长箭,一言不发,转身便走了。

傅翔回房将箭头上的布条拆下,阿茹娜凑过来瞧,傅翔道:“定是巴根他们从城外传进来的消息。

”阿茹娜读那布条上的文字,歪歪斜斜地写着“郑村南军惨败燕军即回城”十一个字。

阿茹娜喜道:“快报王府,该开城出兵了!” 围攻燕京城的南军得知主帅大军已败,再无斗志。

这时燕军在张玉率领下,先遣部队已抵达东城外,城内的守军在被围攻一个多月之后,忽闻可以出城一战,将士无不磨刀霍霍,兴奋不已。

南军围城部队在内外夹击之下,逐渐溃散。

张玉的部队一面攻杀,一面散播南军主帅李景隆已经逃回德州的消息,南军军心更加涣散,士兵开始弃械逃亡,打到傍晚已溃不成军,剩下困斗的就成为燕军屠杀的对象。

阿茹娜在燕王妃的书房中听到得胜的战报,固然为燕城转危为安感到欣慰,但听到城外杀戮之惨烈,心中竟是五味杂陈。

自己这样全力投入帮助燕军,究竟是对是错?所为者何? 王妃却是大为宽心,喜悦之情写在脸上,她握着阿茹娜的手,温言道:“乌茹啊,燕京城这一战可真多亏了你的献计,还有你和方福祥大夫的好药,救了咱们军士性命无数。

燕王知道了,不知要如何感谢你们哩。

”阿茹娜摇了摇头道:“事关全城安危,燕京城里男女老幼无不出力。

民女只略懂一些攻防之术,此战全靠世子指挥若定啊!” 那内官项副总管道:“燕京城兴亡,虽说全城人人有责,但乌茹大夫也忒谦了。

小人追随燕王多年,对这行军打仗之事也听过不少,如乌茹大夫这般料敌先机,用兵时机抓得如此精准的,确实不多见。

”阿茹娜口中谦道:“过奖,过奖,我这不过是在兵书上学了两三套攻防小计罢了。

”心中却在想:“说什么燕京兴亡大伙儿有责,你们汉人谁兴谁亡,干我这个蒙古人何事呢?眼下的情形,倒是你汉人愈兴,咱蒙古就愈亡了。

” 这些日子来,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阿茹娜心头,百思后仍然得不到令她心安的解答。

耳边听得王妃道:“明日上午,燕王大军便将凯旋归城,我猜高炽定会报乌茹大夫为民间第一功。

乌茹,你想要什么赏赐?可以先告诉我,免得你见了燕王,面嫩说不出口。

” 听了这话,一个念头忽然闪过阿茹娜的心中,她含笑对王妃道:“王爷出征,城里民间所有的良马都征为军马了。

乌茹想要王爷赐咱们两匹骏马,待开城了,到城外去痛快奔驰一回。

” 燕王妃慈爱地望着这美艳又气质出众的少女大夫,微笑道:“乌茹说些孩子话,你要两匹骏马现在就有了,何需向王爷讨?”她随即对内官道:“项副总管最是识马,便着你在王爷的马厩中挑两匹又骏又乖的好马儿,送与乌茹。

”阿茹娜对项副总管屈膝行礼,道:“谢副总管。

” 夜幕降下来,燕京城里竟飘起雪花。

傅翔对着一盏孤灯,心中思潮起伏不定。

身后的床上已经收拾好了几个包袱,少林寺藏经阁的二十四卷武功秘笈仍用那满是檀香味儿的黄布包着,只是外面再多包了一层白布。

傅翔默默忖道:“我这一去,虽说是寻师父,但也不知师父是不是真的在神农架?就算寻到了师父,此后我将何去何从也无定计。

阿茹娜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儿家,岂能随着我东飘西荡,像个无主游魂?好不容易在燕京城她的故乡定居下来,她的医药之术在城里也口碑载道,尤其得到燕王妃的锺爱,实应留在燕京,过她平安幸福的日子……” 但想到今夜过后,便要与阿茹娜分手,实有万分的不舍。

傅翔不是个情感洋溢的少年,但是对感情却用得很深。

自从坠入那绝谷,第一眼见着阿茹娜,便为她的美丽与气质动心;这一段日子的相处,慢慢认识到这个女孩子的豪迈义气和聪敏温柔,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深深爱上了她。

他试着说服自己:“阿茹娜要过的是平安幸福的日子,终不能随着我刀光剑影,行走江湖。

她若留在燕京,我……我也还是可以常到燕京来探望她……”想到这里,不但不能说服自己,反而更添不能与阿茹娜朝夕相对的恐慌。

他想到“平安幸福”四个字,便接着想:“平安?她跟着燕王妃定得平安,但幸福呢?阿茹娜若是与我分离了,她会幸福么?”他没有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如果没有阿茹娜,便很难有幸福的日子了。

但他立刻想到:“可是我不能不走,这朱棣看来是个又狠又厉害的角色,恐怕就像是和他爹朱元璋一个模子做出来的。

那建文却似是个仁君,就位才短短一年多,便做了不少让天下穷苦百姓过得好一些的事儿,何况他一登基就洗清了爷爷叛国谋反的罪名。

这朱家叔侄之争,我其实是该帮建文的……但我单枪匹马一个人,常常陷入自保都难的困境,如何去帮人家的家国大事?他叔侄两人不管谁输谁赢,终究还是他朱家的天下,我既不想帮朱棣造反,便离开燕京吧。

” 这时阿茹娜悄悄回来了,她轻轻推开傅翔的房门,看见傅翔对着一盏孤灯发呆,走近时又看见床上放着的包袱,她便明白了。

傅翔仍然一动也不动,阿茹娜挨着他坐下,鼓起勇气问道:“傅翔,你终于要走了?”傅翔点了点头道:“我要去神农架找师父。

”阿茹娜道:“如果方师父不在神农架,你怎么办?”傅翔没有回答,因为他此刻也没有答案。

阿茹娜追问道:“如果你方师父不在神农架,你会回来么?”傅翔想了一会,摇头道:“我暂时不会回来了。

”阿茹娜闻言也想了一会,终于问出了关键的问题:“那我怎么办?” 傅翔转头盯着阿茹娜,道:“你便留在燕京吧。

我先去少林寺,将这藏经阁的二十四卷秘笈归还了,然后便去神农架,不管找不找得着师父,我会……总会回来看你。

”说到这里,傅翔伸手紧握着阿茹娜的手,也许她刚从外面回来,双手冰冷。

傅翔双掌轻轻搓着阿茹娜的小手,接着道:“你自幼跟你娘逃离燕京,这次回到小时生长的旧地,在燕京好不容易过得平安又……又好,这是属于你的地方。

而我呢?命运注定我必然漂泊江湖。

报祖父和父亲的大仇,是我几年来苦练武功的支撑力量,但仇人一死,我便不知何去何从。

师父想要我变成天下第一的高手,他没明讲,但我清楚地晓得,每次他望着我时,总是恨不得我立刻能挑起重振明教的大任。

师父待我恩同亲生父亲,他的心愿我定要尽一分力,但我隐隐感觉到,愈是走进那条路,愈是攀上那巅峰,我也愈来愈接近危险。

我说危险,是杀身之祸的那种危险。

阿茹娜,你可明白?” 阿茹娜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她是说不明白,还是不同意傅翔的说法。

傅翔接着道:“上一次在少室山上,天竺的第一高手天尊和地尊,居然联手用偷袭的手段想要一举杀死我。

我本来也百思不得其解,这回练了少林《洗髓经》,和完颜道长印证之后,我突然明白了……” 阿茹娜抬眼望着他,听他继续道:“我从师父手上得了明教十大高手毕生的绝学,我照着教主的内功法子,同时修习十种武功和内力。

本来这十种武功,每一种都需以一生的努力浸淫其中,方能臻于绝顶境界。

但我随兴跳着学,一面练,一面就顺着武学道理,自然地把十种武功做了前人不曾做过的各种组合。

碰到完颜道长后,懂得了如何从不同的武学路子中,体察其出招运气的精微奥秘,我的随兴出招便成了后发制人最有力的武器。

其妙处在全出于自然,丝毫没有规划。

对手一出招,我也立即出招,自然而然必指向对手要害,而且十种绝学随需要组合,绝无重复。

这种境界我得之于偶然,自己全不以为意。

直到完颜道长告诉我,我才知道这一条路可说前无古人,究竟能走到何种境地,也无人可以预测。

显然天尊和地尊也看出了……” 阿茹娜接口道:“于是天尊和地尊便要在你更上层楼之前,不择手段地置你于死地?他们其实是怕你!”傅翔叹了一口气,道:“我自练我的功夫,也没碍着任何人。

但天尊地尊这些人总想争天下第一,号令武林,见着可能威胁他们的,便定要及早除去。

”阿茹娜道:“傅翔,你不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话吗?你独创的武学之道,便是价值连城之璧啊!” 傅翔想了想,道:“自从完颜道长说明这道理后,我感觉到自己虽已走在这条无人走过的武学之路上,但离去芜存菁、化繁为简,而后融会贯通的境界还有段差距,天尊地尊他们也忒心急了。

”阿茹娜道:“这两人眼光独到,便在你尚未成大气候之前,已经看准了你是个危险人物。

”傅翔道:“但是天道无常规,任他天尊地尊眼光多厉害,我还是死里逃生了,而且……而且……”说到这里,傅翔忽然也踌躇了。

阿茹娜追问道:“而且什么?” 傅翔的双眼瞪向深邃的黑暗,低声缓缓地道:“自从我苦练少林《洗髓经》后,过去练功时许多不可及便跳过的地方,现在轻而易举就做到了,过去练到难以融合的各路深层武功,现在似乎也出现了新的融合法子。

天尊地尊如果发现了,势必更要倾全力取我性命,我时时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阿茹娜,你原本就属于大都,留在燕京过日子最是舒适安全。

燕王妃是个仁慈有智慧的人,我瞧她极是喜爱你,你就跟着她吧。

” 傅翔虽然说得忧心忡忡,阿茹娜却从他双目中看到一种极为罕见的骄傲神色,彷佛对着黑暗说,天尊地尊你们费尽心机,我傅翔不但死里逃生,我的武学又要有新的突破,你们等着瞧吧!阿茹娜深深望着傅翔,不再说话,心中有一股热流,如波涛般汹涌着。

傅翔道:“阿茹娜,你说呢?”阿茹娜却低声道:“傅翔,你抱着我。

”傅翔一怔,阿茹娜已投入他怀中,伸臂紧抱着傅翔,把头埋在傅翔胸前。

温存了许久,她才轻声问道:“你就舍得离开我?”傅翔重重地摇头,却不言语。

阿茹娜幽幽地道:“你讲了半天都白讲了,我听了觉得全是废话。

”傅翔奇道:“怎么是废话?”阿茹娜道:“只有你用摇头说舍不得离开我,这一句才不废。

”傅翔道:“我方才说的可都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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