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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血刀老祖(2/3)

敌人的刀招来得迅捷无比,哪里还说得上见招拆招?只是自管自的照式急舞,使这一套“孔雀开屏”,便似是出于天性一般。

血刀老祖连攻三十六刀,一刀快似一刀,居然尽数给他挡了开去。

群豪只瞧得目为之眩。

这时十七人中又已有三人为血刀老祖所杀,剩下来连水笙在内也只九人。

众人瞧得都是手心中捏一把冷汗,均想:“铃剑双侠名不虚传,只有他才挡得住血刀恶僧这般快如闪电的急攻。

” 其实血刀老祖只须刀招放慢,跟他拆上十余招,汪啸风非命丧血刀之下不可,幸好血刀老祖一时没想到,对方这套专取守势的剑招,只不过是熟练了的一路剑法而已,心道:“好小子,咱们斗斗,到底是你快还是我快?”一味的加快强攻。

群豪都想并力上前,将血刀老祖乱刀分尸,只是两人斗得实在太快,哪里插得下手去? 水笙关心表哥安危,虽是手酸脚软,也不敢再多等待,俯身从地下死尸手里取过一柄长剑,上前夹攻。

她和表哥平时连手攻敌,配合纯熟,汪啸风挡住了血刀老祖的攻势,水笙长剑便向敌人要害刺去。

血刀老祖数十招拾夺不下江啸风,心下焦躁,猛地里一声大吼,右手仍是血刀挥舞,左手却空手去抓他长剑。

汪啸风大吃一惊,加快挥剑,只盼将他手指削断几根,不料血刀老祖的左手竟是不怕剑锋,或弹或压,或挑或按,竟将他剑招化解了大半,这么一来,汪啸风和水笙立时险象环生。

群豪中一个老者瞧出势头不对,知道今晚“铃剑双侠”若再丧命,余下的没一人能活着离开此处,大叫:“大伙儿并肩子上,跟恶僧拚命。

” 便在此时,忽听得西北角上有人长声叫道:“落——花流水!”跟着西方也有人应道:“落花——流水。

”“流水”两字尚未叫完,西南方有人叫道:“落花流——水。

”这三人分处三方,高呼之声也是或豪放,或悠扬,音调不同,但均是中气充沛,内力甚高。

血刀老祖一惊:“却从哪里钻出这三个高手来?从声音中听来,每一人的武功只怕都不在我下,三个家伙连手夹攻,那可不易对付。

”他心中寻思应敌之策,手中刀招却是毫不迟缓。

猛听得南边又有一人高声叫道:“落花流水——”这“落花流水”的第四个“水”拖得特长,声音滔滔不绝的传到,有如长江大河一般。

这声音更比其余三人近得多。

水笙大喜,叫道:“爹爹,爹爹,快来!” 群豪中有人喜道:“江南四老到啦,落花流水!哈……”他那哈哈大笑只笑出一个“哈”字,胸口鲜血激喷,已被血刀砍中。

血刀老祖听得又来一人,而此人竟是水笙之父,猛地想起一事:“曾听我徒儿善勇说道,中原武林中武功最厉害的,除了丁典之外,有甚么南四奇、北四怪。

北四怪叫甚么‘风虎云龙’,南四奇则是‘落花流水’。

当时我听了说道滚他妈的,外号叫作‘落花流水’,还能有甚么好脚色?可是听这四个家伙的应和之声,可着实有点儿鬼门道。

” 他寻思未定,只听得四人齐声合呼,“落花流水”之声,从四个不同方向传来,只震得山谷鸣响。

血刀老祖听声音知四人相距尚远,最远的还在五里之外,但等得将眼前敌人一一杀了,那四人一合上围,可就不易脱身。

他撮唇作啸,长声呼道:“落花流水,我打你们个落花流水!”手指弹处,铮的一声,水笙手中长剑被他弹中,拿捏不定,长剑直飞起来。

血刀老祖叫道:“狄云,预备上马,咱们可要少陪了。

” 狄云答应不出,心中好生为难,要是和他同逃,难免陷溺越来越深,将来无可收拾。

但如留在此处,立时便会被众人斩成碎块,说半句话来分辩的余裕也无。

只听血刀老祖又叫:“徒孙儿,快牵了马。

”狄云转念已定:“眼前总是逃命要紧。

我这一生给人冤枉,还算少了?人家心里对我怎么想法,哪管得了这许多?”等到血刀老祖第三次呼叫,便即答应,拾起地下一根花枪,左手支撑着当作拐杖,走到树边去牵了两匹坐骑。

一个使杆棒的大胖子叫道:“不好,恶僧想逃,我去阻住他。

”挺起杆棒,便向狄云赶去。

血刀老祖道:“嘿,你去阻住他,我来阻住你。

”血刀挥处,那胖子连人带棒,断为四截,余人见到他如此惨死,忍不住骇然而呼。

血刀老祖原是要吓退众人的牵缠,回过长臂,拦腰抱起水笙,撒腿便向牵着坐骑的狄云身前奔来。

水笙急叫:“恶僧,放开我,放开我!”伸拳往他背上急擂。

她剑法不弱,拳头却出手无力,血刀老祖皮粗肉厚,给她捶上几下浑如不觉,长腿一迈便是半丈,连纵带奔,几个起落,便已到了狄云身旁。

汪啸风将那套“孔雀开屏”使发了性,一时收不住招,仍是“东展锦羽”、“西剔翠翎”、“南迎艳阳”、“北回晨风”,一式式的使动。

他见水笙再次被掳,忙狂奔追来,手中长剑虽仍不住挥舞,却已不成章法。

血刀老祖将狄云一提,放上了黄马,又将水笙放在他身前,低声道:“那四个鬼叫的家伙都是劲敌,非同小可。

这女娃儿是人质,别让她跑了。

”说着跨上白马,纵骑向东。

只听得“落花流水,落花流水”的呼声渐近,有时是一人单呼,有时却是两人、三人、四人齐声呼叫。

水笙大叫:“表哥,表哥!爹爹,爹爹!快来救我。

”可是眼见得表哥又一次远远的落在马后。

“铃剑双侠”的坐骑黄马和白马乃是千中挑、万中选的大宛骏马。

平时他二人以此自傲,常说双骑脚程之快,力气之长,当世更无第三匹马及得上,可是这时为敌所用,畜生无知,仍是这般疾驰快跑,马越快,离得汪啸风越加远了。

汪啸风眼看追赶不上,只有不住呼叫:“表妹,表妹!” 一个高呼“表哥”,一个大叫“表妹”,声音哀凄,狄云听在耳中,极是不忍,只想将水笙推下马来,但想到血刀老祖之言:“来的都是劲敌,非同小可,这女娃儿是人质,别让她跑了。

”放走水笙,血刀老祖定会大怒,此人残忍无比,杀了自己如宰鸡犬,又想如给水笙之父等四个高手追上了,自己定也不免冤枉送命。

一时犹豫难决,听得水笙高叫表哥之音已是声嘶力竭,心中突然一酸:“他二人情深爱重,被人活生生的拆开。

我跟师妹……嘿,我跟师妹,何尝不是这样?可是,可是她对待我,几时能像水姑娘对她表哥那样?”想到此处,不由得伤心,心道:“你去罢!”伸手将她推下了马背。

血刀老祖虽然在前带路,时时留神后面坐骑上的动静,忽听得水笙大叫之声突停,跟着一声“啊哟”,掉在地下,还道狄云断了一腿,制她不住,当即兜转马头。

水笙身子落地,轻轻一纵,已然站直,当即发足向汪啸风奔去。

两人此时相距已有五十余丈,一个自西而东,一个自东而西,越奔越近。

一个叫:“表哥!”一个叫:“表妹!”都是说不出的欢喜。

血刀老祖微笑勒马,竟不理会,稍候片刻,眼见汪啸风和水笙相距已不过二十余丈,这才双腿一夹,一声呼啸,向水笙追去。

狄云大惊,心中只叫:“快跑,快跑!”对面几个幸存的汉子见血刀老祖口衔血刀,纵马冲来,也是齐声呼叫:“快跑,快跑!” 水笙听得背后马蹄之声越来越近,但两人发力急奔之下,和汪啸风之间相距也是越来越近。

她奔得胸口几乎要炸裂了,膝弯发软,随时都会摔倒,终于还是勉强支撑。

突然之间,觉得到白马的呼吸喷到了背心,听得血刀老祖笑道:“逃得了么?”水笙伸出双手,汪啸风还在两丈以外,血刀老祖的左手却已搭上了她的肩头。

她一声惊呼,正要哭出声来,只听得一个熟悉而慈爱的声音叫道:“笙儿别怕,爹来救你了!” 水笙一听,正是父亲到了,心中一喜,精神陡长,脚下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一纵之下,向前跃出丈余,血刀老祖的手掌本已搭在她肩头,竟尔被她摆脱。

汪啸风向前一凑,两人左手已拉着左手。

汪啸风右手长剑舞出一个剑花,心下暗道:“天可怜见,师父及时赶到,便不怕那淫僧恶魔了。

” 血刀老祖嘿嘿冷笑声中,血刀递出。

汪啸风急挥长剑去格,突见那血刀红影闪闪,迎风弯转,竟如一根软带一般,顺着剑锋曲了下来,刀头削向他手指。

汪啸风若不放手撤剑,一只手掌立时便废了。

他百忙中变招也真迅捷,掌心劲力一吐,长剑向敌人飞掷过去。

血刀老祖左指弹处,将长剑向西首飞奔而至的一个老者弹出,右手中血刀更向前伸,直砍汪啸风面门。

汪啸风仰身相避,不得不放开了水笙的手掌。

血刀老祖左手回抄,已将水笙抱起,横放在马鞍之上。

他却不拉转马头,仍是向前直驰,冲向前面中原群豪。

拦在道中的几条汉子见他驰马冲来,齐声发喊,散在两旁。

血刀老祖口发荷荷怪声,砍翻一名汉子,纵马兜了个圈子,向狄云奔去。

突见左首灰影一闪,长剑上反射的月光耀眼生花,一条冷森森的剑光点向他胸口。

血刀老祖回刀掠出,当的一声,刀剑相交,只震得虎口隐隐作麻,心道:“好强的内力。

”便在此时,右首又有一柄长剑递到,这剑势道甚奇,剑尖划成大大小小的一个个圈子,竟看不清他剑招指向何处。

血刀老祖又是一惊:“太极剑名家到了。

” 他劲透右臂,血刀也挥成一个圆圈,刀圈和剑圈一碰,当当当数声,火花迸溅。

对方喝道:“好刀法!”向旁飘开,却是个身穿杏黄道袍的道人。

血刀老祖叫道:“你剑法也好!”左首那人喝道:“放下我女儿!”剑中夹掌,掌中夹剑,两股劲力一齐袭到。

狄云远远望见血刀老祖又将水笙掳到,跟着却受二人左右夹击。

左首那老者白须如银,相貌俊雅,口口声声呼喝“放下我女儿”,自是水笙的父亲。

但见血刀老祖每接他一剑,身子便晃了一晃,似是内力有所不如,却见西边山道上又有两人奔来,身形快捷如风,显然也是极强的高手。

狄云心想:“待得那二人赶到,四人合围,血刀老祖定然不敌,非死即伤。

我还是及早逃命罢!”转念又想:“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早给那汪啸风一剑杀了。

忘恩负义,只顾自身,太也卑鄙无耻。

”当下勒马相候。

忽听得血刀老祖大叫:“你女儿还了你罢!”扬手将水笙凌空抛出,越过水岱头顶,向狄云掷了过来。

这一下谁都大出意料之外,水笙身在半空,固然尖声惊呼,旁人也是不约而同的大叫起来。

狄云见水笙向自己飞来,势道劲急,若不接住,势须落地受伤,忙张臂抱住。

这一掷力道本重,幸好狄云身在马上,大半力道由马匹承受了去。

血刀老祖将水笙掷出之时,已先点了她穴道,是以她只有听任摆布,无力反抗,大叫:“小和尚,放开我!” 血刀老祖向水岱疾砍两刀,又向那老道猛砍两刀,都是只攻不守,极其凌厉的招数,叫道:“狄云乖孩儿,快逃,快逃,不用等我。

” 狄云迷迷惘惘的手足无措,但见汪啸风和另外数人各挺兵刃,大呼“杀了小淫僧”,快步赶来,而血刀老祖又在连声催促:“快逃,快逃!”当即一提缰绳,纵马冲了出去。

本来他和血刀老祖纵马向东,这时慌慌张张,反而向西驰去。

血刀老祖一口血刀越使越快,一团团红影笼罩了全身,笑道:“我要陪你的美貌女儿去,不陪你这糟老头儿了。

”双腿一挟,胯下坐骑腾空而起,向前跃出。

水岱救女情急,不愿多跟他纠缠,施展“登萍渡水”轻功,身子便如在水上飘行一般,向狄云疾追。

可是狄云胯下所乘,正是水岱当年花了五百两银子购来的大宛良马,脚程之快,除了血刀老祖所乘的那匹白马,当世罕有其伦。

黄马背上虽乘着两人,水岱却兀自追赶不上。

水岱大叫:“停步,停步!”那马识得他声音,但背上狄云正自提缰力推,竟不能停步。

水岱叫道:“小恶僧,你再不勒马,老子把你斩成十七八块!”水笙叫道:“爹爹,爹爹!”水岱心痛如割,叫道:“孩儿别慌!” 顷刻之间,一马一人追出了里许,水岱虽轻功了得,但时刻一久,毕竟年纪老了,长力不济,和黄马相距越来越远,忽听得呼的一响,背后金刃劈风。

他反手迴剑,架开了血刀老祖砍来的一刀,一阵风从身旁掠过,血刀老祖哈哈大笑,骑了白马追着狄云去了。

血刀老祖和狄云快奔一阵,将追敌远远抛在后面,眼见再也追赶不上,血刀老祖生怕跑伤了坐骑,这才招呼狄云按辔徐行。

血刀老祖没口子称赞狄云有良心,虽见情势危急之极,仍是不肯先逃。

狄云只有苦笑,斜眼看水笙时,见她脸上神色恐惧中混着鄙夷,知她痛恨自己已极,这事反正无从解释,心道:“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要骂我淫僧恶贼,尽管大骂便是。

” 血刀老祖道:“喂,小妞儿,你爹爹的武功很不坏啊!嘿嘿,可是你祖师爷比你爹爹又胜了一筹,他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仍是拦不住我。

”水笙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并不作声。

血刀老祖道:“那使剑的老道是谁?是‘落花流水’中的哪一个?” 水笙打定了主意,不管他问甚么,总是给他个不理不睬。

血刀老祖笑道:“徒孙儿,女人家最宝贵的是甚么东西?”狄云吓了一跳,心道:“啊哟,不好!这老和尚要玷污水姑娘的清白?我怎地相救才好?”口中只得道:“我不知道。

”血刀老祖道:“女人家最宝贵的,是她的脸蛋。

这小妞儿不回答我的说话,我用刀在她脸上横划七刀,竖砍八刀,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横七竖八’,你说美是不美?”说着刷的一声,将本已盘在腰间的血刀擎在手中。

水笙早就拚着一死,不再打侥幸生还的主意,但想到自己白玉无瑕的脸蛋要被这恶僧划得横七竖八,忍不住打个寒噤,转念又想,他若毁了自己容貌,说不定倒可保得身子清白而死,反而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血刀老祖将一把弯刀在她脸边晃来晃去,威吓道:“我问你那老道是谁?你再不答话,我一刀便划将下来了。

你答不答话?”水笙怒道:“呸!你快杀了姑娘!”血刀老祖右手一落,红影闪处,在她脸上割了一刀。

狄云“啊”的一声轻呼,转过了头,不忍观看。

水笙已自晕了过去。

血刀老祖哈哈大笑,催马前行。

狄云忍不住转头瞧水笙时,只见她粉脸无恙,连一条痕印也无,不由得心中一喜,才知血刀老祖刀法之精,实已到了从心所欲、不差厘毫的地步。

适才这一刀,刀锋从水笙颊边一掠而过,只割下她鬓边几缕秀发,肌肤却绝无损伤。

水笙悠悠醒转,眼泪夺眶而出,眼见到狄云的笑容,更是气恼,骂道:“你……你……你这幸灾乐祸的坏……坏……坏人。

”她本想用一句最厉害的话来骂他,但她平素从来不说粗俗的言语,一时竟想不出甚么凶狠恶毒的句子来。

血刀老祖弯刀一举,喝道:“你不回答,第二刀又割将下来了。

”水笙心想反正一刀已然割了,再割几刀也是一样,叫道:“你快杀了我,快杀了我!”血刀老祖狞笑道:“哪有这么容易?”嗤的一声轻响,刀锋又从她颊边掠过。

这一次水笙没失去知觉,但觉颊上微微一凉,却不感疼痛,又无鲜血流下,才知这老恶僧只是吓人,原来自己脸颊无损,心头一喜,忍不住吁了口长气。

血刀老祖向狄云道:“乖徒孙,爷爷这两刀砍得怎么样?”狄云道:“刀法高极啦,当真了得!”这两句话确是由衷之言。

血刀老祖道:“你要不要学?”狄云心念一动:“我正想不出法子来保全水姑娘的清白,若是我缠住老和尚学武艺,只要他肯用心教我,没功夫别起邪念,我就好想法子救人。

可是那非讨得他欢喜不可。

”便道:“你这刀上功夫,徒孙儿羡慕得了不得。

你教得我几招,日后遇上她表哥之流的小辈,便不会再受他欺侮,也免得折了你师祖爷爷的威风。

”他生平极难得说谎,这时为了救人,这句“师祖爷爷”一出口,自己也觉肉麻,不由得满脸通红。

水笙“呸”了一声,骂道:“不要脸,不害羞!” 血刀老祖大是开心,笑道:“我这血刀功夫,非一朝一夕所能学会,好罢,我先传你一招‘批纸削腐’的功夫。

你习练之时,先用一百张薄纸,叠成一叠,放在桌上,一刀横削过去,将一叠纸上的第一张批了下来,可不许带动第二张。

然后第二刀批第二张,第三刀批第三张,直到第一百张纸批完。

” 水笙是少年人的心性,忍不住插口道:“吹牛!” 血刀老祖笑道:“你说吹牛,咱们就试上一试。

”伸手到她头上拔下一根头发。

水笙微微吃痛,叫道:“你干甚么?”血刀老祖不去理她,将那根头发放在她鼻尖上,纵马快奔。

其时水笙蜷曲着身子,横卧在狄云身前的马上,见血刀老祖将头发放在自己鼻尖,微感麻痒,不知他捣甚么鬼,正要张嘴呼气将头发吹开,只听血刀老祖叫道:“别动,瞧清楚了!”他勒转马头,回奔过来,双马相交,一擦而过。

水笙只觉眼前红光闪动,鼻尖上微微一凉,随即觉到放在鼻上的那根头发已不在了。

只听得狄云大叫:“妙极!妙极!”血刀老祖伸过血刀,但见刀刃上平平放着那根头发。

血刀老祖和狄云都是光头,这根柔软的长发自是水笙之物,再也假冒不来。

水笙又惊又佩,心想:“这老和尚武功真高,刚才他这一刀若是高得半分,这根头发便批不到刀上,若是低得半分,我这鼻尖便给他削去了。

他驰马挥刀,那比之批薄纸甚么的更是难上百倍。

” 狄云要讨血刀老祖喜欢,谀词滚滚而出,只不过他口齿笨拙,翻来覆去也不过是几句“刀法真好!我可从来没见过”之类。

水笙亲身领略了这血刀神技,再听到狄云的恭维,也已不觉过分,只是觉得这人为了讨好师祖,马屁拍到这等地步,人格太过卑鄙。

血刀老祖勒转马头,又和狄云并骑而行,说道:“至于那‘削腐’呢,是用一块豆腐放在木板之上,一刀刀的削薄它,要将两寸厚的一块豆腐削成二十片,每一片都完整不破,这一招功夫便算初步小成了。

”狄云道:“那还只初步小成?”血刀老祖道:“当然了!你想,稳稳的站着削豆腐难呢,还是驰马急冲、在妞儿鼻尖上削头发难?哈哈,哈哈!”狄云又恭维道:“师祖爷爷天生的大本事,不是常人所能及的,徒孙儿只要练到师祖爷爷十分之一,也就心满意足了!”血刀老祖哈哈大笑。

水笙则骂:“肉麻,卑鄙!” 要狄云这老实人说这些油腔滑调的言语,原是颇不容易,但自来拍马屁的话第一句最难出口,说得多了,居然也顺溜起来。

好在血刀老祖确有人所难能的武功,狄云这些赞誉倒也不是违心之论,只不过依他本性,决不肯如此宣之于口而已。

血刀老祖道:“你资质不错,只要肯下苦功,这功夫是学得会的。

好,你来试试!”说着伸手又拔下水笙一根头发,放上她鼻尖上。

水笙大惊,一口气便将头发吹开,叫道:“这小和尚不会的,怎能让他胡试?” 血刀老祖道:“功夫不练就不会,一次不成,再来一次,两次不成,便练他个十次八次!”说着又拔了她一根头发,放在她的鼻尖,将血刀交给狄云,笑道:“你试试看!” 狄云接过血刀,向横卧在身前的水笙瞧了一眼,见她满脸都是愤恨恼怒之色,但眼光之中,终于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她知狄云从未练过这门刀法,如果照着血刀老祖的模样,将这利刃从自己鼻尖上掠过,别说鼻子定然被他一刀削去,多半连脑袋也给劈成两半。

她心下自慰:“这样也好,死在这小恶僧的刀下,胜于受他二人的侮辱。

”话虽如此,想到真的要死,却也不免害怕。

狄云自然不敢贸然便劈,问道:“师祖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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