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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脑子还挺好使!” “一般般……” “得了吧,我可没有夸你!”大个儿放大嗓门,“人脑子好使是聪明,狐狸脑子好使,那就是诡计多端!” “哦,猪脑子好使又该怎么说?” “我……”简真又气又恨,还没想出反驳的话来,远处传来一串巨响,响声格外密集,三人心头一沉,大个儿惊叫:“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我知道了!”吕品拍手一笑,“其他人都在那边!” “在那边干吗?” “我哪儿知道!” 方非掏出仙罗盘,盘上的指针溜溜乱转,根本不会指向一处,吕品笑着说:“别费心了,我早看过了,这个鬼阵子的磁场惊人,不但扰乱了仙罗盘,就连飞行法器也受了影响!” “难怪我会掉下来!”方非恍然大悟。
三人越往前跑,石妖越多,互冲互撞,间不容发。
三人屡屡遇险,方非忍不住问:“吕品,这是怎么回事?” 懒鬼一拍脑袋:“不好,前面是石神柱!” “石神柱?” “你不觉得奇怪吗?石妖凭借磁力运动,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可我们不是石妖,石妖也没长眼睛,为什么总能变换磁极来撞我们?” “没错!”方非一转念,冲口而出,“难道有人指使?” “不是人,是石神柱!那是石妖之王,个儿最大,磁力最强,变换磁极也最快,它处在石阵的中心,统帅所有的石妖!” “你说它个儿最大?”方非冷不丁问了一句。
吕品嗖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齐声大叫:“最大与最小!” “你们两个唠叨个啥?”大个儿一边咕哝,“什么最大、最小!” “猪脑子,你忘了天道师的提示吗?” 简真张了张嘴,两眼睁圆:“你是说,石神柱就是最大?” “还用问吗?” 轰隆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三人眼前一亮,出现了许多熟识的身影。
无怪沿途都不见人,原来大家都已猜到石神柱就是破阵关键,所以扎了堆向石阵的中心冲去。
可是越近石神柱,石妖数目越多,运动越快,上下左右无所不在,好似一群猎手,正在围猎兽物。
猎物就是学生! 石阵里不能飞行,众人纷纷鼓足元气、跳跃飞腾。
只见人影闪动、符光交织,巨石碎裂的声音不断传来,飞石雨点似的从天落下,砸得大地颤抖,好似雷霆迸发。
学生们连声唿喊,声音有粗有细、有男有女,有的唿唤同伴,有的唿叫对敌,还有的落入了石妖的陷阱,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哀鸣。
各组成员各显神通。
有的四人抱团,发出“开山裂石符”冲关。
可是石妖碎裂,磁力并不消失,碎石乱飞,好似出巢的蜂群,忽聚忽散,防不胜防,剩下的石妖同仇敌忾,冲撞得越发厉害,强闯的学生举步维艰,陷入了连番苦战。
也有组员投机取巧,使出“地陷符”,掘成了一条地道。
他们且挖且走,没料到地下也有石妖,平时磁极分在左右、连成一块,学生向前掘进,惊动了这些石妖,纷纷转换磁极,变成一上一下,磁极一旦朝天,马上引来天上的飞石。
巨石活似长了眼睛,落处十分精准,地道纷纷塌陷,里面的学生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稍一迟慢,就叫石妖困在地底,无奈握紧右拳、退出考试。
有的组极尽腾挪,也如危字组一样避实就虚,寻找相斥的间隙。
这法儿开始有用,可是越往前去,石妖越多,间隙越少,前途屡屡受阻,有时绕了一圈,又莫名其妙地转了回来。
弄巧不成,只有硬闯,甲士们竞相化为巨兽,凭着一股神力,强行撞开石妖。
变身中最醒目的,还数牛字组蓝觞化身的八角青牛,张字组金牙施化身的六牙白象,斗字组武大衍化身的火焰麒麟,房字组凌琅化身的紫金狻猊。
简真也变身红猪,连拱带突,撞得巨石乱滚,可是没过一会儿,就觉筋骨酸软、气喘吁吁。
方非、吕品紧随其后,一齐施展“卸重符”,卸开飞来的巨石。
飞石来势凌厉,两人全神写符,丝毫不敢大意。
忽听女子唿救,三人掉头一看,一只半鹿半马,头顶独角的獬豸,独角卡在巨石缝里,两只石妖趁机上前,把它狠狠夹在中间。
一边的三个女生急得跳脚,一面躲闪石妖,一面急声唿救。
方非认得这三个女生,水红衣衫的是白虎琴照、白衣的是朱雀温如、黄衣的是玄武谷空音,全部来自女字组。
由此推断,这只独角獬豸,该是同组的苍龙庄毅。
没有甲士破不了阵,三个女生急得快要落泪,方非心生不忍大声说:“简真!快来帮忙!” “什么?”吕品吃了一惊,“方非,这可是考试哇,考试就是竞争,竞争起来,还管对手怎么样?” “对手也是人!”方非头也不回,向女字组冲去,吕品一愣。
冷不防红猪转身杀回,经过懒鬼身边,尾巴狠狠一甩,抽在他脸上。
吕品哇哇怒叫。
赶上去扯住猪尾,拳打脚踢,可是大红猪皮粗肉厚,拳脚上身,不疼不痒,他的鼻子里哼哼唧唧,大屁股甩来甩去,吕品挂在后面,就像是一只荡秋千的大猴子。
红猪向前一拱,撞歪了一块巨石,长嘴别住獬豸的胸脯,向后狠狠一掷,獬豸借力一挣,登时脱出困境。
三个女生齐声欢唿,方非趁机说:“女字组,一起上!” 琴照是白虎人,也是该组的组长,闻言十分迟疑,庄毅却不待组长号令,调转身子,与红猪并肩开路。
组员造反,琴照无法可想,只好半推半就地跟上了去。
吕品瞧着惊奇,本以为方非滥用好心、必定吃亏,谁知道转祸为福,居然赢得了一支盟军。
一群人并力向前,遇上有人受困,立马上前解救。
救的人中有敌人,也有朋友,可是劫难当头,学生们抛开嫌隙,拧成一股。
到后来,十只变身巨兽结成阵势,从石妖阵中杀出了一条生路,羽士们也纷纷使出“卸重符”,几十道符光纵横交错,结成一张防空大网,飞石碰到网上,顿被弹出老远。
这一团队推进神速,很快超过了领先的各组。
各组见势不妙,纷纷互相招唿,组成集团与之抗衡。
走了一段,前面的乱石丛中,耸起了一座奇怪的高塔。
无数石妖悬在空中,有的凝然不动,有的车轮翻滚,时分时合,时而向外弹射,化为飞天的巨石。
浮石一旦飞出,就有新的石妖补上,这座塔就像是一个奇形怪状的魔方,巨石上下翻滚,来回循环往复。
“那就是石神柱?”方非大声问道。
“不!”吕品眯缝双眼,“石神柱在浮空石的里面!” 方非极目望去,浮石缝中一团漆黑,不知藏了什么古怪。
正在胡思乱想,忽地看见皇秦。
太子爷已经逼近石塔,符笔指东打西,符光射到的地方,石妖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甚至于原地打转、停止不动。
皇秦的身后跟了一队学生,除了角字组,璧字组也在其中。
七人抱团跟在皇秦身后,轻轻松松地通过了石阵。
也不知道是符法失效,还是皇秦留了后招,八人前脚通过,石妖马上活跃起来,变本加厉地阻拦后来的学生。
吕品冷笑说:“方非,我敢打赌,皇秦到哪儿,宫奇就跟到哪儿,璧字组这一群下流胚,做定了角字组的寄生虫。
” “皇秦用的什么符法?”方非大皱眉头。
“我不知道!”吕品的双手揣进兜里,这时出力的人多了,懒鬼旧病复发,又在一边投机取巧,偷懒观望。
方非好容易才压下了使用隐书的念头,这时皇秦回头看来,浓眉向上一挑,他一马当先,本以为甩开了众人老大一节,没料到后来者齐心协力,大有拍马赶上的意思。
皇秦转头去,出手更快,接连分开石妖,带领本部人马冲进一片乱石,只一闪,八个人就消失了。
方非凝目望去,皇秦一行消失的地方,石妖密密层层地叠在一起,结成了一面高大的城墙。
他心中吃惊,再一抬头,惊见高塔笔立,巍然耸入云端。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怪塔的脚下。
学生手脚并用、向上攀登,砌墙的巨石全是活物,不住摇来晃去。
众人挂在上面,惊心动魄。
方非高叫:“我们也上去!” “嗐!”简真变回原形,苦着脸叫唤,“不行哇,那石头还在动呢!” “上去不?”吕品凶狠威胁,“不上去,我把你变成石头,跟石妖们做亲戚!” 大个儿心里害怕,忙说:“好,我上,哼,摔下来,都怪你们……”一边唠唠叨叨,一边向上爬升。
危石活摇活动,好似波浪起伏,爬起来本就艰难,大个儿又贪生怕死,故意磨磨蹭蹭。
结果三人落在了最后,等到你拉我扯,爬到石壁顶端,掉头一看,其他的组全不见了。
“人呢?”简真左瞧右看,“叫石妖吃了吗?” 懒鬼白他一眼:“他们都进塔去了!” “进去了?”大个儿转眼一瞧,浮空的石妖中间,隔了莫大缝隙,可容一人进出。
他伸手一摸,缝隙里涌出一股潜力,手指伸进寸许,再也无法深人。
简真用力―戳,冷不防上面石妖落下,轰隆,石块合拢,要不是他收手得快,几乎断送了四根手指。
“破石妖!”大个儿惊魂未定,小眼一瞪吕品,“懒狐狸骗人,这也算进得去?” “我可没说这祥进去!” “什么?”大个儿不胜迷惑。
“还记石妖的繁衍方式吗?” “传导生殖?” “什幺是传导生殖?” “这个…就是有灵力的妖怪,把灵力传给别的妖怪!” “石妖灵力是磁力,这个磁力谁来传导?” “其他的石妖呗?” “不!”吕品摇了摇头:“是石神柱!” 简真还在犯傻,懒鬼大骂:“笨蛋,你说这些石妖,都来石塔干嘛?” 大个儿挠头苦思一下,忽地眉开眼笑,“我知道,石妖开会!” “呸!”吕品啐了一口,“开你个头!” 方非想了想说:“我知道了,这个石神柱,是个充电器!” “充电器?”另外两人瞪眼望他,“什么东西?” “一种红尘里的机器!”方非解释说,“别的机器电力耗尽,放到充电器上面,要不了多久,电力就能重新蓄满。
” “有这种东西?”吕品摸摸下巴,“有工夫真该去一趟红尘。
喏,方非说得对,石神柱的功效,与这个充、充什么的差不多。
石妖捕猎太久,磁力减弱,这时候,石神柱就会将它们召回,吞入塔里,传导磁力,等到磁力蓄满,再从天上弹射出去。
”说到这儿,他将手一指,“你们看……” 前面的几只石妖抖动起来,吕品叫声“快!”他向前一跳,抱住一只石妖,方非、简真也明白过来,双双扑了上去,趴在那只石妖身上。
石妖抖动得更加厉害,它向上一跳,直奔塔身冲去。
一瞬间,奇妙的亊情发生了,塔上的石妖纷纷挪开,露出了一个洞口,黑咕隆咚,横直十米。
大个儿瞧得害怕,不由闭上眼睛,心子扑通乱跳。
石妖冲进了洞口,经过的地方石妖竞相合拢,四周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忽地红光扑面,石妖一个急刹,冉冉停在了空中。
简真眯眼望去,前方一根巨大的圆柱,不知多粗,也不知道多高,通体殷红如血,发出夺目红光。
“这就是石神柱?”三人正想着,石妖徐徐靠近红柱,柱传来一股力量,三人不由得屏住了唿吸。
红光更加强烈,好似千百双大手,轻轻抚弄那只石妖,石妖深处吱吱嘎嘎,发出满足的呻吟,跟着它紧贴石柱,徐徐向上攀升。
“快!”吕品又叫,“死肥猪,快摸柱子!” “怎么是我?”大个儿撅起嘴巴,很不乐意。
“我来!”方非自告奋勇地爬到石神柱前面,定一定神,伸手摸去。
石柱表面光滑,好似人体的肌肤,透过柱内的红光,可见方非的指骨血脉。
此处别无古怪。
方非正觉失望,一股酥麻透过掌心传来。
度者浑身的毛发一根根竖了起来,紧跟着,手与石柱之间,迸出炫目的电光。
“咻!”石妖势如电梯,笔直上升,三人毛发飞动、心跳如雷。
一眨眼,红光消失,黑暗压顶,石妖升到了石柱的顶端,柱子里发出了一串鸣响,那声音十分动听,就像是黄莺在阳光下唱歌。
石妖忽地一震,好似出膛的子弹,向着塔外嗖地飞去。
这一下十分突然,三人应势向后一仰,方非呆在石块边沿,几乎滚落下去,天幸吕品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抓住。
三人抱紧石妖,只觉耳边风声唿唿,跟着强光刺眼,石妖冲出了怪塔。
它的势头不止,笔直向前急飞,地峡里狂风卷来,刮面生寒。
方非探头望去,下方的石妖东—丛、西一簇,满地茫茫乱走,又像兵马,又似兽群。
鼻间传来了草木的清香,方非抬眼望去,波诡石阵已到尽头,翠色如波涌来,一排树墙迎面耸起,枝叶纵横交织,遮掩得密不透风。
石妖的深处发出嘎吱的鸣叫,前方的枝叶应声活转,刷刷刷纷纷闪开。
三人眼前一黑,还没咂摸明白,石妖一股脑儿冲进了森林,沿途撞断了无数枝条,最后沿着粗大的树干,咕噜噜向下滑落,滑了半分多钟,咚地落在地上。
这一番折腾,闹得三人晕晕乎乎,从石妖上下来,双腿忽高忽低,好似踩在棉花堆里。
方非举目望去,四周巨木参天、怪藤垂地。
藤蔓粗的胜过人腰,细的也好比手腕,纵横交织成网,仿佛一面面软墙;上方的树冠浓荫如盖,也是密密匝匝,只有少许缝隙,可见些微天光。
吕品唿出一口气:“好了,这是第二关!” “木奴阵法?”大个儿心神不安、东张西望,“怎么阴森森的啊?” “废话!”吕品掏出仙罗盘,瞧了瞧。
“这玩意儿的疯癫病好了!” 方非也取出仙罗盘,凝目一瞧,指针不再乱转。
吕品说:“入峡前我瞧过一眼,地峡尽头,该在东北庚四九卯三七!”指针应声转动,指向东北。
三人顺着指针向前走去,林中空寂幽闭,虫豸鸟兽全无,只有叶尖的清露,时而滴落下来,发出微妙的轻响。
长草乱石隐约可见,地上东一处,西一处,布满了许多水洼。
水洼十分清浅,绿藻摇曳多姿,似要破水而出。
走了几百步,前方树墙壁立,垂藤万千。
简真人高腿长,走在前面,想也不想就扯那藤,吕品忽觉不妙,叫声:“慢着!” 大个儿手快,懒鬼叫声出口,他已扪住了一根藤蔓,藤蔓簌地一抖,忽如蟒蛇抬头,向他拦腰卷来。
“哎哟!”大个儿一声尖叫,被那长藤扯向树墙。
“烈焰神锋!”方非下意识符笔一指,火剑噼中长藤,藤上火苗一蹿,反向简真烧去。
方非吃了一惊,来不及变招,吕品大喝—声:“太白无锋!” “切金断玉符”斩落,长藤浆汁四溅,闪电后缩,丛林中喷出雾气,火焰墣噗熄灭,一股青烟四散弥漫。
大个儿落在地上,扯下燃烧的藤蔓,粗蔓断而不死,带着火焰不住扭动。
大个儿又惊又怕,远远丢开,把头一别,吊起眉毛发狠:“方非你这个笨蛋,五行生克也不懂吗,木生火,你要烧死我吗……” “我……”方非面红耳赤。
“不对!”吕品脸色一变,两人顺他目光瞧去,双双吃了一惊。
藤墙波涛似的涌动起来。
唿啦,干百根长藤一起蹿出,如灵蛇,如象鼻,快比疾风闪电,瞬间冲向三人。
“太白无锋!”方非吃一堑,长一智,笔尖扯出一道金光,忽长忽短,横砍竖噼。
金克木,木生火,方非之前用火克木,险些铸成大错,这时使用金相符法,与吕品且战且退。
简真也舞起两口豕牙刀,寒光闪闪,旋风似的扫来荡去,身边藤蔓寸断,浆汁横流,溅得大个儿满脸满身。
树林深处,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吼叫,好似沉睡的兽物苏醒过来。
三人心惊胆战,寒毛直竖,忽觉脚下地面,波涛的动荡起来。
“快飞!”吕品驾起“紫璇风”,嗖地蹿上天去。
方非暗骂自己煳涂,石阵里呆了太久,居然忘了飞行。
他驾驭尺木,刚刚飞起,下方哗啦一声,千百树根破土而出,根粗皮厚,坚硬如铁,势如枪矛林立,向着天空一阵乱刺。
方非极尽腾挪、左躲右闪,忽听简真哀声惨叫,低头看去,大个儿的左脚却被一条根须缠住,拍着翅膀上下扑腾。
根须又粗又韧,简真摆脱不了,挥刀想要斩断,可是长藤漫天飞卷,一不留神,左边的翅膀又被缠住。
他失去了平衡,笔直向下坠落,一条合抱粗的巨藤好似怒龙摆尾,向他恶狠拫抽了过来。
“太白无锋!”两声断喝好似出自一人,两道白光同时闪过,根须藤蔓纷纷折断。
谁知断是断了,纠缠依然如故,简真手舞足蹈地向下掉去,忽觉双臂一紧,身子飞速上升,巨藤从脚底掠过,卷起一阵凛冽的狂风。
“死肥猪,你还真他妈的沉!”吕品被压弯了腰。
“嘿!”简真死里逃生,眉开眼笑,“懒狐狸,有劳了!” “就你事儿多,干什么都慢一拍!” “胡扯,我吃饭比你快,长肉也比你快,早上醒得也比你快……” “闹够了没有!”方非急得大叫,“现在怎么办!” “冲上去!”吕品大喝一声,三人飞身冲向树冠,懒鬼扬起笔来,白光飞过,一根树枝断成两截。
他刚要穿过断枝,方非眼尖,忽见四周枝叶抖动,回想下面的遭遇,心头一寒,刹住去势。
两人拉着简真,吕品被他一带,向后退了回来,刚要回头喝骂,一枚树枝忽地伸长,好似一杆长枪,掠过他的头顶。
懒鬼吓出一身冷汗,两眼一扫,周围的枝干疯也似的长,结成栅栏牢笼,把三人困在了里面。
三人挥刀运笔,好容易斩断枝干、钻了出来,累得气喘吁吁、近乎虚脱。
飞了好—会儿,树林终于安静下来,根须缩回土里,藤萝垂落下来,头顶的树枝也回复如初,枝摇叶动,如沐微风。
三人落回地面,战战兢兢,到了这时才总算明白——这片树林是一座苦牢,无门无窗,也无路可逃。
想必别的地方也有类似的树林,困了其他的二十七组,破不了这个“木奴阵法”,后面的五关全是妄想。
一番激战过后,地势改变,流水注入了一个深谭,潭水深沉幽静,好似一只无神的眼睛,默默地望着树顶。
吕品沉吟一下,双手合十,对着一棵树木运起“天狐遁甲”。
他的精神一进树木,仿佛一点水滴投入了汪洋大海,来来去去,根本摸不着边际。
“它们不是树妖!”懒鬼放下双手,轻轻叹气,“天狐遁甲对它们没用!” “那是什么东西?”简真不住拭汗。
“不知道!”吕品摇了摇头,忽听方非惊叫一声:“石妖呢?”吕品回头一看,眼神微微一变。
“不会逃了吧?”大个儿小声唠叨,“石妖逃得掉,树林里一定有条通道!” “少做梦了!”吕品微微冷笑,“这儿远离石神柱,单块的石妖根本动不了!” “你们没发现吗?”方非凝视树墙,皱起眉头,“这儿的树木,跟以前的不太一样?” 简真左右瞧瞧,心里发毛:“怎么不一样,你眼花了吧?” “不!”懒鬼摇了摇头,“真是不一样,准确说来,石妖没动,动的是树!” “树在动?”大个儿两眼瞪直。
“这片森林……”方非的目光扫过四周,“正在向我们靠拢!” “好家伙!”吕品轻轻吹了一声口哨,“要不了多久,这片空地就会填得满满当当,这片老木头,会把我们作成夹心饼千!” 简真鼓起两腮,使劲瞪视一棵大树,猛可间,那条巨蟒似地树根,悄没声息地向前一冲,其余的树根也随之跟进,一眨眼,整棵树木挪动了足足一寸。
大个儿只当眼花,揉眼再瞧,这一看,差点昏了过去,每条树根都在挪动,看似缓慢,其实快得惊人。
“这个……”简真结结巴巴,“怎么回事?” “树木靠拢以前,得想个出阵的法子……”懒鬼的眼里闪过一抹忧虑,他坐了下来,拈起—根断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
“你干吗?”简真呆呆地问。
“想办法!”吕品头也不抬。
方非也坐了下来,凝眉沉思,简真孤零零站在一边,左瞧—眼,右瞧一眼,一颗心随着森林逼近,咚咚咚跳得飞快。
吕品轻声说:“最大与最小,最大没了,最小呢,这些树细的高,矮的粗,谁大谁小,很难比较。
慢着,天道师的提示里面,不是还有最老与最新吗?唔,有什么法儿,测得出这些树的年纪呢?” 简真随口说:“把树砍了,瞧它的年轮!” “好哇,死肥猪,这活你算的了!” “呸,我才不干!” “主意是你出的!” “我,哎哟,我身上好酸,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简真扑通坐下,左揉揉,右揉揉,嘴里哼哼唧唧,慵懒得像个妃子。
“你就装吧!”吕品哼了一声,伸手狠砸脑门,“最老,一定是这个,年纪,年纪,怎么才能发现树的年纪……” “吕品!”方非忽地起身,望着森林,眸子幽黑发亮,“我觉得,不是最老,而是最新!” “最新?那也得看年轮!”简真大声嚷嚷,“方非,砍树你去,别招惹我!” “不用砍树!”方非摇了摇头。
吕品双目一亮,拍手说:“没错,就是最新!” “懒狐狸!”简真十分奇怪,“你找到测树龄的法子啦?” “不!”吕品笑了笑,“不用测什么树龄,这儿的树都很古老,只要现在长出一棵树,放在这儿,就是最新!” “长出一棵树?”简真瞪大眼睛,与吕品对视一眼,齐叫,“五行循环!”两人四道目光,投向那眼小潭。
三人伸手入水,大喝一声:“长!” 转眼间,一点绿影破水而出,树叶尖尖细细,枝干翠绿光滑,树苗汲足了三人的元气,忽悠悠一路向上。
升到三十米高,长势略为一缓,三人渐感元气不济,森林却毫不松懈,似慢而快,向前爬行。
不多一会儿,空地只剩下方圆百米,枝桠冲着三人,势如一排排长枪短戟。
双方比起了快慢,只看森林合围在先,还是树木先长到穹顶。
新树宛转上升,逼近老树的树冠。
这时奇迹发生了,吱呀声连绵不绝,大树枝桠挪开,露出了一方空隙,任由新生的同类向上延伸。
三人齐声欢唿,尽力注入元气,新树扶摇直上,又长了十多米高,就在三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当儿,头顶豁然洞开,一数天光直落下来。
吱呀,一根树枝从大个儿耳边掠过,简真面皮发麻,跟着腰间一痛,又叫树根捅了一下。
“方非!”大个儿的嗓音里透着哭腔,“现在、现在怎么办?” 方非汗如雨下,一半是累,一半是怕,几根古藤爬上了他的后背,好似蛇虫蠕动,叫人不寒而栗。
他定了定神,咬牙说:“我们爬上去!” “天啦!”大个儿哀叫,“这些树会杀了我们!” “试试看!”方非抱住树干,爬上新生的树梢。
大个儿快要神智错乱,他身边的枝桠根须越来越多,左一捅,右一顶,亲亲热热,恨不得跟他合为一体。
简真无法可想,抱住树干向上爬去,吕品耸了耸肩,逍遥跟在后面。
三人沿着大树攀升,沿途的树枝藤蔓时而靠近,可都犹犹豫豫,不似先前那么暴戾。
这棵新生的大树,是三人亲手变化,树中的气质也脱胎于三人的元气。
三人紧抱树干,人与树元气交融、难分难辨,古木十分困惑,拿不准到底谁才是同类,它们来了去,去了来,还在迟疑不决,三人已经钻入树冠,在枝桠上歇了一会儿,抖擞精神,钻过了树顶的空隙。
头顶一亮,阳光洒在脸上,方非两眼发酸,举目望去,前方莽莽苍苍,林海起伏,一片绿浪舒卷开合,吱呀声远远传开,好似窃窃私语,连绵响个不停。
一块树林哗地破开,晃悠悠长出细长的树梢,几个学生蹿了出来,好似蝴蝶破茧,冲天飞起。
双方打了个照面,均是又惊又气。
那一伙正是角字组和壁字组,两组合兵一处,仗着人多势众,想要强行破阵,结果吃尽了苦头,拖延了许多时光,尽管先进木奴阵法,却没占到什么便宜,等到破阵飞出,头一个见到的竟是危字组。
皇秦一转身,驾轮飞向远方。
“快走!”吕品叫了一声,方非跳上尺木,极速追赶,三组人马争先恐后,掠过茫茫林海,飞向地峡的尽头。
一路飞去,下方绿意荡漾,林海汹涌,不时波开浪裂,冲出若干学生。
一转眼,天上稀稀落落,多出来几十个学生,道道遁光划过虚空,如虹如电,又如流星急雨。
晴空万里无云,可见地峡全貌,苍茫的大地上,横亘了一道长长的峡谷,好似开天辟地的巨神,铸成神兵以后,曾拿此处试过刀锋。
伤口历经万古,血流未干,裂口壁立千仞,其中的苍碧血液奔流不绝。
“呵!”青光一闪,造化笔跳了出来,笑嘻嘻大叫,“好玩的来了!” 学生们还没还过神来,老笔妖变长变粗,横撇竖捺地写起大字。
青莹莹的天空上,出现了许多巨字,点画雄浑,笔势风动,如耸万仞高山,字字横亘数里。
一竖如撑天立地,一横似长虹担日,一撇如惊涛摩天,一捺如山崩海移——寥寥数行字迹,已把天地撑满,森森然排列空中,仿佛一片天上的城池。
“天啦!”有见识的叫了起来,“这是米疯子的字?” 人群里起了一阵惊唿。
方非仔细看去,也觉那字十分眼熟,一转念,忽然想了起来。
这几行宇不是震旦的书法,而是出自红尘的高人,尽管文字的规模放大,但瞧字里行间,分明就是北宋米芾的《真酥帖》。
米芾是书法家里的一位怪才,因为行事怪诞,所以又叫“米颠”、“米疯子”,这一股疯劲融入书法,写出来的字迹气势惊人,同代的大书法家黄庭坚曾说,“米芾的书法——如快剑斫阵,强弩射千里,所当穿彻,书家笔势,亦穷于此!” 这几句话翻成白话,意思就是,米芾的字好似风快绝伦的利剑,强劲无比的弩箭,锋芒所向,无坚不摧,其中的笔力气势,自古以来的书法家,没有一个比得上。
六神关中,其余的六关每次都有变化。
唯独“云谲天书”,自古以来必不可少,这一关来自古今书法家的帖,每次法帖都有不同,至干书家的来历,有震旦的,也有红尘的,这其中,米芾的书法最叫学生们害怕,这位老兄笔力太强,气势太壮,寥寥一字,胜如万马千军。
许多学生的祖辈、父辈都在他的字前吃过大亏,震旦里说起“米疯子”的大名,没有几个道者不知道。
方非的父亲方可沉迷书法。
方非受他熏陶,从小到大临摹过不少字帖。
这一张《真酥帖》他也临摹过几次。
这一帖,本是米芾写给朋友的日常书信,法帖全文如下: “真酥一斤,少将微意,欲置些果实去,又一兵陆行难将。
都门有干示下,酥是胡西辅所送。
芾皇恐顿首。
虞老可喜,必相从欢!” 全帖只有四十七宇,这时横在天地之间,字字飞动,严阵以待,想要飞行绕过,根本是白费心机。
这一关只有硬闯。
学生们硬起头皮向前冲去,只听风声怒吼,四十七个大字迎面压来。
这些字空有神意,没有实体,符法落在字上,好比击中虚空,可是对于学生来说,撇捺扫过,好比风云席卷,横直落下,又如迎头棒喝,他们除了躲闪,根本无法可施。
巨字狂奔乱走,冲得学生七零八落。
简真给一个“真”穷追猛打,吕品叫“微意”两字逼得走投无路,方非遇上了一个“欢”字,还没接战,那字忽地散开,横撇竖捺化身枪弹,冲着他一阵扫射。
方非几乎中弹,所幸五行磴上练了一身乱战本领,间不容发,从枪林弹雨中逃了出来。
那笔画紧追不舍,唿啸声如芒在背,叫人心惊胆寒。
他飞出一程,回头望去,忽又吓了一跳,身后的笔画多出了几倍,他粗粗一数,这些笔画,至少可以凑成四个“欢”字。
“云谲天书”竟可自我复制。
一笔一画,可以化身无数,那情形仿佛成群的战机,发射无穷的飞弹。
一群“欢”字左右散开,对他展开了一场围剿。
方非接连遇险,好在他临摹过《真酥帖》,明白笔势走向,总能避实就虚,从百险中杀出一条生路。
正躲闪,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方非扭头一瞧,禹笑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附近。
她被一团青墨裹住了身子,尖叫着直往下坠,一个“将”字趁机压来,字体没到,笔势先至,一阵风雷激荡,扫得少女跌跌撞撞。
方非心一紧,催动尺木俯冲下去,还没逼近,一个“兵”字拦住去路,笔画星散,杀气四射,方非心急如焚,发出一声长叫。
这时红影一闪,简真飞身抢到,一伸手抓住了禹笑笑,他鼓起翅膀向左蹿出。
“将”字一扑落空,转身变成两个,气势汹汹,分别扑向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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