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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赤炎之瞳 第十一章 霸王别姬(2/3)

声，酒杯从对面人的手里跌落。

白墨宸全身一震，忽然间失控地长身站起，脸色刹那苍白。

&mdash&mdash是她！怎么会是她！ 夜来&hellip&hellip夜来她不是应该早已在去往云隐山庄的路上了么？为什么还会忽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沿途护送的十二铁卫出了纰漏？还是帝君采取了什么秘密的行动？难道此刻，他的家人已经全部落入了白帝的掌控？！ 一瞬间万种焦虑猜测涌上心头，让一直沉默隐忍的人变了脸色。

新来的美人却款款走入，敛襟行礼：&ldquo夜来有幸得见天颜。

&rdquo &ldquo不必多礼，&rdquo白帝大笑起来，挥手，&ldquo来来，殷仙子，快来给宰辅斟满此杯！&rdquo 殷夜来没有看白墨宸一眼，只是应声上前给宰辅倒酒。

她的举止落落大方，手极其稳定，一倾而入，那酒水竟沿着杯口齐平，一滴也没有溅出来。

&ldquo宰辅，如何？&rdquo白帝施施然说了一句，&ldquo朕派出了殷仙子来劝酒，面子够大了吧？&mdash&mdash这一杯，喝还是不喝呢？&rdquo 宰辅看着面前斟满的酒杯，枯瘦的脸上掠过一丝笑，看了一眼坐在左首的人。

白墨宸再也沉不住气，一掌拍在案上。

他身边的窅娘低低&ldquo啊&rdquo了一声，伸手怯怯地扯住了身边军人的衣袖，似是在劝阻仔不能如此冲动。

身侧军人的目光令人有一种刀锋过体的寒意，然而宰辅并不曾为这种目光所动，口里只笑道：&ldquo帝君不是为难老臣么？老臣这把骨头，再喝下去可就要完了。

&rdquo &ldquo哦？&rdquo白帝笑了笑，击掌，断然道，&ldquo来人！&rdquo 门外有刀斧手应声而入，按刀上前，直奔殷夜来而去。

然而刚走了几步，又齐齐一震，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mdash&mdash坐在帝君右侧的白墨宸已经抬起了身体，半身站起，全身肌肉绷紧，仿佛一头即将搏杀猎物的猛虎。

如果再前进一步，只怕会立刻血溅三步吧？ 宰辅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眼里涌动着奇特的光，手指抚摸着水烟筒，抬头看了一眼屋里某处暗角&mdash&mdash那里，似有人默默对他点了一下头。

是的，该下手了&hellip&hellip只要白墨宸一动手，这个局立刻可以发动！ 然而就在气氛一触即发时，却听白帝在上首笑了一声：&ldquo怎么还站着？快把这里的瓶瓶罐罐酒坛子都给朕撤下去，去血迹抹干净&mdash&mdash仙子驾临，可不能脏了玉趾。

&rdquo 白墨宸和宰辅齐齐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转过头。

帝君今日，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 &ldquo&hellip&hellip&rdquo看到那些佩刀的侍从只是上来抹去了血迹，白墨宸绷紧的身体缓缓放松，重新坐了回去。

等他坐下时，窅娘止不住低低惊呼了一声：她清楚地看到，在他挪开手后，面前硬木的案几上赫然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窅娘战栗地拉住了白墨宸的袖子，不知道今日到底是会怎样收场。

然而白墨宸已经没有心思再顾及她的感受，眼神一瞬不瞬地只盯在殿中的女子身上。

白帝笑了一笑，对殷夜来道：&ldquo来，仙子也该敬白帅一杯。

&rdquo &ldquo是，&rdquo殷夜来并不推辞，只是用纤纤十指捧起金杯，走到他面前，微笑，&ldquo白帅请。

&rdquo 白墨宸没有动，无言地凝视着她，眼神复杂。

&mdash&mdash这真是一个令人无法琢磨的女人。

这么多年来，见惯了修罗场、走多了生死路，他曾经以为自己早已心如铁石无所畏惧。

然而如今，她只这样站在他面前，一句话也不用说，他就感觉到一种极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说不出的恐惧瞬间就将自己包围。

帝君&hellip&hellip难道都知道了么？她和他的家人，是否都已经落入了对方手上？ 寂静的光华殿里，两人只是这样僵持了片刻。

沉默中，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响声，似乎在天的另一头滚滚而来，轰的一声击在头顶上。

&ldquo啪！&rdquo那一瞬，白墨宸再也忍不住，忽地一抬手，把那杯酒打到了地上！ &ldquo啊？！&rdquo窅娘吃了一惊，失声惊呼。

白墨宸一把抓住殷夜来的手腕，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侧，殷夜来显然也是有些意外，微微惊呼了一声，一个踉跄跌到了他的怀里，旋即感到那只铁一样的手将她拢进臂弯中。

她愕然抬头，发现那个一直沉稳如山岳的男人眼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他终究还是无法继续忍下去。

&ldquo帝君的意思，臣已经明白了，&rdquo白墨宸长身站起，直视着居中位置上的白帝，语气克制而冰冷，&ldquo帝君派人将夜来抓入内宫，是想说明臣的一切均在帝君股掌之间，是么？&rdquo 听到这样直截了当的诘问，白帝却神色不动：&ldquo墨宸，你怎么会把朕或成是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呢？&mdash&mdash你问问殷仙子，是不是她自愿进宫来的？朕可有强迫半分？&rdquo 白墨宸微微一怔，却听殷夜来回答：&ldquo不错。

&rdquo 什么？他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身边的女子&mdash&mdash她是自愿回来的？那么说来，他们的父母应该安然无事了？可是，她为什么又要自投罗网？ 殷夜来叹了口气，在他耳畔轻轻的说了一句：&ldquo我&hellip&hellip看到了你的信。

&rdquo 他猛然一震，愕然看着她：&ldquo信？&rdquo 怎么会？临别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给她留书！那个匣子里只有一双他儿时穿的布鞋，一份丹书、一本帐簿和一把光剑而已&mdash&mdash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居然让她居然看到了所谓的&ldquo信&rdquo？那一封信里到底又都说了什么，能让她这样义无反顾地回到了这里？ 这是一场阴谋，还是&hellip&hellip 他脑子里迅速掠过种种揣测。

然而，看到身侧那双静如止水的眼眸，忽然间，所有纷乱的思绪都平息了。

是的，此时此刻，这些问题都已经不重要了&mdash&mdash她是为了他而回来的，就是光凭这一点，一切都已经有了最终的答案。

&ldquo你不该回来的。

&rdquo他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ldquo我知道。

&rdquo她笑了一笑，轻声，&ldquo但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

&rdquo &ldquo墨宸，&rdquo白帝抚掌大笑，&ldquo你享有如此艳福，真是令朕羡慕不已啊！&rdquo 白墨宸看了看殷夜来，又转头看着高座上的帝君，目光缓缓变幻，从袖中掏出了那一枚象征着无上兵权的虎符，手指忽然一松。

&ldquo当&rdquo的一声，沉重的青铜令符坠落在帝君案头的金盘里，发出一声刺耳的重响。

&ldquo&hellip&hellip&rdquo殿上所有人都齐齐一震。

&ldquo请帝君收回兵权罢！&rdquo白墨宸的声音凝重而低沉：&ldquo墨宸甘愿做回一介平民，从此解甲归田，终身不入帝都。

帝君可满意？&rdquo 白帝拿起那枚虎符，和自己手里的另一枚合在一起，只听咔的一声响，两枚虎符完整吻合，脊上那十二个字清晰浮现&mdash&mdash那是可以调动千军万马的重器，天下军权的象征，不逊色于象征皇权的皇天神戒。

然而，这个手握天下的男人，居然就这样放开了它！ &ldquo没想到你还真弃权势如鄙履。

&rdquo白帝眼里却掠过一丝不悦，冷笑，&ldquo朕还真的没说错，你终究会在女人上面吃大亏&mdash&mdash可真不像一个做大事的男人！&rdquo 白墨宸只是淡淡：&ldquo让帝君失望了。

&rdquo 宰辅在一旁静默地抽着水烟，看了一眼虎符，又看了一眼白墨宸，眼神变幻不定。

在这瞬息万变、危机四段的深宫里，今日这个对局，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连他心里也没有底&mdash&mdash但无论如何，赢家不会是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ldquo如果朕只是想要虎符，任何留你到今日？&rdquo白帝冷笑了一声，&ldquo墨宸，朕只是爱惜你一代将才，希望你继续执掌大军，替朕打下这万世江山！&rdquo &ldquo万世江山？&rdquo空桑元帅叹了口气，&ldquo撤军西海，挑起内战，引狼入室&mdash&mdash帝君是非要逼着臣做万世罪人么？&rdquo &ldquo什么罪人不罪人？后世均以成败论英雄！等朕百年之后，一切还不是你的？&rdquo白帝一撑拍在桌上，不容争辩，&ldquo权柄这个东西，拿到的时候固然需要付出代价，交出来时，难道轻松一句&lsquo不要了&rsquo就可以了结一切？&rdquo 这句话说得露骨，不啻是撕开了脸面。

殷夜来微微一震，抬头看了白墨宸一眼&mdash&mdash他已经为她妥协了第一次，如今，还会为她屈服第二次么？让他放弃兵权，可以；让他违背原则发动内战，他肯么？ &ldquo拿回去！&rdquo白帝一扬手，将那一半虎符扔到了脚下，&ldquo只要你捡起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mdash&mdash你还是我最得力的左右手，还是空桑千军万马的统帅！否则&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好了好了，先别说这么杀风景的话，&rdquo宰辅看得气氛又有些紧张，笑着打了个圆场，&ldquo今日好容易能见到殷仙子，微臣实在非常想欣赏那绝世歌舞。

&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rdquo白帝语气里带着一丝阴冷的笑意，语意双关，&ldquo其实朕也私心盼望已久，只是碍着墨宸的面子，一直不好劳仙子芳驾入宫。

&rdquo 帝君的目光微微扫过来，殷夜来不自禁微微打了个寒战。

白帝唇角露出一丝微笑：&ldquo听说仙子是中州人，以前在戏班里也是红极一时的头牌，想必擅长歌舞&mdash&mdash那，今日朕就点一出中州人的戏吧！&rdquo &ldquo戏？&rdquo殷夜来有些意外，&ldquo请问帝君想看哪出？&rdquo 白帝端起了一杯酒，笑了一笑，意味深长地开口：&ldquo朕听说，你们中州人有一场有名的戏，叫做《霸王别姬》&mdash&mdash是不是？&rdquo 霸王别姬？此语一出，满殿的人都不易察觉的震了一震。

殷夜来下意识的看向白墨宸，却看到空桑元帅也正在注视着她&mdash&mdash是的，这是敲山震虎。

&ldquo乐帅！乐帅呢？&rdquo白帝却在拍案，&ldquo奏乐！伴唱！&rdquo 帝都京城内云集了天下一流的艺人，然而空桑下令禁止流传中州戏曲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王宫中会唱中州人戏也少，殿下的那一班优伶相互商议了半日，只有一个伶人怯怯地站出来，说自己会西楚霸王那一段，但调子不大熟。

&ldquo也罢了，&rdquo殷夜来微笑，&ldquo跟着我的调子来就是。

&rdquo 她整衣来到了殿堂中间，对着殿上的白帝微微一礼：&ldquo启禀帝君：霸王别姬中有一段乃是剑舞，宫中不可携兵上殿，且让夜来以簪代剑。

&rdquo 她抬起手，抽下了挽发的金簪，一头乌发如瀑布瞬间垂落，艳惊四座。

&ldquo好！&rdquo白帝看得出神，不自禁地鼓掌。

在她拔下簪子的那一瞬，端坐着的白墨宸震了一震&mdash&mdash那支簪子！那支殷红如血的簪子，难道不是用那一支他赠予的珊瑚琢成的么？ 殷夜来在第一声拨弦里凝聚了全身的精神气，盈盈站定，摆了一个起手的姿势。

那一瞬，满殿屏息，光华满座。

丝竹悠扬而起的时候，殷夜来随之起舞。

她舞得很轻盈，似乎完全没有被眼前这沉重的气氛压倒，也没有感受到自己是在生死边缘徘徊，裙裾在华丽的、染满了美人鲜血的殿堂上飞扬而起，宛如一朵旋舞着盛开的花。

白帝坐在最高处的金座上远远望着，眼里露出复杂的表情来。

宰辅素问一边吸着水烟，一边冷眼看着这君臣两人，手指默默敲击着案板，似乎在沉吟盘算着什么，眼神变幻不定。

在君臣三人各怀心思想着什么的时候，一曲《十面埋伏》的琵琶方过，只听那个唱霸王的伶人开口，因为恐惧声音还在微颤：&ldquo今日里，败阵归心神不定。

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虽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一令，休出兵各归营帐&mdash&mdash虞啊！此一番连累你多受惊。

&rdquo 虞姬曼声应合：&ldquo自随大王战天下，风霜劳碌年复年。

妾无怨，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rdquo &ldquo好！&rdquo白帝击掌，喝了一杯。

伶人接着以霸王的语气念白：&ldquo虞啊，想孤出兵以来，大小几十余战，未尝败北，今日十面埋伏，困在垓下，粮草俱尽，又无救兵&mdash&mdash哎呀！依孤看来，今日是你我分别之期了。

&rdquo 白墨宸听得真切，不由得微微一震：这是中州人的传统大戏，可里面的字字句句，居然仿佛是特意为了今日唱给他听而写。

却听虞姬婉转道：&ldquo大王且退往江东，徐国后举，勿以妾为念也。

&rdquo 霸王一顿足，念白：&ldquo哎呀，妃子啊！此番交战，必须要轻车简从，方才杀出重围，看来不能与妃子同行，这、这、这便怎么处？&mdash&mdash哦呵，有了！刘邦与孤旧友，你不如随了他去，也免得孤此去悬心。

&rdquo 白墨宸听得出了神：那个中州人的霸王，在穷途末路下，居然开口要自己的女人随了敌方主帅么？他是在故意试探吧？是不是因为这样，那个叫虞姬的女人最后才会死？&mdash&mdash并不是因为十面埋伏无路可走，而是除此之外，已无法让他心安！ 殿堂上，虞姬和霸王还在唱，字字句句都如把把尖刀直插他的心头。

他知道白帝是故意要通过她的口，唱给他听这一出。

旋舞中，殷夜来来到他面前，捧起了案上的一盏金杯，他一震，下意识地抬手接了，她却在一笑后又旋舞着离开，曼声唱：&ldquo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

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

宽心饮酒宝帐坐，再听军情报如何。

&rdquo 白墨宸茫然地接着那一杯酒，手第一次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只觉得血从脚底往天灵盖上冲来，几乎令他握不住手里的酒杯，便要再度拍案而起，和白帝彻底决裂。

然而，时间还没到&hellip&hellip他必须再忍一忍。

接下来，便是那一段著名的剑舞。

琵琶声一转，从凄婉低回转为急切，旁边乐师檀板加急、鼓声渐密。

殷夜来足尖一顿，也忽然收敛了柔媚轻盈的舞姿，拈着一尺多长的簪子，纵横而舞&mdash&mdash那是剑之舞，姿态优美，洒脱舒展。

那种凛然之美，震慑了满殿的人。

从来没有人想过，这个青楼出来的女子，居然还能舞出这样的气势！ &ldquo好！&rdquo窅娘看得出神，竟然忘记了片刻前的恐惧，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白帝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空桑统帅，却发现对方在出神&mdash&mdash特意点了这一曲《霸王别姬》，原本是敲山震虎的手段，意在提醒对方若继续不知好歹，即便是盖世英雄，也不免和中州的那个西楚霸王落得一个美人丧命、自刎乌江的下场。

然而此刻，白墨宸的脸色还是沉如水，注视着殿上的歌舞，没有丝毫示弱的模样&mdash&mdash这个男人被逼到了现在这个境地，居然还能这样不动声色！ 白帝忽然间有一种挫败感，恶毒的念头再也难以控制地从内心升起：算了！如果这个人再不知好歹，那么，就算再舍不得，也得把他给清除了！这样也不错，至少这么一来，眼前这个垂涎已久的女人从此后就彻底归自己了！ 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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