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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入年曾看过一个艺术展,其中一组作品让他印象深刻。
那位艺术家,认领下一棵苹果树,在苹果懵懂幼态之时,从它的顶端扎进一根足以贯穿首尾的钢针,为了有足够的对比量,他扎了一百多个苹果。
他以为那些钢针,会随着苹果的长大,渐渐和其他苹果别无二致——一样光滑、饱满、红润。
但是他错了。
那些从幼时就被伤害的苹果,不光长势缓慢,甚至发生了扭曲畸变,很多苹果甚至熬不到长大就已坠落腐烂。
生命力顽强的,即使侥幸成熟,也与其他的健康苹果大相径庭,是无法被掩盖和矫饰的残缺。
它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与内在的那枚钢针搏斗,光是努力活着就已消耗殆尽了大半力气。
扎进钢针的苹果的一生,是无穷无尽斗争的一生。
江入年认可一位作家的话:苦难从来不值得歌颂,更不值得追求。
痛苦就是痛苦,他们承受痛苦,只是因为无可选择、避无可避。
而他们没有被痛苦打败,是因为生而为人,有求生的本能。
江入年接受现实对自己的种种戏弄,他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
但季知涟却如此要强,她将客观原因归咎于个人原因,将世事的冷酷不公归咎于自己的弱小无能,她因无法拔出体内的钢针而厌恶自己的生命残缺,她因无时无刻的煎熬斗争而心力交瘁。
- 入行后,江入年曾对各路狗仔不择手段的埋伏深恶痛绝。
但这一次,他居然有些感谢他们。
陈舒岚百忙之中,让助理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一阵骂。
大致是怒斥他在这个风水浪尖的关头,不好好在家里躲一阵,还跑到外面做什么。
现在他被拍到,虽然只是模糊轮廓,但楼下已被蹲守的水泄不漏。
陈舒岚劝他好自为之。
江入年放下手机,先是拉开一线窗帘,看了眼楼下包抄似的阵仗,又迅速拉上窗帘。
他不敢看她,讷讷盯着脚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好像出不去了……” 如果不是电话内容她听得一清二楚,季知涟简直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但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一贯谨慎周全,却因她方寸大乱。
季知涟扯了扯嘴角,冷眼睨他,想给自己点烟,却发现找不到打火机:“但是这关我什么事?” 江入年咬牙,重新戴上帽子,口罩,转身就要走—— “站住。
”她的声音在他身后漠然传来:“你现在走,被人拍到了,我还有清静日子过?” 江入年颀长身形微僵,走也不是,回头也不是,他顿了顿,听她咳嗽两声道: “避这两天风头,你再滚。
” 他猛地转身,清眸微微睁大,努力压住上翘的唇角。
- 季知涟将两大包超市外卖的东西拎上来,进了门负气地往地上一扔。
乒里乓啷。
“辛苦你了。
” 江入年温声道谢,弯腰将两个大袋子拎起放在厨房台面上,将里面的瓶瓶罐罐依次拿出来擦了擦,又整齐地摆放在厨房收纳篮里。
季知涟现在体力是真的不好,只是去楼下取了趟东西,就浑身疲累的不行,她怏怏地看着那个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你就非要做饭吗?吃外卖不行吗?” 江入年看了眼客厅里桌上的外卖盒子,里面是她吃剩的半碗干巴巴的面条,坚决:“不行。
” 季知涟闭眼,坐回沙发上,她懒得和他争辩,反正他待不了几天,随他去吧。
沙发上杂物堆积如山,她随手一推,扫出一片空地,随即窝进去,用手机先回复了些消息,又凝神看着微博思索。
随手点进一个热榜,男明星的照片铺天盖地。
精致的、欺霜赛雪的、如随手翻阅的时尚杂志任意一页,是带有距离感的疏离清冷。
厨房门开了,扎着粉色小围裙的居家男人一手端着盘热气腾腾的菜,“嘶”了一声放在桌上,又用被烫着的指尖下意识摸了摸耳朵,还不忘对她温声招呼:“吃饭了。
” 季知涟看着他,没说话。
- 江入年喜欢看她吃饭。
尤其是看她吃自己做的饭。
但她吃的太少了。
人又太瘦了。
……她怎么会瘦成这样? 江入年记忆里的她,身体虽然瘦,但骨肉匀停很有力量,远远地就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某种劲力——而不是现在这样瘦出峥嵘之态——她完全可以去T台上走秀了。
桌上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鸡汤撇了油,很清淡的滋味。
季知涟一直沉默地夹菜进食,避开和他的眼神接触,她慢慢吞咽,胃里还是一阵痉挛,她放下碗,闭了闭眼,是真的吃不下。
“再吃一点?”他试探地看着她。
她努力把汤喝完了,搁下碗,回房间睡了。
两人没有交谈,没有言语。
她不想说话,江入年也不打扰她,只是把她碗里的饭倒在自己碗中。
然后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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