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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的点到为止,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傍晚时分,郗归与谢瑾登上了返回谢府的牛车。
谢瑾按捺了一天,终是发出了郗声没说出口的疑问:“阿回,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呢?江左如今这般的安定局面,难道不好吗?” “安定?”,郗归以手支额,倚在牛车一侧,疲倦地闭上了眼,“江左如今的局面,安定二字,由何谈起?” 牛车驶动,轧过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发出辚辚的声响。
郗归清冷的嗓音在这辚辚声中响起:“建康城内,世家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司马氏玩弄权术,阴谋算计;三吴之地,土著豪强广收佃客,租赋兵徭难以为继;上游荆江,桓氏拥兵自重,割据一方;大江以北,苻秦磨刀霍霍,剑指江南。
如此乱局,江左何来安定?” 郗归说的每一句话,都沉沉地砸在谢瑾心上。
她所讲的四条,无一不是谢瑾悬在心头的重担。
为此,他终日乾乾,耿耿不寐,却难有大的成效。
作为臣子,他没有资格劝圣人放弃玩弄权术、平衡朝局的尝试。
作为权臣,他没有立场让其余世家停下争权夺利、互相倾轧的步伐。
作为侨姓之人,他没有办法让三吴士族放弃其经济利益。
作为建康文臣,他不能奈何上游桓氏和襄阳的流民军。
即使作为建康城中风头无两的权臣,他也有这样多的无可奈何。
也会忍不住想,若是郗岑还在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但谢瑾究竟不是郗岑,他不能接受,在北秦虎视眈眈之时,以可能的战火纷飞为代价,带给江左上下一场极大的震荡。
他不敢冒这样的风险,不敢想象北秦趁机南下、江左十室九空的场景。
所以,纵使如此艰难,他也要竭尽所能,维护江左目前来之不易的、脆弱无比的安定局面。
也正因此,这种种情形叠加起来,让他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了京口,把北府旧部之后看作抵御北敌的唯一希望。
郗归仍闭眼靠在车壁上。
牛车走得很慢,她仿佛睡着了一般,活脱脱一尊恬静温润的玉质神像。
但谢瑾知道不是。
在这温润的表象之下,是一个锋利的、尖锐的、敢爱敢恨、蔑视权威的不屈灵魂。
这灵魂高高地俯瞰着建康,俯瞰着台城,冷眼看着里面每一个汲汲营营的小人——真真像极了郗岑。
谢瑾隔着宽袍广袖,握住了郗归冰冷的手。
京口之行,他无比庆幸。
于江左,北府后人北渡作战,可拱卫建康,实乃大幸之事。
而于谢瑾自己而言,郗归不仅于地动中安然无恙,还与他结为夫妇,实在是意料不到的大喜。
可这大喜却并非纯然的欢乐,就如同玻璃中掺杂的杂质一般,这喜悦中也带着一寸寸的隐忧。
破镜重圆,分钗再合,那裂痕般的伤疤,并不是因为不爱才感到痛,而是因为,这两面镜子、两枚钗环,早已有了各自的方向。
从碎裂的那一刻开始,随着时间的流淌,分歧只会越来越大。
若想合二为一,非得彻底融了这两面铜镜重铸才好。
可人人皆有血肉,谁又愿意被轻易打碎重塑呢? 从本心上说,谢瑾愿意。
可他不只是自己。
在感情中,他可以对着郗归无限让步;可事关江左,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和郗归展开关于这个话题的拉锯。
“正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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