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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苏荼
晚饭过后,月侬坐在窗下,对着篱笆里盛开的春花发呆,看着三色堇、矮牵牛、虞美人、芍药、迎春还有连翘。
连翘是味药,能治病。
——不知能不能治月侬的病? 女孩子的病,大多是男人害的。
月侬也不例外,她心里想着安知,茶饭不思,以至于面黄肌瘦。
这是相思病,药石无灵。
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是系铃人却不能来解铃。
因为月侬的父亲不许月侬和安知在一起。
“一个穷秀才,将来能给你什么好日子!”父亲严厉地说。
屡试不第的秀才,除去满腹经纶再无其他了。
月亮往中天飘去,月侬望着月宫的轮廓,想起月宫里那个孤独的女子。
这满满的圆月里,是不是盛满了她的相思泪? 月侬是喜欢安知的,她坚持着,不惜违拗父亲,想与安知私奔。
“如果他能带来五十两银子作为聘礼,我便答应你们的婚事。
”父亲提出折中的法子。
父亲肯让步当然是好事,毕竟月侬也不想做出私奔这样的丑事来。
可是,即使如此,月侬和安知的婚事也几乎是无望的。
安知一无功名,二无万贯家财,就算变卖微薄的田产也换不来五十两银子啊! “不如,我们还是悄悄逃走好了。
”月侬说。
“不行!” “可是,你哪里来的五十两银子啊?”月侬焦急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爹以前还不答应我们的婚事呢,现在也让步了。
况且,我们也不能置孝道于不顾啊。
”安知宽慰月侬。
“真是个呆子!”月侬浅笑,轻嗅手里的青梅。
可她还是担心,因为船还没到桥头,船身就歪在河心。
车也还没到山前,那条路也不知几时才能望见。
女儿家的心思总是多愁善感的。
在月侬的愁绪中月亮又升高了几尺,不知不觉间已经戌时了。
“时候不早了,快回房去睡吧。
”父亲披着衣服,到院子里给大门上闩。
“这就去了。
”月侬站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安大哥一定还没睡,最近他读书越发用功了。
也不知灯里的油够不够用,可别看坏了眼睛才好!”月侬心里惦念情郎,关上房门的时候,还朝安知家的方向望了一眼。
并非他隐藏得不好,而是天上的月亮多事地将他的影子映了出来。
“偷风不偷月,盗雨不盗雪。
”这是句老话。
他不是不知道这句话,只是他今晚必须赶到雁丘山去。
现在他被交接班的两拨守卫截在了城里。
奔街跑巷地乱冲,范围还是越缩越小。
蒙面人渐渐被逼进了死胡同,眼看就要无路可逃了。
他一跃倒地,看准了前面两个士兵的膝盖猛踹上去。
“哎哟!”两声惨呼。
人群立时出了缝隙,蒙面人乘机蹿了出去。
他身上是有些功夫的,只是今晚的人太多,他孤身一人,尚未拼出一条血路,体力已经不支。
他只能逃,希望能逃出城去。
谈何容易——刚冲出的一条路很快又被那些阴魂不散的士兵包围起来了。
他现在像是被装进一个铁桶里,即使能在必要时将铁桶冲破一线,也很快会被再装进去。
因为这个铁桶是活的。
几个回合之后他真的已经无路可逃,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打倒两个士兵了。
铁桶越箍越紧,他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看来今晚是出不去了。
”蒙面人绝望。
吱呀一声,蒙面人身后开了一扇门。
“谁呀?”一个中年男人自门缝伸出头来。
士兵们略一分神,蒙面人又得了便宜。
觑着空子,扑地前滚,滚出士兵的包围至大门前,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撞开门后的男人,蹿进了院子。
经蒙面人一撞,男人跌倒在地。
又是“哎呀”一声惨叫。
“爹,怎么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出来。
“人在西厢房。
”听音辨位,蒙面人向西厢房跑去。
士兵冲进院子,鹰鹫般向蒙面人扑去。
迟了。
蒙面人已经跃过篱笆,破窗入屋,借着月光一把抓住了那女孩子。
“啊!”女孩子失声惊呼。
“都别动,否则我杀了她。
”蒙面人手指收紧,女孩咳嗽连连。
兔起鹘落间,形势已经扭转。
人命关天,士兵们投鼠忌器,一时间都站在原地不动。
倒地的中年男人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哀求道:“壮士,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千万别伤着我女儿。
” “去牵匹马来,只要安全出城,我便放了你女儿。
”沙哑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
“好好好,只要你不伤害我女儿,我什么都答应你。
”男人去马厩里牵马。
守卫们也无甚好法,只是和蒙面人僵持着。
马来了。
蒙面人挟着女孩一跃上马,猛地拍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嘶”的一声夺门而出,只余下空气中一股浓郁的旱烟味儿。
女孩猛地壮起胆子嘶喊:“爹爹,快去找安……”刚说到“安”字,便被蒙面人一记手刀打晕。
中年男人听在耳里,叹在心里:月侬,我的傻女儿! 一众士兵跟着追出去,但双脚难敌四蹄,没追多远,便被远远地落下,等到瞧不见马的背影了,都转身回城门上去站岗了。
突然间,一匹马离弦箭矢般冲过了人群,马上人正是月侬的父亲。
蒙面人半夜翻墙入城,定是要北去上山。
月侬父亲骑马追出城去,一直翻过了相许山,以及相许山以北的只影山和平楚山,一直赶到平楚山以北的雁丘山才翻身下马。
此时正值子时,月亮升至中天。
月光直直地洒下来,洒进雁丘山满山的松树趟子里,月侬父亲就借着月光在松树趟子里穿行。
他要找一棵树。
雁丘山上遍植松树,也不知有几千几万棵松树。
幸亏月侬父亲要找的不是松树,而是一棵月桂树。
雁丘山上纵然有数不清的松树,但月桂树却只有一棵。
月桂树在半山腰。
离月桂还有五棵松树的距离。
“谁?”蒙面人警觉。
“是我,是我。
”月侬父亲快步走出来。
蒙面人警觉地查看四周。
“我是一个人来的。
” 还剩下一棵松树的距离。
果然再无其他人。
蒙面人放下心来,一指旁边的一棵松树道:“在那里。
” 父亲赶紧来到月侬身边。
月侬挨了夜行人一记手刀,现在还没醒来。
“月侬,你怎么样了?”父亲慌张地问。
“下手有点重,她昏倒了。
”蒙面人示意月侬父亲掐月侬的人中。
月侬父亲掐了一下,月侬果然悠悠转醒。
“爹!”见是父亲,月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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