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雾锁春晖 第一章 初遇(1/3)

那一年深冬,沈抱尘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弟子跑进屋的时候,那日后名动天下的白衣侯朱煌,还只不过是个七岁的顽童。

昨日刚下了一场雪,早上日出已化了一半,地上满是泥泞。

远远雪地里单调的白色中突然出现一点火红,仿佛日头突然压低了身躯。

那一身火红的狐裘对于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显然有些过大了。

小孩儿跑的急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却也不哭不闹,索性就地打了个滚,爬起来接着跑。

不一刻,那顽童已跑到屋里,眉目如画,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正是他这个冒牌先生要教的学生——这座安平郡王府的小王爷。

屋内炉火熊熊,小王爷甩脱狐裘,一身月白色的袄子外只罩了件鹅黄色的锦缎外袍,腰间系着一条小小的玉带,脚下着淡黄的小靴子,本该是画中童子一般的鲜活,可惜满身的泥泞让一身衣服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本来粉嫩的脸上也被泥泞画的如戏台上的花脸一般。

小孩儿倒是知理,一进屋便规规矩矩地朝沈抱尘深施一礼:“先生!”这一礼却施得过重了,身上的泥点顿时甩出。

沈抱尘眉头微蹙,身子一斜,仿佛没动一般,已将泥点闪过,正要开口,一位气喘吁吁的妈子终于赶到,似乎习以为常,也不多话,直接拉着孩子往后面换衣服洗脸去了。

目送那小王爷离去,沈抱尘一时有些恍惚,实在想不到自己这位冒牌先生竟然真要开始授课了。

此番他混如安平郡王府,本是为了寻取一件对他至关重要的宝物,却不料波折重重:昨夜刚一混入,竟听说那宝物已经失了窃。

没法子,如今自己这个半瓶子醋说不得只能充一充白字先生,继续刺探一下宝物的线索了——只希望一会儿那学生的名字自己能认得出来。

混乱颇持续了一阵,不一刻,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王爷重新出现在大厅之内。

沈抱尘轻咳一声,从走神中苏醒过来,随口敷衍道:“哦,小王爷,今日沈某第一次授课,不妨随便些。

不知小王爷之前学到哪本书?” 小王爷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兴致昂然地看着眼前的白衣书生,却不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沈抱尘一愣,方才不过轻轻一对,被这天真孩童看似无邪的目光扫过他的双眸,他竟然突然感觉到了……恐惧,一种让他无法言表、淡淡的、几乎感觉不出的恐惧。

从那年他破教出门,与师父翻脸断义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的,恐惧。

那感觉如此的淡,以至于很快,沈抱尘便把它当作一场错觉,继续用正常的逻辑问道:“听朱总管道,你从五岁开蒙,那如今可读到《论语》?” 小王爷摇摇头,仍是不语。

“《大学》?” 仍是摇头。

沈抱尘心下窃喜,果然富贵人家的孩童进展不会太快,自己正好混过去,脸上却做出一副惊异的表情:“莫非还在读《三字经》、《千字文》?” 小王爷的头已偏向窗口,不知在出神地看些什么,闻言仍是摇头。

沈抱尘挠挠头道:“莫非小王爷天资聪颖,开始读《春秋》、《周易》了?” 小孩儿出神了好半天,目光一直追随着庭院里两个佣人的身影小时在照壁后,才转过头来,严肃的面容瞬间换上了童真的笑容:“先生,你说的我却不懂,其实我还……不怎么识字。

不如你从头教我吧。

” 沈抱尘一塄,旋即释然。

想这孩子生在王府,锦衣玉食,一生无忧,且身为宗室,也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前几任的先生怕也是和自己一样,敷衍了事,骗钱走人而已。

当下他又轻松不少,把那好不容易从心底搜刮出的一点学问放回去,顺口问道:“你有什么想学的?” 小孩儿歪坐在小椅上,还不及沈抱尘的大腿高,闻言又是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我想问,‘你’和‘我’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这话问得奇怪,几分童真里又带着一些说不出的诡异,沈抱尘却没有办法一笑而过,只得道:“这个问题问的好,你觉得呢?” 小王爷的眼前一亮,他最是喜欢思考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但府中虽然奴仆众多,平日里却鲜有人愿意留心这孩子的奇怪想法,不是觉得无稽一笑而过,便是口中敷衍心中只觉在应付小孩子的胡思乱想,此刻竟有人夸他想的好,小娃娃不禁大喜,忙不迭地将自己的思考一涌而出:“你叫我为你,我却叫我为我,那我和你究竟哪个是你,哪个是我呢?我又和你有什么区别呢?比如以乳娘看来,她是我,你是你,完全不同,可是从我看来,你们两个都是你而已,只有与‘我’不同,才有意义,所以你们或许是一样的,但其实又不一样……” 小王爷已经七岁,口齿完全清楚,但说话颠三倒四外加车轱辘话绕着说,不一刻便让人头疼,沈抱尘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偶尔点点头。

小王爷越说越兴奋,突地看了眼窗外道:“其实这不是我的区别,只是你们之间,‘你’和‘我’是不会一样的……比如,先生可知道,昨天府里丢了东西?”说着他突然跳下凳子,匆匆朝外跑去。

门外正好有两个仆人经过,其中一人沈抱尘却认得,乃是收了贿赂,引他进府的外府管家郑寿。

昨夜突然发现宝物失窃,王府主管朱平震怒,沈抱尘潜在暗处细细观察朱平与郑寿的神情,发现这郑寿甚是可疑,心里正打算一会儿抓空去探究一番,却不知这小孩子要搞什么动作。

却见小王爷匆匆跑过,二人慌忙停下施礼,却见那小王爷拉着另一人说了句什么,又啪嗒啪嗒地跑了回来,坐回椅子上,眼睛乌溜溜乱转。

沈抱尘看得一头雾水,隐隐有些不对劲的感觉,但看着那孩童无邪的脸,却一时又问不出话来。

他心内沉吟,突地想起一事,问道:“沈某想看看小王爷的书法笔力如何,小王爷可否写上几个字让沈某看看……嗯,就写小王爷的名字吧。

”说着话,他自己都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次番前来,准备万全,府内事项也都事先打听清楚了,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居然忘了问。

此刻自己已经糊里糊涂做了一天先生,却还不知学生姓甚名甚,只好此刻趁乱补救一下。

小王爷嘻嘻一笑,答道:“我没有名字。

” 沈抱尘一愣:“啥?” 小王爷笑道:“先生竟然不知么?我的名字还没起呢。

” 沈抱尘一头雾水,正待再问,却听外面人声鼎沸,隐约有争斗捉拿之声,心内一动,却听小王爷道:“果然不错,‘我’和‘你’的确是不同的。

” 沈抱尘不及多想,只道:“你且休息。

”说毕径自走出院子。

安平郡王与皇室的血脉已经隔的很远,属于人走茶凉,故王府占地并不大,从书房的院落出来转过一个甬道,便见前方地上鲜血淋漓,却空无一物,也已无人围观。

沈抱尘顺手拉过一名卫士,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卫士认得这新来的先生,便道:“昨日府中不是丢了东西么,据说是什么七窍玉玲珑。

” 听到“七窍玉玲珑”五个字,沈抱尘心内一震,果真丢的是此物!? 却听那卫士续道:“原来却是外府管家郑寿和管库房的秦显两人合谋做的。

这两人也算大胆,据说那七窍玉玲珑是王爷年轻时从外带回的宝物,多少年一直放在库房里从来没人动过,他俩想必以为偷了出去也没人知道,却不料昨日朱总管突然问起这七窍玉玲珑,登时露了馅。

” 沈抱尘心内更是惕然,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突然之间所有热都对着玉玲珑有了兴趣?莫非…… 卫士接道:“要说也怪,这东西丢了的事虽然被发现,但二人一时也未必会露馅,谁知道可能是分赃不均吧,他们方才竟然在这里吵了起来,登时把事情揭了出去,吵到后来更是动了刀子。

那郑寿一刀下去,看那秦显出气多进气少,多半是不能活了。

唉,这是何必呢。

” 沈抱尘叹了口气,虽然具体情形不知,但他心内不禁隐隐想到,这二人猜疑的根源,和方才那小王爷的几句话脱不了干系。

那个孩子…… 那孩子的心机真的如此深沉?昨夜在朱平面前郑寿的不合情理处,自己能看出,别人自然也能看出。

方才那小童的诡异举动之后就是这场猜疑和残杀,让他实在无法不觉得,那将二人拉入地狱的绳索,却是被不足七龄的小童悄悄绕上的。

虽然一切显得如此荒谬,岁应该还有更合理的解释,比如那二人没想到这么快被发现故而慌乱不已,比如方才那孩子不过跟他们说了句无关的话罢了……但沈抱尘心内最深处的直觉却强烈地告诉他,不是的!没有别的解释,一切都是方才那孩子不知一句什么话引起的。

而那孩子所做一切,不过是想去证明他的一个突发奇想……而已。

不需要去思考太多细节,这小小的设计和自己这些年经历过的那些诡谋比起来,实在只是个小把戏而已,本不值一提,但一想到这一切不过出自一个七龄幼童的突发奇想,就算是曾在大风大浪中漂泊多年的沈抱尘仍是不禁感觉到背后一寒。

不愿再多想,沈抱尘问道:“郑寿呢?” 卫士道:“自然跑不了,总管正在亲自审问。

”说着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他不可能不招。

” 回到书房,那小王爷仍旧乖乖坐在椅子上,脸上却挂着一丝本来决不该出现在七龄幼童面上的诡异笑容。

沈抱尘叹了口气,走到他近前,思忖了足足半晌,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一声叹息。

小王爷道:“‘我’和‘你’是两人,两人不同,心即不同,要是一个人做,估计就不会这么早露馅了……不过早晚还是会被朱总管抓到就是了。

这场戏好看么?” 沈抱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实证”,半晌后方摇摇头道:“这不是戏,那些不是伶人,事情过了,也没法再重新演过。

” 小王爷跳下椅子,急了一些,一脚踩在自己的外袍上,护卫都在外头,搀扶不及,沈抱尘也完全没有搀扶的意思,小王爷登时摔了个滚地葫芦,刚换的衣服顿时又满身尘土。

虽然近一年来沈抱尘最怕的便是孩子的哭声——完全被那个一天哭个不停的宝宝给吓怕了——但这时他真的希望能听到一声哭泣,希望看到这看起来粉雕玉琢的七岁幼童像一个普通孩子一般,摔疼了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哭他个稀里哗啦。

可惜没有,自己怕起身来,小王爷浑不在乎地拍拍身上的灰,几步跳到沈抱尘面前,一双不带任何杂质的眸子盯住沈抱尘看了半晌,方才道:“嗯,你果然特别。

我跟你说,我一直在想,我去戏台,就能看见戏,我挥挥手,便只能看到空荡荡的戏台。

同样的,我睁开眼睛,就看到这个世界,我闭上眼睛,整个世界就不存在了……你说,它们有什么区别?” 沈抱尘只能反问道:“你觉得呢?” 小王爷的眼眸中沉淀出那绝对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光芒:“我眼前的究竟是什么?究竟是我存在于这里,还是这里存在于我的眼里?或许有一日,我该试着,能不能把这世界推倒……如果它真的属于我的话,应该可以的,就像这样。

” 那目光中有绝对不应该属于一个孩子的、狂热的光芒,几乎让沈抱尘不敢对视。

李老板的庆祥茶馆已经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开了三十年,风雨无阻寅时三刻开门已经成了这座封闭小城用来计算时间的一项指标。

所以,当今天早上熟客们发现那扇木门没有按时打开时,惊疑自然不可避免地蔓延开来。

知道卯正时刻,那厅内还是没有丝毫动静,一名食客终于按捺不住,用力推了一下关的严丝合缝的房门。

房门应声而开,茶客和急匆匆赶到的王府侍卫顿时惊讶地见到,一个空空如也的大厅。

小王爷半个身子趴在书桌上,下半张脸被书桌遮住,只露出一双乌漆漆、充满好奇的眼睛,还紧紧盯着沈抱尘的一袭白衣。

沈抱尘今日心情大好,笑道:“小王爷今日想学点什么?” 小王爷的身子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最新更新
热门小说推荐

旁白它和谐词过分多[穿书]

褚珀穿进一篇修仙文里,成了百般虐待男主的炮灰小师姐,好巧不巧,她穿书后一睁眼,正好是将男主踩在脚下欺辱的剧情。 面前的宴师弟一脸恭顺,乖巧听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小师姐让往东,就绝不往西。 旁白里的宴师弟血腥暴力,睚眦必报,满脑袋都是屏蔽词。 穿书即面临谋杀的褚珀QAQ:好和谐一师弟,她玩不起 褚珀决定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她不能一下子性情大变,她要一点一点悄悄变好,然后惊艳所有人。 * 只/

和前男友一起穿到23年后

褚晴高三最后悔的事,就是身为学渣,跟学神戚未晨他谈了恋爱,导致整个上半学期都被逼着学习 忍了半年,她终于提了分手,结果下一秒双双穿到23年后,跟刚满18岁的儿子成了同班同学 嗯,儿子是他们俩亲生的 褚晴看着眼前五分像自己、五分像戚未晨的少年,崩溃了 更崩溃的是儿子随她,也是学渣 更更崩溃的是,两个人在几次考试都倒数后,被戚未晨强押着开始补课,学不好就挨罚的那种 一连被罚多次,学渣儿子愤而反/

表妹万福

女主角是商户之女,重生之后,为了躲过前世厄运,不择手段千方百计想要嫁给本文男主裴石安。裴石安是国公府长子,增经少年卿相,名动京城,十六岁时却背负污名,远走西南。裴君子瑞方,律己正身,终还是载在了小表妹的手上,被迫娶她为妻。身世之困,父子君臣,随着小表妹这个小福妻的强行到来,男主角的人生也就此改变。本文女主重生,但没有多少金手指,非爽文。写男女情爱,痴云腻雨,也写父子君臣,相爱相杀。借用一读/

全服第一炼器师[全息]

不可一世矜娇美人X假正经真腹黑先生 帝国上将邵严因伤退役,回家继承十几颗矿星家产,一跃成为帝国最想嫁男人榜首,追求者不计其数。 但据小道消息称,邵严目前已跟一人同居,对方只是个平平无奇帝星学生,且无父无母,性格懦弱,还是个F级的垃圾体质,看着甚是好欺负。 很快就有上将狂热粉丝将人堵在学院门口。 你和上将怎么认识的? 司星辰眨着一双小鹿眼,糯糯道:网上玩全息游戏认识的,我卖他装备。 狂热粉丝/

我,C位,逆袭

安然一觉醒来穿成了一个未来星际的练习生,娱乐圈太可怕还是写书挣钱解约吧。 啥?他选秀只是来走个过场的,怎么就C位出道了呢? 媒体:安然要出演浮生若梦的畅销书《有妖气》,现在读者和他的粉丝battle起来了。 书粉:靠颜值躺赢的货色演什么戏,别毁我们心目中的男神。 粉丝:辣鸡小说,如果不是我男神演绝对糊进地心里。 网上吵得天翻地覆,安然懵逼:都是我的粉丝,自家人怎么吵起来了? 直到有一天,安/

豪门前夫痛哭流涕求我复婚

阮甜对沈赦爱慕已久,年少时就对他穷追猛打,为他的爱而疯狂。 阮甜知道沈赦有个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也还是心甘情愿在他身边当个可有可无的替身。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依然是沈赦眼中那个不受待见的白莲心机女。 是个娱乐圈十八线徘徊的声名狼藉的女明星。 婚后第二年,阮甜被砸了一次脑袋,惊觉自己原来只是一本豪门总裁文里的替身女配。 是沈赦和白月光故事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垫脚石,是个一直被利用的工具,最后的下/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