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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么闯进他的视线,于是枕边依偎,榻上共眠,不知不觉的走近心里、闯入梦中,而后魂牵梦萦,终成缱绻。
这是他最爱的人。
跨过万千山水,终于又回到怀中。
……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时,屋中两人仍在沉睡。
锦绣帘帐半落,柔软青丝铺泄。
阿嫣依偎在谢珽怀中,脑袋枕着他的手臂,一只手搭在他腰间,几乎是夫妻俩一贯的睡姿。
惯常早起的谢珽这会儿也还没醒,唯有呼吸绵长,在听见窗外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时,微皱了皱眉,将阿嫣望怀里搂了搂,接着睡。
仆妇数次走到门前,却不敢打搅。
小院之外,亦有人来禀事。
徐曜连着问了两次,眼见日上三竿了谢珽还没起身,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向旁人道:“殿下从前甚少来岷州,在外也不怎么喝酒。
想必昨晚酒烈,劲儿还没过,诸位就后晌再来吧。
殿下连着奔波了数月,还没好好歇息过。
” 而后,各自散去。
徐曜顺道寻摸了点小石头,将周遭的鸟雀尽数赶走。
没人吵闹,夫妻俩睡得更香。
直到午时将近,阿嫣才从疲惫里醒过来。
迥异于往常睡醒时的精神奕奕,她即使睡到这会儿,仍觉疲惫未消,试着翻身时,身体也微微有点疼。
实在是谢珽太过狠心。
破瓜之夜原就易疼,谢珽素来所向披靡,昨晚首战失利后着实错愕了半天。
阿嫣虽被调理好了身体,到底闺中娇弱,疼得泪花儿都快出来了,就想逃脱出去免战。
谢珽却不肯,重整旗鼓后将她捉回,一来二去,愣是折腾到了丑时过半,以正威名。
他的名节倒是保住了。
却苦了阿嫣。
这会儿身体仍酸疼酸疼的,懒懒的躺着不想动弹,只管阖眼在谢珽怀里养神。
等男人睡醒之后,让他抱她去浴房泡了会儿,就在屋里随便用些午饭,又睡了一觉,才算好些。
谢珽则神采奕奕。
要不是瞧着阿嫣疼得可怜,不许他乱碰,甚至还想再欺负她一会儿。
饶是如此,阿嫣睡觉时,他也没出去打理外头的人,只管在枕边厮磨,端茶喂水,乐在其中。
直到傍晚时分,才端出节度使该有的威仪姿态,到外面处理了些事。
而后,或闲看岷州山水,或与阿嫣厮磨,或是就近巡查军务布防,忙碌之间,周守素也终于赶了过来。
谢珽在交界处选了个地方,与他面谈。
同为独掌一方军政大权的人物,彼此闻名已久,先前横扫郑獬时,更曾暗中联手,只是素未谋面而已。
如今真的坐到一处,看到彼此真容气度时,却已是擦枪走火的微妙。
周守素的心情十分复杂。
长子被擒之前,他确实藏有野心,虽不至于图谋天下,却也想独霸一方自成天地,最好能长久的划地而治。
剑南富庶,也算兵强马壮。
不过比起河东北拒敌寇,战功赫赫的威名,剑南的西边儿这几十年还算安分,战事不多,不像河东那样随时厉兵秣马。
周守素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这能耐守一方之地足够,想问鼎皇位却不足,便盼着朝廷衰弱危悬,节度使们彼此割据牵制的局面持续下去。
如今的局势,也能许他划地自守。
朝廷衰微,连个流民之乱都平定不下去,早就是个空架子了。
至于称帝自立的魏津,在周守素看来,也是个偏居一隅狂妄自大之辈,在朝廷身上还能耀武扬威,碰上河东那种硬茬子,必定讨不到好处。
到时候别说一统天下,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至于梁勋等辈,也都半斤八两。
唯独谢珽是个极大的变数。
此人年岁才过弱冠,跟别处的节度使们都差着辈分。
但论能耐,却是这些年异军突起的,当初谢衮战死,他以十六岁的年纪横扫敌军,令其无一生还,狠厉冷硬的手腕几乎令满朝皆惊。
后来谢珽与郑獬相争,周守素乐见其成。
毕竟郑獬实在太欠,不知深浅的四处挑事儿,搅得剑南不胜其烦,周家早就想换个邻居了。
周守素也早就打过算盘—— 谢珽虽狠,郑獬却也不是草包,想要拿下陇右,总得耗去许多精力。
到时候,即便战事上尘埃落定,谢珽想要在激战后稳定陇右民心,从朝廷那里拿到节度之权,名正言顺的占据陇右,也不是易事。
若朝廷问罪起来,彼此内耗,他还能坐山观虎斗。
却未料,河东大军势如破竹。
非但在数月间拿下陇右,抚民安城之事上也颇擅长,竟令陇右未再生事。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朝廷居然许了节度之权! 不问擅自调兵之罪,竟拱手奉上职权! 这消息递回剑南时,几乎令周守素瞠目结舌,没想到谢珽的强硬手段出乎意料,朝廷的卑躬屈膝也超乎想象。
但事已至此,早就无从挽回。
周守素打落牙齿和血吞,不止一次的跟儿子抱怨当初与谢珽联手的失策。
大约也是为此,周希远铁了心要拿下阿嫣,试图留下一枚周家牵制河东的棋子。
却未料,谢珽此人非但手腕强硬,善于用兵,更是气焰嚣张胆量泼天,不止在周希逸兄弟俩的眼皮子底下救走了阿嫣,还反手设套捉走了周希远。
周家诸子中,长子的能耐还算佼佼。
他在自家地盘接连失手,落到谢珽的手里,着实令周守素大为震惊,数夜难眠。
从前的心气,也就此磨去大半。
周守素即便是个傻子,也知道谢珽既能在剑南肆意行事,闯破鹰愁关、掳走周希远,若他日真的翻脸结怨,谢家挥兵而来,剑南未必能够抵挡。
且谢珽又在信中挑明了两手打算,他若当真不顾父子人伦,舍了长子性命,剑南的许多机要之事,大约也要被严刑逼供出来。
该如何选,不言而明。
他这趟亲自过来,便是为了和谈,愿以剑南半年之赋税,换谢珽留下周希远的性命,扣为质子,往后不再生事。
谢珽趁机敲诈,要了一年赋税。
以剑南赋税之富庶,这无异于狮子大张口,周守素起初不肯,连着谈了三天,才算松口答应。
谢珽收获颇丰,遂启程回魏州。
一路疾驰,寒冬将尽。
抵达魏州城的那日,正逢天气晴好,乌金高照,在腊月将尽的年终岁尾里,透露出些新春临近的暖意。
周希远和陆恪的车马留在后面。
谢珽只带了徐曜和几名来迎的王府侍卫随行。
阿嫣亦在身侧。
且夫妻俩并非各乘一骑,而是谢珽将她拥在怀里,共乘他那匹久经沙场的坐骑入城。
年关将近,满城都在准备过节。
街市上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谢珽腰悬长剑玉冠束发,一身墨色织金的斗篷铺散,衬着那匹高头大马,极是威风凛凛。
他的怀里,阿嫣笑意婉转。
渐而温暖的日头照在她的脸上,极为盛丽的容色,似牡丹初绽,亦如蓬莱宫中拥出的神仙。
那一日,魏州满城皆知王爷携妻而归。
传闻中铁石心肠的男人将她搂在怀里,唇边噙着温和笑意。
而那位大名鼎鼎的王妃楚氏,则泰然靠在他身上,姿容高华,千娇百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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