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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从袖中抽出帕子,低头看着她,缓缓伸手,拭到她的脸庞那滴滑落的泪上。
只是下一息,她倏然别过了脸去。
青年的手一顿,她则抬头定定看了过来。
“你做什么?” 他没说话,杜泠静直接叫了他。
“六郎,你坐下。
” 她语气里带着平日里没有的急厉。
如此,青年才收回要为她拭泪的手,回身坐到了桌边。
他不说话,重伤的脸上没什么血色,方才又被“训斥”了两句,此刻神色颇有几分“可怜”。
这模样,又重合着,肖似着,令人心软。
但眼前的人不是从前的人,杜泠静皱眉沉默,倒是他这才开口问了一句。
“嫂子缘何没跟陆侯回去?” 他这么问,杜泠静越发皱眉看他。
他伤势算不得太重,先前他说被追捕时没有药可用也就罢了,昨晚大夫分明给他细细上了药,今早怎么还会出血不止,以至人发起烧来。
她只见他方才又不断走动,好似根本不觉得身上有伤,亦不觉得身上伤会痛,偏一举一动还要学…… 伤势能好才怪? 她不想与他扯闲篇,干脆开门见山。
“是不是因为昨日的事?” 因为昨日,她没听他的疑虑,将救人的事直接告知了陆慎如。
她开口问去,他终于没再跟她绕圈。
“是。
陆侯的名声让我们这些读书人实在难以信重。
”他说到此处,看向她,“在我眼里,他之可信,不及我三哥万分之一。
” 若说前一句,还是众人的共识,是天下读书人,尤其是与陆慎如有过罅隙的廖先生他们的切实疑虑。
那么后一句,杜泠静知道他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就如同方才,他一言一行也是做给她看得一样。
浓重的药气在房中盘旋。
三郎在世的时候,听闻要来,再冷的天也会特意通开门窗,将药气尽量散去。
但此刻药气却被严严实实留在房中。
他在提醒她,食了当年所言。
她低声,“我确实成婚了,嫁了人。
” 一旨赐婚,她想尽办法也避无可避,她嫁给了永定侯陆慎如,又同他既有夫妻之名,亦有夫妻之实…… “但是此事,与我同他是否是夫妻,并无关系。
” 她干脆把邵伯举要借万老夫人和她叔父之手,强娶她的事情说了。
“当时我放出邵伯举可能涉嫌迫害扈氏兄妹的消息,一夜之间便满京皆知,借的就是侯爷之势。
但那时,我同他并非眼下关系,所谋不过是利益一致罢了。
” 她把那事详细说了,看向蒋枫川。
“今次也是一样。
邵氏本就势力不小,又出了邵伯举这个探花郎,在皇上面前甚得荣宠,他会想看着邵伯举做大吗?” 蒋枫川一直在外飘,对于京城邵伯举之事只一知半解,听她这么说,心下暗暗点了点头,但面上未露。
“但这事也是不好说的。
当时他乐见邵伯举烂事缠身,眼下说不定会有旁的利益。
嫂子就能确定你如今的夫君,不会令拂党众人陷入不利?” 杜泠静听着他这话,沉默了一息。
她改换了称谓。
“陆侯爷是有可能会有旁的利益,让他改换思量。
” 但此时她觉得他没有,就只是救人而已。
可这事,她真的敢保证吗? 她嗓音更低几分,她实言。
“永定侯府有永定侯府的立场,陆侯也有陆侯的思量。
我们能做的,便是同他利益一致之时,借人之手,请人帮衬。
” 她说这件事,“是请,是我们请他,那当然要拿出我们的诚意。
” “但若是之后,他有了旁的利益,我亦知道轻重。
“ 她是与他做了近两月的夫妻,但两月之前还是陌生人,又能有几分情分? 他们都有各自的立场与事,但她的事,非是陆慎如的事。
这两月的情分,不值当得请求人家再三相帮,尤其当利益不再一致,甚至相左之时。
“他已仁至义尽了,届时便是我们自己的事了。
” 她自然不会再多麻烦他一句,当断即断,她自己再思解法。
若到那等时候,如果还没救出来众人,或是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她没有可借助之力,就是自己亲自跑去山林里找人救人,也不会撂开手去。
“大家既然信我,此事我不会坐视不理,你放心吧。
” 这番话说完,她见桌对面坐着的青年,神态总算“乖巧”了些,没有再作怪,但消瘦下来的脸颊,苍白的脸色上,眉眼之间还真有了几分三郎的模样…… 杜泠静不禁多看了几眼,才问。
“如今明白了么?能好生养伤了吗?” 她见他点点头,她松了口气,又顺口问了他两句众人情形如何。
蒋枫川说不太好,“扈大哥伤势最重,被那邵伍兴一箭几乎射穿了臂膀。
” 杜泠静倒吸气,听见他说好在众人后来藏身的地方甚是隐蔽,“安稳潜藏了些日子,伤势还算稳得住。
只是扈二娘子总惦记家中的孩子,我见她悄然垂泪几次。
” 杜泠静垂了眼眸,幸好孩子没被抢去,不然亭君要如何是好? “还有廖先生,先生瘦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 杜泠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从前廖先生最是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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