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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袁老师联系上的。
陈霭听赵亮说要叫美国教授来接机,马上表示反对:“算了算了,你别瞎折腾了,怎么好麻烦人家美国教授来接我?我是拜师学艺去的,是去给人家当学生的,哪里有让老师接学生的道理?” “你又不是滕教授的学生,怕什么?” “滕教授?是中国人啊?”陈霭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我不能让人家堂堂的美国大学教授做我的车夫—” 后来证明陈霭完全不用这么使劲推脱,因为人家滕教授根本没工夫来接机,也跟祝老师一样,说以后会来看望陈霭,这次就叫她找别人接机或者自己坐出租吧。
空喜欢了几场之后,陈霭又回到了原地。
想退了小张的约,自己去坐出租,又有点说不出口,怕小张以为她有神经病,最后只好厚起脸皮,黑起心肠,小张就小张吧,大不了多买些礼物送他就是了。
陈霭飞美国的航班在E市就入关了,她办了手续,转乘去D市的飞机。
到达D市的时候,时间不早不晚,正是中午。
她下了飞机,随着人流走到一个大厅,正在到处张望,看应该到哪里去取行李,就听到有人用地道的A市话嚷道:“陈霭,看这边!” 这一声,有石破天惊的效果。
一是因为大厅虽然人多,但并不嘈杂,挺安静的,突然有人这么粗声大嗓地一嚷,效果空前。
二是因为陈霭已经很久没听人叫她“陈霭”了,一般都是叫她“陈大夫”,父母叫她小名,赵亮叫她“喂”,没想到在美国会有人叫她“陈霭”。
她循声望去,看见了小张,差点认不出来!印象里小张是很高的,但眼前这个小张好像长缩了似的,只把一张脸长大了许多,仿佛这些年的营养都供给脸部了。
她不知道应该叫他什么,以前都是叫名字,但这么多年没来往,连名字都觉得生疏了。
小张走上前来,自我介绍说:“我张凡啊,认不出来了?” “认得出来,认得出来—” 两人握手也不是,拥抱也不是,很无聊地站那里聊了几句,小张就说:“走,我们去取行李,我的车停在按小时收费的地方,如果我们赶在头一个小时内走掉,就不用交停车费—” 陈霭跟着小张在人群里乱穿,小张好像也不太熟悉机场,摸索了一阵,终于来到取行李的转盘前。
又摸索了一阵,才找到陈霭航班的转盘。
两人站在转盘旁等行李,闲聊一些无油无盐的话题,小张不停地看表,看得陈霭心里发毛,心想停车费一定很贵,待会一定要抢着付停车费,不能让人家小张破费。
一直等到所有的人都走光了,还没看见陈霭的行李出来,两人都急了。
陈霭说:“怎么回事?我的行李搞丢了?那怎么办?我什么东西都在那两个箱子里,给你带的礼物也在箱子里—-” 小张也有点茫然,这里问那里问,终于找到了航空公司设在机场的办事处。
陈霭看小张很费劲地跟办事人员交涉行李的事,感觉小张的英语也不咋地,比她当然要强一些,但出国这么多年了,还这个水平,说明英语相当难学,她已经开始发怵了。
交涉了好一阵,双方又是比划又是书法展览的,才搞明白陈霭的行李还没到。
但航空公司方面表示一定会到的,不过就是晚一点罢了。
到底晚多久?办事员也不知道,只叫他们留下电话号码,说行李一到就给他们送过去。
陈霭刚到,还没电话号码,只好把小张的号码留下。
艾米:陈霭(6) 陈霭今生最远途的一次旅游旗开得败开门黑,让她心里好不烦恼! 要知道,她那两个箱子里可装着她到美国来的全部家当啊!她的锅盆碗盏们在箱子里,她的衣裤鞋袜们在箱子里,她的被子(没有“们”)也在箱子里,连她带来做最初三天口粮的康师傅快餐面们都在箱子里。
可以说她那两个箱子就是她随身携带的半个家,放大了说,则是她带来的一片中国! 那两个箱子,她收拾了差不多两个月,签到证之后就买了,放在家里,不时放点东西进去,又不时拿点东西出来,整体规划,综合治理,精打细算,排列组合,力求将美国之行所需的物资全部塞入。
塞了这么两个月,已经塞出感情来了。
现在她人到了,箱子却没到,仿佛把两个密友走丢了一样,心中万分失落。
最糟糕的是,箱子没到,她连换洗的内衣裤都没有!还不知道箱子哪天才能送到,甚至不知道送不送得到。
她忍不住担心地问:“箱子还—找不找得回来?” “找肯定是能找回来的,找不回来航空公司会赔你,就是麻烦一点—。
”小张看看表说,“我们走吧,原来以为接到你就可以走人的,哪里知道出了这档子事—” 陈霭想起他说过照顾孩子的事,心里一慌,不知道当爹的出来这么长时间,家里孩子有没有人照顾?她不好打听他家里的事,只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耽误你了,都怪我,都怪我—” 两人走出候机厅,来到机场的停车场,坐进小张那辆半新不旧的汽车。
小张说:“你把地址给我—” 陈霭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找出地址,恭敬递上。
这是她通过“C大中国学生学者联谊会”的BBS找到的住处,跟人合住,但有自己的房间,只共厨房和洗手间,同住的是个在C大读书的女学生,叫小杜。
小张看了地址,说:“噢,我知道这个地方,离C大挺近的,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不过那块不大安全,你怎么想到跑那里去住?” 陈霭一听说那块不安全,眼前就闪现出一些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的凶杀镜头与警匪枪战镜头,耳边有子弹的嗖嗖声,不禁担心地问:“那块不安全啊?我在网上看到那块离C大近,想着上班可以方便一些,没想到—大学附近还不安全?” “大学附近最不安全。
” “啊?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
你没车,也只能住在C大附近。
” 车开到机场的出口,小张按下车窗,把停车牌从收费的小窗口递进去,过了片刻,收费亭的屏幕上显示出“$6.00”的字样。
陈霭连看几遍,特别注意小数点的位置,确信是六美元,而不是六百美元,不由得舒了口气。
当时看小张那个紧张模样,她还以为停车费会是个天文数字呢! 她一直在惦记着付停车费的事,老早就把钱包掏了出来,捏在手里,现在看到数字,马上从包里拿出一张二十美元的钞票递给小张。
但小张正全神贯注地跟收费人说话,根本没注意她递过去的钱。
收费的是个黑女人,说的什么陈霭听不太懂,但小张说的英语虽然磕巴,她反而句句都能听懂。
她听见小张在对收费的人讲行李丢失的事,大意是说如果不是行李丢失,他就用不着在停车场停那么久的车,所以这停车费不该他交,该航空公司交。
收费的人是坐在封闭的玻璃小亭子里的,说话的声音好像是由扩音器传出来的,瓮声瓮气的,特别不好懂。
陈霭一句都没听清那个收费的女人在说什么,但她能看见横在车前的那根杆子没有扬上去,知道黑女人跟小张的看法有着天壤之别。
现在黑女人是统治阶级,手里掌握着那根栏杆,他们的车既不会钻杆,又不会跨栏,只能等到黑女人开恩才能离开机场。
俗话说,“人在矮栏处,不得不交钱”,陈霭再次把手里的美元递给小张:“就交了吧,我这儿有—” 但小张不理睬她,继续跟那收费的女人争执。
后面跟来的车已经好长一串了,有的竟然不耐烦地按起喇叭来。
陈霭觉得那些人肯定是在按她喇叭,但那收费女人的理解显然又有天壤之别,终于扬起了栏杆。
这个小插曲极大提高了小张的情绪,一扫方才满脸的阴霾,有点得意地对陈霭说:“这是你到美国的第一课:对美国人,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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