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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母子离心,赶紧道:“王爷,您莫要跟娘娘计较……” 封朔没有急着回答宋嬷嬷的话,也没有看跪在地上煞白着脸的芳晴,只淡淡扫了一眼另外几个不知如何自处的婢子一眼,周身气息阴郁:“你们都退下。
” 婢子们平日虽都在太皇太妃跟前伺候,但也知道谁才是这府上真正的主子,得了他这话,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太皇太妃见状,艳丽张扬的脸上全是愠怒:“反了!你们一个个都反了!” “娘娘,这是衍奴啊,是您的衍奴啊……”宋嬷嬷泣不成声。
太皇太妃听到衍奴两个字,神情有片刻恍惚,随即又被尖锐的冷嘲盖了过去:“那个贱人所生,先帝却让哀家抚养大的孽种?” 封朔这辈子听过的骂声不少,当年他对付那群朝臣时,比这尖锐难听十倍的他都听过 但只有今日这每一字每一句都能像钢针一样戳在他心上。
这是他母妃啊。
当年为了在吃人的皇宫里保住他,在先帝跟前扮演另一个女人,用世间最恶毒的话骂她自己,骂她儿子……以至于后来被活生生逼疯了。
嗓子眼里像是堵了些什么,喑哑得生疼,封朔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临走前道:“母妃,儿臣给您换一个贴身伺候的人。
” 言罢躬身作揖准备退下,不料太皇太妃猛然起身,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混账!” 封朔脸被打得偏向一边。
那保养得益的指甲很尖锐,在他眼角下方划了一道口子,很快就沁出了细小的血珠。
太皇太妃看到那血迹,又看看自己的手,整个人都僵住,眼中有什么模糊了视线,她眨了一下眼,才惊觉自己落泪了。
太皇太妃只觉脑子里一阵抽疼,心口也揪做一团,几乎站不住:“宋嬷嬷,哀家疼……” “母妃……”封朔一惊,忙上前搀扶,但他刚碰到太皇太妃的手,就被一把挥开。
太皇太妃跌回了软榻上,一手紧紧捂住胸口,脸色苍白得厉害:“宋嬷嬷……” 封朔看着自己被太皇太妃推开的手,忍下心底翻涌的悲意,对着屋外吼了一声:“快叫郎中!” 屋外早有人跑去请郎中。
太皇太妃指着封朔,看着宋嬷嬷吃力道:“让他走……” 宋嬷嬷搀扶着太皇太妃,见此情形,也只得红着眼对封朔道:“王爷,您先回去吧,老奴在这里看着娘娘。
” 封朔看了一眼被头疼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太皇太妃,眼眶红得厉害,他生平第一次认识到,就算自己权倾朝野又如何? 母妃不认得他了…… 这一刻,他似乎又变成了当年那个一无所有只能祈求上苍垂怜的少年。
封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院子的。
邢尧带着人很快将芳晴也拖了出来。
她发髻都已经散了,披风散发跪倒在封朔脚下,痛哭流涕:“王爷,奴婢知错了,求您开开恩,奴婢今后一定只好生伺候娘娘,再也不生旁的心思了……” 封朔看都没看她一眼,嗓音寒凉如刃:“拖下去,杖毙!” 芳晴满心满眼都是悔意,这一刻她是真是怕了,她狼狈往太皇太妃房中爬去:“娘娘救——” 一句话没喊完,就被堵了嘴拖下去。
封朔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他心口窒得慌。
秋风瑟瑟,挂在枝头的枯叶被卷了下来,打着旋儿落到他脚边。
封朔出了府,邢尧还要继续跟着他,被他屏退:“退下吧,本王想一个人走走。
” 封朔会武,能于十万军中直取对方守将头颅。
邢尧不担心他的安危,得了他的命令,知道他想静静,便无声退下。
封朔漫无目的走着,脚下像是灌了铅,本想去来福酒楼大醉一场,等瞧见一道倩丽的身影在不大的店铺里忙碌时,才惊现自己到了姜言意这里。
姜言意之前订的桌椅板凳今天送来了,她正带着秋葵擦桌子,咋一回头,见封朔站在门外还吓了一跳。
不过……这位大将军好像有点狼狈。
怎么失魂落魄的? 姜言意出于礼貌打了个招呼:“大将军。
” 封朔抬眸看她。
她站在店门口,腰上系着围裙,袖子挽起,露出一截白玉般的皓腕,含笑的眉眼间全是朝气。
日光从她头顶洒下,让她整个人仿佛都是从光影中走出来的一般。
他就这么看着她,唇抿得紧紧的,好一会儿一言不发。
姜言意被他盯得不自在,“怎么了?” 封朔动了动干涩的唇:“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
” 他说的是“我”,而非“本王”。
姜言意愣了愣,见他状态确实是很不好,猜测他约莫是遇到了什么事,赶紧往边上让了让:“您坐。
想起上次在来福酒楼碰到他,他似乎也在买醉。
姜言意突然福临心至——他莫不是又被那个姑娘给血虐了一顿? 这种情况上辈子姜言意见得多,失恋什么的,找个烧烤摊子或是火锅店,一边哭一边吃,最好再来上两瓶啤酒。
吃完哭完那阵心碎劲儿也就过去了。
可惜自己托匠人打的铜锅还没送来,不然也能给他煮个失恋火锅了。
姜言意一边擦桌子一边不动声色打量了封朔几眼,他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半垂着眸子,跟座雕像似的,眼下不知是被什么刮伤了,干涸的血印留在那张冠玉般的脸上,好似美玉微瑕,看得人更心生怜惜。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孤寂,好似这人世间只余他一人了一般。
怎么怪可怜的? 姜言意擦完桌子,想了想还是招呼一声:“大将军您先坐会儿,我去后院搬点东西,一会儿再招待您。
” 谁料封朔听到她这话,突然抬起头来:“我帮你。
” 姜言意哪敢让他帮忙,赶紧道:“不用不用!” 但封朔已经起身往后院走去。
秋葵本在院子里试图搬那口酸菜缸,一见封朔进来,吓得立马躲厨房去了。
封朔单手就稳稳拎起了半人高的酸菜缸,微微偏过头问姜言意:“搬去哪里?” 也正是这一偏头,他瞧见了贴在院墙上的道道黄符,他昨天夜里摘下来的石榴也全堆在地上,最顶上那个还插着三炷香。
封朔眼皮跳了跳:“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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