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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冬,长廊,丁汉白和纪慎语撞上,前者气定神闲,问:“怎么样?是不是画技拔群?” 后者瞠目,将册子一塞,物归原主。
“你耍我玩儿,我这次不跟你计较。
”纪慎语色厉内荏,“师父师母那么正派,怎么教养出你这样的流氓。
” 丁汉白说:“关那二老什么事儿,不是你勾引的我吗?”随手一翻,当着青天白日的面,当着丁香富贵竹的面,“这招叫观音坐莲,好处是入得够深。
这招呢,叫——” 纪慎语扑来堵他的嘴,用着蛮力,真不会心疼人。
他一把揽住,合上册子,说:“珍珠,我熬了一通宵画的,浓茶根本吊不住精神,我全靠想着你才行。
” 纪慎语自持的本事所剩无几,活像只下锅烫毛的兔儿,可逃窜的步子却虚浮不定。
他恨不得在院里寻个洞,一头遁了去,如此无状乱跑,又将向来倒霉的富贵竹碰翻了。
他仍是想躲,面对丁汉白,他第二反应就是躲。
而第一反应是看,偷偷的,悄悄的,像个满怀心事的小贼,忍不住看看自己钟意的宝贝。
丁汉白这一剂勾情乱欲的药打下去,成效显著,但离要命的七寸还差一寸。
吃过早饭,揣上那做好的方章,他拽着纪慎语去古玩市场。
玳瑁,他们分别来了许多回,但一起来只是第二次。
当时他对纪慎语说了一些话,更隐藏了一些话,时至今日,早已敞开心扉。
人渐渐多了,丁汉白寻一处敞亮位置,别人随便用毡布旧衣铺地上,他不行,竟展开一块暗花缎子布。
一枚圆卵型印章搁上面,承着日光,将丝缕线条和年岁痕迹都暴露干净。
纪慎语立在一旁,捧着瓶热牛奶,静静地不发一言。
丁汉白扭脸瞧他:“怎么不问问我要干吗?” 他答:“你说过石头章要摆在玉销记卖,那今天肯定不是为脱手,估计是为了造势?” 丁汉白笑笑,揣起兜安心等待,他一早仰慕梁师父的高徒,企图和人家结交合作,甚至肖想成为知己。
起承兜转,那人如今立在他旁边,真懂他的心思。
他们二位泰然自若又胸有成竹,既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也对这物件儿把握十足,如同等待放榜的才俊,势必要摘得状元与榜眼。
来往的人络绎不绝,驻足的人也积聚渐多,均想要细看。
丁汉白不作说明,任那印章从甲的手中辗转到丁,最后甲乙丙丁凑一块儿嘀咕。
“哎,借个光!”老头声。
纪慎语引颈一瞧,是个戴墨镜的老头,墨镜一摘,瞎着一只眼睛。
他忙看丁汉白,丁汉白不动声色地揽他后背,装作无事发生。
张斯年道:“围这么多人,有兵马俑啊?” 其他人哄笑,奉上印章,请他瞎眼张保保眼儿。
张斯年接过,背光,指甲轻轻一锵,将那刮下的物质闻一闻。
端详个够,抬眼看二位卖家,问:“不介绍介绍?” 丁汉白还未吭声,有人说:“看来是真的,一般假货你老远瞅一眼就够了,精品假货看完立马搁下,这物件儿你看完还问,估计真品没跑。
” 又有人说:“我可是第一个来的,谁也不能跟我抢。
” 哪有什么先来后到,向来讲究价高者得。
气氛愈发火热,丁汉白说:“苍龙教子,适合传家,老子传儿子,儿子传孙子,意头好。
” 张斯年赞一句:“意头好不好另说,雕功是真好。
”他平日几乎泡在这儿,没想到遇见自己徒弟摆摊儿,经手一看,确定这印章为赝品,只是不确定乖徒弟需不需要他当托儿。
丁汉白故意引导:“古人的巧手,雕功当然好。
” 张斯年明了,立即问价。
这一问掀起风波,上年岁的人都知道他瞎眼能断金镶玉,纷纷眼红竞价。
哄闹着,此起彼伏的高声充斥耳边,纪慎语肩头一紧,丁汉白对他说:“把另一块也拿出来。
” 两方章,一方浅黄,太阳一晒像洒金皮,一方豆青绿,莹着幽幽的光。
一下子来两块,群众也都经验老道,必须打听打听来历。
不料丁汉白明人不说暗话:“来历就是正儿八经的巴林冻石,我丁汉白一刀一刀雕的。
” 满座哗然,当代活人雕的,还姓丁,傻子都会想到玉销记。
张斯年极其夸张:“你雕的?!这痕迹透色也是你雕的?!” 有一鹤发老头说:“瞎眼张,这做旧连你都能唬弄,恐怕是六指儿出山了吧?”年轻的不明渊源,年老的有所耳闻,打趣个不停。
丁汉白说:“不好意思,这后续出自玉销记大师傅之手。
” 纪慎语一个激灵,玉销记的师傅分等级,丁汉白以前上班,因此大师傅只有丁延寿。
他在这短暂的骗局中满足虚荣心,没人注意他,他便安安静静地心花怒放。
而令他意外的是,既已表明这两方章为仿件儿,大家的兴趣似乎不减反增。
周围议论纷纷,丁汉白对他悄声耳语:“仿得好坏决定看客态度,不够好只能引来耻笑,足够好,顶顶好,那就是引发赞叹了。
” 纪慎语心热:“你拐着弯儿夸我?” 丁汉白说:“这还拐弯儿?我都把你捧上天了。
” 最终印章没有脱手,显摆够便收回,扬言要买就去玉销记。
如此这般,市里每个古玩市场都被他们跑遍,到了后头,纪慎语恍然发觉,这是种营销手段。
接下来就要等,一个城市,各行各业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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