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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赐 战至最混乱的那一刻,也就是在龙卷风大扫荡过后,昆阳城内的守兵打开城门倾巢而出,与两万多援军两下里夹击,早被吓破胆的新军顿时望风而逃。
据说溃败的新军为了抢渡滍水,淹死者数以万计,最后大难不死的人踏着同伴的尸首侥幸逃过了河。
这一场战役最壮观的落幕我没有亲眼目睹,在我昏过去之后没多久就开始发起了高烧,刘秀忙着带领士兵一鼓作气的击溃新军,无暇分心照顾我,于是托冯异将我送回了昆阳。
等我略略恢复清醒后,冯异却也不告而别。
整个昆阳城破落得就跟难民营,周围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有心想了解战况,却找不到一个熟人可以打听。
就在彷徨无助的翌日清晨,阴识突如天神般般降临在我面前,二话没说便将我连人带铺盖卷一起搬上了马车。
他面色紧绷,一言不发的样子着实让我发怵,我假借头疼虚弱,躺在车上一个劲的装睡,避免跟他正面接触。
过了四五天,直到到了目的地我才知道他竟然把我拉到了宛城。
“宛城什么时候拿下的?”按捺不住好奇,我终于小心翼翼的问他。
他扶我下车,青瓦白墙,院门半敞,门内人影儿一闪,有个人笑着将虚掩的门扉拉大:“大哥!你把姐姐带回来了?”阴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我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我一遍,目光充满怜惜“姐,你瘦了。
怎么能瘦成这样儿?” 我冲他微微一笑,阴识沉声道:“进去叙话。
” 进了院子,发现这是一处不大不小的宅子,布置清雅却又不乏奢华,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府邸,搞不好还是个官宅。
“这是谁家?” 阴就扶着我,越往里走我越是好奇。
阴识道:“你让我先回答你哪个好?” 我不假思索:“先给我说说这宛城是怎么回事吧。
”生病的那些日子,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虽然耽搁的时间并不太长,却让我还是有种与战局脱节的迷茫感。
“宛城在五月底便拿下了,那时候昆阳最后的决战还没开打吧。
”阴识说的云淡风轻,我心里却打了个咯噔。
上得前堂,阴就扶着我在席上坐下,在阴识面前我不敢放肆,只得规规矩矩的正坐着,强忍着双腿的麻痹。
阴识不咸不淡的瞄了一眼,挥手示意:“阴禄,叫两个人去把那张梨花榻搬过来,让姑娘歪着。
” 阴禄随即应了,我感激又讨好的抬头冲阴识一笑,他却没有半分动容,一张脸仍是绷得跟蒙鼓面的皮子一样。
一会儿阴禄带着人把一张木榻搬来,阴兴一并跟了来,见到我时嘴里揶揄道:“姐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四十二万人的大营中来去自如,这份本事世上也只刘文叔跟姐姐才能有了。
”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阴就扶着我在榻上歪靠着歇息,还取了扇子替我扇风,同样是弟弟,两个人对我的态度却是天壤之别。
“严格算起来,真正攻下宛城是在五月廿六,三日后据闻刘秀已得知此讯,消息散播得极快,连带新军也知道了,以至军心大乱。
”阴识目光睿厉,不紧不慢的问“以我们的探子都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消息传递到你的手里,刘秀却从何处得到这个情报?” “咳。
”我轻咳一声,差点不给面子的笑出来。
阴识一向自傲于自家的情报网,这回刘秀的这招“以假乱真”没想到误打误撞的还真碰巧了。
“刘秀并不知情。
” “难道” 我微微一笑,点头:“他使诈!” 阴识眉心微皱,嘴角下弯,什么话都没说。
那头阴兴却是猛一击掌,赞道:“好个刘文叔!难得智勇双全,平时真是小瞧了他!” 阴识淡然道:“不过是侥幸罢了。
”言语间把刘秀的功绩弹压得一钱不值。
“怎会?大哥,刘文叔再不济总也不差于大司徒刘伯升了,你不能因为姐姐的缘故刻意贬低他吧?”阴兴似乎很欣赏刘秀,仅听他的称呼就知道了,阴识从头到尾都连名带姓的直呼“刘秀”阴兴却称他“文叔”汉代礼节,从称呼上就已可见一斑了。
阴识冷道:“刘縯一莽夫而已,如今能否全身而退还未可知,再说刘秀又如何,此人韬光养晦的本事倒是无人能出其右,连我都几乎走眼”目光沉沉的看着我,我心里莫名的一抖,他似乎隐含了其他深意,我却不敢妄加猜测“不过,这次昆阳反败为胜,也仅仅只能说他运气好罢了。
如非王邑、王寻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狂妄自大过了头,若真听从严尤以及六十三家献的计策布战,如何会输得这般惨不忍睹?让刘秀捡了这便宜?” 我听不明白,阴就小声对我解释了一番。
原来新军围困昆阳后,就在我们十三人突围出去找救兵没多久,严尤认为昆阳城小而坚,不易攻取,曾提议放弃昆阳,转攻宛城,那时候宛城还没被攻下,如果此计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从骨子里泛出一股寒气,我不寒而栗,幸亏王邑傲慢,仗着人多势众,非跟昆阳较劲儿。
严尤拿他没辙,便又献一计,诱敌而出――放个缺口让城里的守军逃出来逐个歼灭,比死围猛攻强上百倍。
这又是一条上上之计,如果真照着这么做了,以王凤那帮一心想逃的怕死鬼来说,估计早钻人套子了。
“十五年前,翟义叛乱起兵,当时带兵镇压他们的将军就是王邑,结果他未能生擒翟义,遭到王莽好一顿责骂,他心中对此事耿耿于怀,一股气憋到现在,所以誓要全歼昆阳。
”阴就幽幽叹气“如果他没这么妄自菲薄,相信早拿下昆阳了。
” “是啊,是啊。
”我忿忿的伸手捏他的脸“真那样你就等着替你姐姐收尸吧。
” “姐姐”阴就打了个颤“是我说错了。
” 他神色慌乱的看着我,许是想到那后果,真的害怕看到我死去,一双手紧紧的捏着扇柄儿,指骨凸起,泛出白色。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孩子,还真实心眼儿:“说笑呢,别当真。
” 阴识道:“所以说刘秀运气好,天时地利人和,哪样儿不占了先”他嘴角忽然翘起,带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我看得不禁一呆,但转眼又觉得他笑得实在诡异,心里寒碜碜的。
果然他幸灾乐祸的说道“这一战他一举成名,我倒要看看他往后如何再韬光养晦。
” 我撇了撇嘴,狐狸就是狐狸,何况他还是只成了精的九尾狐。
“大公子。
”阴禄站在台阶下,小声禀告“门外大司徒求见。
” 阴识没应声,阴兴长长“哦”了声,眼神怪异的瞧着我偷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坏痞子!我在心底骂了句,装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呻吟道:“大哥,我头晕,想睡会儿” 阴兴哧的一笑,阴识却没拆我的台,点点头,指着阴就说:“三弟陪丽华回房去歇息。
” 阴就答应了,等我们转入后院,远远的透过镂空的隔栏能瞅见阴禄正领着刘縯进园子,我连忙加快脚步。
阴就领着我进了一间房,我进去一看,顿时愣住了。
里头的布置居然跟我在新野的闺房一模一样,我揉揉眼,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喜欢么?”阴就笑吟吟的说“大哥可花了不少心思。
” 我前前后后的在房间里外转了一大圈,啧啧称奇。
房内的书案、床榻、灯饰、帷帐看似都是我原先用的东西,可仔细一瞧,这房里的摆设显然都很新,并非是从新野家中搬来的旧物,真难得阴识闷不作声的为我花那么大的心思。
嘿嘿,就知道这个大哥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里比谁都疼我。
刚在内室的席上拉开架势比划了两下,外间门嘎吱推开,阴兴捧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四名的婢女,手里也提着奁匣。
目光一触到那些布帛、妆奁,心猛地一沉,我脱口道:“是刘縯送的东西?你赶紧打发人送回去,这礼不能收!” 阴兴面色古怪,半晌开口道:“不是大司徒这些东西,是陛下派黄门侍郎专程送来的。
这是下赐之物,我可没胆子敢把它退回去!”说着招呼众人将东西放下。
我愣了大半天才反应过来,诧异道:“刘玄?他给我送礼做什么,我”一句话没说完,便被阴就从身后捂住了嘴巴,阴兴也随即冲进里屋,恶狠狠的瞪我。
“你以为这还是在新野呢?”他压低声音,眼神犀利,满脸的警告“拜托说话用点脑子,什么人不好学,偏这性子跟刘伯升一个样儿你就不能学学刘文叔?” 我挣开阴就的束缚,怒道:“没上没下的竖子,找打是不是?别忘了我是你姐!” “是我姐才更讨厌!” “你说什么?” 阴就吓坏了,想劝架,却又哪边都劝不住。
阴兴怨愤道:“若非你在外面招惹是非,又怎会牵连阴家?” “牵连我” “让你回家你不回,固执己见,一味任性无知大哥被你拖累得无法再置身度外,如今不得不举家投了汉军。
大哥官封校尉,外人瞧着羡慕,其实还不都是因为你,大哥才肯矮人屋檐?你若不是我姐,我打你的心都有了,骂你又如何?” “什么?” “别装出那副无辜的样子来,去哄着陛下高兴,大司徒欢喜,偏将军心疼才是正经!” 我哪受得了这样的侮辱,飞脚一踹,正中阴兴胸口。
他没想到我会动手,这一脚踹了个正着,身子倒飞出一丈,后背撞上了墙。
这还幸亏我病后体虚,脚力不够,不然非得一脚踢得他吐血不可。
“我警告你,小子!少瞧不起人,有本事你也真刀真枪到四十二万大营里走一遭,你若能活着回来,再来跟我说这些没着没边的蠢话!” “姐姐!”阴就慌了神。
这个三弟是最了解我的臭脾气的,阴兴却是头一遭领略我的拳脚,他身子滑下墙壁,半跪半蹲的缩在墙根不说话,我冷哼两声,慢慢平复怒气。
阴兴比我小四岁,今年也满了十五,我知道他聪明能干,悟性高。
比起阴就,阴识格外赏识这个二弟,家里有什么事情也不大瞒他,做什么谋划都有他参与其中。
我走前两步,弯下腰伸手托起他的下巴。
少年倔强狠戾的眼神叫我为之一笑,我索性再往他脆弱的自尊心上撒了把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搞什么,去年立秋宛城起兵前几日你在邓府都干了什么?难道要我当着就儿的面一一说出来吗?”果然,他面色陡变,我拍了拍他苍白的脸颊,笑道“你是替大哥做事,还是你自己的主意,这些我都没心思追究,只是别把我扯进去。
别有那心没那胆,观望之余引火烧身,却非把这当中的过错全赖我头上,这个骂名我可不背,也背不起!” 阴兴倔强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过了半晌,我拍拍手,直起身,对阴就招呼道:“就儿,扶你二哥起来。
”我熟门熟路的打开一只柜子,果然发现里头的瓶瓶罐罐一个没少的摆着,就连位置都与原来的分毫不差。
我从里面摸出一只长形小瓶,晃了两晃,满意的听到里头晃动的水声。
我转身扔给阴就“拿这药酒儿抹他胸口,使劲揉,下手不许轻!” 我故意把语气加重,阴兴面色微变,我忍住笑没开口。
阴就瞧了瞧我,又看了看阴兴,平时不大灵光的脑袋瓜像是突然开了窍,笑说:“姐姐别闹了,我知道你其实是为了二哥好,手劲儿不重瘀血不会散开!” 阴兴不经意的瞄了我一眼,我扭过头不看他,假装继续翻我的瓶瓶罐罐:“啰嗦什么,抹你的药酒去!” 玦杀 刘玄赐了东西,基于臣礼,我得去叩谢,虽然他这个皇帝当得其实并不怎么样,然而麻雀儿虽小,五脏俱全,刘秀身为太常,倒当真把这些朝廷应该具备的礼节都给弄全套了。
我不知道我算什么臣子,但是既然要叩谢皇恩,总不能借故推辞,现在不比从前了,阴家一家老小可都在宛城,我要是敢有个闪失,身后可得牵连一大群无辜的人。
进了临时充作行宫的宛城府衙,从外观上看,守卫森严,黄门侍女井然有序,忒像是那么回事。
可当我过了中门往里走,迎面碰上那些穿着短衣草鞋,肆无忌惮在园子里大声说笑的绿林军将领后,无异兜头被泼了一大桶冷水。
该咋样还是咋样吧,麻雀终究不可能变凤凰!刘祉、刘秀就算再有本事整顿礼制,也不可能从骨子里把那些没受过教育的粗人变得知书达理起来。
“哦――是阴姑娘!”粗狂的大嗓门冷不防的从我脑后响起,吓得我心蹦到嗓子眼。
马武笑逐颜开的望着我:“身子养好了?”上上下下毫不避讳的打量了个够,笑着对身旁的人介绍说“这是阴姑娘!”边说边翘起了大拇指“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我脸上一烫,他还真敢没脸没皮的胡吹。
以往见着我总是“阴丽华”长“阴丽华”短的直呼名字,今天怎么这般客气了? “阴姑娘有礼!”四名年轻男子聚拢过来,笑吟吟的与我作揖。
我连忙还礼。
这四个人年纪不等,却都长相不俗,我心中讶异,才要说话,倏地心脏骤缩,抽搐着疯狂跳动。
这种感觉早已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一次却是冲击得实在太过厉害,我身子一颤,倒跌两步,若非有人从身后及时架住我的胳膊,我早狼狈的摔到地上。
“怎么了?”温醇的声音,刘秀的脸倒映进我的瞳孔,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勉强从窒息中缓过劲来“脸色那么难看,身子还是很虚啊。
”他把手往我额头上一搭,顺势拉我站直“为何不在家好好歇着?” “陛下赐了东西,需得叩谢圣恩。
”我闷闷的回答。
如非不得已,谁愿去见那个阴阳怪气的刘玄? 刘秀眼神若有所思的闪了下,却未动声色,指着那四个人说道:“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臧宫,字君翁,颍川郏县人氏。
原在下江军中效力,这次在昆阳之战中可谓军功卓著” 臧宫急忙表示谦让:“多谢刘将军赏识,为将军效犬马之劳,乃宫之大幸!” 刘秀手往边上移动:“这位是祭遵,字弟孙,原是颍川颍阳县吏这位铫期,字次况,与君翁乃是同乡” 我睁大眼,铫期身高的起码在一米九以上,肤色黝黑,与马武站在一块儿,活脱脱一对门神! 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穿梭,我越瞧越觉得像是年历画上的左右门神,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马武被我神神道道的搞习惯了,免疫力相当高,倒是铫期被我莫名其妙的一笑,竟涨得满脸通红,若非他肤色偏黑,怕是早惹来一大堆的笑料了。
刘秀或许也注意到铫期的尴尬,却故意视而不见,指着最后一位笑道:“这是朱祜,字仲先” “朱祜?!”我第一直觉便是这名字耳熟,眼见那男子与刘秀差不多年纪,身材清瘦,目带笑意,似乎对我也是一脸好奇。
我心中一动,低叫道“我想起来了,蜂蜜药丸儿你是邓禹的同窗对不对?我常听他提起你!” 朱祜微显诧异,眼神儿瞟了刘秀一眼,笑道:“仲华这小子,背地里说我什么坏话儿了?” 我腼腆一笑,刚才一时情急,竟连名带姓的把邓禹的名字喊了出来,其实说真的,他一行完冠礼就跑了,我从来没用他的字称呼过他,一时间要适应“仲华”这个名,还真有点别扭。
“仲华夸你来着。
”心里虚,声音也就越说越低。
邓禹以前一讲到太学里的那些同窗如何如何,我便嘘他,泼他冷水,说他胡吹。
他倒是真夸同学来着,只是反被我掐得够呛。
朱祜朗声大笑,看得出来他为人很是爽朗,一时众人一起说笑着往里走。
我趁人不备,偷偷拽住马武,好奇的打听:“我问你,昆阳大战后冯公孙去了哪里?” 马武一愣:“冯异?他回去啦!” “回去?” “回父城啊!”马武不以为然的撇嘴“他也算是个人物啦,只是他还有母亲留在父城需得赡养,所以刘将军也不便强留他。
” “那那他就这么回去了?”回到了父城,回到了新朝政局之中。
那以后若是再相逢,岂非仍是敌我对立? 抬眼望了眼刘秀翩然的背影,心中一动,刘秀与冯异二人之间必然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难道当日冯异誓死相护于我,便是为了要刘秀放他回父城么? “刘将军这次路过颍川,倒是收了不少勇兵良将!”马武用羡慕的口气叹道“且不说这几个,就是留在郏县做了县令的马成,也是个了不起的汉子哦,对了,你还不晓得吧,王元伯没跟我们回南阳郡,他顺道回颍阳老家去了。
” “啊?”王霸回家去了?这又是为何? “不过,我敢打赌他老兄在家待不久。
”马武嘿嘿嘿的咧嘴笑了起来,神情相当愉悦。
真想不到我才不过生了一场小病,却像已与他们的世界脱节似的。
刘秀走路的姿态优雅动人,步履间自有一股贵族的风范,我迷惘的跟在他身后,却感觉与他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连阴识都说,刘秀是个韬光养晦的高手,言下之意暗指他城府之深,不言于表。
这样的评价足以让我心惊,和刘秀相处这么久,我对他的了解是他这个人什么事都喜欢隐藏心里,温和老实是他的本色,可他却也绝对不像外表那样懦弱无能。
这与刘玄是不同的,刘玄是故意装孬,刘秀我却不信他的温柔善良都是伪装出来的。
他的本性是善良的! 我垂下眼睑,内心犹豫,清澈的静湖已被搅乱。
其实我无法看清他的内心。
我信他吗?他可以值得我相信吗? 又或者他可不可信,与我何干呢? 他是他,我是我,不是吗? 心乱了,乱了 无可奈何的低叹一声,百转千折。
刘玄设筵,文武大臣,三公九卿,该到的没到,不该到的倒差不多都齐了。
刘玄的妻子韩姬装扮妖娆的偎依在丈夫身侧,不时娇笑着替刘玄舀酒,浑身轻软得没几两骨头。
刘玄一脸轻浮,乍看上去任谁都会觉得这位天子昏庸好色、碌碌无能――绿林军要的也正是他的无能。
我在末席落坐,远远的与刘玄隔了七八丈的距离。
虽隔得甚远,却仍似感觉有道阴冷的视线时有时无的刺在我的脸上,使我如坐针毡。
我与刘玄的最初相识乃机缘巧合,这让我比在场任何人都更清楚刘玄的真性情,他也许就是忌惮这一点,所以才会格外对我留心。
我非臣非将,他却破格下赐重礼,大加褒扬,这未尝不是一种试探,以及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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