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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永朝神色淡淡,提着灯站在不远处,直直望着白芨,似乎只是来寻师妹的。
他低声道:“喻陵开了几坛酒,魔祖点了名让你先喝。
” 顾初衍眸色一深:“大乘期。
” 竟能拨开空间穿梭进他的“须臾”世界…… 一点暖光自提灯之处荡漾开,驱散了冰冷的寒意。
白芨犹豫了会,听到喝酒终究是没忍住走上前去,回头璀然一笑:“顾师兄,我同大师兄先出去啦。
” 眼前的女子带着灵动的笑容,眸子中含着些许的愧疚之意。
顾初衍笑意加深,轻轻点了点头:“好。
”末了又补充道,“注意安全。
” 空中弥漫着淡淡的白雾,一如来时那般出现。
喻永朝垂下眼,左手提着灯,朝着白芨伸出了右手。
看着白芨的眼中浮现出的淡淡疑惑,他言简意赅道:“拉着我。
” 白芨退后两步。
这还是在须臾里,要是让顾师兄看到,影响不太好。
“犹豫什么?”喻永朝皱起眉,“不拉着我,我没法带你离开。
还是说,你要等顾初衍将你送出去?” 她的手搭上了他的。
白雾在眼前搭建出了一条通路,那盏明亮的灯火逐渐化为一点萤火大小,越来越远。
顾初衍就这样看着两人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忽而抬起头。
须臾内的月亮又大又圆,光线明亮,瀑布声在耳边震耳欲聋,月色被映入水中,显得波光粼粼的。
青色的蟒尾在地上拖曳出一道痕迹来。
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之下,顾初衍缓缓抬起头来,人身蟒尾,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朝着山林之后的方向前行着。
林中的小路还有另一处方向前进。
那是一个分叉口。
他引领白芨走向的是挂着灯笼的那边,而另一条路幽暗无光,唯有天上清冷的月色指引他前进。
他来到了一尊石像面前。
月色的照耀下,能勉强辨认出石像是一名女子的姿态。
她身上穿着古老而庄严的服装,雕刻的每个纹路都流淌着神秘感。
她的脸被白色的面纱遮住了。
顾初衍凝神望了许久,抬手拽下了那片面纱—— 面纱之下,女子的面容缓缓浮现。
她神色端庄而威严,一双眸子古井无波,明明只是一尊石像,顾初衍在与她对视的那一瞬间就垂下了头。
青蟒低下了他的头颅。
然而不知怎得,顾初衍在一瞬间想起了白芨那回眸一笑。
他喉头微动,蟒尾不自觉地扭动了一阵,终是上了前。
彼时大祭司在教导他时,自己曾日日夜夜对着她的画像与信息,了解着她的所有喜好,被困在那一坛小小的池中不得出。
直到时机成熟,他才离开那近乎噩梦般的地方。
不用再整日对着她的画像练习笑容,不用再接触有关于她的一切。
他是厌恶的、憎恨的。
一个早在千年前就陨落的人,为何他要这般记着,甚至连自由都不能让他拥有。
可直到看到她的时候—— 内心的情绪变得复杂起来。
他不恨她,也不怨她。
甚至……如大祭司所愿那般钦慕她、忍不住去接触她。
不愧是天下最厉害的执棋者,就连最复杂的人心,也能算计其中。
他抬起头望向巫祖的石像。
巫祖的面容,与白芨一模一样。
顾初衍手执刻刀,缓缓移动上前。
刻刀停留在嘴角上时,细碎的石料逐渐往下掉落。
那丝灵动出现在熟悉的面容之上。
他一下一下无比精细地雕刻着,生怕破坏了一丝一毫的美感。
直到嘴角露出了白芨笑意里惯有的那份弧度,他才满意地收了刻刀,再将石像上的灰尘清理干净。
清冷的月色之下,远不可攀的面容被那抹新生的微笑骤然被拉近了距离。
蟒尾沿着石像的衣摆处逐渐盘升。
石像虽然是笑着的,但眸中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顾初衍攥着面纱,将石像的双眼蒙上—— 如此一来,那石像除了衣着,仿佛是照着白芨的模子刻下来一般。
蟒身绕着石像盘了几圈,顾初衍停在了冰冷的石像前,缓缓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干净又清澈,像极了得到礼物的孩子。
他就这样笑了一会,伸出手,欲触及到石像的脸。
白色的薄纱罩在石像的眼前,也遮住了那份距离感。
顾初衍缩回了手,忽地俯下了身子,双唇轻触了下石像的脸颊。
……他想这样做很久了。
一触即离,蟒尾却在不断收紧。
明明对那石像如此虔诚,乃至敬畏,顾初衍却做出了这种近乎亵渎的动作。
“白芨。
”他不断地唤着,“白芨、白芨……” 蟒尾缱绻地勾起,在石像上不断移动着。
蟒尾轻轻抽打这石像的衣摆,鳞片在石料上摩擦着,在月光下映出旖旎的色彩。
他似藤蔓一般将石像缠紧,张开手臂搭在石像的腰际,将头轻轻靠在了冷冰冰的肩膀上。
没有温度。
与他一样,没有温度。
那抹明亮的笑容深深映在了脑海,顾初衍用力收紧蟒身,挥了挥手,一面水镜陡然出现在眼前。
他望向镜子,提起嘴角,意图模仿出白芨的笑容。
只是做了几次,那笑容连半分神韵都模仿不出。
顾初衍阴沉下脸色,笑容陡然消失。
“你的笑像一具空壳。
” 大祭司冰冷的评价从耳边响起,而他在镜子前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身子。
黑白棋子注入了妖力打在他的身上,给漂亮的鳞片上留下一道烫痕。
“巫祖喜欢的是温润的笑容,你的笑像什么?像被刀逼着脖子挤出来的。
” “重来!” 顾初衍垂下嘴角,调整着心情,再次扬起一抹笑容。
尾鳞处的灼烧感恍如那日般痛楚。
只是他身在黑暗之中,又怎能学出那般明亮无比、驱散阴霾的笑容呢? 他能做到一模一样的弧度,甚至与之相同的神情。
可内里仍是空洞的、破败不堪的,正如他的内心一样。
手指轻轻抚上了石像的唇角。
他能记下白芨笑时的模样,闭着眼睛也能雕刻出她那散发着生机与活力的神情。
可他却连一丝神韵也模仿不出。
他想起与白芨初见时的心情。
那日在演武场上,他早早就注意到了她。
与自己熟知的那般,她喜爱穿白色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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