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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说:「你真的不想知道我跟封妙琴为什麽上床吗?」 再见到林逸舟,我清清楚楚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一直以为,我们两个人的缘分已经耗尽了。
给不了彼此幸福的人,就算住在同一座城市,同一条街道,也可以终身不。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皮肤还是泛着因为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他低着头在玩手里的ZIPPO,那个样子就像一个找不到夥伴的小朋友。
要很多很多年之後,经过时光的洗涤和净化,我才晓得为什麽当初我对他的感情会那麽深沉。
他不是没有优点,他从来不以自己是纨裤子弟为荣,大是大非面前他分得清楚,他内心有些很童真的东西,他时常会跟路边那些弹着吉他或者拿着画笔的人聊天,他尊重每一个自食其力的人。
然而这都不是关键,这些不是我爱他的原因,也不是我放不下他的原因。
我对周暮晨,是年少时少女对异性的仰慕;我对许至君,是弱者对强势关怀的感激与崇拜;唯有对林逸舟,除却爱慕和崇拜之外,还有一种怜悯。
他孤独,但是一旦掺杂了怜悯,就完蛋了。
我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我,我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这麽久不见之後,我脑袋里第一个想的不是他的封妙琴,也不是我的许至君,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林逸舟,你又瘦了。
」 他笑了一下,说:「你一直把我放在黑名单里,我打不通你的电话。
」 然後他在我还懵懵懂懂的时候,乾脆利落地拉起我的手就往他的车上拖,我一边使劲想要甩开他的手,一边担心手里提着的给许至君的礼物会被打破。
没用,我说过,我再野蛮我也是个女的,我的力气没他大。
他像土匪抢良家女做压寨夫人一样把我绑上了车,车发动的时候,我索性不挣扎了。
我冷笑着想,他还能把我怎麽样? 他开车比从前更嚣张了,尽管我系了安全带还是完全没有安全感,窗外的景色刷刷地倒退着,我并没有看到後视镜中,许至君的车紧紧跟在我们後面。
林逸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想起曾经无数个深夜,他的车驰骋在郊区宽阔的马路上,我坐在旁边,理智被摧毁得灰飞烟灭,那个时候我觉得在这个人身边,死亡都不可怕。
我闭着眼睛,轻声说:「你迟早要死在这辆车上的。
」 如果说,我这一辈子有什麽後悔的事,那就是我说了这句话。
那是我不知道,世界上有个词语,叫一语成谶。
如果要我付出任何代价去换回我曾经口不择言说出的这句诅咒,我都愿意,哪怕,这个代价是我的生命。
林逸舟停好车之後,拖着我进了电梯,我已经是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死样子了,我蹲在电梯里看着表示楼层的数字一个个地上升,我真心希望此刻电梯坠毁,我们同归於尽。
他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陌生的气息,曾经多少次,我觉得人生痛苦无望的时候骂我想要来到这间房,想要呼吸一下这里的空气,才觉得自己不会活得那麽窒息。
客厅里摆着冰壶,吸管,锡纸,火机。
我绝望地看着他隐没於黑暗的面孔,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他。
在某些方面,林逸舟是我的老师。
是他告诉我吸毒的概念。
所谓吸毒,就是在不恰当的时间,地点,采用不恰当的方式使用了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
是他告诉我,毒品分为合法毒品和非法毒品,像烟丶酒精,那些国家贸易管制但是对人体有害的东西就是合法毒品,而他平时玩的那些,冰毒丶麻古丶K粉,就叫非法毒品。
有时候,我会觉得,那真是一些模糊的概念。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灰色的地带,灰色的人群,通过一些极端而偏激的方式,获得一点短暂的快感。
林逸舟玩那些东西从来不瞒我,说来也是我犯贱,我明明对他的一切缺点都了然於心,可我就是不能不爱他。
我不是没有劝过他,有时候他看一看我的眼神就能明白我的忧心,可是他管不住自己,他就是个狂妄任性又目空一切的人。
我听说像他们那样的人其实都有很重的疑心,没办法,到底还是怕,可是他跟他的朋友聚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避讳我,後来无意间我才知道,是因为他跟他们说:「她是我的人,绝对靠得住。
」 「我的人」,我为了这三个字激动得都要产生幻觉了。
但是他从来不许我碰那些,他总是对跃跃欲试的我说:「你跟我们不一样。
」 那次他「嗨」大了,所有人都「嗨」大了,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了的,他忽然对我说:「你到底喜欢我什麽啊?」 我哈哈大笑,我说:「你什麽我都喜欢啊。
」 等他清醒了之後我跟他说起这件事,他死活都想不起来。
後来我才知道,吸毒之後的一段时间,人是会失去记忆的。
所以,他不记得他问过我那个问题。
那时候我们真好,那时候我们每次见面,每次在一起,都像是生命中最後一次相见,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所以在一次一次不遗馀力地急速狂奔之後,我发现,我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我走过去,仰起头看着他,我问他:「你到底要怎麽样?」 他看着我,说:「我跟她分手了。
」 忽然间,我不能抑制地大笑起来,寂静的房间里我的笑声让我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我笑了很久很久,眼泪都笑出来了才勉强收住这凄厉的笑声。
我指着他问:「关我什麽事?」 他一把抱住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在发抖。
他说:「程落薰,我们重新开始。
」 他永远都是这个鬼样子,即使他後悔了,即使他也畏惧了,即使他终於明白我已经跟着别人走了,但是打死他他也不愿意承认。
我太了解他了,我了解他胜过了解我自己。
他抱着我的时候,我的心里空荡荡的,真的是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知道我能留住的只是这一时,我留不住他一世。
我爱这个人,可是他是断线的风筝,他是冉冉升空的孔明灯。
我什麽都不是,我只是被他遗留在地面上的人。
在黑暗而寂静的房间里,我们厮打起来。
应该是我先动的手,又或许是他,到底是哪一句话触及了对方的死穴,或者只是因为我极力保护那瓶「回声」的姿态激怒了他,我实在已经记不清楚了。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什麽时候积攒了这麽多的怨恨,就像两座喷薄的火山,岩浆迸发,地动山摇。
我也从不知道原来他会打女人,我也没想到我扇他耳光他会还手。
我开始口不择言地骂他:「你这个变态。
」 他也疯了,大声地喊:「反正你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了!」 我们像两只在密室里找不到出口的困兽,彼此伤害成了唯一的情绪出口。
不知道打了多久,打得满室狼藉,连我原本要送给许至君的生日礼物都打碎了,「回声」的香味如此浓烈地迎面袭来。
我忽然惊醒了,我在这里干什麽? 我不是说过要跟许至君在一起吗?我怎麽会跑到这个人家里来把自己弄得这麽狼狈? 清醒过来之後我马上冲进洗手间洗了个脸,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头发,然後穿过客厅想夺门而出,可是盘膝坐在地上的林逸舟,他一句话就让我停下来了。
他说:「你真的不想知道我跟封妙琴为什麽上床吗?」 那是林逸舟的二十一岁生日,他已经很久没有跟父母一起过他的生日了,况且男孩子本来就对这些就不像女孩子那麽上心。
比我对这件事更上心的女孩子,是封妙琴。
她知道我跟林逸舟很亲密,但也知道我们并没有在一起,所以按她的说法是:她只是争取自己的爱情,并没有横刀夺爱。
在我还傻乎乎地在学校里照顾谭思瑶的时候,封妙琴已经敲开了林逸舟公寓的门,她没有带任何生日礼物,她自己就是她预备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黑色的雪纺连衣裙下面,是她精心挑选的新内衣,豹纹图案,传说中能秒杀任何男人的制胜法宝。
其实没什麽手段,利用的不过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而已。
她趁林逸舟不注意的时候用他的手机给我发了一条短信,然後走进他的卧室,脱掉了身上的那条雪纺裙。
当时林逸舟背对着她在玩魔兽,听到她叫他的时候头都没有回,甚至没有搭腔。
封妙琴想了一下,走到他面前,关掉了显示器,在林逸舟还一片茫然的时候,仅仅只穿了内衣的她蹲了下去&hellip&hellip 「那种情况下,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推开她。
」这是林逸舟说的。
「放屁,是你自己禽兽不如!」这是我说的。
我蹲在地上大声地喊:「只是要一个女人跟你做爱吗?我也可以啊,你想玩冰火几重天那些把戏我都可以去找个鸡学会了伺候你啊!」 我不要脸了,我不要尊严了,话怎麽伤人我就怎麽说了。
当我知道封妙琴居然不过只是利用色相诱惑了他,而轻易颠覆了我珍若拱璧的爱情和信任,这叫我情何以堪? 因为这侮辱而失去了理智的我扬起手就是一耳光扇了过去,我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麽大的力气,他的脸颊马上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可是为什麽耳光扇在他脸上,我的心,却很痛很痛。
说不出来的痛,无法言说的痛,我以为经历了那麽多事情之後,我对疼痛已经没有什麽感觉了,为什麽此时此刻我的胸腔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撕裂着。
过了很久很久,外吹进来一阵风,烟灰被吹得散了一地,我叹了口气:「林逸舟,不管怎麽样,都过去了,这些事情跟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 他低着头,喃喃自语:「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转过脸去,不忍心看着这满室的凄清和悲怆。
我站起来,轻声对他说:「保重。
」 就在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许至君面无表情的脸。
★[2]我需要钱,程落薰,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个运气,可以钓到有钱的男朋友! 看到许至君的第一眼,我就呆住了,完完全全不知道要怎麽办了,他的目光像火炬一样直射在我的脸上,更像是炙烤着我的灵魂。
他的口气,从来没有如此冷漠过:「你有没有受伤?」 我胡乱地点头,又胡乱地摇头,我已经完全不晓得要怎麽面对这个场面了。
在那一刻,我很害怕,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可是我自己都很难说清楚我到底在害怕什麽。
我正慌乱得不只如何是好的时候,林逸舟走过来了。
我这才看到他的脸上脖子上都被我的指甲抓出了血痕,而我再看看我自己,一点淤青都没有。
他并不是真的跟我打,那几个耳光根本没有力度。
我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当着这两个人哭,这简直比要我去死还要让我难受。
林逸舟冷冷地看着许至君,许至君也冷冷地看着他,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正面彼此,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我牵起许至君的手,几乎是用哀求的语说:「走吧。
」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我,林逸舟就先开口了:「程落薰,你今天走出这个门,以後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又会心软,又会退让,又会妥协,然後我们又继续陷入一场拉锯战,两个人又继续进退维谷。
以前,是因为懂得,所以爱;是因为懂得,所以任他反覆伤害。
以前,这是一个多麽伤人的词。
他还太年轻,年轻得不知道要怎麽专心爱一个人,年轻得不知道很多东西在拥有的时候就应该珍惜。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这一次我真的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慌张,我知道这是因为他从我的脸上看到了坚定。
我站在许至君的身边,声音很小,但很清晰:「那就这样吧。
」 许至君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一下又立刻回复自然,他对林逸舟说:「你自己说出来的话,你要做到,我不想以後再看到你跟我的女朋友有什麽瓜葛。
」 我们一直走到电梯门口都没有听见林逸舟关门的声音,电梯门观关上的那一瞬间,我听见我的心里,有些什麽东西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彻底敲碎了。
许至君并没有让我上他的车,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发脾气,我从不知道有人发脾气是这样的,不骂人,不打人,只是阴沉着一张脸就足够让身边的人心惊胆战了。
我看着他,很茫然,他到底要怎麽样呢? 他低着头,不看我:「我原本想去接你吃饭,结果看到你上了他的车,看得出你不是自愿的,但我想你如果一定要挣脱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吧。
」 他的话让我羞愧得无地自容,就这麽一两句话,他那麽不客气地戳穿了我的借口。
是啊,如果我自己真的很坚决,那林逸舟他有什麽办法把我带走? 许至君叹了口气,接着说:「我跟在你们後面,看他开车开得那麽快,担心你们会发生什麽意外,并不是故意跟踪你们的。
「你们上去之後没有关好门,我进去也不是,走也不是,犹豫之间才会听到你们所说的一切,这是我不够磊落的地方&hellip&hellip 「落薰,你跟着我走或许只是意气用事,或许你自己都没有搞清楚你到底想要什麽。
「你好好想清楚吧,不必因为别的原因跟我在一起,你也很清楚,我并不是除了你之外不认识别的女孩子。
」 他後面那几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是字字重千斤,我看着他独自上了车,绝尘而去,很久很久我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是什麽意思呢? 他的耐心终於到了极限? 我一个人恍惚地走在路上,短短几年的青春,原本素白纯良的底色,路过的人一人踏上一脚。
原本纯净得像块玻璃的心,被一次一次狠狠地摔掷在地上。
我蹲在地上,呼吸是那麽困难。
我听见一个声音带着试探的口气叫我:「程落薰?」 我茫然地抬起头,只看到天空中那个巨大的太阳,光线太强烈了,我睁不开眼睛。
这个人蹲下来扶住我,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你好像很不舒服啊。
」 他没有说错,我真的很不舒服,我觉得我马上快要晕倒了,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我听见自己虚弱地问:「你是谁?」 这个名字穿破往事逆袭而来:「我是周暮晨。
」 我们坐在冰室的角落里,我很抱歉地对他笑:「人老了,老眼昏花,你别介意。
」 他笑着看着我说:「在学长面前说自己老,我看你是欠打。
」 恍惚之间,我觉得他好像真的只是我一个学长而已,我们过去没有一点别的纠葛,所以如今云淡风轻地坐下来谈谈各自的生活。
他似乎已经不记得了,曾经他色厉内荏地跟我说过:「你要真想为我做什麽,就是再也别来骚扰我」的话。
其实并没有到那个程度吧,对我的厌恶,仅仅是出於彼时对孔颜的爱护吧。
我那时还太锋利,就像一把剑一样,出鞘必伤人,那时候我根本不懂得,在爱情当中其实也很需要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个下午我们说了很多,他说整个暑假他都没有出门,就是今天出来买东西,这麽巧就碰到我了。
我没有告诉他,我高三的时候曾经一个人跑去看过他。
那不仅是仪式上的告别,同时也是情感上的彻底割舍,当时的我,以为只要放下他,我的人生就会翻开新的篇章,未来全是美好。
我太傻了。
我本来想问他,你现在还跟孔颜怎麽样?可是我觉得这个问题一旦问出口就会牵扯到很多很多我们可以掩埋的回忆,可谓是我还是决定闭嘴。
我没问过他的感情生活,他却开玩笑问我:「谈恋爱没有?」 一时间,我不晓得要怎麽描述我的处境,这沉默让他误会我至今单身,於是安慰我:「没关系,你是高处不胜寒,不像我这样的人,我是低处纳百川。
」 我终於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真的放不下吧,爱已时过境迁,恨已沧海桑田,我们终於有这麽一天像老友一样坐下来说说生活,说说天气,说说当季流行什麽搭配,说说某个牌子的鞋子又贵又丑。
可是我们不提当年,我们不提那些惊心动魄的从前。
分开来的时候,他忽然正色对我说:「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觉得你长大了,这几年我一直想,如果你当初不是遇到我,也许你会幸福很多。
」 我被这句话弄得有点惆怅,於是也就口无遮拦地回了他一句:「你现在说这些,晚了。
」 就算没有遇到他,也未必就会幸福吧,人生只有一个,没法活出那麽多假设和可能。
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之一的阿佳妮曾经说:总有一个人狠狠教训你,让你知道你是谁。
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另外一个人,狠狠教训我,让你给我知道我是谁。
我们分开的时候,他的表情忽然有一点奇怪,像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不解地看着他:「有什麽事就说啊。
」 他皱了皱眉,问了一个让我很吃惊的问题:「你知不知道康婕现在在酒吧做事?」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他补充道:「我前几天跟几个朋友去酒吧玩,看到一个女孩子很面熟,虽然化了很浓的妆,但是还是觉得是认识的人,结果出来的时候看见她在门口跟别人说话,我才确定是康婕。
」 怪不得&hellip&hellip 我脑袋里突然像一盏灯泡一样亮了,怪不得每次晚上叫她出来散步她都不肯,怪不得每次白天见她她都无精打采。
「原来是去酒吧做服务生去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周暮晨的表情十分吃惊:「服务生?不是啊,她是在陪酒啊!」 当天晚上我把康婕从酒吧里拖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有点口齿不清了,我让她去洗手间把喝下去的酒吐出来,她痛苦地摇头:「我已经吐了两次了,再吐胃就要穿孔了。
」 我扳正她的脸,她脸上的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睫毛膏晕开之後两只眼睛就像被人打过一样,还有眼皮上那被我嘲笑了好多次的蓝色眼影也花得不成样子了。
我问她:「为什麽?」 她推开我:「我需要钱,程落薰,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个运气,可以钓到有钱的那朋友!」 我难过地看着冲到路边剧烈呕吐的她,为什麽会这样,几年前还会因为爬到人家房顶上看夕阳,看鸽子就觉得很快乐的我们,怎麽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走过去,平静地文问她:「你需要多少钱?」 她没有转过头来看我:「别问了,救急不救穷,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我仍然固执地问她:「你需要多少钱?」 她突然火大了,一把推开我,怒气冲冲地对我吼:「叫你别问了你他妈的听不懂啊,不是我需要钱,是我妈需要钱,她要是拿不出钱来那个男人就会打她你懂不懂!」 我从没见过这麽激动的康婕,她吼完我之後就跑过来抱着我很大声地哭,我木讷地任由她抱着,四周经过的人都忍不住朝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抬起头来看着深蓝色的夜空,这座城市怎麽会让我们变成这个样子? 我一直在吧台坐着等康婕下班,等她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我再次看见了那个叫阿龙的男人。
原来男人的猥琐也可以跟长相无关,那是一种由内心散发出来的令人作呕的气息,他叼着廉价的白沙烟,口里嚼着槟榔,说话的时候整个身体一直在打摆子。
康婕冷冷地对他说:「说了过两天才发钱,你别跟苍蝇见了屎一样好不好。
」 他并不计较康婕的恶劣态度,还笑嘻嘻地说:「行啦,这两天我有个事做,不急啦。
」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冲上前去拖着康婕就走,我气鼓鼓地想要是那个龌龊的男人追上来老子就一耳光扇死他。
好在他还算识趣,并没有跟着我们来吃夜宵。
长沙的夜生活是从午夜十二点一直到凌晨三点的这座城市似乎永远都是这麽热闹,热闹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只有体会到了这些热闹,才能明白这座城市的真实。
康婕一边吃着米粉,一边对我说:「那天你在我家说,就算没有人爱我,最起码我自己还可以爱我自己,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 她说:「落薰你看看周围的这些人,这些人当中有多少人敢说自己活得很幸福?每个人都有欲望,欲望是无休止的,当能力满足不了欲望的时候人才会痛苦。
」 她说:「可是,还有这麽多人依然活着,就像这座城市一样,七十年前的文夕大火把长沙烧得精光,但是你看,七十年後的长沙依然这麽欣欣向荣。
」 她说:「落薰,这座城市的命运,就是我们的命运。
」 这天晚上的康婕根本不像一个没读过书的人,她简直像个哲学家,我默默地吃完了面前的肉饼蒸蛋和排骨粉,我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麽。
那天晚上回去之後我给许至君发了一条短信,我说:「许至君,对不起,可能我也还没学会怎麽珍惜一个人。
」 我想,他要是不回我了我以後就再也不去打扰打扰他了,三分钟之後,我的手机亮了。
他在电话那头说:「懒得跟你发短信,记得买生日礼物。
」 但是我们谁也想不到,在他生日那天,命运送给了我一份生命不能承受的大礼。
★[3]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个刺青爱人,大火不能熄灭,众水不能淹没。
如果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後,来到了传说中的奈何桥,见到了传说中的孟婆,我一定会向她要一碗孟婆汤来喝。
如果前尘往事的记忆真的可以因为那一碗汤而悉数遗忘,那未尝不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我想要忘记我曾经遇到过的那个人。
我想要忘记我们在黑暗的房间那些沉默地对峙:我想要忘记我们彼此曾那样不遗馀力地互相伤害;我想要忘记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摁掉了他一生中最後一次打给我的那通电话。
林逸舟,我想要忘记你。
可是,天上人间,碧落黄泉,我怎麽可能忘记你? 许至君生日的那天上午,谭思瑶面色凝重地跟我说:「落薰,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 我对她翻了个白眼:「你说啊,你说啊,有什麽不好说的。
」 看着她那麽欲语还休的表情,我以为她是估计我们三个人尴尬的身份,所以迟疑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帮许至君庆生。
可是她一开口我就傻了,她说:「本来我看你好像也放下了,不想再提起那件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但是我又觉得你有权利弄清楚一切来龙去脉。
」 我脸上本来轻松的表情也变得僵硬了,我跟她认识这麽多年,彼此之间也有一种默契,我很明白她说的那件事情是什麽。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我甚至连问都不敢主动问,只能被动地等着听她揭开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紧抿着嘴唇,眼神中有强烈的不忍,可是,终於,她还是说了,她说:「落薰,你那些照片,我怀疑,是封妙琴拍的。
」 就像五月的晴空突然一个炸雷,我原本趋於瓶颈的世界在顷刻之间,又乱了。
谭思瑶陪我一起去找封妙琴,她紧紧握着我的手,担心地问:「你一直在冒冷汗啊,你没事吧?」 我很努力地对她挤出微笑想要告诉她我没事,可是她看到我的笑之後脸上完全是於心不忍的表情,如此,我便懒得伪装了。
如果真如谭思瑶所说,做那件事情的人是封妙琴,那我很明白她的动机是什麽。
封妙琴已经不屑掩饰对我的憎恶和反感了,从她的眼神中我已经得到了确定,但我仍然想要她亲口承认。
谭思瑶用她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口气质问封妙琴:「我知道是你,那次你来我们宿舍借用洗手间,当时我也没想那麽多,前几天我整理电脑里的照片,无意中看到有一张我的视频截图里你的背影,我突然觉得事情很蹊跷,无缘无故你来借我们宿舍的洗手间干什麽?」 封妙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借洗手间当然是上厕所,我宿舍的人霸着厕所难道我就该憋死吗?」 谭思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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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虽然是游戏, 但可不是闹着玩的。」 「SAO刀剑神域」设计者-茅场晶彦 飘浮在无限苍穹当中的巨大岩石与钢铁城堡。 这便是这个世界所能见到的全部景象。 在一好奇心旺盛的高手花了整整一个月测量后,发现最底层区域的直径大约有十公里,足以轻松容纳下整个世田谷区。再加上堆积在上面百层左右的楼层,其宽广的程度可说超乎想像。整体的档案量大到根本无法测量。 这样的空间内部有好几个都市、为数众多的小型街/
十八线女星秦郁绝接下一个恋爱综艺,经纪人替她挑选了位素人扮演假男友。 签合同那天,她来到办公室,推门看见位男人慵懒地靠桌而立,指尖一点猩红映亮漆黑的眼底。 气质放浪不羁,眼梢带着些散漫与恣意。 看样子,应该是自己那位假男友。 秦郁绝放下合同:综艺结束之后就分手,没意见的话就签吧。 男人稍顿,接着掐灭指尖的烟,慢条斯理地捏起那份恋爱合同,扫了一眼后突地低笑着道:好。 名字刚签下,经纪人带着真/
杏花林中初遇时,她尚是不谙世事的小郡主,而他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关外扫荡敌寇, 功高盖主,却为新帝所忌,远贬他方。 彼时他尚无意竞逐天下,她却因家恨国仇,以温柔之乡为陷阱,以缱绻之爱为利刃,狠狠将他推上叛君叛国之路。 三年后重逢,他已是雄踞一方的霸主,手攥长剑欲直取天下。而她是落魄琴师,一无所有。 皇权霸业,永嘉混乱金戈铁马,漫漫征途,人命如草芥,爱恨亦浮云。 爱别离、求不得、生死两隔,她/
绝世强者、一代丹帝凌寒为追求成神之路而殒落,万年后携《不灭天经》重生于同名少年,从此风云涌动,与当世无数天才争锋,重启传奇之路,万古诸天我最强! /
如果有人说你放的屁臭死人,你一定会很不好意思,有可能的话,或许你也忙加以矢口否认赖掉。如果有人在公开的场合,大声地声明,他要放屁了,最多会引起大家的侧目,甚至于觉得这个人很无聊。若这声明的人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就算有人告诉你,也不会有人相信。如果有人说一个屁能真正把人臭死,你一定会立加驳斥从为是胡说八道。这几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却果然发生了,发生在中州武林大豪谢金虎的/
六十多年前,十万中国远征军溃败怒江,穿越胡康河谷原始丛林的撤退过程中,非战斗减员将近五万将士。自此,这片土著口中的魔鬼居住地,再无人敢接近。然而不久后,令人惊诧的事情发生明明是没有生灵的丛林,英国驻印空军的飞机盘亘不去,屡屡轰炸,他们想消灭什么东西?丛林里存在着什么?几乎在同一时间,新三十八师,派出一支十人特别分队,潜入野人山执行不知终点的任务。但在应当绝密的任务,却随着深入丛林之后,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