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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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1/3)

如果有人问我,小酒,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每问一次,我的答案都是不一样的。

最早的记忆,是在山中一间香火稀薄的尼姑庵,有一群和我年岁相仿的女孩儿,印象里总是一碗稀薄的白粥,最想要的,就是吃饱穿暖。

后来我被尼姑们偷偷被卖下山,五两银子,是顶好的价钱,有人轻佻捏了一把我的脸:“就要这个吧,再养几年也能值不少。

” 当地人叫这种地方为院子,也就是私窠子,是个脏地方。

院子里的生活当然比尼姑庵好,我每日端茶送水、扫地擦窗,洗衣跑腿,吃的是席上撤下来的残羹,穿的是花娘们的旧衣,只是虔婆龟公的脾气不好,非打即骂,作威作福。

后来再大一些,我成了王妙娘屋里的小丫头,有一日,院里来了个穿着簇新绸衣中年生客,我守在门口昏昏欲睡,见有人进来,揉着眼睛喊了一声:“爹来了。

”又一溜烟跑去妙娘子屋里:“娘,来人了。

” 没想到,我这声“爹”误打误撞翻起了一桩旧情。

王妙娘问我:“小酒,你想不想过好日子?” 当然想。

我变成王妙娘死去的那个女儿,抱着商客的膝头,一口一个软糯糯的爹爹,哄得人心乱颤。

最后这位爹爹出了一大笔银子,把王妙娘和我领出了院子,走出去的那一日,阳光格外的明媚,我们乘船北上,去了一个新地方。

江都。

这一刻起,我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世,新的人生。

爹爹开了一间极大有名的药铺,还有几间绸缎铺子,我们后半生吃穿不愁,只是施家有妻有妾,不敢带回去,头两年,我和王妙娘住在外头,每隔几日爹爹会来,王妙娘准备好酒好菜,我会缠着爹爹,让他陪我说话玩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再后来,王妙娘怀孕了,算命先生说肚子里是个男胎,王妙娘有了底气,闹着要搬去施家,其实这事闹了很久,但这次爹爹终于点头了。

住进施家,有名有份,按王妙娘的说话,这辈子终于有着落了。

爹爹牵着我的手,王妙娘挺着微微凸起的肚子,我们迎着众人的目光走进了施家,见了祖母、大娘子、姨娘、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妹妹。

这家里,爹爹是久相处的,吴大娘子不管世事,只有祖母和桂姨娘不待见我们,祖母知道王妙娘底细的,常招她去跟前训话,祖母苛刻,连带着旁的人都要对我们冷淡几分。

可王妙娘也有法子,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我:“甜姐儿,你去对付他们。

” 我要有那样一副孩子模样,懂规矩、明事理,手脚干净勤快,不争不抢,也要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笑容说话甜甜蜜蜜,让这里人看了心生喜欢。

我常陪伴祖母,每日必去给吴大娘子请安,也要讨好云绮妹妹。

施家还有一个大哥哥,叫施之问,字少连,只比我年长三岁。

爹爹严父,提及不多,吴大娘子内敛,鲜少挂在嘴边夸耀,只有祖母和云绮常常提起。

第一次见他,是我进施家两个月后,我陪云绮玩球,从假山上跳下来,摔着了膝盖,从地上起来时,见面前站着个小哥哥,穿着青色的直裰小袍子,面庞清俊,一双眼格外的干净澄澈,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像山间的清泉。

那一日见面,我心底有种感觉,这个人和这家里人……是不一样的。

家里从上到下,没有人不夸耀少连哥哥的,他相貌好,秉性好,极好相处,对每个人都体贴周到,彬彬有礼,而且学业精进,以后是会光耀门楣的人——施家以后可就指望他了呀。

可是……我小时候是喝一碗粥都要看尼姑脸色的人,在私窠子里还要处处察言观色以防挨骂受训,我知道,我不想对人笑但又不得不露出笑脸的时候,我的表情和动作会收敛得很快。

我能在大哥哥的身上能抓到这种感觉,他好似不是那么的……真心喜欢家里人。

不过,他依然是无人可比的大哥哥。

每天我去见曦园跟吴大娘子请安,日子久了,和大哥哥也总有往来,他学业刻苦,每日天亮就起来背书诵文,我去的那个时间,他已经看了一个时辰的书,这时通常是坐在园子里写字。

起初我只是远远的看着,后来我走近看看他写的东西,再后来,我默不作声的帮他研磨铺纸,我对这个太好奇了,云绮也会会在祖母面前背诗书,可我只会磕磕巴巴念几个简单的字,没有人提起,他们都忘了,也该让我识字念书了。

大哥哥做学问的时候,吴大娘子不许任何人打搅他,他任由我站在桌旁,偶尔会静静瞟我一眼,一声不吭挥墨。

“想学吗?”有一日他低头写字,突然轻声说了几个字。

我点点头,又猛然摇摇头,看着他,抿着嘴唇,又慢慢点点头。

他偏首看着我,沾满墨汁饱满的笔尖顿在半空,对着我露出了个微笑。

那时的感觉……就好像……清凉的春风拂过静湖边绿树,带动枝叶微微晃动,一片嫩绿新叶飘飘晃晃滑入湖心一般。

王妙娘生下喜哥儿,爹爹格外高兴,祖母对王妙娘脸上也有了几分和缓之色。

王妙娘在施家儿女双全,占了好字,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也敢在家里明目张胆争好处。

看着她抱着喜哥儿的模样,我知道,她的心事卸下来了,因为喜哥儿,她真正融入了施家。

我在这家里,算是孤零零一人,唯一的……外人。

我有“怯”。

像做贼一样,偷了东西,怕主人家醒来抓住,把我打出家门。

最想要的,就是一个真正的家,有自己的爹娘,像云绮一样理直气壮,肆无忌惮,可以随时发脾气,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王妙娘不管我,她从不把我当孩子看待,我们是盟友,知道彼此的秘密,却不会是亲母女,王妙娘告诉我:“你爹耳根子软又常出门在外,大娘子又病弱不管事,我要顾着自己,还要顾着喜哥儿,哪里帮得了你,你顶着这个身份,也要为自己打算,攒点东西在手上,为自己谋个好将来。

” 更多的时候,我会陪在祖母身边,我对祖母好,她以后也会对我好。

云绮有小脾气,常和我不对付,我常常耐着性子陪她玩,但她也未必领会我的好。

所以我更喜欢和大哥哥相处,他很公平,他和云绮说笑,也定然不会冷落我,送给云绮的东西,也有我的一份,在待人接物上,他做得滴水不漏。

我和他相处愈多,彼此越来越熟悉,他真的很好,会教我读书写字,有空也会陪我喂池塘的鱼,或是指点花花草草,在他身边,我总感觉迎着春风。

有时候,我也会有点慌张心跳,有回他去厨房取东西,我追着他而去,看见他顿住脚步,静静站在假山后——几个年长家仆合伙欺负新来的小厮,那小厮是个常受欺负的小哑巴,被打得鼻青脸肿,哀声连连,我听得心慌,大哥哥只是不动声色站着,等到人散去,他用足尖踢踢地面的一滩血迹,满脸冷漠。

他和吴大娘子的关系也不如表面那般母子情深,吴大娘子病中熬夜给他做的吃食、针线,他并不领情,私下会随意处置,有段时间我在吴大娘子跟前奉药,常看他心底不耐烦。

这个时候,我会有点害怕,这个哥哥,表面那么好,心里也藏着恶意和冷漠。

有一日他从学堂归来,突然下起了雨,我远远瞧着他在门廊下避雨,撑伞去接他进内院,雨很大,积水漫过了我的裙角,他一个人站在那好一会,似乎在观雨,隔着雨幕看我,眼神是安静又散漫的,像一口无波无澜的井,没什么高兴或不高兴,也似乎不感谢我这把伞。

我看不清脚下,跌了一跤,又撑着从地上起来,他见了,皱了皱眉,还在在廊下站着,又看了我一眼,冒雨跑过来扶我,把我从青石地上背了起来。

他贴着我的衣裳是冰冷的,可是冰冷的衣裳之下是温热的身体,那种微微发烫的热度,我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紧紧搂住了他。

他对我好。

而我,我需要一个哥哥,我需要一个家。

施家的日子越过越顺当,我和大哥哥的感情也越来越好,没多久之后,吴大娘子在寒冬的夜里病逝了,其实大娘子已经在床上用参汤拖了好些日,大哥哥听大夫说话,面色格外平静,仿佛早料到这一日。

丧钟敲响的时候,他长长吁了口气,他在床前熬了好些日子,在阴影里舒展着自己僵硬的肩膀手足,仿佛终于结束,而他也得到了解脱。

那时候爹爹还在外地贩药材,丧事是祖母操办的。

寒冷的夜里,大家都熬不住回去禅房睡了,只有他一个人守在灵前,烛火被黑暗埋没了。

我不知道他是伤心过度,还是根本就不伤心,我没有见他掉过一滴眼泪,他坐在蒲团上,把纸钱随手投进火盆里,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可我依然想要安慰他,给他剥了一个供佛的香橙,也和哥哥合吃了一碗面。

那是第一次我们两人如此亲近,孤零零的夜里,孤零零的我和他,我们的落在地面的黑黢黢影子交叠在一起。

吴大娘子死后,我开始觉得大哥哥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我们两人之间也有了些变化,我和云绮站在一起,他的目光会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瞬。

我想,相比于云绮,大哥哥是不是更喜欢我这个妹妹了? 我心底是高兴的。

那时我也有十一二岁了,大哥哥变成了个清俊少年,他有漆黑的眼睛,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纤长的手指,挺拔的背脊,是一个相貌很好的文雅男儿。

吴大娘子一走,哥哥的生活起居就被祖母接过来,我有时候也帮着祖母安排,和大哥哥走得更近了。

我知道大哥哥喜欢什么样的汤饭,喜欢穿什么样式料子的衣裳,知道他有哪些挑剔哪些偏好,我经常能揣摩他的心思和话语。

每一次我都能猜对,我们就像心有灵犀一样,话不用说出口,我们就能明白彼此。

我和他之间也有了秘密,他从书院回来,会塞给我一张别致的书签,一纸包热腾腾的糕点,一件小小的首饰,也会悉心教我背书读文,不远不近看着我玩耍……这些都是云绮没有的,我守口如瓶,从来没有对人说过。

终于有一个人,把我当做是特别的。

那几年,是我们最亲近,最融洽,像同胞兄妹的几年。

日子再长一些,爹爹的身体也不太好,停了外出奔波的营生,常常卧病在床,请医问药。

那日家里请了一位游方道士给爹爹看病,听说是位医术高明的术士。

游方道士给家里每个人都诊脉看相,轮到我的时候,那个道士说……说我是炎夏出生的,体内火气旺盛。

我吓到面色雪白——我和哥哥一起过生辰,我们都是腊月生的。

大哥哥轻轻瞟了我一眼。

但大哥哥替我瞒了下来,这事成了一个永远的秘密,他甚至都没问过我一言半语,那个道士的话,仿佛是一句梦话。

他对我依然很好。

我从来没有如此感激过他,真的,如果没有爹娘,那有个哥哥也不错,比我大几岁,我们会相处很长很长的时间,从小时候一直陪伴到老,可以一起生活,一起玩耍,一起说心事。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他可以保护我,教导我,我会给他所有的好。

没有任何人能比他重要。

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的感情,“害怕”逐渐超越了那种亲密和融洽呢? 爹爹病逝时,祖母的侄儿一家,蓝家阖家都来了江都,明里是来奔丧,私底下是看中施家这份产业,那时候哥哥十六岁,喜哥儿才三岁,家中没有成年的男丁,正好是趁虚而入的时候。

那时大哥哥依旧在学堂念书,我能觉察出来,其实他那时候已经有些懒散,性子也不如吴大娘子在时那样端正,爹爹死后,他索性弃了笔墨,回了家中,踢开了蓝表叔,把铺子接到手里来。

大哥哥从这时开始,渐渐脱离了见曦园里的那个学子模样。

他慢慢长成了男子,相貌俊秀,性子温润,待人待物温和有礼,大家都对他赞不绝口,但他内里有些世故,也有些冷漠,对人也不仁慈,手段也有些狠辣。

我会觉得别扭,他实际最瞧不起蓝表叔,却也跟着蓝表叔相处最久,两人一道出门做营生,结交酒肉朋友,甚至出入烟花之地。

蓝表叔在带坏他,我在哥哥面前婉转说过蓝表叔的不好,可他不以为意,依旧我行我素。

哥哥那时候有门亲事,是爹爹生前一段旧缘,很好的人家,这段婚事因为爹爹的去世,哥哥的弃文从商,一刀两断。

这桩事闹得很厉害,哥哥后来带回沈家的一个侍女,这个新来的婢女,家里人都知道是什么来历,不过没有人责备哥哥,紫苏到施家的时候,祖母特意给了几件首饰。

我还听见蓝表叔笑谑哥哥风流,哥哥笑着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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