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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长青第一次见着李道玄的时候,他八岁。
那时候他还不叫孟长青,叫孟孤。
他还没去过玄武,在长白宗门修仙学道。
长白宗是与玄武并列的仙门,崇尚入世证道,与玄武的理念截然不同。
长白宗位于钟鸣鼎食的祁连山,真武山巍峨徜徉,大小道观连绵数百里,波澜壮阔,二十八主观对应天上二十八星宿,齐聚天下气运。
每一个长白道观主殿都供奉着一尊真武大帝像。
孟长青自有记忆以来,就一直生活在祁连山上,每日学完经书讲义后,他师兄会让他提着一壶脂油,去给真武大帝像面前的灯盏续上新油,等到敲了暮鼓,不用听晚课,他可以先回屋休息,这种日子在他七岁之前重复了无数遍。
孟长青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师兄弟不一样,他不用和别的师兄弟一样日日修习道术,也不用熬那些令师兄们痛苦不堪的考核,更不用下山游历,甚至连字也可不学,他唯一需要干的,就是干好自己手头的活。
长白宗开设学堂,足岁的弟子会入学堂修习道术,有一日,他实在忍不住,自己偷偷溜了进去,那授课的师伯望着他眼神颇为异样,拈着胡须,喃了一个名字。
孟观之。
孟长青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的生父,曾是长白宗最耀眼的后起之秀,后来叛出了师门。
孟长青之前从未听过这名字,长白宗没人提过这名字。
孟长青六岁时,长白宗内门来了一个紫衣竖冠的道长,他跟着道长踏进了长白内门。
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长白的玉清大殿中,他第一次见到了长白的掌教真人吴洞庭,也第一次见到了长白大师兄吴聆。
吴聆彼时不过十二岁,耳聋目盲,坐在师父身旁,崭新的道袍干净利落,像年画上的小童子。
孟长青不停地扯着自己破了个洞的袖子,跪在殿中,连头都不敢抬。
一旁的中年道士上前一步,对着吴洞庭道:“掌教,人带来了。
” 吴洞庭打量了孟长青一会儿,许久才道:“带下去吧。
” “是。
” 孟长青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那耳聋目盲的小师兄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望了过来。
孟长青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孟长青原以为入了内门,他就可以开始和师兄弟们一起学道术,降妖除魔,下山游历,却没想到新的师兄弟和师长们似乎比山外弟子更为冷淡,虽是日日生活在一起,却仿佛眼中看不见他似的。
六七岁的孩子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常常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日子久了,好像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也不懂师兄弟眼神中的异样,别人让他干什么,他就去干什么,只想交一两个愿意和他说话的朋友,却次次都被人捉弄笑话。
山中唯一对他好的便是那位耳聋目盲的小师兄吴聆。
吴聆彼时十二岁,字闻之,是长白掌教吴洞庭的关门弟子,少时遭了灾祸,双耳失聪,眼睛也瞎了,说什么话都要慢腾腾地打上一会儿手语,他常常照拂孟长青,孟长青从没遇到过对他如此好的人,看见他反而莫名局促窘迫。
好在吴聆也不怪他。
一日,孟长青又被师兄责罚,跪在玉清殿脚下。
忽然面前多了个人,他抬头看去,发现是那位叫吴聆的小师兄,吴聆双目失明,走路全靠灵识,这年纪能控制灵识,说明确实天赋异禀。
孟长青原以为吴聆是路过,却不料吴聆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
吴聆伸手在道袍袖子里摸了会儿,拿出个干净的荷叶包裹,递过去的时候,还是温的。
孟长青一天没吃东西,打开荷叶看了眼,发现是几块红糖糕。
吴聆拉过他的手,在手心轻轻写道:“吃吧。
” 孟长青不识字,没有懂,吴聆叹了口气,摸了下他的脑袋,拿起一块糖糕做了个吃的动作,然后递给孟长青。
孟长青愣在原地,忽然一把抓过糖糕,大口地往嘴里塞,狼吞虎咽极为狼狈,嘴里都快塞不下了,他还在塞,一双眼始终紧紧盯着吴聆。
吴聆听着声音极轻地扯了下嘴角,孟长青手中的动作一停,好像有些看呆了。
这是他上长白宗内门以来,第一次有人对他笑。
吴聆在他手心慢腾腾写道:“吴聆,字闻过。
” 孟长青后来才知道这是小师兄的名字。
吴聆他在长白唯一的友伴,在他受罚时,只有吴聆会偷偷过来塞给他一点吃的,孟长青忍不住想和他说话,而即便吴聆什么也听不见,吴聆仍是安安静静地听着,然后伸出手轻轻摸摸孟长青的脑袋,波澜不惊的。
孟长青其实不明白,他小心谨慎地不犯任何错,可长白的弟子依旧不喜欢他。
原本是相安无事,可他却总是抱着些希冀试着去和师兄弟们说话,一来二去,师兄弟们看他的眼神更为异样。
直到有一日,他被几位师兄哄着去了山里,几位师兄让他抬头看,他抬头看去,一箩筐的蛇倒了下来,青花翻着肚白,他疯了似的叫喊起来,边哭边喊“师兄救我!”那几个长白弟子原来在笑,闻声却没了声音。
也不是什么毒蛇,是长白药师豢养的药蛇,受了惊愈发往孟长青身上缠,看着有些恐怖。
几个长白弟子都走远了,听着孟长青凄厉的哭喊声,终于,一个长白弟子回过身,冲上前来,把蛇扯了下去,他忽然一把将孟长青揪着领子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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