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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安道声“得嘞”,忙承办掌印的差遣去了。
不过要是换做一个月前,掌印是绝不会这么晚还惦记回去的。
如今是家里不空着,不空着就有奔头儿,像他们这号人,净身入了宫,等于是把老家那些人和事,都断绝了个干净。
就算将来风光无两,也不会有衣锦还乡的念头,毕竟做了太监,断子绝孙了,回去也是招人背后笑话。
宁愿在紫禁城里爬,也不稀图老家人场面上叫你一声“爷”。
但话又两说,远离了故土,要是有人投奔你,那心里自然是喜欢的,毕竟都是血肉之躯,谁还没点儿七情六欲呢。
在这京城里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时候长了也觉得孤单。
秦九安上神武门外头传令,让今儿当值的曾鲸吩咐人套车,曾鲸问:“这么晚了,老祖宗还出宫家去呐?” 秦九安对插着袖子,吸了吸鼻子,“可不。
不瞒您说,我也想有个妹妹。
” 招来曾鲸一个含糊的笑。
所以说老祖宗对王娘娘提不起兴致,那也是应当的,到底跟过男人怀过孩子,再年轻也缺了点儿意思,老祖宗那么干净人儿,不愿意蹚那趟浑水。
还是家里头好啊,妹妹进宫不碍,不进宫在家养着也不赖,横竖怎么都行,换了他,他也爱摸着黑回家去。
他们这儿预备停当,回身看,人也从顺贞门上出来了。
秦九安和曾鲸带着底下当差的快步上前接应,抬高了臂膀搀扶梁遇上车。
车里人坐定了,淡声道:“多盯着点儿,火烛尤其要小心,大年下的,大家图个平安。
” 秦九安和曾鲸呵腰道是,站在西北风里,目送马车去远。
好在冰盏胡同离得近,出了宫门不消一刻就到了。
门房上值夜的小太监见有车进了胡同口,忙大声喊掌事的。
曹甸生一向睡得晚,听了招呼便从围房里出来,站在槛外迎接。
车到了台阶前,驾车的锦衣卫打起车轿帘子,他忙上前把人搀下来,问:“督主这会子回来,在宫里进过没有?要没有,小的这就叫人预备。
” 梁遇说不必,“早用过了。
姑娘呢?睡下了么?” 曹甸生道:“才刚还在问,该给蝈蝈喂荤的还是喂素的,料着没睡下呢。
我这就打发人通传姑娘一声去,今早上姑娘起了个大早,原想送您出门的,可惜没能赶上,倒懊恼了好半晌。
” 这么说来还算是个有心的丫头,梁遇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严苛,至少胸中块垒因曹甸生的回禀,已经缓解了大半。
他解开领上领扣,曹甸生忙替他揭下了鹤氅,他整了整衣冠道:“不必兴师动众的,我过去瞧一眼就是了。
” 曹甸生道是,不免感慨自家人没有隔夜仇。
督主对待外人可没有那份好耐性儿,也只有大姑娘,能让他一再退让包涵。
曹甸生挑着灯笼在前头照道儿,过了跨院回禀:“还有一桩事儿没报督主呢,今儿广东看守珠池的官员进京来,给督主敬献了两盒今年产的珍珠。
小的瞧成色,比往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还有个头,个个有大拇哥的指甲盖大小。
” 梁遇哦了声,“平江珠池、雷州府乐民珠池、永安所杨梅珠池,还有廉州青婴珠池,那可都是咱们大邺盛产珍珠的好地方。
平时连年上报,采珠费用大大超出珍珠所得,咱家还没来得及收拾他们,如今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些珍珠且搁着吧,等过完了年,我再送到皇上跟前去。
”他偏过头,牵唇笑了笑,“那么大块儿肥肉,与其填了别人的胃口,不如咱们自己吃进嘴里。
底下那些小子们,一个个瞪着眼珠子瞧外埠,也让他们腥腥嘴,不为过嘛。
” 曹甸生意会了,笑着说是,“督主的话句句在理,那些看守珠池的官员确实忒贪了些儿,既伸手问朝廷要银子采珠,又要昧下珍珠高价转手苏禄国,再由苏禄国倒卖进大邺来。
这一进一出,多少耗费,只当上头不知道。
” 梁遇冷笑了声,“不说如今世道,古往今来哪朝哪代不是这样?单凭朝廷的那点子俸禄,还不够他们票一回戏的。
”说着到了月徊的院子外,公事不带进私宅,便抬了抬手,示意曹甸生在外候着。
抬眼望,正屋里亮着灯,丫头进去又出来,看样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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