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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阳光从枝叶间洒落,鸟雀盘旋山道。
外观极不起眼的朴素马车停在山道边。
高耸山崖的大片阴影遮挡住车驾,周围来回走动的部曲影影绰绰,靠近山崖那边光线黯淡,看不清楚面孔。
阮朝汐下了车,在白蝉的搀扶下缓步走近马车边,越走近脚步越慢,心跳如擂鼓。
“点灯。
”她听到一个极熟悉的清冽嗓音如此说道。
部曲掀开马车布帘,点起了油灯。
油灯摆放在车厢中央的矮案处,映亮了整个车厢内壁。
五年未见的人此刻正好好地坐在案边,微风吹动灯光,灯影晃动,颀长人影亦晃动。
荀玄微温和地望过来,语气一如往常地舒缓平静,仿佛两人之间并未横亘着漫长的五年光阴。
“许久未见,甚为挂念。
阿般,一切可安好?” 阮朝汐没应声。
低垂的视线飞快抬起,隔着浓长睫羽迅去一瞥。
车里的人和记忆里相比,眉眼清雅依旧,风采灼然更胜。
五年未见,相比于当年山中隐居时的怡然恬淡,如今风华皎皎如海上明月,贵气令人不敢直视。
他穿衣也变了。
从前在云间坞时,惯常穿深深浅浅的蓝色,青色,时常着广袖袍,脚踩木屐,从容行走于雨后山间。
如今在京城习惯了服紫。
紫为贵色。
他今日就穿了通身紫色的曲领金线麒麟祥云纹袍,袍袖以近乎墨色的绛紫色滚边,衬得白皙手腕如玉,周身贵气逼人,却也生出难以接近的仰望感觉。
只有领缘袖缘以金线勾勒的展翅玄鸟图案,依稀还有几分从前云间坞时衣着的影子。
阮朝汐喉咙哽住了。
在过去五年间,她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见面的情形,也曾经偷偷扳着手指期盼每次的新年。
只可惜新春年年定期而至,而人始终未至。
所有人都说,荀三郎君身居高位,为天子所信重,新年需入宫赴宴贺岁,回不了乡是常事。
杨先生也私下里和她说,郎君在京城里升迁得太快了,局势瞬息万变,不离开京城是稳妥之道。
每年除夕,在云间坞的爆竹欢笑声中,阮朝汐耳边听着众人赞叹议论,嘴里什么也不说,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 骗人。
骗人。
说好的每年过年回来的,说好的得空路过会看望的。
人呢。
但今日当真见到了人,却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刻,毫无征兆出现在面前。
她心里积攒了许多年的纷乱念头齐齐冒头,一句话也说不出,脑海里一片空白。
烛火的摇曳微光下,她笔直地立在车边,只抬起一瞬的视线固执地盯住地,许久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
荀玄微并未出声催促。
明亮的油灯映照下,他同样仔细地打量面前五年未见的人。
时光鬼斧神工,于无声无息处穿凿山川,令少年时植下的树苗成长为参天巨木,也令扯着衣袍垂泪离别的稚弱女童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婀娜少女。
她长高了,长大了。
小时候的执拗脾气却似乎没什么变化。
荀玄微耐心地等了一阵,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细微感慨。
“来回写了上百封信,也不知我何处开罪了你,这两年的来信越来越短少。
如今见了面,连正眼也不肯看我,一个字也不肯与我说了?” 阮朝汐还是不肯抬头,张了张嘴,想说‘不是’,一滴晶莹的泪却大颗滚落下来,啪嗒,滴在车板上。
那滴泪落得出乎意外,她自己都觉得愕然,急忙抬手擦去了。
视线依旧顽固盯着地,极冷淡地说了句“并没有得罪什么。
坞主对阿般的好,阿般都记得。
” 荀玄微姿态随意地倚在案边,视线若有所思,掠过车板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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