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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施鬼蜮随地生波 仗神灵转灾为福(1/3)

第八回施鬼蜮随地生波仗神灵转灾为福 不算冤仇,怎便满怀尽藏了恶意。

月黑杀人,风高又想使计。

笑脸相迎,总只是损他自利。

我问你,着甚来由,这般好寻闲气。

堪笑喷沙小伎,使尽了阴谋,总然枉费。

机械多端,只博一声不义。

天相吉人,却自去暗中佑庇。

到后来,果报循环,反是你撄神忌。

匿怨友人,那鬼蜮的行径,最是可耻。

我既和这个人有些夙怨,不妨竟不睬他,他自己遭了灾祸,我也不去救援。

这个虽然也不是圣贤的立心,却还不失为直道而行。

倘然外貌原和那人交好,却暗中把他倾陷,这种阴贼险狠肚肠,本是造物所忌,再或与那人不算有冤,无故放出毒手,越发不是人了。

谁知我想去陷害他,倒反成全了他,白白把自己性命尝那侠客的利刃。

明朝正德年间,广东广州番禹县,有个有名的秀才,姓尤,叫尤牧仲。

家道也颇过得。

发妻陈氏,单生下一个女儿,小名叫做英姑。

远嫁在潮州府。

那陈氏病死了,尤牧仲又续娶个曹氏,产得两子,大的叫做上心,小的唤作次心。

都还年幼。

忽一日,江西有位藩王,慕尤牧仲的名,差官到广东来接他去。

尤牧仲到得江西,还未曾进藩府,却值那藩王造反起来。

尤牧仲不敢入见,欲要回广东去,却又各处在那里厮杀,路上难走,这就像前人两句诗道: 一身飘泊离乡井,万里驰驱入网罗。

当下尤牧仲着急,哀求那差官,替他周旋。

差官叫他只就饭店里歇下,自己去回复藩王,只说尤牧仲不在家,因此未曾请到。

那藩王也不追求。

后来朝廷命王守仁统率大兵,平定江西,一应从逆的人,都要搜寻勘问。

那饭店主人却有些晓得尤牧仲来历,不敢隐瞒,即行出首。

王守仁因他虽系逆藩所聘,未同谋反,从轻问个边远充军,都发在山西大同府地方。

那曹氏和两个儿子在家,闻了江西反信,好不担忧。

后来闻得平静了,却只不见丈夫回家。

又闻得有人江西来,说丈夫已为乱兵所杀,放声大哭了几场。

设起个灵座来,合家守孝。

那尤牧仲有个兄弟,是不成才的,好嫖好赌,弄得家计荡然。

见说哥哥已死,便去劝嫂嫂改嫁,意思要曹氏去了,就好侵夺家产。

那曹氏却立志不事二夫,再也劝他不动。

这尤牧仲兄弟唤尤未申,心还不死,暗地将曹氏许了本地一个开酒坊的,约他黑夜来抢。

曹氏在鼓当中,那里晓得,倒亏一个冤家与他保全了。

那冤家姓韦,叫韦耻之,也是番禺县里秀才,止因考不过尤牧仲,便把尤牧仲切齿痛恨,你道好笑不好笑!那尤牧仲死信,也是他造出来,害他家朝啼夜哭,戴孝披麻,却还怨恨未消。

见曹氏寡居,便又布散流言,道他与人私通,说得活龙活现。

从来好名声难得人称扬,丑名声却是个个喜谈。

那开酒坊的耳朵内得了这话,便不要了,尤未申再别寻主顾,便十个十个不肯来凑这顶绿头巾。

尤未申没奈何,只得息了念头。

过了几时,曹氏耳中,风闻得他叔叔的所为,和外面这些丑话,又忧又气。

忧的是忧尤未申阴谋不测;气的是气那没来由说话,传得不好听。

怨恨填胸,无处消释,渐渐成了个软瘫病,四肢无力,终年躺在床上,不能起来。

那时上心才得十六岁,从小聘定了江秋岩秀才的女儿。

曹氏因自己病废了,没人主持家事,便急急与上心毕了姻。

那江氏长上心两岁,极知妇道,肯孝顺婆婆,又料理得那些家妇来井井有条,曹氏心中甚是喜悦。

便吩咐上心夫妻当了家,叫次心自去从先生读书。

那韦耻之心里忌刻尤家,外貌却十分见好。

他和尤家原是一向来往的,便时常来邀上心去一处吃酒。

上心认了韦耻之是好人,便倚仗他做心腹。

家中的事,件件说与他知道。

一日,韦耻之对上心道:“我想尊堂是病废的人,现在家中全仗贤夫妇主持,你令弟年幼,那里晓得哥哥、嫂嫂的辛苦。

将来长娶了,听信枕头边人说话,倒还要疑心贤夫妇当家时,做下了多少私房。

可不是出了力不出得好么?据我意思,何不分了家,也省得日后受气。

” 上心道他帮着自己,又说得情真,回家和江氏商量。

江氏道:“亏你说这话,婆婆终年卧病在床,叔叔又年纪幼小,怎地便分得家?我问你听了何人说话?发起这条心来!”上心见江氏埋怨他,不肯供出那知心着意的好朋友来。

只说是自家主见,也便歇了。

怎当这韦耻之,日日在他面前挑拨,忍不住又去母亲跟前,也只说是自己主意,要分家。

曹氏听了大怒,把他痛骂一场。

上心见母亲不肯依他,心中怒起来,道:“我却何苦替别人做马牛!”便看得银钱不在眼内,日里去买好的来吃,身上去做好的来穿。

底下人侵蚀了他的,也不去查;外头人借贷了他的,也不去讨。

韦耻之见这光景,便乘着那机会,诱他赌博。

银钱完了,便仓里畚些米去粜来赌。

江氏虽都知道,那里挡得他住。

又怕婆婆晓得,要动气,倒只替他隐瞒。

一日,曹氏听得说仓里没了米,倒吃一惊,忙问媳妇。

江氏只得把丈夫斗气浪费,告知婆婆。

曹氏没奈何,就分开了他夫妻,自己和小儿子同过。

上心赌热了心,有些歇手不来。

见分了家,越发肆无忌惮。

一日到夜只是赌,不消半个年头,把那分与他的田产,尽行推了赌帐;连这些丫鬟使女,也都推赌帐推完了。

江氏只叫得苦。

上心无钱赌了,没处生发,思量把江氏去抵押钱钞,逐处打合。

众人因他只写一纸抵契,妻子却仍在家,怕他要赖,竟没受主。

韦耻之便替他去打合一个姓宋的,绰号叫做阳世阎罗。

那阳世阎罗原是个漏网的大盗,逞着强梁,众人尽都怕他,他却不怕上心赖他债,便收了文契,抵与上心三十千文。

上心拿去,几掷骰子,早又干净。

那纸契上原只写得暂抵五日,就加利奉还。

五日没得还,送妻子过去的。

到了第五日,上心那里有钱,心中果然想赖。

那阳世阎罗见上心不去还,便自己来讨,抡拳勒臂,只从打起。

上心十分害怕,便去骗妻子说,是他父亲在家,患个急症,寄信来追做女儿的。

江氏见说,心内慌张,那里去辨真假,连忙奔出门外。

上心早雇定一肩轿子,私下嘱咐他,抬到宋家。

江氏上了轿子便行。

韦耻之晓得江氏到阳世阎罗家去了,便走往江秋岩家报信,要弄他来和上心闹。

江秋岩知道这事,勃然大怒,立刻写一纸状,去县里告。

县尹和江家是有世宜的,便火速出差追尤上心,却早已逃得不知去向。

差人去禀白了,县里便又差人拿阳世阎罗与江氏到官。

却说江氏,被轿夫抬到宋家,方才晓得被丈夫卖了,号啕大哭,要寻死路,被宋家众人守住。

阳世阎罗先把些软话劝他,江氏那里肯听。

阳世阎罗见他不从,便行出凶势来,道:“你丈夫把你卖在这里,钱已到手,怕你生个翅儿飞了去不成!” 江氏见他们做出凶来,也便大骂。

阳世阎罗大怒,正要叫人取竹片来打,只见江氏就头上拔下簪子来,颈边乱刺。

众人急救,早已透了食管,那血似杀猪般涌出来。

阳世阎罗叫人把绢帛与他束了,待将息好时,却再慢慢地劝他。

里边正在那里闹,只见官差拿了签来叫人。

阳世阎罗欲待不去,差人道:“江家是太爷的世弟兄,太爷火急在那里替他追人,你如何怠慢得。

” 阳世阎罗只得同了差人便去见阳世的城隍。

差人又叫备乘暖轿,抬江氏到官。

太爷见江氏伤得重了,骂那阳世阎罗威逼,抛下签去叫打。

那些鬼役,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动手。

官府素风闻这阳世阎罗作威作福,众人都怕他的。

见了这般光景,越发大怒,便唤出自己家丁来动手打。

众家人不晓得打板子法道,只是用力蛮打,打上几十板,早已做阴间的阎罗去了。

当下太爷吩咐江秋岩,自抬女儿回家调治,叫宋家自来扛尸首去收殓不表。

却说曹氏卧病在床,那上心的狂赌,众人都不敢对他说。

直到江家兴讼,官差来家拘人,方始晓得儿子的诸般罪状,气得手脚冰冷,死去了几回。

那病越发沉重起来。

先前江氏在家时,虽是分了家,却亏他孝顺,仍旧日日来替婆婆料理家务。

曹氏病体十分拿仗着他。

如今去了,病重起来,还有何人靠托得。

那次心还只十五岁,日夜坐在母亲床前啼哭,说不尽那伶仃孤苦。

却说尤牧仲那个女儿,嫁在潮州的,性情极是刚强。

因他夫家穷苦,每到归宁时节,向父亲需索,一应家常要用什物,件件都是好的。

尤牧仲与他些儿,他总嫌少,和父亲吵闹。

尤牧仲不喜欢他,怕去接他回来。

他也斗那口气,自从尤牧仲在家,便绝足不回广州。

这情节韦耻之却也晓得。

当下见曹氏母子那般景况,他又想去弄这英姑回来,好看他们淘气。

适值有个潮州人,在广州城里做生意,问他时,却正是那里的邻人。

韦耻之便托他寄个信去,叫英姑即日就来。

过不多时,英姑果然领了十五岁一个小儿子到来。

进了门,见他继母病得九死一生,只有十几岁的小兄弟在床前,一种凄凉景况。

英姑看了,心酸起来,便问:“上心在那里?”次心把上面的事,细细说与做姊姊的听。

英姑听了,怒气填胸道:“父亲死得几时,这班贼就敢来欺侮我家,赚骗我家的田产么?”便问次心那同了上心赌的这些人姓名。

次心说了好些,却只不说出韦耻之来。

你道这是为何?原来韦耻之赌的手法平常,和上心赌起来,倒要输于上心,因此只是诱他去与别人赌,破他的家产,自己却一百回里不过同上心赌一两回。

人家都不晓得。

当下英姑便同了儿子出门,一径到县前去寻官代书,要写状子,告那同赌的人。

那同赌的人着了急,央人出来调停,敛些银子送英姑买果子吃。

英姑受了银子,却仍旧把状子去告。

县太爷便出签拘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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