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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三天,确定没事之后,就能出院了。
” 瑶光右手抚着胸口,半躬着纤躯,向室内的另一人行最敬礼。
“嗯。
”良久,一声淡淡的回应飘来。
她得到平身的赦令,又弯腰行了一礼,才直起身。
落地窗与夕阳如一框雄壮的背景,衬着窗前高大的金色剪影。
满天赤红色的晚霞如同重山堆叠着,裹住男人玄黑色的躯干。
平凡的牛仔长裤,黑棉衬衫,掩不住他天生焕射的尊贵气质。
上而玄者,世谓之天,因此他嗜穿黑衣,如同天之子。
“今晚准备一下,我要去医院探她。
”男人不曾回首,只定定望着踩在脚下的纽约街景。
“主上!”她猛然抬头。
“怎么?”男人的语音中透出不悦。
“主上,万万不可?”她的眼中泛着恳求。
“不可?”男人的话声阴森得让人发麻。
“您明知两人相逢的后果会是如何,又何苦一再试探命运?”她轻声说。
男人阴沉的神色只映照在玻璃窗上。
“你认为,有过这许多次前车之鉴后,这一回,我仍然保不了她?” 有片刻时间,她没有回答。
好半晌,主仆两人都不说话,豪华的敞室内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终于,她缓缓启齿,低低诉语却带着幽凉“保得了也好,保不了也罢,属下只想提醒主上,莫忘了您亲口应允她的承诺。
” “承诺?”男人的眉心紧锁。
“您忘了吗?”她美丽的眼中透出坚定的光彩。
“‘来生在世,一切随定数天理,缘起缘灭再不强求。
’这是她以生命换来的心愿,当年也得了您的应允,而今,您却要反悔吗?” “定数天理?”男人嘲讽的扯动嘴角。
“我最不相信定数,最瞧不起天理!” “牵涉进来的若只有您自己的人生,您尽可以不相信,瞧不起;可是,她呢?她何其无辜?当年忍着锥心痛楚,只为换来一世平安,如今好不容易挣得了心灵上的平静,生活平静又快乐,您却连这点微薄的心愿也要削夺;既然如此,当年又何必答应她呢?”她的个性并不咄咄逼人,但只要自己认定是正确的事情,就绝对不肯退让,即使面对的是自己主子也一样。
男人又沉默片刻。
“姓郑的有没有任何动静?”他的声音已回复原先的冷淡平静。
“郑氏的人马还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属下猜想,他们可能尚未找到她。
”瑶光恭谨的回答。
“我们既然找得着她,姓郑的也不会落后太少,差别只在毫厘分寸之间而已,你们千万不可轻敌。
”男人疲惫的抹了抹俊脸。
“是,属下明白。
” “郑氏虽然已多次败在我们的手中,却不表示我们这方永远十拿九稳。
我痛恨意外,无论是来自姓郑的,或来自一只该死的蜜蜂。
我更不乐见属下失职,尤其失职的人还是从小跟随在我身边的你,下次,别再让我失望了。
”男人的话声很平淡,瑶光却没有忽略其下熊熊涌来的警告意味。
“是。
”她垂下长长的眼睫。
“你回去吧?”男人挥挥手,摒退她。
“主上,探访的事”没有他的亲口承认,她不放心。
“我若想采取任何行动,你肯定会头一个知道。
这个保证你满意吗?”男人恼怒的回答。
“属下先谢过。
”瑶光心头的重担落了地,欠了欠身,倒退着走出图书室。
房间内,男人高伟的身躯独立在夕照中;#x5c3d#x7ba1睥睨于天下,他的背影,却显得分外的孤挺沧凉。
可可非常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她甚至还醒着。
事情发生时,她才刚坐起身,扭开手电筒准备偷看漫画。
她的过敏症来得虽然猛急,然而只要及时照顾,褪得也快。
偏偏她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更大惊小敝,生怕她一出院就休克似的,害她只好孤零零的困在病房里,继续留院观察。
这两天她闷得简直快生出一颗蛋、蛋里孵出小鸡来。
幸好瑶光敏感贴心,替她偷渡了几本漫画书解闷。
然后,异象就这么发生了。
起先,她闻到一股奇异的麝香味,接着,后脑勺靠近头顶的地方感觉到重重的压力。
她忽然眼前一黑,下一秒钟 咦?她浮起来了! 可可惊讶的低头一看。
床上那个笨女孩抱着漫画,脑袋歪歪的睡着了。
灵魂出窍? 嘿!太有趣了!她从来不相信什么惊异传奇、天神下凡的鬼话,遑论灵魂出窍这种江湖郎中的伎俩;然而,今晚它却真实的发生在她身上。
她感觉自己冉冉往上浮升,冲向雪白的天花板。
即将撞向天花板的那一刻,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不忍心看自已被挤成鸭肉扁的模样。
医学界有个专门的词儿解释灵魂离体,叫做“濒死经验”通常都发生在即将死亡的人身上,比较常见的情节,例如在急诊室看见众家医生忙着治疗自己的身体,或者在凄冷的公路边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自己 慢着,慢着!难道她死了? 不会吧?她只被蜜蜂叮了一小口而已,这样的死法太不名誉了!她要向上帝抗议! 她感觉自己越浮越高,升到某个地点时,突然停住了。
她“翻了个身”瞧瞧现在是什么情况。
四周只有一片白茫茫的迷雾,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既缺少一道牵引灵魂上天堂的白光,也没听见天使奏仙乐迎接。
眼前的景致让她回想到十四岁那年,她和两个哥哥开车上洛矶山野游,半途他们遇到山区大雾,视野所及只能到车头的程度,再过去便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层层叠叠的迷蒙白雾。
而现在的情况就很像那一天。
天杀的,她甚至看不到手臂以外的地方。
镇定啊!可可告诉自己,任何人魂魄出窍总得有个原因,她得耐心等一等。
“靠近我。
” 迷雾之中,隐隐浮现一个人形的轮廓,看起来忽远忽近的,当然就更见不到五官了。
“你是谁?”她想了一想,自己回答:“上帝?” 一阵低沉的笑声响起,嗓音很醇厚好听。
她直觉他是个男人呃,或者男鬼。
“我不是你的上帝。
”男声轻松自如的回答。
这个回答有趣!“那你是谁的上帝?” “我就不能同你一样,是个凡人吗?” “少来。
凡人可没有能力把别人的魂魄拘过来、抓过去。
”她撇了撇嘴。
又是一阵悦耳的低沉笑声荡进她耳里。
怎么有人变成幽灵还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你好像很不怕死。
”她把自己的疑问付诸实际。
一阵很长的沉默。
“你怕吗?”无边无际的白净中,传来他淡淡的反询。
她想了想,回答道:“不怕,死亡如果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没什么好可怕的。
” 他又笑了。
“说得好,死亡的路上若有你相伴,我也是无所畏惧的。
” 这话露骨得可以,几乎等于含情脉脉的表白了。
可可很应景的红了双颊如果灵魂也能脸红的话。
她和男鬼先生素不相识耶?没想到他这么急着表态。
看来天堂真的很无趣,所以难得有她这个美丽高贵又可爱的女鬼出现,他就抢着过来下定了,呵呵呵。
可可?可可隐隐约约,远方传来几声切切的呼唤,似乎来自她那位美到不行的管家小姐。
空气因子震动了一下,两人方才的恬淡感受突然消失了。
“今天先就此结束吧!你该走了。
”陌生男人简洁的说。
“啊?我可以离开?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没死?”幸好她现在没有下巴可以捧着,否则她一定会吃惊的落下骸。
“你这么希望自己死了?”他似乎又被她逗乐了。
“呃也没有好吧!本来我是有点怀疑啦。
”那他呢?他死了吗?今晚一别,是不是永远相遇无期呢?这么有趣的人,她还想多认识认识说! “不是,我们还会再见面。
”他居然猜测出她的心意。
“过几天我会回来找你或者该说,让你再来找我!” 可可一怔。
“怎么找?你知道我的住址吗!” “要知道你的住址并不是难事,但,我指的‘相会’是以我们现在的方式。
” 可可远方的呼唤更加殷切。
“为什么?这种阴森森的方法很麻烦哩!不如我给你电话号码,我们约出来喝咖啡。
”她一碰到想认识的人,向来都这么爽利干脆的。
“不行,目前的我只能以这样的形式与你相会。
” “为什么?”她执意弄个明白。
“呵你真是个固执的小东西。
” 她从来没有被人称为“小东西”过。
若有人敢用这种充满性别歧视的字眼叫她,包准被她告到倾家荡产,只剩一条内裤。
然而,从他口中逸出这样的字眼,听起来却无比的自然,仿佛千百年来一直被他惯用着、轻吐着,融着无限的宠爱。
她喜欢他唤着“小东西”的语气。
可可远方的呼唤很固执,声声催促她尽快返回人世间。
男人叹了口气。
“快走吧!小家伙,来日方长,我们改天再相会。
” “‘改天’是什么时候?你不会在我大白天工作的时候,突然把我拘过来吧?那会吓死很多人的喂!等一下啦喂!” 一股强力的吸力从下方伸上来,仿如无形的巨手获住她的灵体,欲将她拖到地狱的最下层。
她悚然一惊,花容失色的想挣脱那股吸力。
“救命啊!我快被拖到地狱去了!我要上天堂!救命啊”“小东西,不要害怕。
”不知何时,他的声音已经在遥遥、遥遥的一段距离之外。
“跟着这股力量回去,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 相信他! 她也搞不懂怎么回事,短短的三个字相信我,居然驱走了她的恐慌。
女性直觉告诉她,这个奇异的男人可以信任,也会保护她不受任何伤害。
她放松下来,这回,毫无抗拒的让那股吸力把自己往下拉去。
他们还会“见面”的,她知道,这是他的允诺。
虽然情况十分诡异,虽然没有任何道理,但,她就是相信他。
“可可,下个月四号,星期日,你有什么计划?” 又是一个优闲的周末午后,秋阳难得的吐出几丝温暖,气候显得怡人又舒畅。
方宅三位居民女主人方可可独占长长的三人沙发,鼻子埋在一本摄影杂志里;她那个最近很安分、没被莺莺燕燕约出门的二哥,则坐在唯一的单人座里,拿着一枝金笔,不知在拟些什么文件。
神态优雅安详的瑶光占据双人座位靠近可可的那一侧,拿了一支鱼骨梳,正在帮女主人梳开发上的结。
这小女生真的很不注重外貌,居然连一头短发都能扭了好几个结,梳不开。
德睿冷眼旁观,心里当然颇不是滋味。
瑶光似乎只对他妹子温柔,换成其他人,随时就是一副疏远有礼的表情,连他也不例外。
“可可,下个月初四,你有什么计划?”他优闲的往椅背一靠。
可可迅速的从杂志后方瞥他一眼。
瑶光则顿也不顿,待他如空气中随时会幻灭的泡沫。
“应该没有,干嘛?”妹子回答。
“我想在家里办一个小型的招待会,接待一些比较常合作的厂商朋友,先向你借场地。
”他丢出第一颗石头进水里。
“不行。
”瑶光轻柔的开口,梳头发的动作仍然没停。
#x679c#x7136!他微微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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