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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底流露的情愫像是一根藤蔓,死死绕着含烟的心脏。
她说了慌,她不是从头至尾的无动于衷,否则大可求救,用直截了当的方法使他身败名裂,但她并没有那样做。
对于温屿,她到底不够心狠。
一直摆在阳台的兰花被挪到墙角,叶子边缘有些枯黄。
含烟这些天时常出现一种错觉,那些原本在她眼中翠绿的叶子似乎一夜之间枯败了许多,再一眨眼,好似又恢复如初,素洁淡雅的花瓣,散发着幽静,清淡的花香,弥漫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或许是眼前这道厚重的帘子过于压抑,压得她心头喘不过气,含烟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轻轻眨了眨眼,掩去几分涩意,不用看也能猜到,她现在眼角一定有些发红。
以前,她绝不是一个轻易落泪的人,可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寂寂昏沉中,温屿擦拭着她湿润的眼角,他声音低哑,是叹息,也是乞求:“姐,我们不说那些了好不好?” 他们彼此的身份是横亘于两人之间最深,最广,亦是无法逾越的一条沟壑,任谁也无法填平。
温屿发了疯似的想要逃避。
既然难以承受,那就不要去想。
* 下午四点,就在温姝妤想要报警的前一天,她联系上了温屿。
听着听筒里熟悉的声音,她一直高高悬起的心终于平定。
一番责备过后,温姝妤问他:“这些日子不在家,是在外面准备什么比赛吗?” 就在上周,她突然收到温屿发来的信息,告知她有事要在外面逗留一段日子,温姝妤起初没多想,可连着几天没有回音,她开始慌乱,甚至以为他遭遇祸事,不愿意告知家里。
不过幸好,终归是自己多想了。
不等温屿回复,她便紧跟着叮嘱:“不管做什么也要记得好好休息,连通电话都不给家里打算怎么回事,阿屿,你这回可太不懂事了,这些天妈妈很担心你。
” “抱歉,妈。
” 温姝妤自顾自说着:“今天你爸刚好出差回来,我在家做了饭,一家人正好聚一聚,你记得早点回来。
” 温屿没立刻答应。
温姝妤不悦:“阿屿,不要总让我为你操心。
” 说完,她挂了电话。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扰得温姝妤一下午心神不宁。
时至今日,她才发觉对于这个她始终引以为傲的儿子知之甚少,但她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职,身为母亲,她自认已经把能给的一切全部给予了他。
她付出那么多,又有什么错。
门被敲响,外面响起一道年轻的女声:“夫人,您要的红枣粥煮好了。
” 温姝妤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愣了半天,才记起原先在这里工作的杨阿姨已经请假回老家有些日子,而这个姑娘据说是杨阿姨的一位远方亲戚,在本地读的大学,听别人都叫她小桥,一个很美好很年轻的名字,让人听上去就多生出几分怜惜。
至于大名叫什么,她并不是很想了解,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花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
她淡淡嗯了声,小桥小心地推门进来,将手中的端盘放在屋里的床头柜上,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温姝妤开口叫住了她:“你来这里多久了?” 小桥停下步子,微微低着头,回答怯而生疏:“有一个多月了。
” 温姝妤打量着她的头发,从发丝到发尾,再仔细到面部的轮廓。
她竟然不记得,这个姑娘居然来这里有了一个多月,长相再普通不过,就算放在人群中也不会有多么惹眼,但唯独身上有种像她这个年纪不曾拥有的气质——清纯生涩,那是很多人望而却步却又忍不住想入非非的。
女人如此,男人更甚。
因为遐想,所以会忍不住犯错。
温姝妤盯着她颈间那根款式熟悉的银色项链,缓缓勾起了唇:“你把头抬起来。
” 小桥愣了一下,很快依言照做,抬起了头。
“你本名叫什么?” “凌初桥。
” “刚念大二吧?” “大学毕业了。
” “原来都毕业了。
”温姝妤看着她,似叹非叹的语气,“长得可真年轻啊。
” “当初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小桥摇了摇头。
“我在想我到底算什么。
”温姝妤笑得轻蔑。
她能算什么呢,是见不得光的情妇,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勾栏妓子? 归根结底没什么两样,似乎每个人,都能在她头上肆意践踏。
“我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都给了别人,光是想想,都嫉妒得发疯。
” “夫人…” 温姝姝没给她辩驳的机会:“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这么年轻,很像当初的我,但这个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我不希望遇见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 如果有的话,那么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 小桥是哭着从温姝妤房间出来的。
温姝妤将她当成了宣泄口,狠狠掐住她的手臂,小桥一声惨叫,血从指缝里渗了出来。
温姝妤这才找回了一丝理智,叫了家庭医生替小桥处理好伤口。
就当她以为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的时候,她接到了江昌民的电话,开口就是质问。
“听说你把家里的保姆打伤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脾气还是这么大。
” 温姝妤心口生寒:“你在外面找的贱人都已经跑到我面前炫耀了,难道还要我忍气吞声吗?” 江昌民反问:“温姝妤,你什么意思?” 温姝妤觉得好笑:“江昌民,你拿着我的项链送别的女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被我看见?”他是真的没注意,还是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若是以前,她顾及江太太的身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如今,欺人太甚。
江昌民愣了一下。
那天在外面应酬,他的确酒后乱性,误了事。
床上的女孩赤裸着身子,哭红了眼。
江昌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对于那晚的记忆,他印象寥寥,慌乱之中甚至连女孩的脸也没看清,但项链的确是他给出去的。
那条项链原本是他准备好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是温姝妤亲自挑的。
后来,他本想找时间向对方解释,但那段时间工作太忙,他把这件事忘记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天的女孩居然是家里新雇的保姆,这一切的发生都令他始料未及。
到底自己理亏在先,江昌民灭了气焰,服了软:“姝妤,我那天是看她可怜。
” 女孩哭得梨花带雨,哀声求他,说江先生,我父亲出了车祸,需要一笔昂贵的手术费,我求你,帮帮我。
江昌民心烦意乱,当时光想着草草了事,给点贵重的东西权作打发。
不曾想,会留下祸根。
温姝妤会信他的鬼话才怪:“你倒是和我讲讲她有多可怜,是可怜到卖身求荣,还是可怜到卖身葬父。
”她话里全是锋芒,没给对方留一点台阶,“江昌民,你不要总把人当傻子耍。
” 江昌民有点怒了:“哪有当妻子的像你这样。
” 他精确踩到了温姝妤的痛点:“那你想让谁当,那个小贱人?还是那个早就死了的江意?” 江昌民哪里能忍受她接二连叁扫自己的颜面:“你倒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你不愿意就离婚,除了你有的是人愿意当这个江太太!” 温姝妤摁断电话,滚烫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早该知道江昌民是个怎样的人,有时候他们两个人一样,为了目的,总是不择手段的。
* 夏日的白昼总是很漫长,阳光从炽白逐渐过渡到温暖的昏黄,太阳渐渐西落了。
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玄关传来动静。
温屿一夜未归,回来时,刻意去洗手间换了衣服。
他坐到床边,握住含烟的手,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
含烟注意到他额头有一块破了皮:“脸怎么了?” “刚刚开门不小心碰到了。
”他语气叁分幽怨,七分不满,“我晚上没回来,你就不问我去哪了吗?” 含烟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你一个男生,出门还用我问吗?” 温屿说:“我回了趟家,陪父母吃饭。
” 含烟往回抽自己的手:“知道了。
”他不用告诉她,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温屿知道她还在生气,气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离开,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姐姐,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含烟被气笑了:“你觉得我该原谅你吗?” 我也不想的,但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温屿最后选择了避而不答:“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
” 含烟别过脸,没说话。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给含烟夹菜。
他的手艺已经比两人初识时好了很多,这几个月,温屿一直有在认真和家里的厨师请教。
他只是想含烟在一起的日子里,能照顾好她。
吃过饭,含烟才对温屿说:“我想看电影。
” 温屿说好,然后去客厅给她找了片子,是含烟喜欢看的类型。
片头结束,荧幕亮起,瞳孔里光影斑驳,含烟望着电视里变换的场景,愣了神。
她看着看着,心思早就不在上面。
电影放着对白:这世间的很多事情,兜兜转转一圈,早已不复当初的样子。
它还说:我承认曾在某个瞬间里喜欢上你,可那份喜欢掺杂着太多难以道明的东西,我只能万分小心地隐忍克制。
…… 温屿在厨房洗完碗出来,含烟已经靠在沙发椅背上睡着了。
电影已经趋近尾声,他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把她抱回了卧室。
睡梦中的人褪去和他白日的冷言相对,脸上也再没了讥讽的神情,温顺的样子让温屿恍然,仿佛回到曾经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那时的含烟总是想法设法地接近他,他明白她的刻意,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左右摇摆的情绪,想要离她近些,再近些。
原来有时候劫难,都是命中注定安排好的。
俯下身,温屿亲了亲含烟的脸颊,他动作很轻,不敢将她吵醒,眸中装满了眷恋。
小博美从阳台跳到地上,只在床底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一双圆溜溜地眼盯着他们。
看啊看,像是好奇,可它哪里会懂得这些,它只负责吃喝玩乐,再无其他烦心的事。
眼睛又转一圈,它闭上眼,困了。
温屿贪心地想,若是这一刻再长一些,久到一生一世,那便好了。
* 同一夜,同样有人久久未眠。
卧室里的灯亮了一整夜,顾余坐在电脑桌前,游戏里的人物死了一次又一次,这次是被炸死,他把耳机一扔,使劲抓了把头发,在耳机旁边,放着一张黑色内存卡。
那天回来他一直攥着它。
江含烟啊江含烟,你真是好样的。
她不由分说递给他一个烫手山芋,是料定他会帮她。
理智告诉顾余,不该听她的话,不然后果将无法收场。
可偏偏那个女人,她舍弃自己,只身入局,让他如何袖手旁观。
顾余陪了她数载,最了解她的行事作风,永远都这样,对自己不留余地。
她真舍得,把他放在火架上烤。
手机震动半天。
几分钟后,顾余打开微信,后脑勺疼得不行。
发消息的是姜琼枝,自从她在含烟那里搞到顾余联系方式以后,就开始了漫漫的追夫征途,每天用各种各样的情书炮轰,有英文,法文和德文。
姜琼枝不认识外文,都是抄的,她越抄越觉得浪漫。
顾余头一次碰见比自己脸皮还厚的,无数次怀疑过她是不是自家老爹派来的间谍,专门克他的。
姜琼枝发了个爱心,很土很土:小鱼鱼,你在做什么呀~~ 两个骚气的波浪号看到顾余反胃。
他回一句:我在上吊 姜琼枝:哇塞,小鱼鱼连上吊都这么可爱 顾余:…… * 含烟醒的时候,温屿没在卧室里。
她有些渴了,去客厅倒水的时候看见温屿坐在茶几旁,手里拿着一支笔,低着头,神态专注。
含烟鲜少看到他这个样子。
上一次,应该是自己骗他帮忙补习功课,想想,已经过去很久了。
从含烟走进客厅开始,温屿就留意到她。
他放下笔,朝还在饮水机旁愣神的含烟走过去:“醒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想喝水了。
”茶几上放着一张已经勾勒出轮廓的绘画纸,含烟放下杯子,捡起桌上的纸张。
依稀能看出是一张人物画。
她转头问温屿:“你画的?” 温屿的耳朵有点红,轻轻点了点头:“嗯。
” 含烟没作评价。
他要拿回来:“…我画的不好看,姐姐,你别看了。
” “是我吗?” “…是。
” 含烟问:“怎么想起来画这个了?” “你曾经也给过我一幅。
”他画工不好,花了一整晚,浪费了一堆画纸,也不过才画出一幅还算满意的作品,“我想画完,送给你。
” 含烟想起来了。
那时温屿过生日,自己似乎送了他一幅这样的画,画那幅画的初衷本就不单纯,那天他恰巧提起,她便就势送出。
这让含烟有种辜负别人真心的错觉,虽然事实别无二致,但说出来终归不算好听。
她把画纸放回原位,跟他说:“其实你不用这样。
” 瞧,她怎么能这么渣,开口就是在辜负真心。
温屿笑笑,态度却很强硬:“我喜欢。
” 一句喜欢,堵得含烟哑口无言。
“随意吧。
”她重新端起杯子,进了屋。
那晚,灯火亮了一整夜。
晚风似乎重了许多,裹挟着好多人的心事。
酒店里金碧辉煌,琳琅璀璨的水晶吊灯光影闪烁,闪得人心惶惶。
江昌民和对接人谈好后续合作,出了餐厅,他烦躁地脱掉西装外套,去楼上订好的房间休息。
刚进电梯,突然有人用身子挡住电梯门。
“江先生。
” 电梯门重新开了,是个穿着蓝色短裙的女孩子,发尾微卷,化着细腻的眼妆。
这里没有别人,对方口中的江先生只能是他。
江昌民在脑海里搜刮一遍,女孩的面容熟悉,但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你是——” “我是来还江先生项链的。
” 她这么说,江昌民肯定记得:“是你啊。
” 小桥说:“因为我的原因,让江先生和夫人闹了不愉快,我想特地来跟您说声抱歉,别墅那边我已经辞职了。
” 她低着头,身型孱弱,楚楚可怜,接近她的女人无非抱着一种目的,江昌民自认为看出了她那点弯弯绕绕的心思。
他没接受,同样没拒绝。
“找到工作了吗?” “没有。
” 电梯铃响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到了房门口,江昌民刷卡开门:“歉已经道了,还跟着我做什么?” 小桥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抬头就能碰到江昌民的下巴。
江昌民眯了眯眼。
她解开裙子侧面的拉链:“江先生,我求你帮帮我。
” 她哪里是来道歉的,是来送温姝妤下地狱的。
* 夜里,手机铃响了,江昌民还在睡。
电话是温姝妤打来的,小桥看了一眼,点了挂断,没几秒,电话又打过来。
这回她接了,去浴室里,压低声音。
“喂。
” “你是谁?”听到对面是个女人,温姝妤立刻警惕起来,“江昌民在哪,让他接电话。
” 小桥瞥了眼还在床上熟睡的背影:“老板还在睡觉。
” 老板,睡觉。
她可真会挑着话说。
温姝抚了抚花瓶里的百合,涂满朱红丹蔻的手稍微用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连着根茎被掐断了:“那等他醒了,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 嘟嘟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回旋。
小桥把手机关了,放回原位,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她想清醒,冷得直哆嗦,眼泪混着水滴流到地上,她怔怔望着贴满灰色瓷砖的墙面,记忆慢慢回转,她记起那天车祸现场,警笛声刺耳,她父亲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头上鲜红的血成了她这一辈子的噩梦。
当时她就坐在副驾驶,一辆红色法拉利违规倒车,她父亲为了躲开,和后面的货车撞上了。
那辆法拉利是限量版,温姝妤宝贝得紧,放在车库并不常开,小桥却一眼就认出了车牌号。
坐在那辆车里的温姝妤从头至尾都没有出来,她找了律师,帮她处理后续赔偿的事。
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公平存在,肇事者变成受害方,受害者却遭受骂名,无人问津。
她父亲至今还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母亲一夜之间白了头发,网络上的谩骂几乎压垮了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
凭什么始作俑者能继续好好地生活? 于是一个计划在脑子里成型,那天,她偷偷跟去酒店,伪装成服务生,在酒里下了药,然后把喝醉的江昌民扶回房间。
她把自己伪装成无辜牵连的受害者,又在温姝妤面前,不小心露出“罪证”。
这是她以牙还牙的手段。
* 哐哐—— 中午,阳光燥热,楼下的邻居在吵架,吵醒了还在午睡的人,含烟在女人的谩骂哭诉中睁了眼。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只有叁分钟的时间逃跑,否则就会被拖入地狱。
她拼命地往前跑,路却越来越长,最后她倒在路边,亲眼目睹黑暗将她吞噬。
失重感过后,含烟猛然惊醒,想要摸手机看看时间,枕下空荡荡的,她手停下来,恍然想起自己的处境。
她梦魇了。
小博美睡得正香,哼哼唧唧翻个身,在地毯上拱屁股。
楼下夫妻的争吵还在继续,动静持续好一会,突然没声音了,紧跟着不久,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有人高声呵斥,给医护人员让路。
温屿比她早醒了两分钟,含烟回头就和他撞上了视线。
“醒了怎么不说话?” “看你想东西想得认真。
” 含烟哑然:“没有,我在听外面的声音。
”她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相反,她喜静厌吵,但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他隽养的鸟雀,“我想出去走走。
” 温屿说:“你会逃。
” “我说不会你信吗?” 他的表情给出了答案。
不信。
也对,毕竟前不久,为了逃走,她亲手割破自己的膝盖。
算了,含烟不想和他谈论这些,不然会出事。
她起床去洗手间扎头发,回来时,温屿正在换衣服。
他上身半裸,露出的皮肤要比很多女孩还要细腻叁分,既具备少年身体的清瘦紧实,又有向成熟男人过度的荷尔蒙气息,人前,他是常人眼中风光霁月的空中月,水中花,干净纯粹,不染尘埃。
人后,他囚禁她,疯魔到了一定地步。
果然应证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她站在门口,倚着墙,直白的目光看得温屿身体发烫。
他赶紧把衣服穿好,连纽扣系歪了都没注意。
含烟示意衣领的位置:“错了。
” 这回脸也烫了。
他目光躲闪:“姐姐,你不要这么看我。
” 他慌慌忙忙把扣子系正,耳朵也红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
”他害羞什么? 温屿摸到一片柔软的衣角,从指缝里溜出去。
含烟今天扎了个高马尾,脸上不施粉黛,穿的是一件胸口印着卡通图案的白色短袖,她很少穿白色,但是白色很衬她。
温屿看得有点失神。
含烟不习惯被人盯着:“你在看什么?” “你。
”他如实回答,“姐姐穿这身很好看。
” 含烟没接话。
温屿忍不住亲她,亲了一会,手开始不老实,钻进她衣摆里,在腰间作乱。
腰部那么敏感,含烟被他摸得难受:“温屿。
” 她说,你把手拿出来,我不舒服。
温屿不乱动了,手还不听话地放在她腰上:“那你怎样才舒服?” 含烟不吭声了,凭他们现在的关系,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
静悄悄的深夜,鸟雀都回归巢穴,蝉鸣的热情将世界分割成两半。
那一晚,是他们最后的抵死缠绵。
他在她的身体里作乱。
溪水淌到手上,他掖起她湿润散乱的发,牙齿轻轻厮磨颈间最脆弱的那条血管,含烟推搡他,疼得皱眉。
够了。
姐姐,是你没放过我。
含烟咬紧牙关,脸色绯红:“你不要乱说。
” 温屿攥紧她的脚腕,放在肩上。
铺好的床单泛起涟漪,一点点,变得不成样子。
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不把她拆散誓不罢休。
含烟想踢他,腿被掌控,疼得抬不起来,成了待宰的羔羊。
他埋在她胸前,湿热的口腔包裹住乳尖,他用舌,从外圈舔,又上手捏,力度不大,但足够煎熬,小火温煮,慢慢瓦解人的意志。
他学坏了,什么会这些调情的把戏。
温屿捏重些,不满意她的走神。
几声闷哼溢出唇间,含烟用指甲抓他后背,刻意不收力,留下几道鲜艳的红痕,蓄意报复。
温屿有时候真的很想把她吞进肚子里。
爱之深,恨之切,他对她的生理反应很极端,爱到浓时,恨不得与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融为一体,吃了她,然后一口一口嚼碎,让他们的灵魂合二为一。
真想杀了她啊,不然一起死掉好了。
他们埋进同一座坟冢,骨灰洒在一起,转世轮回。
他又一次撞进她的身体。
她身体在晃,喘气都不受控制,摇摇摆摆,像漂浮海面迷失方向的白船。
“够了。
” 不够。
温屿掰开她的腿,换了个姿势。
“你明明很舒服,姐姐。
” 含烟干脆拿枕头蒙住眼睛,不想看他居高临下,自己任由摆布的样子,不想听他的污言秽语。
情潮汹涌,一点一点吞没黑暗,连月光也害羞地躲进云层里。
天很燥热,空调温度开得很低,温屿给她盖上被子,将脸贴在她小腹上,寂静无声发酵,洗手间的水龙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床上一片混乱。
“温屿。
” 他应了一声。
含烟说:“你老实一点。
” 他说好。
他们很少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
含烟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被捅破了该怎么办?” 也许已经知道了。
“如果我以后可以娶你的话,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突然问了这样一句。
含烟似乎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和你不会有结果,同样不会嫁给你。
” 温屿把手指抵在她唇上:“姐姐,别说了,我会生气的。
” 含烟短暂地沉默一会:“你觉得值吗?” 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的结果,不计得失,倾尽所有,孤注一掷。
“值不值得,只有我说了算。
” 真傻,哪有像他这样的人。
* 餐厅播放的小提琴曲悠扬婉转,服务生手端托盘穿梭于各个餐桌之间,这个时间段,人并不多。
温姝妤订了四点钟的包厢,她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
四点二十八分,另一方挎着斜挎包,姗姗来迟。
“江夫人。
”前来赴约的是已经辞职的小桥。
不,她现在已经成了江氏集团的部门经理。
等她落座,温姝妤推过去一杯咖啡:“你真是好手段。
” 今天她刻意穿得乖巧,水蓝色蓬蓬裙,搭配一双小短靴,脸蛋白皙,像一朵洁白无瑕的小野花,趁得温姝妤黯然失色。
小桥笑了笑:“夫人的话我就听不懂了。
” “知道我约你来的目的吗?”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那天接电话的,就是这个叫小桥的女孩。
小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好苦,苦得她直皱眉。
她把咖啡杯放回原位,目光淡淡的:“或许我能猜到一点。
” 那好,温姝妤本来也没打算陪她兜圈子,直接步入正题:“你接近我丈夫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是想找一份工作,哪能有什么目的,夫人,你把我想得太坏了。
” 温姝妤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这里面有五十万,足够你日常的生活开销,我还可以帮你换一个薪酬更高的工作,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 “离开江昌民,这些都是你的。
” 女孩眼眸清澈,像藏不住任何心事:“如果我不答应呢?” 温姝妤看着她,眼神冷下来:“我不认为你会这么愚蠢。
” 她就是很愚蠢,她不要钱,只要温姝妤活得痛不欲生,这样才能给父亲还债:“江先生承诺过我,如果这个月业绩上来,他会提拔我当私人秘书,我不能不知恩图报。
” 哪来的恩,哪来的报,好一个私人秘书,温姝妤好不容易维持的表情快要撕裂成两半:“你不要不知好歹,我给你选择,已经给你留了颜面!” 小桥把卡还回去,和对面声嘶力竭的女人比起来,她显得格外平淡:“抱歉江夫人,你给错人了,选择和颜面这两个东西,我貌似都不需要。
” * 小桥升职董事长秘书那天,温姝妤也在,她捏紧包,两只眼红得几乎滴血。
不过是个卖弄风骚的贱人。
花瓶砰得一声摔得四分五裂,所有人都往办公室那头凑热闹,周围狼藉遍地。
“你够了!还想闹到什么时候?”在江昌民眼中,她如今和妒妇别无二致,哪里还有半点往日温婉知性的模样。
“是我在闹吗?”温姝妤突然觉得好笑,结婚近七载,嘘寒问暖的话她听过,吵架冷战的时候也有过,这是第一次,江昌民眼中流露出对她的厌烦。
从前她自恃胜过江意的,不过是他们幼时相识青梅竹马的缘分,如今看来,那点缘分也即将被时间消磨得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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