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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进去,“算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对老男人长个心眼儿,别被骗财骗色。
” 林致然出去时候,陈烟桥已经回了医院走廊里,他仍穿着那件破背心,手里拖着黑色夹克,坐在医院的塑料凳子上闭目养神。
连让他仇视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陈烟桥闭眼,背后是冰冷的墙壁,脑子里画面接续。
在哈尔滨十年以来,这次算是震感最明显的一次,头一次不用面对整栋楼居民异样的眼光。
陈烟桥这十年来的睡眠,浅薄得似暮年老人。
偶尔连楼下孩子顽皮深夜里放的一声爆竹,都能让他醒来。
现实和梦境的界限愈发模糊,梦里重回废墟,现实虚惊一场。
他有时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梦回,究竟是回到那场地震里救出余婉湄的执念,还是一种惩罚,让他常年遭受震荡之苦。
哈尔滨因为靠近长白山地震带上,这些年也陆陆续续受吉林地震的波及,但几乎没有必要下楼。
陈烟桥头两年察觉到晃动,就挨个敲这一栋楼里的门儿,几次下来只是他的错觉遭人白眼。
只有何家二老和赵红知道他的事儿,仍陪他下楼在空旷地上站着。
后来陈烟桥的床头习惯了常年放杯水,强迫自己去看杯子里的水是不是在晃。
这次震感比以往强烈,铁路小区里住的都是老人居多,被震下了楼。
谁都无法预料后面的余震是什么级别,陈烟桥看着楼下人头攒动,终究还是往学校里走。
陈烟桥摸了摸裤兜,空荡荡的没有烟盒。
又把手伸进黑色夹克里,打火机冰冷的金属外壳让他清醒一些,想起来这是医院走廊。
他把手插在头发里,克制着烟瘾。
所幸他不用抽烟来压制困意,陈烟桥清楚,如果这一晚不是在医院度过,他也是无眠至天边泛白。
倪芝又看了眼墙上悬的钟,林致然走了后,陈烟桥半天都不进来。
冰凉的液体从手上输着,她这兵荒马乱的一晚,总算到此刻才平静下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隐约透着亮了。
她闭上眼睛。
这一睡,就梦里光怪陆离,离着马路近,有时候都分不清,是马路上的夜行车灯光,还是确确实实是梦里的斑斓。
中间意识模糊地醒来,都是陈烟桥喊来护士替她更换输液瓶。
然后护士替她检查了一两次伤口,大概是运气否极泰来,没有起水疱。
倪芝翻着眼皮看了一眼,知道他在一旁守着,中年男人给人的依靠感和稳重感,让她睡得昏沉安心。
等她再醒过来,窗外已经是刺眼的光了。
大概是病房里吵吵嚷嚷,就入了耳,旁边已经不是昨天晚上的中年夫妇了。
来了个年轻妈妈带着三四岁的小胖子,一边哭一边玩玩具车。
她手上已经没有针头了。
陈烟桥坐在凳子上,背靠在窗户边上,双手交叉在胸前,阖着眼寐着。
还是那件黑夹克,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一晚上过去,他的胡子好像长得格外快,昨天的胡茬看着要黑青许多,脸色也比昨天发黄。
然而窗外明亮的光线,把他头发照得一片光华,看不见一点儿白发。
好像小胖子的哭声吵到了他,他也眯着眼睛看了看,看见倪芝醒了,目不转睛朝他看。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就挪开目光。
起来把背后的窗户欠了一小条缝。
“醒了?” “恩,谢谢你。
” 陈烟桥指了指病床旁边放的塑料袋,“早餐。
” 倪芝这才看见,里面大约是包子和豆浆。
“你出去买的?” “刚才有医院食堂来叫卖。
” 她看着他打着哈欠,从床旁边拽了个热水壶,又从抽屉里拿了纸杯。
倪芝问了那天就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答应访谈?” 热水袅袅的烟,扭曲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好像变得柔和了。
陈烟桥看了她一眼,“我不答应,你不是就要去做其他访谈?再遇上何家那样的事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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