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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华鬓不耐秋 IV(3/3)

猛然跌出战圈，三尺青锋寸寸断裂，面上近右眼处亦遭了剑伤，正倒在那伊瓦内尸身一侧。

那胡人竟直追而来，全然不顾自身后背暴露于方诸掌风之下。

帝旭顺手拎起伊瓦内的尸首挡于身前，胡人更弃剑用掌，眼看就要打在尸首后心上，濯缨却跃身撞开帝旭，单手拨转尸首肩膀，一掌拍在背心期门穴上，只见那尸首手足格格而动，自胸口肩头各大穴中射出十数枚菱形铁刺，那胡人怒喝一声，戟双指为剑，使翼垂图南中的野马尘埃一式，一瞬间弹飞十数铁刺，却不提防方诸自后背追袭而来的一掌。

那一掌亦不是怎样快，却极稳静，势大力沉地印在那胡人后颈上，激起一声劈裂响动，胡人立时脊梁颓缩，嗒然落地。

方诸不理会胡人死活，直奔帝旭身侧，将他扶起。

濯缨亦自地上起身，向那胡人走去。

胡人脊梁震碎，煎熬异常，却不能立死，双眼瞪得睚眦欲裂。

濯缨蹲下身子，俯视着他浑浊的蓝眼。

那胡人看着濯缨，眼里转过最后一线碧蓝的神光，挣扎着，低声断续吐息，依稀组成了一个句子：&ldquo卓音·罕察努塔巴音&hellip&hellip&rdquo 那是许多鹄库男子一生的最后一句言语。

再深的仇怨，赢家亦不会不允许这样的请求。

卓音·罕察努塔巴音&mdash&mdash杀我，予我战士之荣耀。

烈战而死，成败皆坦然，是最终之荣耀。

那亦是当年幼小的夺罕对方鉴明所说的第一句话。

濯缨翕动双唇，却没有出声。

巫吉塔那&mdash&mdash泉下再会。

胡人读出了他无声的言语，于是安心地合上了眼，等待致命的一击降临。

濯缨背着身子，不动声色地将金步摇刺入他的中庭穴。

那胡人面色一舒，眉间展开，登时消除了痛苦的神色。

脚步杂沓，禁卫终于觉察有异。

濯缨起身，去搀扶帝旭。

帝旭面上伤痕颇深，却无大碍，只是血糊了眼睛，右眼视物模糊。

见濯缨过来，便微笑道：&ldquo濯缨，你虽年轻，却是个好手。

想要什么赏赐？&rdquo 濯缨亦微笑，双眼似是深不见底，灯光下流转动人。

&ldquo臣恐太过僭越。

&rdquo &ldquo无妨。

只要国中有，你皆可自取。

&rdquo帝旭倚靠在濯缨肩上，伸手擦拭右眼血痕。

&ldquo那么，臣无礼了。

&rdquo 濯缨说着，指间金光翻转，如一道凶险的虹直插帝旭心口，快如飞矢。

帝旭避无可避，连面上笑影亦不及收起，眼看便要横死于一支步摇之下。

原来如此&mdash&mdash两名刺客，其一身负卓绝剑术，其二炼血为铁，藏于周身经脉交接之处，纵使剑杀不成，尚可尸杀。

即便两人皆墨，帝旭与方诸已有耗弱损伤，更不会提防濯缨暴起伤人，仍有一记绝命之杀&mdash&mdash这是局中之局，杀中之杀。

鲜血喷溅，继而在青绿的丝袍上急速扩散成一片污黑。

步摇深深刺入骨肉，缀饰的璎珞犹在珊珊作响，珠声清丽。

&ldquo鉴明！&rdquo帝旭惊呼，数十禁卫此时执刀赶到，亦惊呆当地。

帝旭跌坐在地，面带伤痕，凤庭总管方诸肩头血如泉涌，却仍保持着以自身翼蔽帝旭的姿态。

羽林万骑方濯缨却飞身踢起地上的一柄剑，舞起电光缭乱，直向禁卫群中杀去。

方诸面容青白，一手紧压伤口，厉声呵斥道：&ldquo濯缨！&rdquo真气催动，血便从他指缝间小小喷涌出来。

濯缨已杀至廊道出口，运起方诸当年亲身传授的轻功身法&ldquo芦叶满汀洲&rdquo且战且走，刀剑交击中，只听他冷然扬声回答：&ldquo世上本没有濯缨这个人。

我是夺罕。

&rdquo下一瞬便跃出人群，腾身上了金城宫的重檐庑殿顶，失去了踪迹。

&ldquo陛下，养子谋逆，臣&hellip&hellip&rdquo方诸清朗眉目微微拧结，低声道。

帝旭却摆了摆头，喃喃道：&ldquo鉴明，你对我如何，我心里明白得很。

只是&mdash&mdash&rdquo他讥诮地说，&ldquo我本以为这金城宫是无影之宫，什么也藏匿不住。

谁知到头来，就是这些长明之灯，几乎要了我的命。

&rdquo 方诸已满额冷汗，唇边刀痕轻轻抽搐。

&ldquo陛下请珍重龙体。

&rdquo &ldquo不会死的&hellip&hellip朕就在这里等着，这个天地乾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降罪于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杀得了我！朕就等着天谴降临。

&rdquo他轻哼一声，&ldquo在那之前，朕不会死的。

&rdquo 帝旭的眼光狂热而桀骜瞪向头顶。

那里并没有茫瀚深邃的天宇，有的只是无动于衷的白玉石穹顶，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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