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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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华亭鹤唳(1/3)

眼前殷色由淡转浓，如醉的桃花色转瞬化作泼天血火，迎面而来。

&ldquo韩&hellip&hellip&rdquo 影绰的呼唤声从血似的迷雾里传来。

韩兢只是站在原地，身心一同陷在那桃花盛开的春日光景中。

有人在他耳边疯狂呼喊：&ldquo韩师哥！&rdquo 韩兢骤然惊醒，五感皆复。

松木被燃烧出&ldquo噼啪&rdquo的脆亮响声，鼻端是扑来的腥风与焦炭臭气，烈火映目，满壁焦土。

他们在&ldquo遗世&rdquo林雪竞的小院中。

片刻之前，此地遭到魔道袭击，道友们鱼贯而出，茫然四顾，不知从何处可求生路。

封如故从火中冲出，&ldquo昨日&rdquo、&ldquo今朝&rdquo寒霜过处，颈血飞溅。

双剑快如疾风，绵如流水，剑锋荡过，唯余剑尖染上一滴血，坠落尘埃后，剑身仍不失璨璨明光。

斩去两名拦道之魔，封如故来至韩兢身前，将重伤的荆三钗转缚在韩兢身上。

在血火之中，韩兢问封如故：&ldquo林雪竞呢？&rdquo 封如故不看他，只顾着低头忙碌：&ldquo没找到。

&rdquo 韩兢并未阻止封如故将荆三钗交给自己的举动。

因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三门君长曾聚在一起，评点如今的三门徒儿的能为。

燕江南擅于药理，且论剑术和性情，能毫不手软地打死一百个医闹，因此三门师长谁也不担心她会吃亏。

荆三钗潜力无限，但若转练短·枪，前途更加无量。

封如故自不必提。

谁都羡慕逍遥君能半路捡回这样一个虽带有几分邪性、却天赋绝伦的小徒弟。

常伯宁与韩兢的问题，则同属一类。

有些相同，有些不同。

常伯宁心纯，最易得道，但因为家境优渥，天性温良，修养卓越，他从不懂杀为何物，戾气何来，因而悟性虽然不差，但在剑法一途上总差上几分，难至圆满。

韩兢则灵慧讷言，他懂得何谓杀性，却是不忍，亦是不愿。

因为过度重情，他出剑之时，总是不可控地削减三分杀意，再减两份凶戾。

然而，在这种你死我活的时候，谁也不需要韩兢多余的多情和软弱。

所以他需得担负起别的责任，照顾荆三钗，照顾道门众人，只留如故一人，独对火云千丈，剑雪寒霜。

接下来，于道门众人而言，是可以预见的、永无止息的逃亡。

&ldquo遗世&rdquo被彻底封闭，众人落入丁酉的彀中，又失了藏身之所，只得疲于奔命，在死关中硬杀出一道生途。

三钗重伤，弟子们伤疲交加，还需兼顾伤患，因此，大半追杀的压力，皆被封如故生生受下。

好容易调开追杀的魔道之徒，封如故折回了众道友的藏身之地。

他木然着一张脸，早已倦于做出什么表情，因而显得倨傲又无畏。

封如故走得很平静，但韩兢看得出来，他每走一步，便有万千双无形的手正把他往土里泥里拖去，叫他倒下，逼他放弃。

韩兢不善言辞，可头脑不输封如故。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哪怕竭尽全力，替他安抚那些年轻又躁动的道友们，也无法帮到封如故太多。

封如故带着百余名道友，奔逃在&ldquo遗世&rdquo之中。

其他的人跌跌撞撞，身边总有三两人支撑。

只有他昂首阔步走在最前方，永远是孤身一人。

&hellip&hellip可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吗？ 纵他是北斗璇魁，尽情燃烧，又能照亮多久前路？ 在陷入绝地之前，韩兢已有了些念头，但那时三钗还能对如故施以援手，犹有余裕，自己也能放心支撑二人。

如今，三钗倒下，终是逼韩兢下定了决心。

那夜，封如故枕在韩兢的膝弯上入睡。

封如故在左侧，三钗在右侧。

韩兢将帕子取出，擦净封如故额上细汗，又侧身照顾好昏睡的荆三钗，旋即仰首望月。

他总有些多愁善感，最爱赏月。

月之风情，总叫他想起一人。

有次，他看过一篇凄情的话本，几天后与伯宁、如故、三钗赏月时，突然想起情节，一时泪盈于睫，还被如故狠狠打趣了一番，揶揄得面红耳赤。

&hellip&hellip今夜月色真好。

封如故问他，为何不休息。

韩兢静静望月：&ldquo月光已尽，再不多看几眼，实在浪费了。

&rdquo 封如故哼了一声：&ldquo你还是不够累。

&rdquo 韩兢垂目，指背抚上他皮肤微微发凉的侧脸，温柔道：&ldquo抱歉。

韩师哥很快便能帮到你了。

&rdquo 二人有一句、无一句，谈到了&ldquo遗世&rdquo之外的常伯宁，谈到了韩兢对他的喜欢。

&ldquo多情好啊。

&rdquo封如故并不反感韩兢在情感上的软弱，反而道，&ldquo多喜欢我师兄一点吧。

&rdquo 韩兢低声道：&ldquo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rdquo 以前，韩兢不敢承认，因为他知道，伯宁不通七情，情总懵懂。

韩兢以为，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等。

等到伯宁开窍，或等到自己死心。

韩兢有许多话想说，甚至向封如故讲了他原本打算为伯宁准备的鹤之礼。

但疲累极了的如故不耐烦听，堵住了他的嘴。

于是，韩兢只能把心底的话说给自己听。

&ldquo&hellip&hellip我真想再多喜欢他一点。

&rdquo 封如故昏睡了过去。

韩兢则未睡。

他捉住封如故的手，为他拭去指缝里的血泥，又转身去照顾荆三钗状况，替他将腰腹处的绷带又换过一道，方才松弛下来，转望天边月色。

月色公正，不分道魔，一样照人。

韩兢望着魔境的皓月，睫毛上掸上一层霜雪似的月光。

他接过前话，喃喃自语：&ldquo&hellip&hellip可是，如故，我知道的，伯宁爱你。

&rdquo &ldquo我若死了，他只会难过；你若死了，他会生不如死。

&rdquo &ldquo&hellip&hellip我知道的。

&rdquo 他指尖细细理着封如故的头发，是疼爱和关心弟弟的温柔力度，不轻不重，因而封如故很受用地蜷了蜷身子，往他身上蹭了蹭，是全然的信赖。

感觉到封如故难得流露出内心孩子气的小动作，韩兢失笑，双掌抬起，一边一个，挨个摸了摸头发：&ldquo莫怕，韩师哥保护你们。

&rdquo 韩兢盘膝而坐，驭周身灵气，吹岣呼吸，吐故纳新，将周身之气清畅上扬，元炁相结，聚于三花之处，运行过一个小周天后，便依照师父指月君所授，将太上忘情之心诀低诵一遍。

韩兢原修自然之道，参木之灵气，以为修行，如今经脉骤然逆入别道，韩兢骤感全身经脉紊乱，气序有异。

但情况紧急，已不容他细理经脉，养气静修。

韩兢牢记太上忘情口诀，复诵一遭，心气稍定后，重启双目，先看天边月，再看身侧人。

韩兢靠上背后的岩石，手掌虚虚搭在两个弟弟的眼前，替他们挡去月光，好叫他们得一寝安眠。

自己的心境似乎并无什么改变。

但韩兢知道，变化在他未觉察之时，已经暗自发生。

他同样知道，炼入太上忘情，便无可转圜。

伯宁，我爱你。

我真想永远这样爱你。

&hellip&hellip可我做不到了。

护好如故，让你不难过，或许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或许，我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我做了一件傻事。

若这份傻气，会让我记住我曾爱过你这件事，那也很好。

&hellip&hellip 韩兢以为，自己只会如太上忘情之道中所说，存情而忘情，砍去心上缠绕于他的枝蔓，一心卫道。

一开始，的确也是如此。

面对来袭魔道，他的&ldquo春风词笔&rdquo再不留情，再不迟疑。

尽管混战之中，如故无暇顾忌他，不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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