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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声都是从树林那边传来,三人当即朝那边小跑而去。
离树林越近,那光华越明显,乐声也更清晰。
两三下跑到树林外,三人不约而同放慢速度并踮起脚尖,做贼般从身边的树木间钻过,小心翼翼朝光源的来向接近。
当他们移到林间一块空地前时,三双眼睛同时扩大了一圈。
一轮青色的“圆月”,高挂于空地斜上方的空中,洒下漫天氤氲的青光,树梢上的片片绿叶在“圆月”笼罩之下,青翠欲滴。
而地上褐黑的泥土,也被洒下的光华衬得温柔起来,浅浅的光晕浮在土上,迷幻得像一汪静水。
“月光”下头,围案坐了八个年轻男子,为首者,一身胜雪白衣,其余七位分着七色缎袍,个个生得姿容秀丽,身上华服炫目,头顶金冠熠熠,谈笑风生间,觥筹交错,酒香四溢。
三个霓裳飘逸的绝美舞姬,一个抚琴,一个吹笛,一个于众人间翩然起舞,其景美不胜收。
闪身躲在一块大石后的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娘的,穿越了?”欧阳萃忍不住低骂了一句,从游乐场穿越到一片旷野,然后看到一群古代家伙,离谱也不是这么玩的。
“你是穿墙,穿什么越!言情小说看多了你!”涂天璘敲了欧阳萃脑袋一下,望着那群莺歌燕舞的“古董”,“我怎么觉得看着他们眼熟?” “当然眼熟。
”皮安诺黑着脸道,“摆明了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一堆泥巴胚子!衣着打扮好像连模样都完全一样,除了一个是死一个是活。
” 听他这么一说,另两人再一细看,果然如此。
“泥巴……活了?”欧阳萃结巴着,又拽了拽涂天璘的衣袖,“恩公……妖怪……是他们吧……” “我不确定。
”涂天璘眉头突地紧锁,“我现在没有从他们身上发觉任何妖气……” “不可能吧?这还不算妖?”皮安诺有些怀疑她的判断,除了妖怪,泥巴怎么能变成活人?! “我也奇怪。
”涂天璘望着青月之下的“众人”,坦白说道,“但我真的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应到一丝妖气。
” “难不成我们遇到神仙了?”欧阳萃问出个吓死人的问题。
正迷惑不解之际,坐在正中位置的白衣公子轻击两掌,舞姬们即刻止了乐声,垂首退到一旁。
“劳贵客久候,请出来相见。
”白衣公子折扇一晃,目不斜视地高喊一声。
皮安诺三人心下一惊,行踪暴露了?! 三人正踌躇是主动现身还是装聋作哑时,白衣公子身侧的树后,慢吞吞移出了几个人影。
柳仕杰打头,后面跟着宁安安和孙青。
青光映射下,那三人均是目光呆滞,神情局促,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
“听罢一曲,耗时颇多,几位怕是等得不耐烦了吧。
”白衣公子与身旁的同伴相视一笑,连正眼都不瞧他们几个。
“不不……没有……只要能吃到鱼……多久我们都能等……”柳仕杰有些诚惶诚恐地应道。
一听此言,在座那八个古装公子不约而同嗤笑出来,戏谑的眼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流转不止,像在打量马戏班的猴子。
白衣公子举起酒杯啜了一口,问道:“给你们的神仙鱼,吃了可有效用?” “有……吃过之后,以前不会的现在都会了……我们的成绩突飞猛进。
”宁安安看了白衣公子一眼,又马上把目光移开,小声地回答。
神仙鱼?!这头偷窥兼偷听的三个人谁都没听过世上有这种鱼存在。
鱼可以吃可以看可以当宠物玩,但从没听过哪种鱼可以让学习成绩一夜飙升的,着实不可思议。
皮安诺他们没敢开口讲话,屏息静气地听了下去。
“那你们可愿意继续吃下去?”白衣公子放下酒杯,双目微眯,嘴角漾起个浅浅的酒窝,笑容里尽是迷醉的味道。
“我愿意!”柳仕杰第一个站出来,怯怯地说,“我家人都希望我仕途顺利,能作人中之杰,我不想辜负他们。
我要继续吃!” 宁安安抿着小嘴,傻傻地举起手:“我……我也要吃!我不想被人骂是笨蛋!” “好。
”白衣公子颇满意地笑笑,目光停在一直没开口的孙青身上,“这位呢?怎的一直不说话?” 孙青见他在问自己,竟哆嗦了一下,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我也想……可是……”他抬起疲倦的双眼,几乎是哀求地说:“能不能让我可以像从前那样……睡觉?哪怕每天只睡一个钟头都好……我越来越累……” “这可如何是好?”白衣公子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冷冷道,“初次赠你们神仙鱼时,小生便嘱咐过,此鱼一旦下肚,文采自可一日千里,但,食用者也要忍受无眠之苦。
你们当初个个都讲,只要学业有成,一世不眠又如何。
难道,想食言不成?” 见他面有怒意,柳仕杰慌了神,忙把孙青拉到一旁,急急向白衣公子解释:“他不是那个意思……您误会了……我们不会食言!只要给我们吃鱼,我们宁可一辈子不睡觉!”说罢,他又拧了拧孙青的胳膊,低声道:“快跟人道歉……不然大家都死定了。
” 宁安安见孙青还在犹豫,也抓住他劝道:“不能睡觉又怎样,总比被人看不起,说是蠢货笨蛋好!难道你在这个时候想前功尽弃?” “可是……我真的很难过啊……”孙青哭丧着脸,用力揉着眼睛,“我明明很困了,但无论如何都闭不上眼。
科学上说,人如果长时间不睡觉,会死掉……我不想死……也不想这么难受……” “呵呵,吃或不吃,悉听尊便。
神仙鱼每七天服食一条,吃满七条之后,便可学贯中西,成人中之龙凤。
你们若要在此放弃,小生无话可说。
”见孙青这副模样,白衣公子一拂大袖,“如此,几位请速速离开,莫扰了我等赏舞听曲的雅兴。
” “不要……您别生气!”柳仕杰慌忙跑到他面前,“孙青不吃,我要吃!求您了!” 宁安安甩开孙青,也跟过来,眼泪汪汪地哀求道:“我要吃鱼!求您,我知道什么最重要!我一定会吃足七条神仙鱼!” “当真要吃?”白衣公子的口气略有松动。
宁安安跟柳仕杰点头如捣蒜。
“你呢?”白衣公子睨了孙青一眼。
“我……”看着好几道焦灼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孙青一咬牙,“好……我……我吃!” “如此大好。
”白衣公子满面春风,转身对那七位同伴说道:“天色不早,今日盛宴到此为止吧,诸位该做正事了。
” 众人皆点头称是,纷纷起身,一时间,华衣飘舞,浅笑悠悠,腾腾白烟自每个公子脚下飞旋而出,青月高照,异香浮动,恍然间竟有身在天境的错觉。
“他们……真是神仙?”欧阳萃咽了咽口水,怀疑自己被飘散开的酒香熏醉了。
“神仙会教唆他人自杀么?”涂天璘愤愤反驳了一句,“人不睡觉的话,迟早会筋疲力尽而死。
他们几个能活到现在,算奇迹了。
” 皮安诺默不作声,揣测着面前那八个古代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历,虽然有神仙的派头,可行事作风又多了一重鬼祟,让人摸不着头脑。
眼前的白烟愈发浓烈,转眼便将那方空地遮得严严实实,里头的一切,外人再看不到分毫。
涂天璘一攥拳头,暗骂了声:“不管了,冲过去再说!那八个人铁定不是好鸟!” 正当她要从大石后一跃而出时,白烟咻一下散了个一干二净,仿佛从没出现过,而空地上的公子舞姬,椅凳酒案,系数不见踪迹,青月之下,只留一扇两人高的白门,孤绝立于空地正中,门板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打造,纯白无瑕疵,且有淡蓝水纹流淌其上,放眼望去,像是一大块沉于水中的白玉石。
人呢? 几人没多犹豫,噌一下从石头后跳出去,直奔到空地中间。
“门上有字。
”涂天璘指着白门正中,“写的是……” “字?”皮安诺把白门上上下下望个遍,也没有看到半个字。
“我没看到有字啊。
”欧阳萃摇头。
“你们两个眼瞎了啊,那么大的两个字!”涂天璘指着空白一片的门板,“还是红色的,‘鱼冢’!” “鱼冢?”皮安诺一愣,“鱼也有墓地么?” “你们听……”欧阳萃把耳朵贴在门板上,“门后好像有流水声……” 另两人贴耳一听,果然有淙淙的流水声若隐若现,似乎还有人声交织其中。
几人试着推动这扇大门,使了大力气,却连个门缝都没推开。
“这道门不普通,你们让开。
” 涂天璘吸了口气,将念力汇集到掌中,双手轻轻覆在门上,把自身灵能尽量提高,然后猛朝前一推。
⑶ 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一道缝。
鱼冢,为何门上会有这两个字?鱼也就罢了,一个墓字,总归是让人胆寒的。
鱼冢,是鱼的墓,还是鱼给人挖的墓?!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吹得门外三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估摸着缝隙的宽度足够侧身进入,涂天璘停下动作,稳稳神,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几人都以为门后藏了什么了不起的景象,待进了门,才发现面前不过是个面积不过一两百平方大的空地,石块铺成,四方均布有几级向下延展的石梯,通往一个凹陷于空地中的圆形水池,刚刚那水声便是从这池子里发出的。
刚刚消失的白衣公子,跟宁安安他们三个比肩而立,背对着他们围站在水池前,都低着头,像是聚精会神打量着池子里的动静。
“他们在干吗……”欧阳萃不安地低声问道,这四周没有任何可以作掩护的东西,只要那几人一回头便能发现站在上头的他们。
这时,一阵激烈的水花突然溅起在一直很平静的水池里,在池边的那群人里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骚动,宁安安甚至兴奋地叫了一声。
皮安诺他们蹑手蹑脚跑到最近的石梯下,冒着随时被发现的危险,探头朝水池那边一望,所见一幕当即令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一池深不见底的墨黑池水中,三条罕见的,足有一人高的大鱼,面相丑恶,双目皆歪斜生于头顶,全身分呈黄绿紫三色,如人类一般站立于水中。
它们上半身是不折不扣的鱼类,而腰际以下,则是满布鳞片的人类双足,膝盖以下没入水中,看不到长度。
此时,这三条怪鱼大口一张,各自吐出一条不足半尺的小鱼,每条均是通体银白,只在靠近背脊处,有道“一”字形的黑色条纹,都很鲜活,在池边的硬地上蹦跳不止。
皮安诺突然想起从宁安安书包上发现的鱼鳞,也是银底黑纹,莫非,那白衣公子说的神仙鱼,就是这些小鱼? “好浓的妖气……”涂天璘的眉毛绞结在一起,颇不适地抚着心口,“那几条小鱼身上,妖气好浓!” “小鱼的妖气浓?那大鱼岂不是更浓?”欧阳萃望着那几条半人半鱼的怪物,对于它们的畏惧远大过地上那几条小的。
正说着,前边传来白衣公子温和的声音:“几位请用吧,趁鱼还新鲜。
” 他的话,像是最厉害的催眠术,柳仕杰呆了两秒,闪烁不定的眼神里顿时露出贪婪之色,他一把抓起一条小鱼,分别掐住鱼头鱼尾用力一扯,墨汁一样的液体从一分为二的鱼身里滴落下来,浓烈的腥臭味弥漫空中,连尚未靠近的皮安诺都被熏得几近呕吐,至于涂天璘,哪怕慌慌戴上口罩,也被她最怕的鱼腥味熏到脚软。
可柳仕杰的嗅觉似乎出了毛病,不仅对这种足以当做化学毒剂的气味毫无反应,还露出很是喜欢的神情,张大了嘴,举起鱼头就要往口里塞。
而宁安安跟孙青,也傻笑着抓起了银鱼。
“不要吃!”涂天璘再按捺不住,大吼着冲过去,一把打掉了柳仕杰手里的臭鱼。
紧跟而上的皮安诺,则第一时间把宁安安他们手上的鱼抢下来扔得老远。
“你们……”柳仕杰茫然又恼怒地瞪着涂天璘,“你们是谁?为什么抢我的鱼?” 欧阳萃扳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几下,“喂,柳仕杰,你不是傻了吧?连我们都不认识了?” “你们不想我们变得聪明,所以故意来破坏!”宁安安也气咻咻地瞪着他们,眼里的怒意绝非假装。
孙青则一言不发,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有一瞬间,一股清清楚楚的杀机从他浑浊的眸子里透了出来,看得人心惊。
这三个家伙,好像完全忘记了面前所站的,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同学。
“你们三位,在我们月下听曲时就已候在林中,奈何要到此刻才现身?”一直置身事外,冷冷旁观的白衣公子突然开了口。
原来这厮早知道他们躲在外头,居然装作视而不见,由得他们一路追踪过来。
难道,他是故意要引他们过来? 皮安诺心底一寒,这个天使面容的男人,不知藏了怎样阴毒的魔鬼心肠。
“妖怪?神仙?人妖?阁下是哪个物种?”事已至此,皮安诺强压下不安,语带讥讽地质问。
“圣人。
”白衣公子朗朗一笑,大袖一挥,池边那三条“人鱼”像是得了令,转身扑通扑通地跃入池水,很快没入深处。
“您不姓孔吧?”欧阳萃壮胆问道。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学识永远是世上最高贵的东西。
而我可以给人无穷无尽的学识,难道我还不是圣人?”白衣公子倒也不恼,呵呵一笑,举手指着柳仕杰他们,“连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也不会来找我。
” “神仙鱼,就是你给他们的‘学识’?!”涂天璘厌恶地看着以圣人自居的白衣公子,回想着那几条妖气重重的银色小鱼,突地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那些鱼……根本不是什么神仙鱼!” 白衣公子神色略是一变,旋即笑道:“自然不是神仙鱼,我的鱼,比神仙还厉害!” “放屁!”涂天璘火了,指着他的鼻子道,“地海有鱼名鯩,白身黑纹,食之不睡。
误食者,体内妖气沉积,四十九日不除,暴毙。
这些根本就是生活在地底深处的害人妖物——鯩鱼!” 一语既出,在场之人除了浑浑噩噩的宁安安他们,无不变了脸色。
“呵呵。
”白衣公子很快恢复了最初的泰然自若,笑问,“是又如何?没有学识的人,生不如死。
用一条性命换来渊博的学识,很合算。
” “你纯粹是草菅人命!”皮安诺站出来,冷冷对白衣公子道,“一条吃了会死人的妖鱼,真能带给他们学识?就是因为他们太想成为优等生,才那么容易上你的当。
今天遇到了我,恐怕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 “别的鯩鱼恐怕做不到这点,我的鯩鱼可以。
”白衣公子脚下一点,身子顿时轻飘飘离了地,飞到水池的正上方,俯视着一池黑水,道,“我的鯩鱼,用汨罗江的水饲养,以历代才子墓中之土为食,再加我本人的精心培育,食之,一夜之间便可才学过人。
相信你们已亲眼目睹了他们几人的进步吧?怎好说他们是上了我的当呢?” “你究竟是什么人?”涂天璘怒目相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还用问,跟妖怪为伍的,除了妖怪还会是什么?”欧阳萃有些心惊地望着轻松飘于水面的白衣公子,看着他明艳的容貌诡异地倒映在黑水面上。
“不是……”涂天璘别过头,小声说了句,“他身上根本没有妖气。
” “你们还是莫乱猜了。
”白衣公子嗤笑道,摆了个优雅的姿势,“小生只是个普通渔翁罢了,以养鱼钓鱼为乐,仅此而已。
此地名为鱼冢,专放死去的鱼儿和因鱼儿而死的人类,看了这名字还敢进来,几位胆识过人哪!” 死鱼、死人,这就是鱼冢二字的由来?!几人一阵毛骨悚然,下意识四下探看。
“看不到尸体的。
”白衣公子轻易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掩口一笑,“它们都被我的同僚们当了食物。
” 他的同僚是那七位彩衣公子吧。
可从刚才到现在,根本没见到他们的踪迹。
难道是……皮安诺突想起立在池边的三条“人鱼”,也是各具一色……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是你钓上来的鱼么?”皮安诺定定神,望着呆立池边,比僵尸多口气的宁安安他们,心知这家伙说的“钓鱼”定然别有深意。
白衣公子赞许地看了皮安诺一眼,点头道:“他们都是自愿上钩的鱼儿。
只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这是我钓鱼的习惯。
” “比起姜太公,您的质量低劣多了!”皮安诺转身拽住柳仕杰跟宁安安的胳膊,说:“跟我走!” “他们不会跟你走的。
吃过美味的鯩鱼,尝过一夜进步的甜头,他们怎可能轻易放弃到手的好事?!”白衣公子落下来,竟做了个很顽皮的动作,用脚尖挑起几点池水,让水滴全部溅到宁安安他们身上。
突地,一直沉默不言的他们,个个都像发狂的狮子般,凶悍地朝皮安诺扑了上去。
宁安安的脸上再看不到半点人类的表情,而是像怪物般狰狞扭曲,纤细的手指比钢筋还坚硬有力,一把箍住了皮安诺的脖子。
柳仕杰则紧紧抱住皮安诺的身子,有力的双臂蛇一样缠上他的腰,一副不缠死他不罢休的势头。
孙青虽不如他们那么蛮力,却也扭住皮安诺的胳膊,张口便咬了下去,痛得皮安诺大叫一声。
“你们疯了!放开老大!”欧阳萃不顾一切地冲到皮安诺身边,抓住宁安安手用力往下拉,同时一脚踹在孙青身上,把身板纤弱的他踢开老远。
腾出手来的皮安诺赶忙掰住腰上铁环般的手臂,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柳仕杰的手臂松开少许。
而宁安安的力气竟也不输给男人,欧阳萃的牙都快咬断了,才勉强将她的手指从皮安诺脖子上移开。
涂天璘心知是白衣公子暗中使坏,用了咒术让宁安安三人失常,可那混蛋不是妖怪,使出来的法术自然也不是妖术,而龙澈符只对被妖魔乱了心神的人有效,用来对付宁安安他们,不但没用,怕还会伤了他们。
看着纠缠之中的皮安诺,涂天璘几步冲到他们身旁,俯身从水池中舀起一掌水,双掌迅速一合,念了声:“朱雀轻羽,玄武固足,形形相合,神魂不移!封!” 浅浅金光,由淡转浓,自涂天璘手中激射而出,只见她双掌一开,一方六角形的七彩光体在她掌心缓缓转动,转眼激化成三只不过拳头大小,身展双翼,四足健硕,似禽又似兽的怪东西,振翅朝宁安安他们三人头顶飞去,瞬间便从他们的印堂处钻了进去。
随之便是扑通三声闷响。
宁安安和柳仕杰还有孙青,突然闭上了眼睛,全身力气在这一秒溃散无踪,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地上,呼吸微弱。
皮安诺不顾自己差点被掐断的脖子,探了探宁安安的鼻息,又问涂天璘:“你把他们怎么了?” “我用水镇术暂时封住他们的魂魄,不然你跟欧阳萃铁定被力大无穷的他们掐死!”涂天璘松了口气,暗自吐吐舌头,“幸亏没忘记水镇术的咒法……” “呵呵,你这小姑娘倒有点意思。
”白衣公子看她身手利落地化解掉一场危机,却没有伤到一个人,不禁鼓掌轻笑。
“过奖了。
”涂天璘一脚踏上水池边缘,仰视着那个真正的敌人,“看你也是个修道之人,却豢养妖魔,为害人间,身为人类,你比妖怪更可恶!” “我哪里可恶?”白衣公子的俊脸很是无辜,“我不过给他们几人发了一张请柬,只说:若想学业有成,请到如下地址。
是他们自己禁不起诱惑,来了,知道吃下我的鯩鱼可以一夜进步,也知道那会令他们告别睡眠,他们依然自愿地吃了。
我可从未强迫他们半分!他们想找一条捷径,便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很公平。
” “你可没告诉他们,吃了鯩鱼会要了他们的小命。
”涂天璘怒了,指着对方厉声道,“涂家的人,不会放任你这样的妖孽为害他人。
” 说罢,她手臂一展,红光激闪之中,碧炼伏龙威风凛凛地现于空中。
“带他们先出去!”涂天璘朝皮安诺喊了一声,“我教训完这个混账就来找你们!” “你别乱来!”皮安诺想阻止她的“教训”,只因他清楚看到,在碧炼伏龙出现的一瞬间,白衣公子脸上非但没有畏惧,反是露出“等这一刻已经很久”的阴霾笑容。
可是,此时的涂天璘哪里听得进皮安诺的话,她早就展开双翼,腾空而起,直奔水池正上空而去。
这个心肠歹毒的白衣公子,就算不要了他的命,她也要废掉他一身法术,省得再有人受害。
铃声起伏之中,碧炼伏龙在空中舞出凌厉的线条,在涂天璘熟练的操纵之下,赤若火焰的绳端直扑岿然不动的白衣公子。
就在碧炼伏龙离目标人物不过咫尺时,一阵异常的气流自水池深处喷涌而出,涂天璘尚来不及低头,眼前便赫然现出一幕汹涌的“水墙”,墙下漩涡暗涌,墙头灰浪翻滚,排山倒海之势似要吞没整个世界。
果然有陷阱。
皮安诺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可现在的他,根本帮不了涂天璘。
见势不妙,涂天璘急急于空中一个腾身,抢在水墙撞上自己之前,跃到了高于“墙头”的高度,以为避过一劫的她,一口气还没缓过,便觉得双腿处有异样。
匆忙垂头一看,数条绵软无比但韧性十足,被夸张的力量拉成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人腿”,从跌落回池中的“水墙”里钻出,呈螺旋状紧紧绕住了她的双腿,一圈圈蜂拥而上。
不过眨眼间,涂天璘的整个身躯,连同握着碧炼伏龙的右手,全部被这些覆盖着细细鳞片的滑腻肢体“捆”了个密不透风。
其中一只,更放肆地伸出脚趾,夹住涂天璘脸上的口罩将其扯了下来。
一股区别于鱼腥味,但同样浓得可以要了她性命的血腥腐臭,从鼻子钻入她体内的每个嗅觉细胞里,那种横冲直闯的刺鼻味道,完全可以媲美杀人不见血的利刃,生生要把她从内到外切割开一般。
一直清晰的意识在此时有了涣散的迹象,涂天璘握住武器的手指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水晶手柄的重量似在瞬间增大无数倍,她再是用力也徒劳,只能眼见着碧炼伏龙从手中滑落下去,曾经红光夺目的犀利武器,一旦脱离主人灵能的控制,即刻便成了一条普通无用的绳索,褪去一身光华,无力地落入波浪汹涌的池水之中。
“老……大……她……她……”欧阳萃震惊得舌头打结,焦急万分地指着被困于半空的涂天璘,“救……救……” 还没结巴完,一泼冰凉刺骨的池水当头浇到了他跟皮安诺身上,腥咸的黑水渗到眼中,又痒又痛。
两人尚未擦去眼上的水渍,又是好几大泼冰水从池子里飞溅而出,接连不断洒到他们身上,活像有几个顽皮孩童躲在水池里,故意朝他们泼水似的。
忙不迭地吐出跑进嘴里的池水,皮安诺匆忙用衣袖揩着快睁不开的眼睛,投向涂天璘的模糊视线中,却惊见池中喷射起一圈直冲半空的水帘,墨黑的池水在空中泛着妖异的粼光,将涂天璘围在当中。
待这滔天之势的水帘重落回池中时,七个硕大的影子沐水而出,在涂天璘周围蠕动不止。
同样发现了异常物体的欧阳萃,瞠目结舌间一个趔趄,摔倒在脚下的积水中,哆嗦不止的手臂僵硬地抬着,指着对面池水上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⑷ 七条大鱼,分呈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均是大嘴斜目,鳞甲闪烁。
其中黄绿紫色的三条,看着极眼熟,分明就是刚刚吐出鯩鱼又潜水消失了的人鱼怪物。
看它们直裂到两侧脸颊的嘴角,均有一缕暗绿色的黏液缓缓流出,每滴落一滴到水中,便激起一个碗口大小的气泡,滋滋声中冒起白烟。
困住涂天璘的“腿”,其源头正是这七条鱼身人脚的怪物,它们在空中围成个间隙平均的圆圈,畸形的双眼虎视眈眈地看着被它们缠住,此刻不仅无法动弹,连意识也浑噩不清的涂天璘,口里冒出的黏液,流得越来越快,仿若见到美味时才会淌下的涎水。
七种颜色的光华,在它们的鳞甲上忽明忽暗,交汇在一起,映得四周的空间都随之变了颜色,似有一道被拧成不规则形状的彩虹,将怪鱼同涂天璘圈在中间,投到水面上的光彩,沉进墨黑波动的水面之下,反射出无数条扭动不止的七色线条,整个水池之上,浮起一片水草状的彩光,耀得人眼花缭乱。
被缚的涂天璘是这一切的中心,缠在她身上的细腿向四周延伸开去,连接着七只半鱼半人的怪物,身下粼粼而动的如墨池水,反射着奇特的光线,此景此景,着实“壮观”。
白衣公子悠然落到其中一只蓝色怪物的头上,脚尖轻点其上,稳稳撑住整个身体,惋惜地冲涂天璘摇摇头:“小丫头不知轻重,如今可晓得天外有天了吧。
” 坏了,那家伙该不是要指挥人鱼怪物吞了涂天璘吧?皮安诺心下一沉,这么大手笔的状况,他是从未遇到过的,想当初的鬿雀跟魇妖,再厉害也不过单打独斗,哪像这回,一出来便是整整七只妖怪,还要加上一个高深莫测的白衣公子,单凭他一个人,怎么斗得过? 他下意识捏住了校服外套上那粒特别的纽扣,胶囊在里头,如果能拿到涂天璘身上的东西,或许能扭转劣势。
可是,面前立着七只妖怪,而且是停在空中,此刻他不过是个普通人,就算那七只怪物不对付他,他也没办法飞到空中接近涂天璘。
事情真是棘手之极。
“啧啧,要你这丫头当鱼食,虽有些舍不得,可……”白衣公子跃身飞到涂天璘面前,轻抚着她冰凉的脸孔,很是“怜惜”地说,“谁让你与我作对,莫要怨我。
” 也许听明了主人话里的意思,那七只怪物突然兴奋地摇摆起来,贪婪的目光锁定已无还手之力的涂天璘,仿佛下一刻就能吞她入腹。
“住手!”情急之下,皮安诺冲着空中大喊,“那个白衣服的,你以为能使唤几条智商底下的人鱼怪物去吃一个误入陷阱的小姑娘,就叫本事么?告诉你,小爷我可是北斗七将的后人,专门收拾天下妖魔,被你抓住的那个丫头,她不过是我的徒弟。
你要真有胆量,放了我徒弟,我这个师父陪你玩!” 白衣公子与妖魔为伍,必然听过北斗七将的名号,皮安诺搬出这么一招,无非想碰碰运气,希望对方有所顾忌,暂时放过涂天璘。
“北斗七将……”白衣公子的神色果然有了一丝变化,他离开涂天璘,跃过怪物飞到皮安诺前方不远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冷冷道:“你是他们的后人?” “涂夜枢,北斗七将的老大,他便是我们家的老祖宗!”皮安诺把涂天璘告诉他的“家事”,煞有介事地安到自己身上,故作冷漠地回敬道,“作为他的传人,我没理由让你嚣张。
刚才是我徒弟不小心才着了你的道,我可没她那么笨。
” 他一边义正词严地说着,一边回头朝身后的欧阳萃使了个眼色,又故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胆小但是IQ不小的欧阳萃,见皮安诺手握着胸前的纽扣,又见他摸自己的头发,当即明白他要自己帮忙干什么。
以现在的情形,在场众人中,白衣公子的本事显而易见是最高的,只要拿到他身上的东西,皮安诺就能变成另一个白衣公子,且力量还是他的两倍,如此一来,还怕眼前危机不能化解?! “怎么,离我那么远,怕被我伤了么?”皮安诺出言相激,成心要引他到面前。
“有趣有趣,竟冒出个自称七将后人的后生。
”白衣公子笑得比哪次都开心,两排洁白的贝齿露出,身体轻盈地飘过水面,落在水池外的地上,离皮安诺不过两三步距离。
不等皮安诺接话,欧阳萃心一横,闭眼朝前一扑,猛地抱住白衣公子痛哭流涕道:“英雄!你放了我吧!我还年轻不想死!他们跟你有过节我没有啊!你爱怎么对付他们就怎么对付他们吧!我好怕啊,您放我走吧!” 欧阳萃的手像猫爪一样在白衣公子身上乱挠一气,一缕长长的黑发被他绕在指间,用力一扯,断开了来。
白衣公子一掌击在欧阳萃肩上,把他打出老远,抚着自己的断发,无比厌弃地说:“最讨厌他人动我的头发!” 皮安诺跑到摔得四脚朝天的欧阳萃身边,扶住他并故意高声骂道:“你这没用的东西,居然向敌人讨饶?!” 欧阳萃忍住痛,赶紧把白衣公子的头发塞到皮安诺手里。
可是,他们谁都没想到,辛辛苦苦搞来的珍贵头发,竟然在刚一触到皮安诺手指的时候,化成了一道青烟,连个渣都没剩下。
怎么会这样?!他的头发怎么凭空消失了?皮安诺跟欧阳萃傻了眼。
这么关键的时刻,出任何纰漏都是要命的! “哼,大话满篇的无知小鬼,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耍得出什么花招。
”白衣公子像是等得不耐烦了,身形一晃,出现在皮安诺他们身后,他出手扣住皮安诺的肩头,冷笑,“若你肯向我下跪,说三声‘北斗七将不过浪得虚名’,我便放了你跟这小子。
” 要他一个堂堂男子汉跟个老妖怪下跪,这不活见鬼么?!反正横竖都是死,他宁可死得过瘾一点,豁出去了! 皮安诺转过头,笑眯眯地瞪着志在必得的敌人,一字一句道:“老妖怪,你要跟我下跪说三声‘爷爷我错了’,我便饶你不死!” “你!”白衣公子的俊脸被气得发绿,手下一使力,竟将皮安诺整个人提离了地面,怒道,“想死的话,成全你!” “放开他!”欧阳萃抓住白衣公子的手臂,岂料对方只是轻轻一挥,他便飞出了老远,沙包般落到石梯上,凸起的石块差点撞断他的骨头。
“欧阳!” 皮安诺挣扎着反过身,一拳尚未击出,便被白衣公子的异力扔了出去,扑通一声落入水池之中。
腥腐的气味,迷乱的彩光,连同一串串翻滚而出的气泡,从四面八方向沉入池中的皮安诺压来,每个都是无形的事物,却每个都带来骇人的压迫感,像无数只有力的手,攥住皮安诺的四肢,将他往最深处拖,不淹死他不作罢。
咕嘟咕嘟的声音在耳畔响个不止,皮安诺努力睁开的双眼被从水面上刺入的光线晃得快瞎掉,只有他还算清醒的意识,不断提醒他,往上游,必须往上游,否则真要做个冤死的水鬼了。
考试成绩,学校学生,古装白衣公子,吃人的妖怪鱼,这些东西怎么能联系到一起?!皮安诺用力地向水面挣扎,之前的种种片段在脑子里混乱地交替而现。
噗! 皮安诺吐出一口臭水,脑袋终于冒出水面。
抬头一看,那些纠缠着涂天璘的人腿仍在空中晃晃悠悠,涂天璘则像晕了一般,全无半点反应。
“水里可舒服?”白衣公子鬼魅般出现在皮安诺的左前方,笑吟吟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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