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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言(1/3)

桂川县位在神州腹地,毗邻省城,遥望帝京。

县城交通便利,踞东西要道,扼南北咽喉,城周山川迤逦、水泽丰美,历来被看作一块福地。

近年来风调雨顺,又逢当世明君主政、县令清廉,虽不比京城荣华富贵,但城中居民活得安宁闲适,颇为惬意。

桂川县是个书香满地、武荫繁盛的所在,往上溯几百年,不乏将相鸿儒、才子佳人的故事流传,更传闻五、六百年前,这块钟灵毓秀之地还有龙神栖息,不时现身福泽居民。

神龙之说当然已渺不可考,但桂川人都知道,就在百余年前,曾蒙开国太祖亲口呼为“圣人天师”,威名赫赫的玄空道长,确实曾落脚桂川县,在城北山麓上修了座道观,盘桓五载后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至今说到这段往事,桂川人仍颇为自得,自觉与别的穷山恶水不同。

最近,桂川县城里颇有些不平静,街头巷尾弥漫着唧唧私语,所议论的多半是赵家二少爷的婚事。

赵家堪称桂川县豪门大户,赵老爷中过举,家中银两田产样样不缺,膝下两位公子均面貌俊朗,文采风流,按说该是人人称羡的一方望族,但赵家也有块多年心病,这便是子息问题。

自二公子赵宣出世后,赵家上下已二十年未有生育,阖家为此遍寻名医,求神拜佛,还请过风水师,皆一无所获。

因此,家中对赵宣的婚事越发小心谨慎,定要找个康健得力的女子,好为家里开枝散叶。

前日适逢城外光如寺佛会,赵家夫人率女眷求过签,同另几家夫人们一道在后堂歇息。

品茶闲聊间,自然谈到了儿子的婚配问题,杜夫人连声叹息,说也不挑剔姑娘家世相貌,只要脾性好、八字合、身体康健,那就是合意之选。

几位夫人面上赞同,纷纷出言宽慰,回去却都掩口嗤笑,说赵家如此狗急跳墙,大概真要迎那个朱菡萏进门了。

夜色沉沉,天寒地冻,今年桂川县已降过几场大雪,莹莹白雪在地上厚厚铺了一层,反射着冷白月光,越发显得天高地远,万籁俱寂。

城西赵宅此刻同别家一般进入了沉睡,连大门前的石狮子似乎都比白日里显得柔和温顺,几盏灯笼隐在檐下,泄出点点星火,在沉寂寒夜里轻轻摇曳。

大宅内并非全然沉寂,西面一处院墙下,身着蓝比甲的丫头往手心里呵了口气,双手互搓,边碎步小跑,边朝身边的绿衣丫头道:“我觉着……朱姑娘其实没甚不妥,真按咱们老爷太太的条件,朱姑娘做二奶奶挺好的。

” 绿衣丫头闻言,扭头白了她一眼,小声道:“你真闲的,现在说这话,城里那些——”她一指院墙外,“外面怎么咋呼,你还不知道么?别家都等着看咱们家的笑话呢。

” “我本也听着外头那些闲话,觉得朱姑娘怎么的……可是,刚出来被这外头的冷风一吹,好似突然清醒了。

仔细想想,朱姑娘跟咱们二少爷相识不是一两天了,真要有什么……” “得了得了,快进屋去,这样冷的天,净瞎操心。

”绿衣丫头截断她话头,拉着她疾奔了几步,转入一处院落,对她道:“差不多了,快进来,莫坏了老爷的布置。

”进屋后,她往外瞥一眼,转身别起门,又低声道:“……不过,若非你这么一说,我还不会去细想。

说起来,朱姑娘确实没什么错处,也不知外头为何凭多人说什么太过放纵、不检点一类的混帐话,没出阁的姑娘被这般口头作践,还活不活了?” “朱姑娘活不活我不清楚,照今天这阵势,咱们二少爷没准儿是不能活了。

”蓝比甲丫头撇撇嘴,趴在窗棂边,盯住了外头空无一人的院落。

月至中天,又渐转斜,赵家院墙上终于现出了一个身影。

这人先趴在墙头,抬首朝内看了片刻,方慢慢挪动,顺旁边一溜矮墙滑下来,贴住墙根,蹑手蹑脚地往一处院落里行去。

月冷如刀,银白光芒从他背后射来,将人照成一个漆黑扭曲的剪影。

眼看刚到院门口,突听暗处一声大喝: “孽子,还知道回来!” 静夜沉寂,这声断喝不啻炸雷,将这人惊得一个趔趄,险些坐倒在地,抬头往内一看,见几个提灯小厮并好些丫头仆妇簇拥着几人出来,不由一愣,脸上渐红,低声招呼道:“爹,娘……大哥……” 院内不断有人走出,个个持灯秉烛,将他团团围在中间。

当中之人身披暗红大氅,身材挺拔,正是当家老爷赵恒丰,身旁站着夫人,再一旁,赵瑞皱着眉头,垂首不语。

赵老爷脸色铁青,狠瞪了赵宣片刻,两步上来,一耳光打在他脸上,痛骂道:“你个孽子!半夜三更还去见那妖精,到底想把我赵家的脸丢到哪里去?!” “老爷!”见上来便动了手,赵家夫人忙上前拉住夫君,一面帮他抚胸顺气,一面使眼色给赵宣,斥道:“宣儿,还不赶紧跪下给你爹认错!” 赵宣脸上阵阵热痛,外出偷会菡萏之事并未告诉任何人,但瞧今晚阵势,显然是早有准备,不知如何走漏的消息?他偷眼扫视一圈,见自己院里的丫鬟仆役已全被带出来,一排排跪在地下,各个低头屏息,大气不敢喘一口。

数十名家丁手持灯烛棍棒,将众人团团围住,四下亮如白昼,只有灯火偶尔爆开发出的一点细微声响。

知今夜无法蒙混过关,赵宣渐低了头,慢慢跪倒在地,心头却憋着气,不发一词。

“你还硬气是不是!”看儿子这副倔强模样,赵老爷五分火气顿时升作十分,跺脚大喊:“把那下流坯子捆出来!”家丁齐声应答,从后边推出个人来,扔在赵宣面前。

这人一身小厮装扮,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脸上红肿青紫,赵宣一看,正是自己贴身小厮荣华。

“爹,这不关荣华的事!”见他鼻青脸肿,知是受了父亲的招呼,赵宣忙分辨道:“我出门的事,外头荣华,包括屋里银钏她们一概不知,我佯装睡下,等他们都散了再偷偷出去的。

” “哼,那更该打。

”听他辩解,赵老爷心下怒气灼然,冷冷道:“二公子交他们照顾,连人往哪里去了都不知,拿他们来有什么用?况且……”瞥了荣华一眼,他冷笑道:“他要真不知……今晚我们如何能凑巧撞见你,给你气个半死呢?” 荣华吃了顿家法,身上疼痛不已,本瘫在地上歇息,听赵老爷这话,急得连连挣扎起来,朝赵宣哭诉道:“二少爷,二少爷您别生小人的气,您虽不说去了哪里,但我们日日跟着您,您心里的计较我们还能不知道?您之前几次出去,大家也知道必是为了朱姑娘,只不说破罢了。

今晚您出去后不久,老爷太太就来了,我……我挨不住打,况且……况且,这么冷的天,您一人在外也实在让人担心,我就告诉了老爷,您别恨小的,我也是没办法。

”说完趴倒在地,连声呜咽,脸上青肿被烛火映着,越发显得可怜。

赵宣本有些懊恼荣华在父亲面前告密,此刻见他可怜,也明白此事确实难责怪他,只能长叹一声,对赵老爷道:“爹,儿子确实是去见朱姑娘了,但……” “孽子!”赵老爷一声大喝,打断他的话,劈头盖脸骂道:“你个混帐东西,那朱菡萏如今名声败坏,满城都说她不知检点、举动轻浮,跟你勾勾搭搭不成体统,你不要脸,难道我在桂川几十年也不要脸?!那妖精到底有什么好,迷得你家也不回,书也不念,还让我们去提亲……我告诉你!但有我在一天,朱菡萏就休想进我赵家大门!” “爹!”听父亲说出如此重话,赵宣霍然起身,大声道:“爹怎么也听信那些街头传言?!我虽与菡萏两情相悦,但向来发乎情、止于理,从未有不才之事!儿子虽不成器,尚不敢与浪荡女子勾搭,辱没门风,菡萏只是性情爽利点,但从来行止端庄,何况……” “宣儿!不要跟你父亲顶嘴!”杜夫人挡在两人中间,赵瑞上前一步,扶住父亲,朝赵宣叹道:“宣弟,怎可朝爹咆哮?这成何体统,快跪下。

” “娘,爹,大哥……请你们听我说两句。

”赵宣长叹口气,缓缓说道:“儿子实在不明白,为何这段时日城里突然冒出许多关于菡萏的流言,更不明白为何连你们都听信了。

你们明明早就知晓菡萏的,此前也未有反对。

况且,她是朱先生的女儿,朱先生学识人品如何,你们还不清楚?大哥与我,幼时皆是朱先生开蒙读书,若朱先生当真教导出……”他顿了顿,似不愿说出那几个字,咬牙道:“真教出个……轻浮无耻的女儿,如何能在城中育人多年?如何能受人尊重?” “这……”杜夫人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一时难以决断。

赵老爷闻言,冷哼一声,反驳道:“朱先生的人品学识我从未有疑,但父辈清贵、子孙不肖的例子还少了吗?你搬出朱先生来诡辩,还不是想替那妖精开脱?我告诉你,正因为碍于朱先生的面子,我和你娘今晚才在这里,而没有去找那妖精理论!你却不知悔改,来人!” “老爷!”杜夫人惊叫,赵老爷大手一挥,杜夫人被丫鬟们半拖半扶地搀到了一旁,两名手持棍棒的家丁跨出人群。

赵宣见这阵势,知道今日难以过关,索性闭眼不语。

赵老爷指着赵宣,大声道:“给我狠狠教训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冷月高悬,白雪覆地,桂川县犹在梦里,城西赵宅的一处院落前却是灯烛通明,乌压压围了一地人,棍棒挥舞带起的风声和落在皮肉上的闷响交错。

赵宣咬牙挨了几十棍,身上痛不可支,仍死撑着不认错,实在痛得受不住才轻哼一声。

看他这般倔强,赵老爷越发愤怒,连声吩咐家丁往死里打。

又过片刻,赵宣没了声音,家丁停手查看,发现人已昏迷过去。

赵老爷跺脚长叹一声,道声孽障,命仆役快抬春凳把他送回房内休养,自己带人离开了。

赵宣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渐觉身上火烧般阵阵疼痛,慢慢睁开眼,只见雕梁画栋,锦屏纱帐,已是身在卧房内。

身上伤经过处理,换好了干净衣裳。

床边立着银钏等几个大丫头,个个神色哀戚,眼睛红肿。

见他醒来才略松了口气。

“什么时刻了……?”赵宣心里挂着件事,隐约看外头日光耀眼,想挣扎着起身。

丫头们忙上前按住他,低声道:“午时刚过。

二少爷别起来,老爷这次是下了狠手,大夫说您这伤不养个十天半月的怕是不能出门。

” “等不了,我得跟菡萏商量个事……”赵宣方动两下,便觉头晕脑胀,全身每一寸骨骼皆在疼痛,闭眼歇了片刻,叹道:“我不明白……你们想过没有,为何爹那般听信流言?菡萏人品性格如何,你们当真不明白?” 众人皆不语,父子间冲突到如此地步,她们做下人的替谁说话也不妥。

银钏却点了点头,附和道:“我昨晚还跟翠英提呢,确实怪得很。

细想来,朱姑娘从未有什么不端之举,不过性情爽快些,为何满城突然就起了许多流言,说得那般难听。

” “是……若非昨晚银钏这么一提,我还从未想过。

”翠英点头道。

赵宣不语,房内陷入沉默,丫头们出去安排饮食汤药,独留银钏在旁伺候。

看赵宣眉头紧蹙,神色恍惚,她忽然想起一事,虽觉有些荒谬,但此时也只能作一猜想,姑妄听之,遂低声道:“二少爷,流言来得蹊跷,奴婢猜测,会不会其中有古怪?” “古怪?”赵宣疑惑。

“嗯。

我是说……会不会是什么鬼神的缘故?”银钏压低声音,“少爷您是读书人,本不当跟您讲这些。

我小时候因灾随家里从陕西过来,就在我们本地,常听说有未能修成人形的精怪出没。

传说它们性情顽劣,擅幻术,能魅人,人若欺负了它,它就使尽各种手段坏人名声、毁人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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