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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眼女孩(1/3)

她的夜晚被遥远的星辰和雪上的月光点亮,醒来后却只有无边的黑暗。

她睁开双眼,空洞地瞪着覆住她的黑暗,梦境快速淡去。

如此美梦。

她舔舔嘴唇,意犹未尽。

绵羊咩咩叫,牧羊人眼中的恐惧,被她一只又一只咬死的狗发出的哀号,她族群的咆哮。

下雪以来,猎物逐渐减少,但昨晚他们饱餐一顿,享用了羔羊肉、狗肉、绵羊肉和人肉。

她的某些灰色小表亲很怕人,甚至怕死人,但她不怕。

肉是肉,人是猎物,而她是统治夜晚的狼。

但只在梦中。

盲眼女孩翻身坐起,一跃下地,伸了个懒腰。

她睡在一整块冷石头上,上面只有塞满破布的床垫,每次醒来全身僵硬紧绷。

她光着长满茧的小脚来到脸盆旁。

静如影。

她将冷水扑在脸上,拍干。

格雷果爵士,她想,邓森,甜嘴拉夫,伊林爵士,马林爵士,瑟曦太后。

这是她的晨祷。

是吗?不,她想,这不是。

我是无名之辈。

这是夜狼的祈祷。

总有一天,她会找到他们,狩猎他们,享受他们的恐惧,品尝他们的鲜血。

总有一天。

她在一堆东西中翻到内衣,闻了闻,确定味道还能穿,然后在黑暗中套上。

她的仆人衣服还在昨夜挂的地方——未经染色的羊毛上衣,又糙又痒。

她把衣服扯下,熟练流畅地从头套好。

最后是袜子,一只黑,一只白。

黑袜子顶端缝了一圈线,白袜子没有,所以她能分清哪只是哪只,不会穿错。

她的腿虽然还瘦,但每天都在变壮、变强、变长。

这让她很开心。

水舞者需要强健的腿。

盲眼贝丝不是水舞者,但她不会永远做贝丝。

她知道去厨房的路,就算不知道,她的鼻子也能领她去。

辣椒和炸鱼,她顺着大厅闻过去,还有刚从乌玛的烤炉里取出的面包。

香味让她肚子咕咕作响。

夜狼享受过盛宴,但盲眼女孩肚子饿。

她早就明白,梦中的肉不能当真。

她的早餐是用辣椒油炸得焦脆滚烫的沙丁鱼,鱼太烫,伤着了手指。

她从乌玛的早餐面包上撕下一大块,擦掉残余的油,就着一杯掺水的葡萄酒吃完。

她品味着味道和气息,感受着手指下面包渣粗糙的触觉,油脂的滑腻,辣椒溅到手背半愈合的擦伤时的刺痛。

听觉、嗅觉、味觉、触觉,她提醒自己,没有视觉,感知世界的方式也很多。

有人穿着软底加垫拖鞋进了屋,像老鼠般安静地走在她身后。

她鼻孔翕张。

慈祥的人。

男人的味道和女人不同,空气中还有少许橙子味。

只要能搞到橙子,牧师就会咀嚼橙子皮来清新口气。

“今早你是谁?”她听见他在桌首落座,发问道。

啪嗒,啪嗒,她听见,然后是一声微弱的咔哒声。

他敲碎了第一颗鸡蛋。

“无名之辈。

”她回答。

“你撒谎。

我认识你。

你是那个盲眼女乞丐。

” “贝丝。

”在临冬城,身为艾莉亚·史塔克的她见过贝丝。

她或是因此重拾这个名字,抑或是觉得这个名字适合盲人。

“可怜的孩子,”慈祥的人说,“你想要回双眼么?你只需请求,就能重见光明。

” 他每天早上都问同样的问题。

“或许我明天想要,但今天不想。

”她面如止水,波澜不惊。

“随你吧。

”她听见他剥蛋壳,然后是拾起盐勺的一声清鸣。

他喜欢给鸡蛋加很多盐。

“昨晚可怜的盲眼女孩在哪儿乞讨?” “绿鳗客栈。

” “跟离开我们时相比,你多了解到些什么?” “海王还在生病。

” “这不算新闻。

海王昨天就病了,明天还会病。

” “或者死掉。

” “他若死掉,才算新闻。

” 他若死掉,会有一场选举,还会爆发流血冲突。

布拉佛斯就是这样。

在维斯特洛,国王死了就由长子继承,但布拉佛斯人没有国王。

“托尔莫·弗雷加将成为新任海王。

” “这是绿鳗客栈谈论的?” “是。

” 慈祥的人咬了一口鸡蛋。

女孩儿听见他咀嚼。

他从不在嘴里有食物时说话,待吞下鸡蛋,才道:“有人说‘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简直一派胡言。

不用想,别的客栈传扬着别的名字。

”他又咬了一口蛋,咀嚼,吞咽。

“跟离开我们时相比,你‘多’了解到哪三件事?” “我了解到某些人认定托尔莫·弗雷加会成为新任海王,”她回答,“某些醉鬼。

” “不错。

有别的吗?” 维斯特洛的河间地下雪了,她差点说出来,但他会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觉得他不会喜欢答案。

于是她咬紧嘴唇,回忆昨晚的事。

“妓女丝芙蓉怀了孩子,她不确定孩子的父亲是谁,她觉得可能是被她杀掉的那个泰洛西佣兵。

” “了解这件事有好处。

第三件事呢?” “美人鱼女王选了一位新的美人鱼,来取代之前淹死那位。

她是普莱斯坦家女仆的女儿,十三岁,没钱但很可爱。

” “她们刚开始都很可爱。

”牧师说,“但可不可爱得眼见为实,而你看不见。

你是谁,孩子?” “无名之辈。

” “我只看到盲眼女乞丐贝丝,她是个可悲的骗子。

去干活吧,Valarmorghulis。

” “Valardohaeris。

”她收好碗杯刀勺,站起来握住手杖。

手杖五尺长,修长柔软,约有她拇指般粗细,自顶端一尺以下缠有皮革。

等你掌握,它比眼睛更好用,流浪儿告诉她。

撒谎。

他们总是撒谎来测试她。

手杖不可能替换眼睛,但有好过没有,因而她随身携带。

乌玛开始叫她“手杖”,不过名字无关紧要。

她就是她。

无名之辈。

盲眼女孩。

千面之神的仆从。

每晚晚餐时,流浪儿会拿来一杯牛奶,让她喝。

牛奶有股奇怪的苦味,盲眼女孩十分讨厌。

在接触到舌头之前,那淡淡的味道已让她警觉。

她有想吐的冲动,但仍然干了杯子。

“我要失明多久?”她总是询问。

“直到你觉得黑暗和光明一样甜美。

”流浪儿总是回答,“或者请求我们,要回你的双眼。

只需请求,你就能重见光明。

” 然后你们就会把我赶走。

当瞎子也比被赶走强。

她不会屈服的。

她第一次在黑暗中醒来那天,流浪儿拉着她的手,带她穿过黑白之院底下的岩石地窖和甬道,再登上深入神庙的陡峭石阶。

“边走边数阶梯。

”流浪儿告诫,“用手指摸墙壁。

那上面有眼睛看不见的记号,却能轻易摸出来。

” 那是她的第一课。

之后她学到更多。

下午的课程是毒药和药水。

她用嗅觉、触觉和味觉来感知它们,但触碰和品尝毒药十分危险,而流浪儿调和的某些药剂连闻闻都伤人。

指尖烧红和嘴唇起泡早已成家常便饭,有一次她中毒太深,几天吃不下东西。

晚餐时间是语言课。

盲眼女孩已听得懂布拉佛斯语,对话也还将就,她甚至改掉了大部分粗鄙的口音,但慈祥的人仍不满意。

他坚持要她钻研高等瓦雷利亚语,还要学习里斯和潘托斯的语言。

晚上,她和流浪儿玩撒谎游戏,但看不见让游戏变得极度困难。

很多时候,她只能依靠语气和措辞;另一些时候,流浪儿允许她把手放在自己脸上。

最初游戏进行得非常艰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在她被折磨得快要尖叫时,一切突然简单起来。

她学会了听辨谎言,也学会了通过嘴眼周围的肌肉运动来感觉谎言。

她的其他职责一如既往,只不过做事时会绊到家具,撞到墙壁,摔掉盘子,乃至在神庙里无助绝望地迷路。

有次她差点一头滚下阶梯,幸好在另一个人生中,在她还是女孩艾莉亚时,西利欧·佛瑞尔教过她平衡之道。

她及时回忆起来,救了自己。

有的晚上,若她还是阿利、或是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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