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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鱬盏(1/3)

(一) 高氏的葬礼很是冷清。

她在这世上孤苦伶仃,除了二丫,已经没有亲人,忘尘阁做主,给她置办了棺椁,埋在邙岭之上。

她身上的那件大红敛服,还是换成了家常衣服,一是大红敛服不吉利,二是她一直想过寻常人家的生活,自然不能穿着所谓的巫教“圣服”下葬,再者,或许这件衣服对毕岸还有研究价值。

她脸上的面具,毕岸也想办法取了下来。

只愿她来生碰上个良人,平安和睦度过一生罢。

据说阿隼对颖桧的审问收获颇丰,而王翎瓦一事仍然无声无息,不知是官府尚未发现王翎瓦尸体,还是刻意隐瞒。

不过公蛎不感兴趣,更不想搅和巫教之事,从不过问。

对于颖桧,公蛎感触最多的是人性复杂。

埋葬高氏的那天,公蛎忍不住问毕岸:“你说,颖桧到底有没有爱过高氏?” 毕岸道:“爱或许是有的,只是有限得紧。

他更爱自己。

”公蛎听了,心里许久不能平静,不知是为高氏不值,还是为二丫难过。

罐子婴尸案全面告破,除了一个同巫教有关,立行道所发现婴尸,竟然全部为其至亲所为,其中不乏有女婴的亲生母亲参与;以此案为始,又引出其他地方的残杀女童事件来,在大唐上下掀起轩然大波,据说甚至惊动了天后武氏。

官府对涉案人员一律严惩,并下文张榜通告,以儆效尤,同时在民间造势,说吏部正研究女官设置一事,生女也可光耀门楣,一时好多寻常人家不惜重金送女读书,女童地位大大改善,民间溺杀女婴之风自此大为改善。

公蛎对世风变化毫无察觉,他无家可归,还是回了如林轩。

他同忘尘阁众人的关系,如今非常微妙。

明明人人都不承认他是真正的龙公蛎,但关系却和睦如前。

胖头得知他住在如林轩,偶尔会过来吹牛聊天,但令人不爽的是,他仍然只认那个假冒者为他的老大,决不允许公蛎说他的一句坏话,而且一口一个“老隆”,真把公蛎当做了隆公犁。

公蛎也曾跟踪过几次那个假公蛎,企图找到线索,揭穿他的身份。

但这个假公蛎比自己当初要踏实肯干得多,大多时间守在店铺里帮忙,偶尔出来打听下行情,也规规矩矩,了解完情况之后马上回去,从不与可疑之人接触,回去时还不忘买些时新的水果点心带给街坊们尝鲜;手脚勤快礼数足,连嘴巴刻薄的李婆婆都夸赞他“稳重成熟,比毕掌柜不差”,张罗着要给他说亲呢。

公蛎真是又嫉又恨,却束手无策,只好安慰自己,日后再想办法。

阿隼给的草木灰,公蛎回去便想到,自己被戏弄了。

手上脸上的黑斑,定是因为尸骨坛里的黑水有尸毒,感染了皮肤,如今法术破了,感染的皮肤慢慢便会痊愈。

但公蛎不敢心存侥幸,还是老老实实每日搽脸,虽说对皮肤无害,但搽了之后满脸乌黑,像从烟囱里钻出来的泥猴子,真成了“没脸见人”了。

这日一大早,公蛎正对着铜镜往脸上搽草木灰,胖头来了,喜滋滋道:“老隆,今儿是二丫去新家的日子,你要不要去送送?” 公蛎忙道:“当然得送,好歹她叫我一声哥哥呢——你看看,我脸上这两撮毛是不是没那么浓密了?” 胖头认认真真看了看,道:“没那么浓密了。

”又一脸诚挚道:“其实这样还挺有个性的。

你想想,发呆时捻着脸上的毛玩儿,多有趣儿,还显得像在思考,特别有深度。

” 公蛎对胖头玩法不感兴趣,嗤道:“你懂什么深度。

”戴上新买的大檐帷帽,像个妇人一般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同胖头一起出了如林轩。

二丫这几天一直寄养在流云飞渡,吃了毕岸调制的药丸,在苏媚、小妖的精心照料下,身体已经明显好转。

当日高氏安葬,她尚且昏迷,并未带她一起去,她醒了之后,也只字不提回家一事,众人谁也不便提起,就此瞒着。

公蛎好久不曾来流云飞渡,只觉得花团锦簇、香气扑鼻,应接不暇,转脸见苏媚面若桃花,步步生莲,更觉人比花美,早将三月前的欺骗忘在了脑后,深深施了个大礼,叫道:“苏姑娘好,小生隆公犁这厢有礼了!” 苏媚款款走来,团扇半遮面,抿嘴一笑,道:“隆公子客气。

这边请。

” 公蛎还戴着那顶一直到脖颈的帷帽,很想同苏媚叙叙旧,讲一讲近来自己的委屈,却不知如何开口。

刚叫了一声“苏姑娘”,只听身后脚步声起,苏媚飞快转身,含笑道:“你来了?” 毕岸一袭藏蓝镶边胡服,小领窄袖,长剑蓝穗,脚蹬一双蓝色缎面千层底,逆着阳光走过来,挺拔伟岸,干净利落,公蛎不由相形惭愧。

苏媚迎了上去,道:“毕公子最近忙什么呢?天天也不见个人影儿。

” 她眼睛明亮,粉嫩的上唇微微翘起,风情之中略带娇憨之态。

公蛎心中一荡,想起了梦萦魂绕的丁香花姑娘,心情更加低落。

毕岸同公蛎打了个招呼,脚步不停,道:“查案。

” 苏媚柳腰轻摆,头上步摇微微颤动,娇嗔道:“下次叫上我。

我也没少帮你的忙,不许忘恩负义。

” 毕岸道:“危险。

” 苏媚将团扇摇得像个蝴蝶翅膀,道:“你去了危险,我去可不一定。

谁像你,只会跟踪、追查、用蛮力。

” 毕岸微微一笑。

苏媚道:“下步追查哪个?有什么线索没?我找阿隼去。

” 毕岸道:“别闹。

” 苏媚柳眉竖起,叉腰道:“你能不能不说两个字的?” 毕岸道:“能。

”快步走到前面小花坛处,大声道:“小妖,她今天好些了吗?” 公蛎跟在后面,虽然有胖头和小花热情地介绍流云飞渡的奇花异草和胭脂水粉,表面看起来并未受到冷遇,但心中全然不是滋味,胖头同小花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到,全留意前面苏媚同毕岸讲话了。

二丫正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看小妖挑拣花瓣,见有人来,忙站起来施礼。

她穿了一件崭新的小袄裙,头发扎了小辫,还戴着两朵火红的石榴花,精神气色看起来不错。

公蛎鼻子一酸,在她面前蹲下来,道:“还认识我吗?” 二丫怯生生地看着公蛎,小声道:“叔叔好。

” 公蛎一把抱住了她。

高氏不知用何手法散去了她的灵气,她不能再看到非人的原形了。

而之前,不管公蛎外在容貌如何变化,在她眼里都是一条大青蛇,如今她看到的,只是个带着古怪帷帽的丑叔叔。

二丫挣脱开来,照样乖乖坐着,低头摆弄一个棉布玩具,嘴里喃喃地唱着“鸡鸡斗,蓬蓬飞,一飞飞到稻田里,稻田里厢吃白米……”稚声稚气,不成曲调。

苏媚道:“我昨儿得了一张图,很是奇怪,你来瞧瞧。

”拉了毕岸走到一边花树下讨论。

公蛎想跟上,但见苏媚没有叫自己的意思,只好悻悻站住,耷拉着脑袋听二丫唱曲儿。

胖头自去帮小花打水浇花。

挑拣花瓣的小妖打量了公蛎好一阵,忽然拍手笑道:“两撮毛!原来是你!” 公蛎道:“我不叫两撮毛。

” 小妖一张利嘴毫不客气,“带什么帷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长得太英俊,唯恐人看见抢了去呢。

” 公蛎反唇相讥:“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牙尖嘴利的,小心找不到婆家。

” 小妖抓起一把花瓣洒了过来,道:“你敢再说?!”公蛎最喜欢逗她,看她鼓嘴瞪眼样子尤其可爱,不由哈哈大笑。

不过唯恐真惹恼了她,连忙道歉:“小妖姑娘聪明伶俐能说会道,一定找个比毕公子还要英俊潇洒、家财万贯、才华横溢的美男子!我人丑话多,姑娘不要见怪。

”说完深深施了一礼。

小妖扑哧一声笑了,道:“讨厌的两撮毛!” 这下轮到公蛎恼了,叫道:“不许再叫两撮毛!” 小妖笑嘻嘻道:“别那么小气嘛。

我家姑娘新做了一款男用水粉,最是遮瑕祛斑,我一直惦记着,专门给你留了一盒呢。

”说着变戏法一样从花匾下面拿出一个椭圆的梅花玉水粉盒子,兴冲冲打开,嘴巴一努,道:“喏,试一试,怎样?” 公蛎用手指点了一些,果然软滑细腻,不涩不滞,香味色彩刚好,伸手去接,小妖却收回去了:“给钱,一两银子。

” 公蛎倒抽一口气,道:“打劫呢?!”苏媚远远笑道:“小妖,这款牡丹粉送给隆公子,不收钱!” 小妖吐吐舌头,道:“便宜你了!” 公蛎拿着香粉,却有些心不在焉,朝二丫一点,小声问道:“二丫这些天,闹了没闹?” 二丫紧紧地抱着那只已经相当破旧的玩具,换了另一个小曲儿来唱,依稀听得还是吴越一带的儿歌,软软糯糯,只是一句词儿也听不懂,想来当初高氏常常唱这些儿歌给她听。

小妖叹了口气,道:“没闹。

这孩子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什么都不记得了。

” 公蛎不想多说,道:“这样也好。

”朝二丫伸出手去,“二丫,叔叔带你买糕儿吃。

” 二丫抬起头来,坚决地道:“我不叫二丫,我叫玉姬。

” 小妖作势白了公蛎一眼,哄她道:“我们叫玉姬,不叫二丫。

叔叔真笨。

”将公蛎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别招她哭。

她好像只记得三件事,一个是名字,一个是那些儿歌。

她娘是江南一带的人么?” 公蛎道:“她的亲生爹爹是苏州人氏。

”小妖哦了一声,继续道:“还有一个,就是她的娃娃。

她来的第一天,醒了之后,不哭着要娘,偏偏要娃娃。

我家姑娘买了好几个给她,她都不要,最后还是找到阿隼,从她家里拿出来的。

” 公蛎这才留意到,她手里抱着的是个憨态可掬抓髻娃娃,针脚还算细腻,但布料陈旧,好几处还有明显的缝补,估计是她小时高氏亲手做的。

二丫抱着娃娃,在脸蛋上亲了一下,反过来又亲了一下。

让公蛎惊讶的是,她的娃娃竟然是双面的,不分前后,长着两张脸。

娃娃的眉眼磨损厉害,特别是眉毛,几乎完全脱落。

但从留下的针脚痕迹上看,两张脸却不是一样的,一个憨态可掬,笑意盈盈,一个却凶神恶煞,满眼戾气。

小妖将娃娃还给二丫,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布娃娃呢,好别致。

” 公蛎一边同小妖讲话,一边不由自主地关注苏媚同毕岸的动静。

只见他们俩脑袋相抵,窃窃私语,看起来异常亲密,顿时心中泛酸,想要不看,却忍不住。

小妖正在逗二丫玩儿,见此情景,转身挡住公蛎视线,道:“看什么看!不该你看的不许看。

” 公蛎酸溜溜道:“你家姑娘,可是许配给了毕公子了?” 小妖一把抓起个晒花瓣的小竹篮扣在公蛎头上,瞪眼道:“喂,我发现你真够讨厌的,再说这样的话,我撵你走了啊!” 公蛎取下花篮,道:“哼,不知是谁当初追着人家叫‘公蛎哥哥’。

” 小妖听得莫名其妙,下巴一挑,道:“我叫公蛎哥哥,关你屁事!”接着定定了看着公蛎片刻,迟疑道:“两撮毛,我们好像是第二次见面吧?” 公蛎哼了一声,心想要不是鸠占鹊巢,哪里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小妖眼里的困惑大盛,咬着手指头道:“我……我总觉得同你好像很熟悉似的。

” 胖头提着水桶刚好经过,傻笑道:“是吧,小妖,我也这么觉得呢。

你说我同老隆这叫不叫一见钟……钟情?或者叫缘分?” 公蛎朝他屁股踹了一脚,道:“一见钟情你个大头鬼!” 小妖晃了晃脑袋,自鸣得意道:“我知道啦,你不死心,总想要冒充隔壁的龙掌柜,对吧?嗯,肯定是这样,”她歪头打量着公蛎,认认真真道,“长得差太远,声音也难听,不过行为举止学得还是很像的,继续努力哟。

” 小妖咯咯地笑了起来,如同银铃,连二丫也抬头笑着看他们打闹。

公蛎不情愿地问胖头:“你家龙掌柜,今日怎么没跟着来?” 胖头捂住半边屁股,道:“出去调查行情了。

我家掌柜如今成熟稳重、端庄大气、上进好学、恭谦礼让……”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词来,更难得的是一个词也没说错。

公蛎的脸如同被打一般,火辣辣的难受。

“不过,”胖头的脸皱了起来,丧气地道:“他现在有了正事,不同我玩儿了。

” 小妖收了笑容,眼神寥落,小声道:“他同我,也越来越疏远啦。

” 公蛎尖刻道:“你们当他什么好人?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呢!” 小妖和胖头异口同声道:“胡说!”小妖气得鼻翼微颤,过来推了公蛎一把,叉腰骂道:“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二丫哇一声哭了起来。

公蛎心中委屈,但见小妖杏眼圆睁,又嗔又怒的样子,心下一软,只好委委屈屈赔笑道:“好好,是我不对。

我以后再也不胡说了。

” 苏媚听到这边的动静,笑骂道:“小妖作死呢你,不好好待客,倒动起手来了!”说着同公蛎道歉:“隆公子不要同她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 毕岸看着公蛎,皱眉道:“怎么总是孩子气呢。

” 苏媚吃吃笑道:“你说小妖还是说隆公子?” 毕岸微微一笑。

苏媚看着几人打闹,忽然道:“要不,这孩子就留在我这里好了。

” 毕岸坚决地摇了摇头。

苏媚娇嗔道:“你怕我会虐待她不成?” 毕岸道:“你带不合适。

” 苏媚脸上忽然腾起红晕,道:“其实有个孩子,还是不错的。

” 毕岸却道:“时辰到了,该送她走了。

”苏媚一跺脚,跟了上来。

苏媚抱着二丫,一边逗她说话,一边慢悠悠晃着,姿势相当娴熟,二丫则紧紧地把脸贴在苏媚的脖颈处,看起来真如一对母女。

小妖恋恋不舍道:“真的要走了?” 苏媚瞥了一眼一脸严肃的毕岸,道:“走了。

”小妖去花房端过来一小碗淡蓝色的液体,和一枚黑色的药丸。

苏媚接过,带着一脸慈祥的笑容在二丫面前晃:“他们都不乖,只有玉姬最乖,姨姨要奖励玉姬一颗糖糖吃。

” 二丫小声道:“谢姨姨。

” 苏媚用哄孩子的腔调道:“还有好吃的果子露哦,又香又甜,来,张嘴。

” 二丫乖乖地吃了糖,喝了果子露,很快眼皮打架,昏睡了过去。

公蛎接过二丫,警惕道:“你们给她吃的是什么?” 苏媚嫣然一笑,道:“加了断肠草的莓子露,还有添了蜂蜜的黄泉果。

” 这两种草药都是剧毒,公蛎吓出一身冷汗,忙伸手探了探二丫的鼻息。

毕岸道:“你不要吓唬他。

是断尨草和龙涎果。

” 这两种东西,传说可清除人的记忆,吃过之后,之前的一切便会忘记。

公蛎有些心酸,心想高氏地下有知,不知会庆幸还是难过。

公蛎问道:“苏姑娘找的这家,可还稳妥?” 苏媚道:“事有凑巧,城西观德坊的刘大官人几年前生了女儿,体弱多病,在去白马寺祈福途中不幸夭折,当时刘夫人病着,恐她受刺激,便一直瞒着夫人,说刚好在白马寺碰上了杭州灵隐寺前来传经授道的高僧,将她女儿带了去,要到七岁,六根齐全了才能回来。

刘夫人是个虔诚之人,竟然毫不怀疑,只是思念女儿。

上个月适逢她家女儿七岁生日,刘夫人茶饭不思,一直催促刘大官人去杭州接回女儿,刚巧便碰上了这个茬口,也算是玉姬同刘家的缘分。

” 毕岸凝视着二丫的小脸,道:“我查过了,刘氏夫妇人品好,家境殷实,玉姬去了,肯定不会吃苦。

” 苏媚道:“两个时辰后,玉姬醒来,她会把第一眼看到的人当做是亲人。

刘大官人已经在新中桥候着了,我们走吧。

” (二) 几人乘了马车到达观新中桥时,刘大官人已经在桥下迎候。

原来这些日刘大官人顶不住夫人唠叨,只好装作去了灵隐寺,已经在外躲避多日,一见到二丫,喜欢的什么似的,抱着再也不肯放开:“这分明就是我的女儿……同我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毕岸等人只送到这里,只苏媚一人陪同去刘府,等二丫醒来。

公蛎见刘大官人欢天喜地抱了二丫去,心中有几分失落,猛地想起一事,追上去嘱咐道:“她叫玉姬……以后还是叫玉姬吧。

” 刘大官人眉开眼笑,道:“好名字好名字!就叫玉姬!” 三人目送苏媚、二丫坐上刘府马车,转身回去。

公蛎走到马车前,却见二丫的双面娃娃落在了车上,捡起来便想往刘府里冲,却被毕岸拦住:“以前的一切,都断了吧。

” 公蛎摩挲着双面娃娃,垂头丧气道:“二丫就这么送人,心里还真不好受。

” 毕岸道:“放入寻常人家,好过跟着我们。

” 公蛎不忍道:“其实跟着苏姑娘也是一样的,好歹我们没事还可以见一见。

” 毕岸转过身来,面对公蛎严肃地道:“二丫从今天起,便是刘家的女儿,同钱家、同巫教高氏再无半分关系,也从来不认识什么蛇哥哥蛇叔叔。

从今以后,你不许借关心她之名,跟她提任何有关高氏、颖桧之事,记得了吗?” 公蛎悻悻地跳上马车,叫道:“胖头,走了!”又不满地吆喝毕岸:“再不上车,你走着回去好了!” 毕岸不但不上车,反而快步飞跑,冲向了对面。

公蛎叫道:“喂,你做什么……”话未说完,咽了下去。

新中桥对面滨河天街,一人脚步匆匆,穿过好几拨行人,体型、走路的姿势同以前忘尘阁隔壁的酒馆掌柜柳大一模一样。

公蛎想也未想,跳了下去,朝同一个方向追去,一边跑一边交代胖头:“不用等我了!” 那人脚下生风,拐入一家大型酒肆。

待公蛎追去,他已经不见了,毕岸也不知去了哪里。

这家酒肆后门,便是杜康街,同滨河天街并行,谪仙楼、金水台等闻名洛阳的酒楼全在这条街上,各种陈年美酒、经典美食,无一不足。

只是装潢大气、价格昂贵,一顿饭要贫苦人家半年的花销,像公蛎这等,除非有人请客,自己断然舍不得到这些地方来。

如今已近午时,街上行人不断,香车宝马,翠环珠玉,无一不是达官贵人、商贾眷属或文人骚客,公蛎站在街中,带着那顶不伦不类的黑色帷帽,显得异常寒酸。

不过既然来了,闻闻酒香也是好的。

公蛎厚着脸皮,顺着街道往前溜达。

前面便是谪仙楼。

这家因为李太白而名噪洛阳的大酒楼甚为气派,门前高大石狮,汉白玉雕花门楼,两根祥云柱上面挂着大红灯笼,上用金色汉隶书写“美味常招云外客,清香能引月中仙”,正中一个镀金牌匾,上写着“谪仙楼”,连门槛、门墩都是汉白玉的。

公蛎捏了捏荷包,一心想去瞧瞧里面的摆设,打定主意只说等人,坐一会儿便说等的人没来,找个借口走掉。

想好谎言,便装作自然的样子,背着手慢慢走了过去。

门后候客的小伙计忙上来迎接,公蛎装作常来常往的样子,道:“两个人,找个靠窗的位置。

”只顾着昂首挺胸装样子,忘了脚下的门框,这么一绊,一个狗吃屎扑在了地上。

这脸丢的,公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后面一大帮子人来,又是轿子又是车子,还有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一看便知身份尊贵,伙计告了个歉,慌着上去牵马,也不管公蛎了。

公蛎自己爬起来,一瘸一拐站到门槛旁边,讪讪地揉着膝盖,沮丧地想,要不算了,哪日讹上毕岸,好好吃一顿水席。

趁那帮人前呼后拥进来,公蛎低着头准备溜走,这次十分小心地看着脚下,却发现门槛右侧内画着一张奇怪的图画。

门槛是汉白玉的,中间部位稍有磨损,两端完好,洁白如玉,不过细看下来还是有些非常细小的裂纹。

画用一种淡绿的颜料画成,微微发出亮光,并不明显,稍微一变换位置,便完全瞧不见了。

图画画的是一条蛇,但长着两个脑袋,一个明显是蛇头,宽扁的嘴巴,吐出分叉的舌头;另一个却是个人头,鼻子眼睛画得很是随便,完全就是一个倒三角的圆圈,配了一个龇着牙的大嘴巴,线条歪歪扭扭,简单粗糙,像是谁家孩子无事涂鸦之作。

不过这个位置要想画上去可不怎么容易。

半尺高的门槛,若个子高的,只能倒着画,便是个子小的,也得趴在地上,正面对着门槛才能画得出。

公蛎嗅着醉人的香味,磨磨蹭蹭出了谪仙楼,一抬头,刚好瞧见毕岸气宇轩昂,正优哉游哉散步,顿时大喜,上去叫道:“可找到你了!” 毕岸看到公蛎,微微皱眉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公蛎讨好道:“刚才你一句话不说就走,我这不是担心么,就跟着来啦。

” 毕岸道:“好。

走吧。

” 公蛎一把拉住,死皮赖脸道:“已经中午了,你不请我吃个饭?颖桧那个案子,好歹我也是有功劳的。

”见毕岸不为所动,脑筋一转,凑近了故弄玄虚道:“其实我不是为顿饭,而是我刚才看到一幅画,好特别,画着一条双头蛇……” 毕岸表情如常,打断道:“你想吃什么?” 公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那幅画就在谪仙楼的门槛内侧,我带你瞧瞧去——顺便就在谪仙楼随便吃点好了。

” 但等两人回了谪仙楼,公蛎沮丧地发现,那幅图,已经没有了。

公蛎装作去门口等人,来来回回瞅了好几次,那个图画像是从没出现过一般,连一点痕迹也不曾留下。

好在毕岸不像公蛎这般小气,并未质疑他是否说谎,照样点了酒菜。

公蛎大快朵颐,绞尽脑汁拍毕岸的马屁,不过毕岸一直沉默寡言,偶尔微微一笑,算是回应,让公蛎稍觉不爽。

毕岸很快吃完,因问公蛎:“还要什么?” 公蛎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见毕岸这么说,厚着脸皮又点了一碟金丝桂花糕。

谪仙楼的糕点名不虚传,香甜软糯,入口即化,而且桂花香味扑鼻。

公蛎一边往嘴巴里填,一边含糊着让毕岸:“你也尝尝,比全福楼的还好吃呢。

如今离桂花开还早,这些桂花是如何保存的……” 一直看着窗外的毕岸忽然一跃而起,箭一般地冲了出去,公蛎三下两下吃完糕点,噎得直翻白眼,跟着便要冲出,却被伙计拦下了:“对不住了,客官,请您先会了账。

” (三) 公蛎捏着只剩下七文钱的荷包,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谪仙楼。

在周围寻找毕岸未果,只好回步行回如林轩。

初夏时节,天气晴好,正是一年最美的时光,洛水波光粼粼,两岸杨柳依依,水上小舟,花间笑语,一派祥和旖旎。

若是往常,公蛎早心旷神怡,目不暇接,可今日被毕岸坑了这么一道,连坐车的钱都没了,心中气愤,眼里哪儿还有美景,只管抄了近路,一边走一边骂毕岸,心想下次再见,一定狠狠敲他一顿竹杠。

正走着,忽见前面路口人影一闪,正是今日在新中桥看到的背影酷似柳大之人。

公蛎迟疑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年前珠儿曾告诉公蛎,说曾见到背影像极了柳大的人。

公蛎虽然懒散,但情知柳大一直是珠儿的阴影,若这人真同柳大有关系,只怕又扰了珠儿的正常生活,所以一直想搞清楚。

那人脚步飞快,穿街走巷,几次公蛎差不多要放弃了,又见他出现在前面。

如此走走寻寻,差不多一个半时辰,那人闪入一条街道不见了,公蛎追进去一看,竟然又来到了福寿街。

虽然大太阳当空,福寿街仍是一副阴气森森的模样。

除了棺材铺子的锯木头的声音,整条街道静悄悄的,那些纸扎匠人、寿衣裁缝,都不声不响地做自己的活计,有人来定死人用的东西,也很少大声喧哗,基本上交付了定银,择时来取便可。

公蛎有些不情愿,站在街口踌躇良久,正打算回去,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野猫,对着公蛎“呜喵”一声刺耳尖叫,扑过来咬在他的腰上。

公蛎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将野猫甩了出去,但荷包却挂在了野猫的脚爪上。

公蛎弯腰去捡,故意晃了下原形,发出咝咝的恐吓声,哪知野猫拱起脊背,往后一跳,接着一个转身逃进了街口那家寿衣店。

妈的,野猫也敢欺负老子了! 公蛎勃然大怒,毫不犹豫,跟着进了寿衣店。

仍是公蛎以前来过那家寿衣店,挂着各色寿衣敛服,不过那件红色的骷髅蝙蝠大敛之服不见了,同样位置上挂着一件宝蓝绣花内穿寿衣。

小裁缝也不在,做了一半的活计还放在木台上。

公蛎怒气冲冲,在悬挂的衣料、成衣后面翻了个遍,也不见那只野猫的踪影,自然也没找到荷包。

荷包里虽然没有几文钱,但那是公蛎最后的盘缠。

公蛎扯着嗓子吆喝起来:“有人没?小裁缝,小裁缝!有没有看到一只猫?” 对面纸扎店的一个憨厚老汉探头道:“他在内堂呢,老半天了。

你去里面看看。

” 内堂有些暗,一下子瞧不清里面,但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猫叫,公蛎冲着声音扑了过去,叫道:“死野猫!” 冲得太猛,一下子扑到了一个人身上。

公蛎一看,原来是小裁缝,坐在椅子上,斜靠着身后裁剪衣服的木板台子,手里握着把剪刀,瞪眼看着自己,而咕咕的叫声就在附近。

公蛎胡乱道了个歉,东张西望往圆凳下以及他身后寻找:“对不住,你有没有看到一只黑色大野猫?……”忽然发现两手黏糊糊的,伸在面前一看,竟然全部是血;不仅手上,连脚下地面,都汪着好大一摊血。

公蛎哇一声跳了几步,拉开后面小窗窗帘,顿时呆了。

小裁缝喉咙被人割开,咕咕的声音正是他发出的,带着泡沫的血一股子一股子流下来,如同翻动的喷泉。

额头上还鼓起一个大包,渗着血珠子。

公蛎举着双手,手足无措。

小裁缝竟然还有意识,嘴巴一翕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呃呃的喘息声,反而让断开的喉管流出更多的血和泡沫来,手中的剪刀落在了地下。

外面传来脚步声,纸扎店老汉唠唠叨叨道:“小裁缝,你干吗呢,赶紧出来看店啊。

” 公蛎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转身便要逃走,却被小裁缝死死拉住了衣角。

公蛎见小裁缝直勾勾盯着自己,心里竟然一阵慌乱,正要伸手打开,忽然小裁缝瞳孔之中,自己的身影之后竟然映射出一个奇怪的东西,急忙回头,背后却空无一物。

这么一瞬间工夫,做纸扎的老汉已经打开帘子进来,同公蛎对视了片刻,大叫一声:“杀人啦——”杀猪一般的声音似乎让寂静的福寿街为之一颤。

公蛎依旧举着沾满血的双手,脑袋一片空白。

外面乱七八糟响了一阵,吆喝声音此起彼伏,很快将寿衣店围得水泄不通,有看热闹的,有去报官的,棺材铺几个青壮年匠人拿着棍棒,相互鼓励着进来,准备活捉公蛎。

公蛎哆嗦着道:“我没杀人……”一个青年喝道:“你没杀人,手上脚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公蛎急忙辩解:“我一进来,就看到小裁缝坐在圆凳上,身上地下都是血……” 人群外圈一个男子叫了起来:“你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一个女人叫道:“大白天带个黑帷帽,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更多的人吆喝起来:“扯掉他的帽子!”“准备家伙,别让他跑了!” 公蛎急得头上冒汗:“不是我,不是我……”无人听公蛎解释,七嘴八舌,言之凿凿,好像他们都亲眼看到公蛎杀了小裁缝。

那人情绪激动,叫道:“可怜的小裁缝,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两个同小裁缝交好的中老年妇女哽咽起来,咒骂公蛎这个形容猥琐的刽子手,群情更加激昂,纷纷吆喝着要打死公蛎。

内堂位置小,因唯恐踩到血迹,两个青壮年匠人手持棍棒守在了门口,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扁着衣袖,拿着一把锋利的菜刀,朝着公蛎挥舞。

公蛎听不到众人在讲什么,抱头蹲在了地上。

地面上,最下面一层血迹已经凝固,上面的层层叠叠慢慢推进,像是一块在血月下带着暗红反光的梯田模型。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劣质布料的气味,冲着公蛎的鼻子。

壮汉的脸在公蛎的眼前无限放大,公蛎看见他鼻孔令人恶心的鼻毛,粗大的毛孔,和随着咒骂喷溅出来的口水,带着一股难言的臭味。

公蛎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强烈憎恶之感。

为什么这些凡人会如此愚蠢、固执呢?他腾地站直了身,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壮汉。

壮汉忽然觉得帷帽黑纱里面射出两道绿光,阴冷凶残,犹如黑夜的猛兽,心中莫名害怕起来,不由后退了一步,颤抖着叫道:“你……你想做什么?” 后窗有缝隙,可以化为原形逃走。

脑海里一个声音提醒公蛎。

不!我为什么要逃走?这些愚蠢的凡人,根本不配享有洛阳的繁华。

公蛎一甩脑袋,发出一阵嘶哑的怒吼,帷帽落在了地上。

公蛎的眼睛变成了烟雾蓝色,带着一圈暗红的底晕。

他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柔软的皮肤正在飞速形成一片片坚硬的鳞甲,有一种隐隐发热发痒的感觉,很是舒服。

公蛎笑了起来,沙哑之中夹杂着咝咝声。

他将目光投射在壮汉握着菜刀的右手手腕上。

壮汉正紧张兮兮地盯着公蛎,忽然如同被蜇了一般,菜刀啪嗒一声掉在里血泊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壮汉的手腕处呈现出一处鸡蛋大的黑红色,形如烧伤后的痕迹。

壮汉捧着手腕发出一声惨叫,转身往外逃去。

周围的嗡嗡声静止了,围观者如潮水般后退,有胆小者已经跑出了寿衣店。

公蛎的视力从来没有如此好过,连那些人贴身戴着的配饰、内衣都瞧得一清二楚。

瞧得更清楚的是,他们很害怕,先前吆三喝四叫嚣着要打死公蛎的几个,更是害怕得厉害,他们都看到了公蛎脏兮兮的脸,以及脸上丑陋的两撮毛,但没有一个胆敢嘲笑他。

公蛎忽然觉得很开心,他挺起了腰,咯咯笑着看着那些愚蠢的凡人。

刚才拿着棍棒、叫嚣着要打死公蛎的两个壮小伙,只剩下一个,他双腿筛糠一般,哆嗦得不成样子。

公蛎看着他,觉得很好玩。

手指尖在发痒,似乎有锋利的东西蠢蠢欲动,呼之欲出,公蛎放在嘴巴里舔了一下,黏糊糊的血渍,带着一股独特的咸鲜味,竟然很是可口。

公蛎看到自己青灰色的长指甲,如同钢爪,看到壮小伙胸膛里嘣嘣跳动的心脏,新鲜的血液在他身体内流动,不由伸出了手去。

一个白色身影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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