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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贯珠,从颈子里咕嘟嘟地冒了出来。
只这一瞬间的工夫,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略显呆滞的左骖,已经如一团凶猛的旋风扑入那些呆立的士兵中间。
锐利的光亮在他左右闪现,所有的人都同时感到那团幻影裹杂着锐利的刀锋在朝自己扑来。
没有人能够想明白,一把刀怎么能同时挥劈两侧。
那些东营的兵丁们惊恐地挥刀格挡,却全都挡了个空。
他们挤撞在一起,胳膊都无法挥舞开,这么多的人同时挥舞兵刃,却没听到一声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他们就如同在与空气和风搏斗,只听到刀子切入肋骨和肉的声音…… 卡宏外那四百名长刀手只听到屋内一片连绵的惨叫声,却不明所以,他们惊疑不定地拥挤在门前,前面的人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却也无法冲进去看。
可怕的呼喊和垂死的挣扎声如同一阵潮水退到了门前,门口站着的两名士兵突然左右一分,向两侧倒下了,热腾腾的血从他们的脖颈里冲出来泼洒在冰凉的地上。
四百名士兵惊恐地看着那头狼一样的灰衣左骖,慢腾腾地,毫无损伤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的右手一抖,刀子上的血如一串油上的水珠被甩了出去,一滴也不留在刀上。
那把刀子登时像亮银一样闪闪发光起来。
他的左手上还提着一颗头,一甩手就将那东西扔了出来。
公子寿的头颅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在一匹红色的儿马蹄前,那匹马闻到血腥味,惊恐不安地往后一跳,几乎把背上的吉蛇营统领白菏摔下马来。
“二十岁的毛孩子,还是不要在外面充大人的好。
”左骖平静地说,他的沙哑声音让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把他的头带回去。
告诉你们王爷,再来胡闹,对铁狼王不恭不敬,就把你们东营夷为平地。
” 白菏抖抖索索地指着左骖道:“反了反了。
一个死囚徒竟然……竟然……”左骖冲他瞪了瞪眼,白菏那一句竟然也就竟然不下去了,他惊慌地后退了一步,挥着手喝道:“快给我杀!快上!” 左骖冷笑一声,也稍稍往后一退,退入卡宏的阴影里。
外面的吉蛇营士兵发一声喊,并排往卡宏里攻来,但那卡宏门口低矮,还要下一个大坡,每冲进来一个人,都要弯腰低头才能进入屋里。
他们不得不向前伸着脖子,就仿佛在等左骖把他们的头斩下来似的,而他们倒下的尸体,又成了后面冲进来的人的阻碍。
“祖宗的东西自然都是有道理的。
”左骖每斩一人,就一抖刀子,刀背上的血就如成串的红珊瑚珠飞了起来。
无论杀了多少人,他的刀子始终亮银般闪亮。
他一边抖着刀上的血,一边好整以暇地对卡宏里吓得脸色发绿的那些女人解释说:“你们当初也不明白这些门为什么要造得这么低吧?” 他说这话时,头脸都被他人泼溅出的鲜血盖满了,只露出洁白的牙齿和炯炯的眼睛,那些女人怎么敢搭腔。
左骖不慌不忙地接连砍翻了十来名冒冒失失往里硬冲的士兵,杀到兴头起,突然一张嘴,白森森的牙齿咬在一名兵丁的脖子上,登时将那人咽喉咬断。
那些兵丁虽然有上过战场的,此刻却有不少人脚都软了。
只见左骖突然把刀一横,使劲后仰着脖子,从咽喉里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咆哮,这声咆哮就如同孤狼在月下的长嗥,拖带着长长的颤抖的尾音,在空旷的原野上远远传了开去。
随着那一声长嗥,屋子里的女人们又听到了原野上传来的另一种声音,那声音如同连续不断的细雨,沙沙地落在草地上。
一股浓烈的腥臊气,突然弥漫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营地里的马开始惊恐地嘶鸣,拖着缰绳人立而起。
伴随着轰然巨响,一整片的木栅栏都被拖倒在地,密密麻麻的狼群从二百来步长的缺口里蜂拥而入,它们那黄褐色的凶狠目光漂浮在一整片的灰狼皮潮水上,它们悄无声息地冲锋,速度快如鬼魅。
在那四百来名长刀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前,这一支锐利如箭头的狼军已经扑击进他们的阵列,撕裂他们的大腿和肚皮,咬断他们的咽喉。
在这些直刺人心的惨叫声里,五百多条大如小马的巨狼硬生生地在东营长刀阵列中穿插而出,将他们分割成了十多个小团,围在内圈。
它们围绕着这些失去阵形拥挤在一起的士兵们威吓地张开巨口,露出满嘴弯刀一样的利齿,口水四溅,吓得他们胆战心惊。
白菏还骑在马上发着愣,这些狼鬼魅一样的速度让他毫无应变的时间。
虽然双方数目只是相当,但只一瞬间里,他的兵丁就阵形散乱,士气崩溃。
败局已定了。
左骖没有浪费最佳的时机,他从卡宏里窜出去,闪电一样跳上白菏的马,紧贴在他的背上,在他耳边低语:“我又不是二十岁的毛头小伙,怎么能来这儿却不做准备呢?” 他的狼早已经悄无声息地掩藏在外面的草野里,等待了一夜,就等待着这一时刻。
白菏的脖子上和心里头都是凉飕飕的。
他一侧头就能看到左骖那张被狼爪抓破的狰狞的脸。
白菏只觉得屁股底下一空,轰隆一声摔倒在地,原来座下的那匹马被狼尿的气味吓得腿软筋麻,卧倒在地爬不起来了。
“都是瀛棘一脉。
放下刀子,我不为难你。
”左骖沙哑着嗓子喝道。
白菏依然咬着牙不吭声,他手下那些士兵却早已经把兵刃撤手扔了一地。
左骖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刀子从他脖子上抽开,转身朝卡宏走去。
白菏看着左骖的背,好似毫无防备的样子,但他将手放在刀柄上,捏了又捏,终究不敢把它拔出来。
左骖低头跨入门中,看了看趴在大床上的小宁,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目光里是一层说不清的东西。
左骖笑了笑,对她说:“你不跟我走,看来是不行了。
”他大步跨过去,揽起她的腰,一把扛上肩膀,也不管她说什么,翻身上马,带着他的那一大群狼,扬尘而去。
这就是左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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