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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上洒了毒药药粉,可恨自己竟然沉溺在思考之中,没有丝毫防备。
糟糕了!我可是最擅长用毒的尸舞者啊,竟然被人用毒药偷袭,真是丢死人了……这是雪怀青昏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黑暗,在身体倒在地上之前,她就丧失了知觉。
不过这黑暗未必来自周围的环境,而可能只是因为那块黑色蒙眼布。
鼻子里依旧能隐隐约约闻到那股让人不舒服的气息,但雪怀青一时想不起过去在哪里曾经闻到过。
身体理所当然地被捆绑住,绑得不算太牢,大概是因为下毒者对他的毒药药性很有信心。
的确,现在雪怀青只觉得四肢绵软无力,就算没有绳子的束缚,大概也没法逃到哪儿去。
她静静地聆听,通过呼吸声判断出,四个人一个不落,都被关在一起。
不过自己对毒药的抵抗力比一般人强一些,所以醒得早,剩下三个人的呼吸都很绵长而轻微,说明他们身上的药力还没过去。
她再催动精神力,试图感应一下附近还有没有别的人,却有了一个意外的惊喜:她感应到了自己的尸仆!这一趟出门去大金帐,因为担心尸仆的形貌过于骇人,她把尸仆藏在了客栈里没有带出去。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被关押的方位,其实距离客栈并不远。
而客栈和皇宫距离颇远,据此可以推断,他们并没有被关在皇宫里。
这让雪怀青有些困惑。
遇袭的一瞬间,她脑子里曾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太后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因此把他们抓到宫里了?现在看来似乎不像。
但是转念一想,假如这真是太后干的,她也不会傻到把他们抓进宫里,那样危险性太大。
所以究竟是什么人抓了他们,她现在心里也没数,只能干等着了。
就这样在黑暗中熬了大概有半个对时,安星眠等人陆续醒转,抓他们的人似乎是故意没有堵住他们的嘴,可以任由他们交谈。
白千云脾气火暴,已经开始破口大骂了,但换回来的只有无尽的缄默,就好像世上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其他的人全都消失了一样。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唐荷问,声音倒是很镇静。
虽然她是四个人当中唯一不会武技的,但面对大事,她也有着乃兄章浩歌的淡然自若。
“只能等了,”安星眠说,“真是对不起,把你也牵扯进来……” “我们本来就是一伙的,”唐荷立即打断他,“什么叫牵扯进来?别忘了,我哥哥是因为他们才死的。
” “可是……毕竟你……唉!”安星眠叹了口气,听上去十分懊恼,“都怪我,在这样危险的地方,却少了防备之心,自以为易容之后就很安全。
我毕竟还是纸上谈兵多了些,真正经历事情太少了。
” “年轻人能够勇于承认错误,承担责任,这很好,也很不简单,难怪章浩歌那样的大贤之人也那么器重你。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四个人都是一惊,安星眠、雪怀青和白千云吃惊更甚。
三人都武技不俗,听力强于旁人,但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陌生男人是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出现的。
此人的武技,恐怕比他们要更高,三人心里都多了这层担忧。
而这个人的声音也很奇怪,听起来沉厚而富于磁性,却很难通过声音判断出此人的年龄,他可能很年轻,也可能十分苍老。
雪怀青更是察觉到这个人身上蕴藏着令人吃惊不已的强大精神力,自己在他面前几乎可以说是不值一哂。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他和太后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猜测,却又完全摸不准方向。
“我其实真的很佩服你们,”这个男人说,“我原本以为我的计划是无懈可击的,而且已经开始见到实质性的成果了,却被你们最终猜到了真相,看破了我的手段。
所以我不得不对你们下手了,如果你们把这个推论散布出去,我的计划就再也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了。
” 虽然还是无法从声音里判断出这个人的年龄,但安星眠却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种只有老年人才会有的沧桑和沉着。
他基本确定,对面这个男人年纪很大,也许根本就是个垂暮的老人。
“这位前辈,这一切的事端,都是出自于您的布局?您和太后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面对着可能是长门大仇人的对手,安星眠依然礼貌如故。
更何况,在这种时刻,盲目的急躁愤怒只会自乱阵脚,失去翻盘的机会。
他必须要保持头脑的绝对冷静。
“是的,都是我的布局,持续了几十年的布局,”老人回答,并且没有否认自己“前辈”的身份,“我一生的心血,都耗在了这个布局上,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你们毁掉。
因此我只能请你们到这里来,让你们永远沉默。
” 四个人都是心里一寒。
这个老人说起话来温文尔雅,似乎丝毫没有锋芒,但话语中却饱含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力量,同时还有一种蔑视生死的淡漠。
单论气势而言,安星眠觉得在自己生平所见过的人当中,只有须弥子能和他相提并论。
只不过须弥子的霸气是展露于外的,这个老人的锋芒则是内敛的。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更是要加倍小心,安星眠想着,继续礼貌地发问:“既然你已经打算杀害我们了,能不能在我们临死之前,告诉我们你的身份?” 老人沉默了一阵子,然后说:“恐怕不能,我是一个早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人了,而我的身份更加牵涉到其他的一些秘密,无法对你们言说。
不过,为了表达对你们聪明才智的尊敬,我也许可以把藏书洞窟的这个事件原原本本地和你们讲清楚,这样在你们离开人世的时候,至少会少一点遗憾。
而且你可以记住一点,我和太后的关系,并不重要,太后的策划出自我的手笔,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 “既然这样,那就谢谢你的慷慨了,”安星眠不动声色,“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了,能够晚死一会儿总是好事。
” “年轻人勇气可嘉,值得赞赏,”老人说,“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你心里其实有恃无恐,因为你知道,或许会有一个人,一个一直保护你的人,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解救你,对吗?” 安星眠心里一颤,这才发现这个老人对自己的了解远比想象中要多。
他只能强作镇静:“这也说不准,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嘛。
” “你是不是吉人我说不上来,不过你的天相么……很遗憾,他已经中了我的圈套了。
”老人说。
“你说什么?他?”安星眠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风秋客,那是一个足以和须弥子抗衡的狠角色,当世能胜过他的人恐怕找不出几个。
如果这个老人连风秋客都能对付,那么他的力量实在有些超乎想象了。
“他的确很强大,单论武力,这个世上没有太多人能胜过他,”老人说,“他的缺陷在于内心。
他太执著于某些事情,以至于失去了平和的心,失去了精神的平衡。
所以他其实不难对付。
当然,他还是给我造成了不少的麻烦,我毕竟是老了。
” 这是老人第一次正面承认他的老迈,但安星眠知道,一个能够击败风秋客的老人,恐怕远比一百个精壮的年轻人还要可怖。
他叹息一声:“那我真是无话可说了。
还是请你接着讲下去吧。
用你的话来说,至少解开我们心中的疑团,让我们死去的时候少一点遗憾。
” 雪怀青却在心里想,少一点遗憾又能怎么样呢?假如死亡终究不可避免,多一分遗憾,少一分遗憾,其实都是一样的。
用长门僧的话来说,无论如何,当跨过最后一道门之后,一切都会终结在永恒的黑暗中。
“我会一种特殊的秘术,可以在距离很远的地方听到人们的耳语,”老人说,“所以你们在大金帐里的一切推论,对我而言,都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但我还是非常佩服你们,你们的猜测,基本上是和真相吻合的,这一点非常了不起。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怀疑到这件事的?要知道,章浩歌那样的大贤之人都因此而自尽了。
” “有一些细枝末节不太合常理,所以我一直在注意着,”安星眠讲述了他和雪怀青的一些疑惑,包括在历次事件中“巧合”出现的长门僧,包括胖太监的前后言语不一等,“但是这些终究只是小细节,即便会引发怀疑,也无法通过它们就做出定论,你真正的致命破绽,在一本书上。
” “书?什么书?”老人问。
“你布置了那个假洞窟,伪装成是胤末燮初时期的藏书洞窟,往里面填进去了大量的那个时代的书籍,”安星眠说,“本来那是你这个阴谋取信于人的核心,皇帝上当了,我的老师章浩歌上当了,一部分天藏宗的同门上当了,我一开始也上当了。
但是运气不错,当皇帝放火焚烧那些书籍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时间仓促,并没有烧得太完全,留下了一些,而我又是个爱书之人,捡走了几本。
” “那些书,都是我这些年来精心搜集的古本,出了什么问题呢?”老人说。
“别的书都还好,确实是很珍稀的胤末燮初时代的古本,但是你在一本书上出了岔子,”安星眠说,“那本书就是名曲《殇阳血》的曲谱原本。
” 老人沉思了一会儿:“《殇阳血》?那不是胤末的大国手欧阳扶的名曲么,这本谱子怎么了?”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人们的确以为《殇阳血》是欧阳扶所作,”安星眠说,“但是很可惜,我前些日子认识了一位高人,从他那里我得知,《殇阳血》根本就是伪作,是后世一位不知名的音乐家假托欧阳扶的名字而作,距离胤末燮初的时代足足相差有好几百年。
于是问题来了,几百年后的一本书,是怎么被封存进几百年前的洞窟里的呢?” 老人再度沉默了,过了许久才问:“他们是怎么考证出这是一本伪书的?证据可靠吗?” 安星眠把河洛长老长笛凯尔的考证过程告诉了老人,老人想了一会儿:“他们的考证是正确的,没错,这一点上我疏忽了。
可叹我自负学富五车,竟然连一本伪书都识别不出来,最后留下了破绽,可见人力总有穷尽,还是不要太高估自己为好。
” “其实也就只是这一本书的疏漏而已,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安星眠说,“如果不是你不小心把这本书也收入了洞窟,如果不是皇帝放的那把火碰巧没有烧掉这本书,我是根本拿不到确凿的证据的。
” “智者千虑,百密一疏,”老人长叹一声,“好吧,那你又是怎么样一步一步推演到太后身上的呢?” 安星眠回答:“首先,通过那本《殇阳血》,我确定了所谓的‘毁灭九州的地下火山’和长门僧挖掘洞窟以图引发火山的说法,都是子虚乌有的谎言和骗局。
那么我就需要弄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编织这样的谎言,把血雨腥风笼罩在与世无争的长门身上,长门到底招惹了谁?” “是啊,你是怎么样判断出这个‘谁’的呢?”老人问。
“我的同伴也在调查一桩圣德十一年发生的往事,而我们意外地发现,她所要查的事件和这起针对长门的阴谋之间存在交集,这个交集最终落在了那些金吾卫身上,”安星眠说,“于是我的思路变成了这样:为什么金吾卫追杀一个带着婴儿的女天罗,会最终给长门带来祸端?这当中的联系到底是什么?” “我明白了,”老人果然是思维敏锐,“你也知道了当年在锁河山发生的那次追杀,自然也猜到了,那个天罗女杀手往长门僧背后的筐子里藏进了关键的证据。
” 安星眠点点头:“是的,而想通了这一层,其他的事情也就不难推想了。
那个女天罗并不是重点,她带着的婴儿才是重中之重,一定牵涉着十分可怕的秘密。
而什么样的婴儿能够让金吾卫去追杀,就让我们很苦恼了。
最简单的思路当然是这是某个嫔妃宫女的私生子,属于皇家丑闻,所以皇帝才会派人去追杀。
但是这样的推测有一个大障碍:横竖不过是一个私生子而已,怎么可能牵动如此之广的偌大祸害?就算是脑子有病的人也不会那样小题大做。
” “我但愿你就推断到私生子这一步就停止下来,那样会为你减少很多灾祸,可惜你们没有停手。
”老人说。
“所以我们调查了圣德十一年天启城所发生的种种大事,结果听到了名医欧阳端全家被血翼鸟所杀的事件,”安星眠说,“这个事件看起来好像和我要寻找的真相半点关系都没有,但仔细分析却会发现,其实二者之间联系很紧密,因为欧阳端专长妇科,因为医术精湛,经常被召进皇宫替贵人们看病。
更要命的是,欧阳端的尸体在七月四日被发现,仵作推断已经死了三四天,而就在四天前,有另外一件大事情发生,那就是宏靖帝的诞生。
” “现在看起来,血翼鸟这一步有点弄巧成拙了,”老人又是一声叹息,“早知道宁可冒着被人怀疑的风险,也要把欧阳端死亡的影响压到最低,这样至少不会有人在三十多年后又转过头来追寻此案。
” “后来人们发现了血翼鸟杀手的尸体,并且找到了笔记,笔记本上也并没有记载这桩案子,更加令人疑心这是有人借了血翼鸟的响亮名头来转移视线,”安星眠说,“再加上皇子生日的巧合,自然要让人产生联想,欧阳端其实是因为牵涉到了某些宫廷机密,这才被人杀人灭口的。
” “这的确是一个正确的方向,”老人说,“于是你想到了,宏靖帝并非太后亲生?” “开始还没想到这一层,并且始终在为真相的矛盾所苦恼,”安星眠说,“我们托了一位游侠,替我们调查出来,那几天确实有宫女产下私生子,那么,如果被抱走的是皇子,为什么皇帝要杀他?如果被抱走的是宫女的私生子,又会有怎么样的大秘密需要牺牲整个长门去掩盖?所以一直到了被你抓到这里来之前,在大金帐里,因为一场意外围观的吵闹,我才想到了这一层:太后的孩子和宫女的私生子是同时出生的,但出于某些原因,太后抛弃了亲子,把宫女的儿子掉包过来冒充自己的。
于是宫女的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子,在皇宫里安全地长大,最终成为皇帝;真正的皇子却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派出金吾卫追杀,最后生死未卜不知所踪。
而太后当然要掩盖这一切,为此她不惜采取任何手段,牺牲长门也在情理之中。
”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才轻声说:“不错,你的推断几乎没有什么差错,当年的一切,就是这样发生的。
” “但是有一点我还不明白,”安星眠说,“事情发生在圣德十一年,三十二三年前,为什么一直到去年,太后、或者说你才开始着手对付长门?之前你们就不害怕么?” “害怕的只是太后,而不是我,”老人回答,“之所以耽误了三十来年,其实原因很简单:直到去年初,我才抓住了当年的那个女天罗,让太后知道了她的存在,并且匿名恐吓了一下太后,威胁她要找到证据公之于世。
没有她的亲口诉说,一切的流言都只会是捕风捉影,不可能促使太后痛下决心破釜沉舟。
本来这一切都可以早点开始的,在太后掌权的那一天起就可以开始,但是没想到,那个女天罗竟然对孩子产生了恻隐之心,背叛了我。
” “你是想说,这一切全都是你故意安排的?”安星眠惊怒交集,“也就是说,女天罗不是什么宫女的姐姐,是你刻意安排的!太后并不是什么幕后元凶,她也是被你操纵的!” “说操纵不算确切,”老人淡淡地说,“女天罗巧遇长门僧,又赶巧把重要证据藏在了长门僧的背筐里,长门僧再赶巧恰好是天藏宗派去运送藏书的弟子,我不是神,算不出这么多步也安排不了这么多步。
我只不过是一个一直在等待机会的人,并且运气不错等到了这个机会而已。
三十三年前,追杀那个女天罗的金吾卫中,有一个人是我的弟子,他目睹了当时的情景并且判断出女天罗把证据藏在了长门僧的背筐里。
我这个聪明的弟子,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所以当时并没有说破,而是回来禀报了我,却没想到女天罗后来不知所踪,幸好孩子的下落总算被打听到了。
在那之后,我一直在干三件事,一件是四处搜寻那个女天罗的下落;另外一件,就是保证那个宫女的孩子能够成为皇帝。
” 安星眠心中恻然。
简简单单的一句“保证那个宫女的孩子能够成为皇帝”,却不知道包含了多少血雨腥风和阴谋杀戮在其中,实在令人思之不寒而栗。
唐荷却已经开口了:“我也听到过一些宫廷传闻,据说在宏靖帝成长到即位的这段时间里,有三个皇子因为各种离奇的原因不幸丧生,原来都是你干的?” “皇位不是那么好坐的。
”老人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也算是默认了。
“你刚才只说了两件事,你一直在干的第三件事呢?”安星眠又问。
“要让太后产生对藏书洞窟的恐惧,就必须要保证能威胁到她的证据始终存在。
所以,我要确保她的亲生儿子始终活着,那也是极为重要的证据,也许什么时候就能用得上。
”老人说。
“亲生儿子?你是说……女天罗最终还是保住了那个小孩儿?”安星眠很是欣慰。
“不但保住了,还托旁人把他抚养长大了,”老人说,“虽然带着身体的残疾,总算是一直活了下去。
” “果然是因为残疾的缘故才把孩子扔掉的,”白千云怒哼一声,“这个当妈的简直就是禽兽!”他双腿有残疾,所以生平最痛恨对残疾者的歧视。
“你也不能怪她,”老人说,“想要在皇宫里活下去,着实不易,对于那些贵妃而言,最大的梦想或许就是养出一个太子来。
可是好容易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却是个畸形,两条腿粘连在一起,如果强行分割开,势必无法正常行走,只能终生成为一个残废……” “等等!你在说什么?两腿粘连在一起?”白千云恍如身受重锤,突然间感受到了一种噩梦般的震惊。
“白大哥……我去年认识你的时候,你正好是三十二岁……你是圣德十一年出生的!”安星眠也一下子反应过来,一时间突然一背的冷汗,“难道你就是……难道你就是……” “是的,他就是,不过你也知道,他现在活得还算不错,”老人说,“女天罗把他委托给那些河洛,看来是个明智的选择,他至少好好地长大成人了,甚至还成为了一个有钱人和一个武学高手。
”
由于眼睛上始终蒙着黑布,他们也无法看到彼此的表情,但这表情此时此刻不难想象。
即便是很少情绪外露的雪怀青,此刻也是满脸惊诧。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总是粗鲁豪迈义薄云天的白千云,那个总是倔强地要活得比正常人更好的白千云,那个私下里制贩河洛兵器的白千云,竟然会是皇子,而且是一个被抛弃、被追杀的皇子。
“你……你放屁!”白千云终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骂道,“你胡扯些什么?我怎么可能是皇帝老子的儿子?” “怎么不可能?”老人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你不是那个被太后遗弃的孩子,我为什么会替你除掉那么多试图在背地里对付你的敌人,又为什么会每年花费那么多时间待在云中城监视你?” 安星眠又是心头巨震。
老人的前半句话解释清楚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白千云做着危险的生意却始终安然无恙;后半句话却有些意味深长。
每年花费大量时间待在云中城,难道他是…… “你是那个捏面人的哑巴老伯!”雪怀青已经叫出来了,“怪不得中毒之前我总觉得闻到一点让我不舒服的气味,那是你的手上残留的染料的味道,又留在了果盘上!我见过你的!” 安星眠恍然大悟。
在云中的时候,他还专门向雪怀青介绍过这个捏面人的老伯,尤其强调了他四处云游,但是最喜欢云中城,没想到他是以这个身份来方便监视白千云。
这位老人就像是一个并不急于下手的猎人,每天来到狩猎地点,看看自己的猎物,准备等着它养得肥壮之后再下手。
眼前忽然一片刺眼的光亮,让安星眠闭紧眼睛,感觉一阵难受,那是蒙眼睛的黑布被摘掉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能睁开眼睛,勉强辨认清楚周围的一切。
他们被关在一间十分奇怪的石室里,石室非常宽大,几乎相当于一个大厅,但里面却空空荡荡,除了墙上照明的烛火外什么都没有,连桌子椅子都没有。
这间石室同样没有门窗,只是顶部有一块石板的颜色与周围的石板不同,估计应该是块活板,是这间石室唯一的出入口。
他判断这个石室里还有一些隐藏的透气孔,否则无法供人呼吸。
而四个人都被五花大绑,靠着墙放置,好似四个装满货物的麻袋。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倒也不必继续蒙住你们的眼睛了。
”站在石室中央的老人说。
这果然是那个一直装成哑巴的捏面人的老人,仍然看起来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身上穿着粗布衣衫,手掌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色彩。
这是一张平凡的面容,但平凡之后蕴藏的是让人恐惧的力量。
“你们俩曾经在我的面人小摊提到过章浩歌的名字,”老人说,“虽然声音很轻,还是被我听到了。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注意你们俩了。
” 安星眠顾不上去为当时的不谨慎而懊悔,他的注意力放在了白千云身上。
白千云铁青着脸,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瞪着那老人,就好像要用目光把老人的心脏剜出来一样。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身世揭秘,似乎完全不知道应当作何反应。
这时候,唐荷在一旁轻声对他说:“不管你的父母是谁,对你做了些什么,你就是你自己。
记住这一点,你就是你自己。
” “是的,我就是我自己,”白千云咬着牙关说,“可是,我还是不会原谅她,永远也不会。
” “你也没有原谅她或者不原谅她的机会了,”老人说,“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天藏宗的内部已经产生了怀疑的种子,并且着手毁掉了第一个洞窟。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无须太后再去加力。
因此,你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 “这么说起来,这是一个双重的局?”安星眠忽然说,“太后想要毁掉所有的藏书洞窟,目的是为了毁灭藏在洞窟里的皇子掉包的证据;而你,帮助太后毁灭证据,根本目的却在于毁灭洞窟?” “你已经猜到了,我也就无须否认了,”老人点点头,“是的,毁灭藏书洞窟,对太后而言是一种手段,对我来说,却是目的。
我这一生所做的事情,只是为了毁掉那些洞窟本身,舍此别无所求。
”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长门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安星眠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没有料到,当他已经完全抛弃了关于“有人试图毁灭长门”这一论断,开始相信长门只是一个意外的受害者的时候,却竟然发现,幕后的原凶又多了一层。
太后的确只是不得已才要把长门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但太后却也只是这位老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他用自己一生的时间,处心积虑地要对付这个与世无争的门派。
老人看出了安星眠眼中的愤怒,他摇了摇头:“你以为我是和长门有仇吗?你错了,对太后而言,长门是一个意外的受害者,只不过是她不得不对付的无辜对象;对我而言,同样如此。
” “你在说什么?”安星眠不解,“你想要毁灭藏书洞窟,难道不是出于对长门的仇恨?” 老人没有回答。
他背着手,双目微闭,仿佛是在回忆过去的岁月。
许久之后,他睁开双眼,对安星眠说:“你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有些疑问,还是永远让它成为疑问吧。
我想,是时候送你们上路了,你们有什么临终遗言,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想一想。
” 他摊开双手,掌心中开始升腾起氤氲的紫气,虽然安星眠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秘术,但他很清楚,那一定相当厉害。
眼前的这位老人,看来是一个秘术大师,其实这完全是可以想象的。
该怎么办呢?安星眠额头冷汗直冒。
现在己方四人都中了毒,根本无力还击。
他倒是已经利用从风秋客那里学到的手法,悄悄把自己背后的绳子解开了,但解开了绳子也没什么用——四肢不听使唤。
他侧过头,想要和雪怀青低声商量一下,却马上想起,这位老人的听力奇佳,就算想要和她商量一点什么东西,恐怕也会马上被对方听到。
他生平虽然也曾遭遇过不少的危机,但恐怕要以这一次最为凶险,几乎看不到任何翻盘的希望,就连以前时常在关键时刻出现救命的风秋客,都已经被这个可怕的老人击败了。
在这种时候,他做出了一个几乎出自本能的动作——挪动着自己的身躯挡在了雪怀青的身前。
这当然是一个无意义的动作,因为这位老人的秘术一旦释放出来,也许大家会同一时刻死去。
但是这一刻他想不了太多的东西,只想要挡住雪怀青,给她留下一点微茫的希望,哪怕是比自己多活一刹那而已。
当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自己果然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长门僧,而且没有一丁点这样的可能性。
因为在临死前,他所想到的不是无穷无尽的生命长门,不是无数人苦苦追寻的真道,不是那玄之又玄的所谓“生命的真谛”。
当死神露出狰狞的笑容时,安星眠发现自己忘记了其他的一切,却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念头: 活下去,和身后的这个女子长相厮守,那才是我这一生最想要的。
就在这时候,他觉得脖子后面一阵温热,好像是有什么液体滴在了脖子上,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雪怀青的泪水。
他忍不住想,能在女孩的眼泪中迎接死亡的到来,总算也是一种安慰吧。
“谢谢你,”雪怀青把嘴唇贴在安星眠的耳旁,轻声说,“有人愿意为了我这样做,我就是死,心里也会很快活的。
所以我只会让自己死,而不会让你死。
” 安星眠感到雪怀青柔软的发丝拂过自己的后颈,接着,她低下头,在安星眠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安星眠不由得心里一荡,但突然之间,脸颊上传来一下轻微的刺痛,像是被一根极细的尖针扎了进去。
他正在纳闷,随即觉得好像有一股细微的细流从刺痛的部位一下子扎了进去,迅速游走于自己的全身。
“你要活下去,”雪怀青对安星眠说,“无论怎么样,活下去。
” 话音刚落,安星眠就感到自己的四肢开始有了一种奇特的反应,有一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量开始驱动着自己的四肢运动起来。
他一下子扯掉了手上早已解开的绳索,站了起来。
老人没有料到安星眠竟然能站起来,眉头微微一皱,倒也并没有惊慌。
他对安星眠的实力心知肚明,知道即便安星眠完全没有中毒,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倒是安星眠惊讶之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自己动起来。
但很快地,他反应过来了:这是雪怀青的尸舞术! 他回忆起之前在幻象森林中的时候,自己伪装成雪怀青的尸仆混入尸舞者研习会,但雪怀青担心会被别人看出来,为了稳妥起见,雪怀青除了给自己增加一点尸体的“气味”之外,还在自己的体内灌注了她的精神力,那是尸舞者驱动尸仆的根本。
就在不久之前,当自己由于极度的激愤而出现精神力紊乱的时候,也是雪怀青利用这道留在自己体内的精神力帮助自己镇静下来。
而现在,她借助刚才的那一吻,把操控尸仆的毒药通过毒针送入自己体内,要直接运用尸舞术指挥安星眠的身体作战了! 的确,此时此刻,恐怕只有尸舞术才能奏效了。
尸舞术的一个长处在于,能够把一具身体的力量增强许多,所以尸舞者带在身边的尸仆往往都具备强大的战斗力。
眼下安星眠在毒药的作用下全身绵软无力,但有了尸舞术的刺激,这样的作用就被抵消掉了。
甚至于,安星眠的力量和速度只有比往常更强。
他所不知道的是,这样使用尸舞术去驱使活人,会加倍消耗雪怀青的精力,因为她不只需要控制安星眠的身体进行作战,还得无时无刻不和安星眠自己体内的精神力量相抗衡——死尸体内是没有精神力的,活人却有。
她原本想要召唤自己的尸仆,但距离太过遥远,根本无法控制尸仆寻路,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安星眠当成尸仆使唤了,虽然对方的精神力不断在反击,让她的脑子像要爆裂一样剧痛难忍。
但雪怀青还是强忍住了,她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全神贯注地开始驱策安星眠。
安星眠站起身后,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蓄势,然后突然之间,他猛冲向老人,挥拳直击对方的面门。
老人看似纹丝不动,脚下轻巧地挪动一下方位,已经闪开了这一拳,同时手中的紫色火焰挥出,向着安星眠缠绕而去。
安星眠低头避过,不及转身,左肘向后方猛推,击向老人的肋骨。
老人只得再行闪避,火焰也打偏了。
白千云紧张地关注着战况,只恨自己浑身乏力,不然就算被绳子捆着,他也会冲过去用头撞用牙咬,非要弄死这个该死的老头子不可。
双方交换了几个回合之后,他也看出来了,安星眠本来擅长的是小巧灵动的关节技法,此刻却打出了他最喜欢用的刚猛的拳法,但这样的战法并不适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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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之卦,卦卦皆无你。 既然如此,便弃了这卦,封了这天,也罢。 /
今朝修仙不为仙,只为春色花满园:来日九星冲牛斗,且看天刑开纪元。 /
褚晴高三最后悔的事,就是身为学渣,跟学神戚未晨他谈了恋爱,导致整个上半学期都被逼着学习 忍了半年,她终于提了分手,结果下一秒双双穿到23年后,跟刚满18岁的儿子成了同班同学 嗯,儿子是他们俩亲生的 褚晴看着眼前五分像自己、五分像戚未晨的少年,崩溃了 更崩溃的是儿子随她,也是学渣 更更崩溃的是,两个人在几次考试都倒数后,被戚未晨强押着开始补课,学不好就挨罚的那种 一连被罚多次,学渣儿子愤而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