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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就好像围着他的不是要命的尸仆,而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木桩子。
他甚至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形状古朴的埙,有模有样地吹奏起来。
被吹响的埙发出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尖锐高亢,就像是一个疯子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和埙本来应有的幽深、哀婉、萧瑟绵长的音色完全不同。
而伴随着这完全荒腔走板的刺耳埙声,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厉害了。
另一种声音掺杂进了埙声里,那声音并不大,就像是春夜里夜风吹过后树枝摆动的声音,却来自于地下。
听到声音的人们难免会产生某种错觉,觉得就好像是在深深的地底有一棵大树正在向上飞速地成长,并且从主干上分出无数的枝杈来。
这个奇怪的联想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一名年轻的尸舞者正带着他的七个尸仆,紧张地守着东南方位,以防止须弥子从这个方向逃脱。
他的经验并不是很丰富,虽然明知须弥子早已身陷重围,几乎没有可能突到他面前来,心情仍然颇为紧张,全神贯注地盯着远方,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脚下。
突然之间,他感到脚底微微一软,低头看时,地面上已经陷下去了一小块。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猛地破土而出,把他卷了起来。
他发出一声惊呼,身体已经被卷到了半空中。
由于经验不足,在遭受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后,他短暂地忘记了继续使用尸舞术,他所带的尸仆一个个停滞了下来。
他挣扎着低下头,想要看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周围的尸舞者则纷纷抬头,所有人都为眼前这难以形容的怪诞景象所震惊。
他们看见一条蟒蛇一般柔软的柱状物体,身量巨大,通体漆黑,从地下钻出来,正像巨蟒捕猎一般把这位尸舞者卷在当中。
但要说这是蟒蛇,它的身体上又没有眼睛和嘴。
可怜的尸舞者还没来得及重新催动尸舞术以便召唤他的尸仆去解救,这条“巨蟒”已经骤然发力,真的像蟒蛇绞杀猎物那样,开始紧紧碾压他。
尸舞者眼珠突出,五官扭曲到了一起,浑身上下发出一阵清脆的喀喇声响,竟然已经被压断了所有的骨头。
啪的一声,他被扔到了地上,软绵绵地毫不动弹,已经气绝身亡。
随着他的断气,加注在尸仆身上的精神力顿时消散殆尽,七个尸仆也一齐倒在地上,化为腐尸。
更加令人惊诧的一幕还在后面。
这条“巨蟒”慢慢俯下身,忽然间身体分裂开来,化为若干条细长的触手状分身,原来它巨大的身躯是由这样的触手组成的。
其中一条触手来到死者身边,裂开一道大口子,把尸体整个包裹起来。
这触手比之前集合在一起的形态要细很多,所以尸体被包裹进去之后,可以清晰地在触手上看清楚人体的形状,这也正像是蛇类捕食的形态,能够把比自己的身体粗很多的猎物囫囵吞下去。
紧接着,触手上鼓起的那一大块开始向地面缩进,很快消失在地下,仿佛是完成了一次进食的过程。
而其他的触手则像鞭子一样在半空中舞动着,开始袭击其他的尸舞者。
更加糟糕的是,整个万蛇潭的地面上出现了上百个这样的陷坑,上百条“巨蟒”破土而出,有的维持原有的形状,有的迅速分裂成触手。
一时间所有的尸舞者都陷入了它们的围困中。
尸舞者们全体哗然,面对着这谁都没见过的古怪杀人生物,他们再也顾不上去对付须弥子了,而是召回尸仆守护在自己身边,全力先求自保。
但这些触手并不好对付,它们力量惊人,速度奇快,真的像一条条有生命的长鞭。
假如用兵器斩断一根触手,就会从断口处喷溅出腐蚀性的毒液,烧灼人的皮肤。
更为不妙的是,这些毒液会慢慢化为气体,让吸入者头昏眼花。
一时间万蛇潭里毒气弥漫,尸舞者们陷入了苦战。
而安星眠和雪怀青此时则在暗自庆幸。
他们提前逃离了触手的包围圈,现在暂时处在安全地带,可以坐山观虎斗。
否则的话,他们俩谁也没把握能够对付这样一种未知的怪物。
“我之前就曾经猜测过,这种传说中的‘地底毒蛇’究竟是什么,现在看来,我的猜测大概是正确的,”安星眠说,“这是棘魅。
” “棘魅是什么?”雪怀青问。
“我也是在一些很偏门的志怪书籍上看到的,”安星眠说,“棘魅是一种很奇特的生物,生存于地下,行动起来像动物,却又像植物一样有根。
棘魅的身体像一条条的章鱼触手,可以扭结到一起形成一个更庞大的母体。
它们通常群居在一起,具有很强的攻击性,据说原产于云州。
当然了,云州到现在还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迷域,这些关于云州的传说终究只是传说罢了,谁也无法证明。
” “但现在,至少棘魅的存在已经被证实了。
”雪怀青说。
“而且这种生物的可怕程度也被证实了,”安星眠望向远方,“老实说,如果在场的不是尸舞者而是普通凡人的话,就算数量再多一倍,恐怕也招架不住。
” 安星眠没有夸大,尸舞者的特性的确帮了他们大忙。
首先尸舞者常年和毒物打交道,对毒药的抗性远比一般人强,因此即便万蛇潭里已经是毒雾弥漫了,他们仍然还能坚持下去。
更重要的是,直接战斗的是尸仆,尸仆不会对棘魅的可怖外形与惊人威力产生畏惧,不会受到毒气的侵扰,皮肤被腐蚀了或者被触手击中了也不知道疼,因此尸舞者们虽然陷入苦战,至少阵脚没有乱。
经验老到的云孤鹤此时也挺身而出,开始指挥着人们一点一点聚拢,然后逐步突破棘魅的包围圈,伺机冲出万蛇潭的范围。
只是不少尸舞者都在激斗的余暇中发现,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受到过半点来自棘魅的攻击,这个人就是须弥子。
他现在正悠闲地站在万蛇潭的中心地带,手里握着那枚音色奇特的埙,带着一脸的幸灾乐祸看着苦斗中的尸舞者们。
人们意识到,这些地底怪兽的出现,正是在须弥子吹响了这枚埙之后。
但现在他们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任何分心的余地去质问须弥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残余的十余个尸仆旁若无人地退走。
非常奇怪,那些凶狠的触手不加选择地攻击地面上的所有人,偏偏对须弥子没有一丁点动作,仿佛须弥子和他的尸仆压根就是不存在的。
“他果然是有备而来啊,”雪怀青说,“这才是须弥子的作风,虽然胆大妄为,但无论做什么事都会事先谋划周详。
” “不过他谋划得再周详,也不会想到,在这个研习会里有两个人专门想要找他,”安星眠说,“我们跟上去。
”
所以他轻轻松松地离开,剩下的尸仆只有十三个了,紧紧跟在他身后。
安星眠和雪怀青在后面远远地跟随着,不敢轻易靠近。
两拨人一先一后,渐渐远离了万蛇潭,身后的厮杀声再也听不见了。
雪怀青忽然停住脚步,安星眠很是奇怪,但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安星眠问。
“你以为须弥子会任由我们跟在他身后而毫无知觉么?”雪怀青说,“那样的话,他就不是须弥子了。
再跟下去,也许他会不分青红皂白先下了杀手再说,你我二人抵挡不过。
” “你说得很对,只不过,或许我们多跟出半里再停下来会更好,”安星眠说,“再过半里就能进入森林了,比较方便逃脱。
” “两个小娃娃都挺聪明的,”远处传来了须弥子的声音,“冲着你们的聪明,我会晚一点再杀你们,至少给你们一个临死前忏悔人生的机会。
” “多谢了。
”安星眠微微一笑。
须弥子慢慢走了回来,步态很稳,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这两个胆敢跟踪他的年轻人会逃走。
他走到两人身前,并没有操纵尸仆把他们包围起来,只是冷冷地上下打量这一男一女。
但很快地,他的视线停留在了雪怀青的脸上,神情略显复杂。
“是你,”他点点头,“你已经长大成人了。
” “是我,前辈你好,”雪怀青仍旧礼数十足地向他施礼,“多年不见了。
” “是啊,多年不见了,”须弥子的话语里并没有丝毫亲切感,似乎对他而言,只有姜琴音一个人才是重要的,姜琴音的弟子只不过如同草芥。
“你师父已经死了,对吧?” 好直接的问话,安星眠想,没有半点婉转,这个人的性格果然足够古怪。
“先师已经病逝一年多了。
”雪怀青回答。
“嗯,病死的……但你并没有用她的尸体作为尸仆,”须弥子眉头微微一皱,“以姜琴音的体质,可以做一个绝好的毒囊,不用太浪费了。
” “我用了,但是她的身体几个月前被人毁坏了,所以我已经把她埋葬在地下,让她永远安眠。
”雪怀青说。
须弥子的双目中突然闪过一丝刀锋般的寒意,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安星眠已经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杀气。
那是只有绝顶高手的身上才能散发出的气势。
“告诉我毁坏她身体的人是谁,住在什么地方。
”须弥子语态平静,但话语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毫无疑问,他将会用最恐怖、最严酷的手段去折磨这个人,让他活着享受到地狱的滋味。
“都已经被我杀死了。
”雪怀青回答。
“算他们走运,”须弥子哼了一声,随即扔开这个话题,“你跟踪我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就不会杀你么?” “我并没有这么想,我从师父那里大致知道一点你的为人,”雪怀青摇摇头,“可是即便你要杀我,我也必须得找到你,因为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 她顿了顿,又指向安星眠:“不只是我,他也有很重要的问题想要求助于你。
” 须弥子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回答,微微一怔,随即仰天长笑起来,声音中气充沛,震得人耳朵生疼。
“你往这个男娃娃身上添加了尸舞术,把他假扮成尸仆带进研习会,然后又一路跟踪我,居然是想要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来帮助你们?”须弥子哈哈大笑,“很好,我喜欢这种不要命的胆大妄为,我可以不杀你们,而且还可以考虑回答你们的问题。
但是……” 两人没有吭声,等着须弥子说完他的“但是”。
然而须弥子还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尸仆却已经行动起来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女性尸仆径直冲向安星眠,右手五指齐张,向着他的头顶猛插下去。
该尸仆留着长而尖锐的指甲,上面还透出蓝幽幽的光芒,说明指甲上有剧毒。
要是这一把抓实在了,可够安星眠受的。
安星眠脚下纹丝不动,半步也没有避让,眼看尸仆的毒指甲就要划破他的头皮了,他才举起双手,看似懒洋洋的动作,却迅若闪电,一下子握住了尸仆手腕,劲力一吐,尸仆的右腕已经脱臼。
然后他抬起腿来,稳稳地踢在尸仆的腰际,尸仆登时被踢出几丈远,摔在地上。
“我原本不怎么喜欢打女人,不过既然是尸体,就不必细分男女了吧。
”安星眠自言自语。
须弥子并没有立即用尸舞术操纵摔倒的尸仆站起来。
他只是又派来了另外两具尸仆:一个手拿一柄巨斧,另一个手执长枪。
雪怀青见状,正准备用自己的尸仆去协助,安星眠却向她微微摇头,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这是对我的单独考验。
雪怀青会意,匆匆退到了一旁,两名尸仆已经一左一右向安星眠展开了夹攻。
它们使用的都是长兵器,招式凶猛,每一招都带着劲风,无论被斧子扫到还是被枪尖刺到,想必都会非常不好受。
但安星眠身法奇快,在枪与斧的罗网中闪躲腾挪,游刃有余。
不久之后,他抓住用斧的那个尸仆用力过猛收不住势的一点点破绽,欺身近前,单腿横扫过去,把尸仆的右膝生生踢断。
而用枪的尸仆失去了同伴照应,也很快被安星眠找到破绽,卸脱了右臂的关节。
“还是不能完美地收住力,可惜。
”须弥子摇摇头。
“因为这些尸仆是你从那两个老头手里抢来的,培养的时间还太短,”安星眠诚恳地说,“如果是你一直带在身边的尸仆,我应付起来就会困难得多了。
” “我可不需要你的安慰。
”须弥子冷笑一声。
随着这一声冷笑,剩下十个尸仆中的六个一起围了上来,两个空手,四个手持兵刃。
其余的四个尸仆则在一旁按一定方位站定,看来是准备利用秘术在旁边夹击。
突然人影一晃,雪怀青带着她仅有的尸仆和安星眠站在了一起。
须弥子的眉头微微一皱,但没有说什么。
“我和他是一伙的,所以我们一起来接受考验。
”雪怀青说。
“如你所愿。
”须弥子摇晃了一下手指。
这一战比之前艰难得多。
虽然有了雪怀青的帮助,毕竟是以三对六,何况雪怀青自身的身手并不十分高明,主要依靠着尸仆进行防御。
很快形势开始明朗,雪怀青和尸仆合力对付两名敌人,安星眠却得以一敌四,而这四个尸仆的身手,比他之前交手过的那三个更强,强得多。
这样的强大源于另外四名始终站在战团之外用来施放秘术的尸舞者。
他们一直用辅助秘术施加在战斗者身上,增强他们的力量和灵敏度,并且针对安星眠所擅长的关节技法的特点,把这几名战士的皮肤弄得很油滑。
安星眠有一两次找到机会可以扭断对方的手腕,但触手处却太光滑,根本无法使力,只能错过机会了。
而他所掌握的另外一门绝技——伺机击打人身上的某些气血节点,让人的部分肢体暂时麻痹或者疼痛难当——也在尸仆面前完全不能奏效。
尸仆身上的血不是活血,也没有痛感,击打中某些关键部位并不能造成特殊的效果。
面对着这样一群对手,安星眠着实有些有理无处讲的无奈。
更何况,他并不敢尽全力去对付身前的四名尸仆,因为还得留几分余地提防着秘术的偷袭。
偏头看看雪怀青,情势也不太乐观。
虽然这是一个修炼很努力的年轻尸舞者,实力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强一些,但她毕竟面对的是这个时代的最强者,她的那些功夫在须弥子面前有如雕虫小技,不值一哂。
幸运的是,这一个身材高大的尸仆她已经驱用很久,总算比须弥子新抢来的用得顺手一些,而须弥子似乎对她也有点手下留情,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安星眠身上。
安星眠暗中有些焦急,自从他学会关节技法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行尸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不怕疼的对手。
当然,他相信自己的头脑和敏捷,万一真的打不过了,转身就逃未必就没有希望,但是他不能逃,因为还有雪怀青。
这个女孩主动站出来帮助自己作战,当然不能扔下她不管。
他一面见招拆招,一面脑子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苦思着两人一起脱身的方法。
但同时他也舍不得离开,因为拯救长门的关键或许就掌握在须弥子的记忆里,如果这一次和须弥子失之交臂,恐怕他就再也没办法找到这个怪人了。
微微一分神,脚下的步子略微慢了一点,肩头被一个尸仆的铜锏扫过,虽然他急忙沉肩,没有被打实,仍然觉得皮肉一阵生疼。
而雪怀青见他被击中,也有些慌乱,尸仆一个闪避不及,被一刀砍在了肩头,黑色的血液流了出来。
“我以为你们有什么大本事,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须弥子的语声中饱含轻蔑,“这年头年轻人是越来越不成器了,本事没有几分,送死倒是积极得很。
” 雪怀青咬紧牙关,没有回应,继续勉力支撑,安星眠却是心里微微一动。
须弥子所说的“送死”给了他一点启发,要继续像现在这样和那些尸仆缠斗下去,迟早都是一败,但假如敢于去“送死”的话,也许还可以险中求胜。
想到这里,他精神一振,暂时不去关注雪怀青的状况,而是开始盘算下一步的冒险行动。
尸仆不怕疼痛,经受过长门苦修的安星眠也很能忍痛,他很快就计划好了步骤:先一步一步且战且退,慢慢向须弥子的方向靠近,然后假装脚步错乱,拼着挨上一下,倒在地上装死,趁着须弥子松懈的时候突然暴起,直接攻击他本人。
这的确是个很凶险的计划,但却有可行性,因为须弥子太骄傲了,他可能想不到安星眠竟然敢于直接向他本人挑战,那或许就是唯一的机会。
如果能击伤须弥子,干扰到他的尸舞术,雪怀青就能找到机会先解决掉那些缠人的尸仆,至少让形势不至于那么被动。
来不及多考虑了,安星眠下定了决心。
为了不让须弥子产生怀疑,他故意带着围攻他的尸仆先向远处移动了一小段,然后再绕着圈一点一点靠近须弥子。
二十丈、十五丈、十丈……距离差不多了。
他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故意装作脚底下踩到一块石头,步子一滑,正好被一个尸仆一拳击中胸口。
砰的一声,他的身体被打飞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好疼。
即便是以一个长门僧的意志,这一下都能给人一种五脏六腑都挤在一起了的感觉,但安星眠仍旧强忍着痛,闭上双目装作晕厥过去。
只要寻找到一个破绽,一个瞬间,他就能拼尽全力去偷袭须弥子,成败在此一举。
果然,须弥子并没有怀疑他,反而再次发出了轻蔑的冷笑。
尸仆们放缓脚步,走向了他,不知道是打算一刀宰了他还是先把他抓起来。
远处的雪怀青不知此时怎么样了,估计情势更加凶险,但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有硬着头皮向须弥子出手。
安星眠手心满是冷汗。
他暗中蓄着力,在心里默数着数字,一、二、三……正当他做好准备,打算猛地跳起扑向须弥子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声响。
那是利箭划过空气发出的啸叫声。
从高处射来的利箭,从羽人惯用的硬弓上射来的利箭。
已经近乎绝望的雪怀青也听到这一声弓箭的破空之响。
她诧异地抬头远望,发现须弥子已经稍微挪了一点位置,而就在他之前还站立着的地方,已经插上了一支箭。
第二声、第三声……从高处又接连射来了七八支箭,每一箭都稳稳地瞄准了须弥子,不但准度可观,速度、力量都无懈可击。
以须弥子的能耐在躲闪这些箭的时候竟然也显出了狼狈之象,尤其是最后一支箭,刚好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切下了他几根头发。
看这情形,假如再射一轮,或许他就会受点伤了。
但须弥子毕竟是身经百战,并不慌乱,火速召回了全部的尸仆。
尸仆们在他身边围成一圈,随时准备用身体去抵挡利箭的冲击。
“不错的箭术,”须弥子没有显得恼怒,反而颇有些赞赏,“既然来了,就现身一见吧。
” 到了这时候,安星眠和雪怀青才能松口气。
安星眠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尘土,雪怀青也慢慢走了过来。
“好计策,可惜没来得及实施,”雪怀青说,“会是谁来帮了我们呢?” 安星眠一笑:“是我命中注定的大魔星,不过我没想到居然真有一天他能帮上我的忙。
可见人生总是难以预料的。
” 两人一起看向利箭飞来的方向,只见天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轨迹,一个中年羽人从天而降,阴沉着脸收了羽翼。
这正是一直跟着安星眠并试图保护他、却丝毫不被领情的羽人风秋客。
安星眠回想起自己进入幻象森林后的足迹,几乎是步步小心,但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被风秋客跟踪,而在研习会上更是不知此人藏身何处,想一想还真是有点丢脸。
不过此时此刻,他更多的是感到庆幸,假如没有这个阴魂不散的风秋客,今天这一战的结局如何就很难讲了,至少他多半没有能力带着雪怀青一起脱身。
他用最简短的语句向雪怀青解释了风秋客的来历,而风秋客已经来到了须弥子面前。
两人沉默良久,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有开口。
风秋客并没有继续向须弥子发动攻击,而须弥子的尸仆反而都闪到了一旁,以便让两人面对面。
“我觉得他们俩好像认识。
”雪怀青有点困惑地说。
“我也这么想,”安星眠点点头,“说起来,风先生虽然教了我功夫,我却几乎对他一无所知,没想到他还认识这个老怪物。
反正有他在,我们大概是安全了。
” 须弥子和风秋客相对而立,四围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还是须弥子首先开口:“多年以来,我一直希望能把你做成我的尸仆,可惜祸害万年在,你总是活得那么滋润,每次都活蹦乱跳地在我面前出现,和我作对。
” “我也一直希望你能早点死掉,”风秋客冷哼一声,“你死了,这世上就会少很多莫名其妙短寿的人,可惜的是,你还是在年复一年地制造着行尸。
” 两人的目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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