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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知道真相也没有太大意义了,岑夫子自杀了,僧院剩下的几位夫子心灰意冷,慢慢都离开了。
剩余的僧人也都觉得这样的环境实在不适合修行,逐渐散去,最终僧院消失了,我也跟着我的老师去了其他的地方。
天藏宗还在,但也元气大伤。
” 韩心之半闭着双目,脸上表情复杂,最终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云中僧院二十多年前的繁盛辉煌早已远去,只剩下这个看上去无比衰老的旧人,还能在记忆中追寻一下消逝的时光。
安星眠没有打扰他,任由他静静地追忆着,最后韩心之主动开口了:“事情经过就是那样,但我知道,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
” “是的,我很想知道,你们天藏宗固守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又是什么样的秘密会害得三十个长门僧送死、一个僧院分崩离析?”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告诉你,我没有这个权力,”韩心之的话语里充满了歉意,“事实上我过去也一直不知道,后来我的老师临死之前,考虑到天藏宗处境艰难,才违反禁令告诉了我天藏宗的真正秘密,而我听完之后,更情愿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
” “那什么样的人有权告诉我呢?”安星眠很不甘心。
但他也知道,长门僧这个群体,一旦固执起来基本上是无药可救的,会像老师章浩歌那样明知必死还要去送命,所以只能想想别的办法曲线救国了。
“没有人有这个权力。
”韩心之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就继续保持沉默了。
安星眠只能摊摊手,回到地面上。
他向白千云形容了方才的谈话,火爆性子的白千云立即忍不住了:“这帮长门僧的脑袋不只是木头做的,里面塞的还全都是狗屎!都是狗屎!——啊,抱歉,我没有说你。
” “没什么,我也经常忘记了我还是个长门僧,”安星眠笑了笑,“可是,如果弄不明白天藏宗隐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就没有办法解开皇帝的谜团了。
而现在看起来,指望天藏宗的弟子主动告诉我是不现实的。
要是在往常,我还可以去寻求我自己宗派里的夫子们帮助,也许他们当中有人见多识广,知道那件事。
但眼下,到处的长门僧要么被抓,要么躲起来避祸,要找到他们,还要碰巧找到知道这件事的人,有点大海捞针啊。
” “我认识一些很厉害的秘术士,”白千云说,“不行的话,咱们动点硬的,用读心术从那个姓韩的木头脑袋里直接把你要知道的挖出来。
” “没用的,长门僧常年用冥想来锻炼自己的精神,虽然也许不懂得秘术,但对于读心术的抵抗能力一定是很强的,”安星眠摇了摇头,“不过我倒是想到一个人,也许可以告诉我们答案。
” “你在说谁?”白千云一愣。
“就是那个很有可能把三十位长门僧一锅端的尸舞者——须弥子,”安星眠说,“他也许是最后见过那三十位长门僧的人,一定会发现一些什么。
” “可是,长门僧们不肯说,尸舞者难道就是软骨头吗?”白千云有些疑问。
“这个么,关键在于长门僧是软硬都不吃,可尸舞者却未必不能诱之以利,”安星眠说,“虽然我对尸舞者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他们要生存就必须要有充足的尸源和药物,这两样都是可以用钱解决的——别忘了我是个有钱人。
” “好吧,有钱人,算你狠,”白千云拍拍他的肩膀,“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咱们?”安星眠微微一愣。
“帮人帮到底嘛,”白千云大大咧咧地说,“你既然都答应了要帮我查找身世之谜,这么大的恩惠我不能白收,只能先帮你做点事儿啦。
” 安星眠笑了起来。
他原本就是个随性的人,自然也很欣赏白千云的随性,并且知道,假如自己不同意的话,这位火爆脾气的新朋友多半要立马翻脸。
然而寻找一个尸舞者注定是一桩十分艰辛的历程,少不了无数的跋山涉水,他偷偷瞧了一眼白千云的腿,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帮我忙我不反对,不过我觉得,你帮我做另外一件事也许更好,咱们俩分工合作,更有效率些,毕竟时间已经很紧迫了,”他斟酌了一会儿后说,“何况,这件事十分艰难,以我的能力恐怕难以完成,只有你才能行。
” 这后半句话无疑搔到了痒处,白千云摩拳擦掌:“什么事?” “要查清皇帝对长门动手的真相,我们可以双管齐下,”安星眠说,“我去寻找须弥子,挖掘历史的陈迹;你可以从现实入手。
” 白千云想了一会儿,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说,直接查找皇帝的真实动机?” 安星眠点点头:“不管皇帝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一定不可能拍拍脑袋突然发疯要对付长门,必然会有什么诱因。
而皇帝是什么人?干任何事情,身边大概都会围绕着各种各样的随从,从他们那里大概也能打听到一些蛛丝马迹。
你既然干的是卖河络兵器的地下营生,人脉肯定很广,或许会找到一些关系的。
” 白千云没有犹豫:“行,就按你说的办,你不但聪明,而且还很好心。
” “好心?”这次轮到安星眠一愣了。
“你不过是担心我的腿脚经不起折腾,所以给我派一个只需要通通信件或者派人跑腿,不需要亲自劳动的活儿,”白千云拍拍他的肩膀,“但没准儿这还真是个正确的方向,我的关系网比一般的朝廷官员还更有效。
我去试试吧,就不拖着这两条废腿瞎逞强了。
” “我喜欢和聪明人交朋友。
”安星眠喃喃地说。
“不过,你打算怎么去寻找那个名叫须弥子的尸舞者呢?”白千云问。
“随便找一个尸舞者,然后打听一下呗。
”安星眠说得很轻松。
随便找一个尸舞者,这话说起来容易,要付诸实践却很艰难。
尸舞者不会在脸上写字,标明自己的身份,而他们原本就是一些离群索居、远离人世的隐居者。
安星眠这些年来所接触的基本都只是长门的同门,一下子要想到一个找尸舞者的方法,还真是有些茫然。
结果又是白千云帮了他的忙。
这两天恰好有一个他的老主顾来找他购买新的兵器,于是他顺便向这位顾客打听了一下皇帝与尸舞者的情况。
该主顾是一位宛州有名的剑客兼社会活动家,向来人脉很广、消息灵通。
非常遗憾的,他也对皇帝的举动一无所知,并且不认识任何一个尸舞者,但却提供了一个与尸舞者相关的重要信息。
“就在这一两个月,有一场尸舞者的同道研习会将要举行,想要找尸舞者,就去那个研习会好了,一抓就是一大把。
”剑客说。
“同道研习会?那是什么?”白千云问,“难道是像长门僧开法会那样的无聊场合?” “只是名字听起来无聊而已,”剑客笑了起来,“实际上可比什么长门僧的法会刺激多了,因为那是尸舞者们比拼尸舞术的大会。
” “那不就是比武大会么?”白千云立即露出一脸的神往,“好家伙,一群尸舞者指挥着无数的尸体对打,这样的场面可少见得很哪!” “岂止是少见,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活一辈子都见不到,”对方叹了口气,“可惜你我都在这绝大多数人的行列里。
这样的盛会是不允许让外人参加的。
”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有这么一个大会的?”白千云问。
“说来也巧,还正好和大会本身有点关系,”剑客说,“我不认识任何一个尸舞者,但几年前,我的一位故人和几个朋友在山中采药的时候误闯入尸舞者的研习会,几名朋友当场被杀,而那位故人身中剧毒,侥幸逃回家,虽然想尽了各种方法驱毒,但两个月后还是毒发身亡了。
他的儿子从此决心复仇。
一个月之前,他来向我借一把好刀,说是打听到了最新一次的研习会将在宛州的幻象森林内举行,所以要去杀几个尸舞者报仇。
” “杀几个尸舞者报仇……”白千云琢磨着这句话,最后苦笑着摇摇头,“天底下的仇怨就是这么衍生开的。
算了,不说这个,幻象森林倒是距离云中不远,但森林的地域如此广大,你知道具体的地点吗?” “他也只打听到是在森林里一处叫做万蛇潭的地点附近,具体只能自己去找,”剑客说,“你怎么了,也打算去找尸舞者的晦气?” “不是我,我一个朋友想找尸舞者打听点事,也未必就要得罪他们。
”白千云谨慎地说。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最好不要和尸舞者打交道,”剑客说,“他们的脑子里装的就不是正常人所想的东西,在他们眼里,我们都只不过是一堆预备尸体,只有死了变成行尸,才算是有价值。
” “预备尸体……这还真是个好称谓,”白千云嘟囔着,“不过我那位朋友是一定要去找尸舞者的,但愿他回来时还能只是预备尸体,而不是变成真正的死尸。
” “我对此表示悲观。
”剑客诚实地说。
尸舞者之间的拼斗,这是多么令人惊惧,却又同时令人欲罢不能的胜景啊。
安星眠想象着,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幻象森林里万籁俱静,突然间,一阵细密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沉寂,一队队面容惨白的死尸踏着整齐而僵硬的步伐走过,身上飘浮着凄厉的磷火,恍如刚刚从幽冥世界破土而出的亡灵。
被他们踏过的青草变得枯萎,土地化为黑色的沙,连林间的风都似乎停滞了。
当然,这只是他胡乱的想象,他从未见过真正的尸舞者,也没有见过真正的行尸。
也许行尸表面上看起来和正常人毫无区别呢?不管怎么说,见到尸舞者才能得到真相,虽然这个行动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赔上小命,但他别无选择。
幻象森林位于宛州西南部,占地广大,历史上曾经是一片浓密的原始森林,其中路径复杂,还传说有怪兽毒虫出没,每年都有不少失踪者的报告。
后来人们开始在此处大肆砍伐,一度让森林面积大幅缩小。
到了这时候大家才发现,那些光怪陆离的传说最终也都没有出现,纷纷在飞舞的锯条和斧子面前化为乌有。
到了后来,一位皇帝在梦中见到了天神,据说天神在该梦境里十分愤怒,声称幻象森林维系着九州的气运,不容许凡人侵犯。
这位皇帝醒来之后,居然就相信了这样的无稽之谈,下令禁止采伐。
这让附近的造船业遭受到了重大打击——幻象森林再向西南延伸,就是著名港口和镇,造船业一向发达。
“所以说人活在世上怎么都不带劲,就得当皇帝,”这个喝得半醉的酒客说,“你看看皇帝多威风,一句话就能保住一大片森林,一句话就能毁掉一座城市,一句话就能让成千上万的人去送死。
” “小声点吧,”安星眠拍拍他的手背,“听说皇帝最近心情不好,最好别惹他。
” 这座小酒馆兼客栈坐落在幻象森林外围的东北角。
从此处进入森林后,很快就难以见到人烟了。
安星眠有意在这里待了一晚上,想要观察一下会否有尸舞者经过歇脚,但结果令他失望。
所有在这里出入的酒客和住客看上去都很正常,丝毫没有异状。
仔细想想,这样的观察其实根本就没用,因为他既没有亲眼见过尸舞者,也没有亲眼见过行尸,又怎么能辨别出来呢。
所以最后他干脆放弃,开始和周围的人一起喝酒聊天打趣,希望能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一些意外的消息。
作为一个有钱人,他慷慨地宣布“大家随便喝,今晚的账都算我的”,立刻得到了大家的欢呼和好感。
正好和他坐在一桌的这位酒客更是把他引为知己,一打开话匣子就滔滔不绝,此人是个猎手,经常摸进森林里狩猎,安星眠正好从他那里恶补了许多与幻象森林有关的知识,以免一头闯进去后两眼发黑,没摸着狼窝先被老虎吃了。
“那么,你知道万蛇潭在什么地方么?”拐弯抹角了一大圈之后,安星眠终于发问道。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猎手有点吃惊,随即面色微微一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很不愉快的往事。
“没事,就是随便打听打听,这个名字很奇怪,是因为那里有很多蛇吗?”安星眠做出很随意的样子。
“万蛇潭……其实一条蛇都没有,”猎手半闭着眼睛,神情很是沉痛,却又掺杂着某种无奈的愤怒,“那里面有的不是蛇,而是怪物,一种长得很像蛇的怪物。
” “怪物?什么怪物?你见过吗?”安星眠忙问。
“我没有见过,”猎手摇摇头,“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字,但见过并侥幸逃生的人形容说,那种怪物从地下突然钻出来,看起来像是海里章鱼的触手,成百上千条交织在一起。
但它们却会很快分开,每一条触手上都能裂开一条大口子,就像贪婪的蟒蛇一样,把人整个吞进去。
如果你用刀砍断它们的话,它们还会像毒蛇一样喷射出剧毒的汁液。
” “看你的表情……你有什么熟识的人被这种怪物所害吗?”安星眠小心翼翼地问。
“我的亲弟弟。
他在十五岁那年和几个同龄的伙伴一起去万蛇潭探险,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猎手叹了口气,摆摆手不再多说,又抓起了面前的酒碗。
看来尸舞者们是故意选择了这样一个凶险之地来聚会啊,安星眠想。
这果然是一群不愿意与外人打交道的人,同时也是一帮胆子足够大的家伙,那种奇特的又像毒蛇又像章鱼触手的怪兽半点也吓不退他们。
突然之间,安星眠生起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尸舞者和长门僧变成了同一类人。
尽管从表面上看来,这二者绝无相似之处,长门僧总是为人们带去福音,尸舞者带来的却只有灾难和死亡的恐惧,但不知怎么的,他隐隐感觉到,这两个群体的内心深处,都有着某种奇特的坚韧,奇特的执著,奇特的固执和倔强。
他在客栈里安睡了一夜,备齐各种所需物资,打包成一个沉重的背囊,第二天一早就背着背囊出发进入了森林。
根据前一天那位猎手所告诉他的经验以及一张粗糙的地图,前几天的行程还算顺利。
而他身为长门僧所通晓的一些丛林生存技能也派上了用场,第一天下午,他凭借自己灵活的身手抓住了一只受伤的兔子,这样又能节省不少干粮了。
刚开始的时候,偶尔还能在丛林里碰到打猎的、采药的甚至兴致勃勃来探险的,但随着不断深入到幻象森林的中心,别说见不到活人,连人类留下的痕迹都十分少见了,而林中各种各样的野兽、毒蛇、危险的昆虫也越来越多。
幸好他已经提前预备了驱蛇虫的药物,晚上睡在树上,倒也没什么大碍。
这样的行程艰辛而险恶,和之前在宛州的官道与水路中轻松写意的旅程完全是两回事,甚至比长门僧的苦修更加让人疲惫不堪。
此时已经是十月,森林里的暑气早已退却,没有八月时那样闷热难挨,但却进入了蚊虫飞舞的季节,尽管有驱虫药,他的皮肤上仍然遍布着蚊蚋叮咬的痕迹,衣服也被荆棘刮得破破烂烂。
这种时候,假如把他放到他最喜欢的那些宛州的美食之地、风月之所,恐怕还没进门就会被护院一通乱棍当乞丐打出去。
更糟糕的是,由于林中随时会蹿出野兽和毒蛇毒虫,他连睡觉都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对于一个嗜睡的人来说,真是痛苦的折磨。
但一想到那些尸舞者也会和自己走同样的路,吃同样的苦,安星眠就会咬紧牙关继续前进。
在他的心里,这隐然是一种长门僧和尸舞者的对抗。
尸舞者能够摸到万蛇潭,那么长门僧也能,而且必须能。
走到第六天的时候,即便是那位经验丰富的猎手的地图也已经到了尽头,前方是未知的领域了,只能依靠着罗盘摸索前进。
而安星眠知道,罗盘未必可靠,有时候会出故障,有时候会被地下的矿藏所干扰,所以还得努力通过阳光和树木的长势等方面去校正方向。
而这也很不容易,因为越往丛林深处走,树木越加高大并且枝叶繁茂,几乎遮天蔽日,很多时候都完全挡住了阳光。
不管怎么说,这一路虽然辛苦,但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大事,还算得上顺利。
按照那位猎手的估计,从地图的尽头向西再走三四天,就能接近万蛇潭了。
这一天傍晚时分,他找到了一处歇宿的好地方,有一个清清亮亮的水塘,附近有一棵大树。
水塘旁边遍布各种大大小小的野兽的足迹,说明这里的水没有毒,可以安全饮用——虽然里面多半少不了野兽的粪尿。
安星眠洗干净手脸,极力压抑住自己灌一肚子凉水的冲动,仍然用随身携带的小锅把水烧开了,然后靠在一棵大树旁等待着水变凉。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响动,似乎是地上的枯枝被踏断的声音。
他以为有什么猛兽接近,连忙匍匐在地上听音,以分辨来者的数量。
这一听之下,他发现来的并不是野兽,而是双足行走的人类,而且一共有三个人。
难道是撞上了去万蛇潭参会的尸舞者?安星眠一阵兴奋,也顾不得烫手,赶紧把锅端起来藏到一旁的树丛里,再把地上烧过的灰烬踢进水塘里,然后自己也缩身在大树后面。
但地面上还是留下了一些焦黑的痕迹,用手摸也能感觉到热度,他只能指望对方不去注意这样的细节了。
来人很快现身了,果然有三个人,领头的是一个小个子的年轻男人,背上背着开路的砍刀,看穿着打扮像是个本地猎人。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男一女,男的精壮剽悍,身材比一般人要高出一个头,一看就是练武之人;女的年轻貌美,体态修长,一头惹眼的金发说明她是个羽人。
“就在这里过夜吧,”猎人打扮的年轻男人说,“林子里的生水不能随便喝,我先去生火煮开了。
” 羽人点了点头,在地上垫了一块布,坐了下来,跟在她身边的壮汉则一屁股坐在地上。
安星眠估计,这个猎人打扮的男人应该是个带路人,剩下的一男一女才是有事要进入森林的人。
他们会是自己所要寻找的尸舞者吗? 他开始注意观察这三个人。
他发现那个羽人女子的神情很奇怪,仿佛带有一种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淡漠,淡蓝色的眼瞳好像是在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视线聚焦在无限遥远的虚空中。
而壮汉却有些疲惫,坐在地上后就把脑袋垂了下去。
至于那个带路的猎人,倒是显得精力充沛,已经在一个大铁壶里装满了水,开始生火烧煮。
但安星眠敏锐地注意到,这个人并不老实。
他打水的时候,已经提前在手心里藏好了某种药粉,然后混进了水壶里。
这是想要谋财害命呢,还是财色两劫呢?安星眠在心里叹了口气。
要是在往常,他大概是会去管一管这桩闲事的,但是现在身处险地,尤其是这三个人的身份完全不明朗,他并不愿意贸然行事、节外生枝。
但我是一个长门僧,他想,如果是一个“标准的”长门僧遇到这样的事情,比如他的老师章浩歌,又会怎么处理呢?章浩歌学问很深,但对打架一窍不通,可他如果瞥见了这一幕,会因为自己无力自保而不去干涉吗?那是绝不可能的,如果章浩歌真的在这里,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揭破带路人的阴谋,接下来他也许会被一拳打死,或被一刀刺死,但这些,他都不会考虑在前。
想到章浩歌,安星眠心里微微一热。
他咬了咬牙,正准备现身制服带路人,还没等他迈出步子,那个羽人女子却突然开口了。
“用七步蛇的毒是对付不了我的,”她依然望着远处,并没有把视线移到带路人的身上,“这世上我解不了的毒并不多,何况这种用七步蛇毒液制成的毒粉气味太大,我早就闻到了。
” 带路人先是一惊,接着脸上浮现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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