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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七:臂搁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1/3)

匪我思存 红云叼着一个面包从外面进来,手上拿了一张传单,古色古香的画面很好看。

白月也被吸引了,拿过来看看。

浆声灯影秦淮河,千古幽情寄与谁。

香艳的文字,精巧的图片,原来那里曾是江南的艳歌美境。

无数的美丽人儿,该是何等绚丽风光呀。

"这里怎么样?" "姐,听说那里的小吃不错,我们去吧。

" 白月彻底失望了,原来红云把它带回来是因为底下的一行小字:本地特色小吃也是风味独特回味悠长。

午后的蝉声隐隐,阳光透过窗上的格眼透射进来,隔了玻璃,车水马龙都成了无声的电影,连小猫儿也伏在窗下睡着了。

博山炉里焚着檀香,淡白的青烟逸出,店里静得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白月用一只玳瑁钗簪起长发,松松地挽个了髻,忽听里间传出一声尖叫。

她不禁喟叹一声,在心里开始倒数计时:"三、二……"还未数到一,红云果然已经从里间窜了出来,说是窜一点也不过份,就像是只小箭一样"嗖"地射到了眼前。

照例是穿着热裤小可爱,火辣辣惹人注目的粉颈之上扣着银链,链坠上的铃铛兀自叮铃乱响。

白月柔声问:"气急败坏的,见鬼啦?" 红云将漂亮的大眼睛一翻,虽是双胞胎姐妹,和白月如出一辙的外表,但白月是静静的碧涵秋月,红云便是这静月映在水中的倒影,波光潋滟,飞光流云。

一开口就是亦怒亦嗔:"见鬼有什么稀奇,走过路过哪天不见着十只八只鬼?"将手一扬:"姐,你瞧瞧这个。

" 红云手中是一只形致小巧的玉臂搁。

臂搁是文房用具,又名秘阁,原来古人写字,是自右向左。

为了防止手臂沾墨,就产生了枕臂之具臂搁,作书挥毫时枕于臂下,就既防墨迹沾臂,又防夏天臂上汗水渗纸,亦可代纸镇,是书案常置的器物。

白月见那臂搁玉质细腻,莹然光润,通体无瑕,乃是上佳和阗白玉,其上只疏疏浅镂几枝柔柳,淡雅可人。

白月微蹙了眉,挥开红云斜剌伸来的禄山之爪:"拜托,这可是明代陆子岗的琢玉,市值不菲,千万别毛手毛脚打碎了。

"红云道:"这上面附着一个女鬼。

"白月淡淡瞥了她一眼,红云理直气壮的将脸一扬:"是我唤醒她的,人家一睡几百年,好容易遇上咱们生有灵异,可以见着她,大家说说话解解闷多有趣。

" 白月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就会惹事生非。

"忽听幽幽亦是一声长叹,其声娇柔婉转,说不出的入耳动听,只叹喟道:"这世上,不惹事亦是生非。

"白月不觉问:"你是谁?"那女声幽暗,如泉如咽,说不出的风情旎旖,却只怅然若失一般:"我……我是谁?" 我是谁? 铜镜里一张芙蓉秀脸,两颊敷了淡淡的胭脂,红晕却从肌理里透出来,只衬得一双剪水双瞳,眼波欲流。

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比起那老大嫁作商人妇的琵琶女,到了如今,未尝不是个好结果。

……行结郦礼于芙蓉舫中,箫鼓遏云,兰麝袭岸,齐牢合陛,九十其礼……我要的,他一一都给了我,如今还有什么不满意? 瓦砾落在船舷之上,篷篷有声。

明媒正娶我这风尘之人,真的就这样不见容于世间?岸上的人义愤填膺连辱带骂,向船上投掷瓦砾,他却吮毫濡墨,笑对镜台,赋催妆诗自若:"鸳湖画舸思悠悠,谷水香车浣别愁。

旧事碑应衔阕口,新欢镜欲上刀头。

此时七夕移弦望,他日双星笑女牛。

傍曳歌阑仍秉烛,始知今日是同舟。

" 人间若问章台事,钿合分明抵万金……我回过头去盈盈浅笑,他以嫡配之礼待我,我不嫁此人,却要嫁与何人? 暮色四起,一钩新月映照江面,烟笼寒水,舱外终于渐渐寂静。

推开舱窗,凉风袭来,冷沁骨髓。

天气那样冷,周家人将我赶出来时,身上只一件翠色单衫,三寸金莲踯蹰而行,却不知要去向何处。

风尘女子的身世多如浮萍,十岁那年我便被卖入娼寮,既入得这门,便是永世不得翻身。

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每日五更起来练嗓,妈妈吸着水烟,烟筒嘟噜噜地响着,她喷出一口轻烟,声音也悠悠似那烟缕散入空中:"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我们这门子里,一样要艺有专精,才好衬得一张脸儿锦上添花。

光凭张脸,那是下三滥的站街妓。

"稀奇,不稀奇,连妓亦分三六九等,但一样是倚门卖笑背*****泪,我到底倚仗天禀过人,在姐妹里也算得个拔尖儿,犹憧憬一个出淤泥而不染,只盼遇得良人,赎得此身。

到底,是叫我跳出了娼门。

十四岁那年,他是大学士周道登,妈妈做主,将我卖与这位白发苍苍的权臣贵人。

周家门庭显赫,规矩森严。

当家的主母听说买得我这风尘女子回来,进门之后便在上房诫饬训斥半晌,又命婢女执家法来,打我三十棍"规矩杖"。

血肉模糊,痛苦辗转,我只咬了龈牙一声不吭。

那张皱纹千沟百壑的脸上,却只有漠然的冷淡,如看着毫不相干的一出戏。

已知这里,没有我的活路。

五更即起,至上房站规矩,夜里挟了铺盖,睡在主母床前,递茶侍溺,一唤便要醒起。

哪里还能沾半分文墨,筋骨疲至力竭,再无心思想着书画吟唱。

每日青衣素鬟,偶然那日在鬓畔簪了朵红绒花,主母便冷笑一声:"果然是狐媚子,成日爱着花儿粉儿,想着勾三搭四。

"便命婢女往脸上一口啐来。

那唾沫不许擦,腻在脸上一点点干,一点点涩,皮肤一分一分地发紧,只觉得奇痒钻心,方知是痛不可抑。

几乎已经绝望,想过一索子吊在那房梁上。

替老爷点烟的小厮看在眼里,那日饿饭罚跪,他悄悄袖了只馒头来给我,低声相劝:"姐姐,你这样年轻,不为旁的,忍着总有条出路。

"那只雪中送炭的馒头,一两句关爱的话,我心里微微一酸,这府里唯有他还将我当人,当成弱质可怜的女人。

足以将我的心又慢慢缀连起来,顽强而执着地活下去,苦熬着没有未来的明天。

惭惭觉得一丝温暖,如果能够看见他。

只是将他当成个希望,当成是自己唯一的回护,是这如海侯门里唯一的慰藉。

挤着功夫背着人,绣了双鞋垫,眼瞅着主母出门上香,偷偷约了他在后园里,方递在了他手上,却双双叫总管拿了个正着。

主母上香回来,一听得此事,冷笑一声:"早瞧着你们眉来眼去,原来早就勾搭成奸!"不无得意回头瞧了老爷一眼:"我就说这娼门里皆是烂货,迟早不守妇道。

"那个老爷,满脸的白胡子气得几乎都要翘起来。

我却只有绝然的痛快,这糟老头子凭什么就霸了我一生?他怒喝一声:"撵出去!"主母晒笑:"还算便宜了这污滥货。

" 撵出了周家门,天宏地广,我却只如飞絮浮萍。

流落吴江街头,几成乞丐。

栖身庵堂,做些洒扫粗活,那些尼姑见不得我吃一碗闲饭,每日只是冷嘲热讽。

原来佛门亦不是清净之地。

这日却遇上贵客来上香,布施了五十两雪花白银,师太当即眉花眼笑,让入后堂用素斋。

那贵客却是二八年华的娇饶艳姝,扶着小鬟迤逦而来,正执帚打扫中庭的我惊呼失声:"徐姐姐!" 这一声终于改变了我的命,有同门之谊的徐佛,将我接回她的寓舍。

庭院深深,绿柳垂杨掩映粉垣红楼,好个雅娴之地,却是吴江人尽皆知的胭脂境、销魂窟。

我净身洗发,换过身干净衣衫出来拜谢徐姐姐,却只见她惊艳的目光:"影怜,真真是我见犹怜。

你不若重操旧业,必有所成。

"必有所成?我脸上不禁浮起笑容,这勾栏院里,风尘之中,能求何所成?不过挣一口饭,舍得这身子罢。

兜兜转转,原来到底逃不开这软红轻偎的生涯。

徐姐姐一手操持,引路搭桥,宴请了吴江名士。

我一阙诗成,轰动席间,从此才名不胫而走。

却原来世上人贪图附庸风雅,青楼卖笑,能诗能画,倒替我博个花魁名头。

从此我改姓为柳,易名为隐,辗转吴越,寄居松江,秦淮河的桨声灯影,绮光年华,时人将我与七位才名卓越的姐妹,并称秦淮八艳。

功成名就,往来无白丁。

这日复社首领,大才子张缚设宴相邀。

我青衣素服,只命小鬟抱了琵琶,款款步入齐楚阁内。

席间诸人惊艳的目光,早已是见怪不怪,微微一笑,便叫了张缚的字:"西铭,今日诸多贵客,我却来迟了,还望乞谅!"旁的人哪里肯等闲饶过这一句,定要罚酒。

我只淡然道:"诸位公子皆是雅量,隐雯不才,献丑一曲,为诸位公子佐兴。

"接了琵琶,轻拢慢捻便一纾歌喉:"拂衣欲走青珊瑚,澒洞不言言剑术。

须臾树杪雷电生,玄猿赤豹侵空冥。

"琵琶铮铮,嘈嘈切切,却掩不住那骤生的肃杀之气,席间人不由停箸置杯,侧耳凝神。

"寒锋倒景不可识,阴崖落木风悲吟。

吁嗟变化须异人,时危剑器摧石骨。

"琵琶声渐激越,如一线凌空,渐拔渐高,西首那位公子,正自斟酒,此时早已瞠目结舌,手中酒壶兀自汩汩流倾,那杯中早已注满,只流得半席皆是,却无人注目理会。

"我徒壮气满天下,广陵白发心恻恻……"琵琶声嘎然而止,席间仍是一片沉寂,过了半晌,张西铭方轰然一声:"好!"诸人这才似回魂一般,击案鼓噪。

我缓缓放下琵琶,忽听得个醇厚的嗓音道:"柳姑娘真是色艺双绝,只不知此诗何名,为何人所作,如此佳作,理应是奇才高士手笔。

" 我淡然一笑:"此首《剑术行》,乃不才覆瓿之作,有辱公子清听了。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姑娘才思敏捷,品格豪拓不让须眉。

抑何其凌清而渺远,宏达而微恣与?大都备沉雄之致,进乎华骋之作者焉。

"张西铭大笑道:"轶符,你素来自负诗名,今日得见柳姑娘奇才,竟如此甘拜下风?" 我竦然一惊,回首只见剑眉宇轩,他那双乌沉深邃的眼睛突然一亮,朗然若星。

他竟然就是陈子龙,松江第一才子的陈子龙。

他的目光柔和,像是能望入人心里去,我突然无端端又是竦然一惊。

名士风流,他也不过是个走马章台的少年公子,想要赢得青楼薄幸名罢了,却为何在他清亮的目光之下,双颊微微的发起热来,只是万分地不自在? 只讲些场面话,十指纤纤捧了杯盏:"隐雯素仰公子才名,今日得见,实三生有幸。

谨以薄酒一杯,聊表敬意。

"他的脸骤然微微一红,赦然还礼。

他竟然会脸红,来这销金窟里的豪客,故然有一掷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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