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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3/3)

屋里艰涩踱步,姽婳嫌他碍眼,几次要赶他出去。

末了,照浪忽道:“我有办法救他。

”侧侧与姽婳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当真?”照浪决然掀开衣袖,掷地有声地道:“既是新血不生,拿我的血给他换过,我欠他的,这就还了!” 姽婳的目光难得有了敬意,照浪也盯着她,顾盼间似在说她看错了他。

侧侧问:“你的血换给他,他的血要再给你么?”照浪豪爽一笑,道:“要能如此,那是仙术了。

只管把我的血输去,苟存半条命在,就是我的造化。

” 侧侧道:“你会死……”说完悚然一惊。

照浪这番高情盛意,纵然是所谓偿命,也来得意外。

杀一人,救一人,要死的明明是极憎之人,活命的明明是心上那人,可侧侧开不了口。

她下不了手,不能害死一个人,为了救人的堂皇借口。

侧侧默默地扇着炉火,仿佛把心放入了熬煎,药汁慢慢有了蒸腾的气泡。

姽婳冷哼一声,“这人死不足惜,拿刀子放血,剐了他便是。

”照浪啧啧摇头,“等我的血转入紫颜体内,他变成半个我,到时你还会厌弃吗?”姽婳颦眉一啐,被这句话憋得回不了嘴。

紫颜的镜奁依旧开着,照浪走过去,挑出一把刀,金银柄、青铜身,兽纹狰狞如鬼。

“谁来动手?” 姽婳明艳的双眼曳过流光,狠狠地道:“我来。

”擎刀在手,俏面生寒,照浪微微一笑,卷起袖子伸到她面前。

姽婳见他欲引刀一快,叫道:“等等……”照浪道:“哎呀,我忘了烫刀。

”夺过她手里的刀,凑到侧侧面前的炉火上,烧了一烧,再递还给她。

姽婳没有接,十师会上的那一幕如在眼前。

长睡不起的湘妤因异熹的血咒而苏醒,源源不断的鲜血跨越肉体凡胎的界限,如果当时夙夜用了法术,恰到好处地于半途克制血咒的威力,也许真能解救她的性命。

可是如今没有灵法师在场,凭空渡血纯是妄谈,一个不小心,就会赔出紫颜和照浪两人的性命。

姽婳怔怔望了照浪,微愠道:“罢了,我不懂换血,就算把你大卸八块,也未必能让血流到紫颜身子里去。

”她兀自心酸摇头,无论如何不肯接刀。

照浪面皮一阵青白,过了片刻,像是听明白了,低吼道:“你……怎敢说不会?” 紫颜说得对,轮不到他救。

照浪一时恨意满腔,大步跨出屋去拔刀劈下,劲风势如山啸,侧侧听到山石草木铿然断裂的声响,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萤火再转回紫府已是黄昏,夕阳如一块融掉的红蜡,挂在西天摇摇欲坠。

他奔走大半日,召集人手往五湖四海打探皎镜的下落,不仅遣人去往无垢坊和霁天阁,连其余诸师居处和北荒也各派了人,送出紫颜中毒的消息。

不料在府门外当头撞上个身影,是恢复了身材体态的神荼,脸上依稀能看出孩童时的模样。

萤火目眦欲裂,一把揪住他用力一掌打去。

神荼和血吐出碎牙,面色不改地冷笑道:“我好心送香药单子来。

” 萤火怒目道:“我家先生不省人事,你还想再害人?” “他害我师兄们身陷囹圄,这是一报还一报。

他们虽是咎由自取,轮不到外人教训,如今扯平了。

”神荼丝毫不减张狂,好整以暇地扔出一张纸,冷笑道,“我用的药写得明明白白,有本事只管去解毒,莫说我绝情绝义。

” 萤火捞在手中,想出手的念头登即一消,转身就走。

神荼在后面喝道:“你不杀我?”萤火脚下不停,看他一眼的耐心也欠奉,神荼见他如风遁入府门,微微松了口气,怅然若失地叹了叹。

他让一个不败的人倒下,技法再超绝,毒理再精妙,没能赢得半分喝彩,甚至连他内心也觉愧疚不安。

伤人容易,要折服人却难,神荼在高墙外站了半晌,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此时占秋与几个妇人采办了一堆物品有说有笑地回来,看到门口的少年不由奇怪。

众人往院子里走,已是上灯时分,整座宅院黑漆漆一片,像墨迹不经意洇开了。

占秋四下不见人,问过童子,方知出了大事,忙转往披锦屋来寻侧侧。

侧侧站在桐月亭里出神,倩影单薄,仿佛冷风吹之即去。

占秋从屋里看过紫颜出来,侧侧见面就道:“他没知觉,药汁液也灌不下去……”扑在占秋怀里哭。

占秋搂了她不语,劝她稍进了小食,又与姽婳合力,找出灌药用的银壶,将汤汁生生给紫颜送了下去。

亏得占秋老练,把诸般杂事安排妥当,打发萤火管束闲杂人等,府里不致乱了秩序。

侧侧与姽婳拿了神荼的单子参详,无奈紫颜历年来经手的药物太多,常年中毒不是短时能厘清,两人写满十数张笺纸,依旧苦思不得解药良方。

照浪插嘴不得,自行前往紫颜放医书的瀛壶房翻阅去了。

几日过去,紫颜毫无起色,侧侧守在紫颜床前终日不睡。

姽婳和占秋心疼不已,强迫她去歇息,侧侧在床榻上张眼望天,逼得姽婳用香料为她催眠。

好容易小憩片刻,她又会从梦里惊叫醒来,径直冲去紫颜的屋子。

姽婳拦不住她。

那样沉睡着的紫颜,即使铁石心肠的照浪也没勇气面对,往往站在床边就觉窒息,要逃到院子里静立半晌。

占秋没了法子,推延回文绣坊的日子,在紫府上下操持打点。

姽婳把蘼香铺交托给尹心柔,每日与侧侧同吃同住,照料紫颜的同时还要看顾神魂不守的侧侧。

披锦屋的侈靡奢华,此刻成了往日的凭吊,翠玉碗、雕漆盒、珐琅杯、描金匣,无不勾起众人的思念,尤其是裹着紫颜的那卷云水纹金龙缂丝被面,更是说不出的悲凉。

侧侧搬来他平素爱穿的衣物,堆在床头床脚,姽婳看了皱眉失笑,说:“放得满满当当的,活像祭品。

”侧侧只待想笑,却悲从中来,姽婳自知多言,低头伤心不已。

照浪几日来短须滋生,憔悴似野人,不是在披锦屋外发愁,就是在瀛壶房翻阅医书,把紫府走得熟门熟路,还挑了一间空屋自行住下。

众人懒得搭理他,煎药、焚香、换衣、灌食皆有人伺候,照浪插不进手去。

他查不到相似的病症,拉了姽婳质问:“你说是髓劳,为何他总是不醒?” 姽婳喉间一哽,道:“如今连脑神也伤了,已加了厥症,我用了苏合香、冰片、麝香、郁金昼夜醒脑,还是徒劳无功。

我……再没法子……” 她起先是隐隐地哭,把嗓子刻意压着,气若游丝地呜咽。

慢慢地拖曳了哭腔,听得到声嘶力竭的哑,像险险要断了的线,无止境地拉长。

连日来的疲累折断了她的精神,哭得乏了,姽婳的身子香软无力地一弯,眼看要倒下,照浪连忙伸手扶住,替她抹去了泪痕。

“不急,他一定能挺住,我们还有机会。

” 姽婳收了泪,冷淡地推开他,陌路般擦肩走过。

换在平日,照浪少不得要调笑几句,这时心口莫明刺痛了一下,望了她的背影出不得声。

她的香泪染过的襟袖犹湿,仿佛一块难看的印记,贴在他身上消不去。

照浪明白,这里每个人心目中的他,都是个恶人。

唯一能以青眼待他的男子,却不知几时会苏醒。

萤火派往各地的人手陆续回转,从无佳讯,皎镜大师云游在外,不知所踪。

姽婳记起当年皎镜宛如谶语的话,什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恨声道:“要他来救人,偏不知死去哪里!烂神医、破神医,我非让师父不理他,看他神气什么!”骂了一阵,又生悲凉,径自走到了外面无人处,对了残红败草偷哭。

连日来,侧侧的心一点点被啮蚀崩坏,听到坏消息不过转动下眼珠,又如泥雕般凝视紫颜,再无一丝活气。

占秋看了心疼,握了她的手放在胸口暖着。

等最后一人快马返回京师时,萤火见外援无望,回沉珠轩匆匆收拾了衣物,打算远行。

照浪拦下他问:“你要抛下她们不成?”萤火肃然道:“我找长生回来,他修习先生的易容心法,或者其中有解。

” 照浪沉吟,心想这是最后的法子,又道:“你点醒了我。

如果易容改颜,换去紫颜的相貌,不知来得及否?对,你去寻长生,我在这里替他换容,双管齐下。

” 揭去紫颜所有的乔装,就能看到他那张真面,到时,或能明白厄运源自何处,就有应对之法。

萤火难得与他见识达成一致,闻言从速拿了随身行李,驾马远去。

照浪转回披锦屋,将预备易容之事对侧侧和姽婳说了。

姽婳将信将疑,冷冷道:“你本事不够,万一雪上加霜怎么办?”照浪忍气吞声地道:“那把他换成我的模样如何?好人不长命,我却遗臭万年,大吉大利。

” 他诸多退让,姽婳心下明白,言语丝毫不让,讥讽地说道:“先是要用你的血,如今又要用你的命,你以为你是千金之躯,足够有福气救紫颜?” 侧侧忽地伸手止住她,“我替紫颜谢过。

” 照浪不在意地一笑,忍不住看了姽婳一眼。

姽婳俏面如坚冰始终不化,不愿正眼看他。

照浪知她把苦闷发泄在他身上,心中竟淡淡地欢喜。

冬夜凄寒,侧侧为紫颜盖上翠毛细锦的衾被,目睹他像一树春雪冻梅睡得从容。

瞧得久了,那睡颜一寸寸如碎瓷龟裂,衍出无数繁复细密的蛛丝纹路,支离破碎地往人脆弱的心里去。

侧侧闭上眼,裂痕,碎片,飞旋交替,在脑海划过零星刻骨的印记。

照浪正待洗手燃香,傅传红带了大内灵药匆匆而至。

画师衣衫虽整,却是满脸胡茬,见面取出一只琉璃罐,放在姽婳手中道:“太后听闻紫先生出事,多番搜寻,找到了瞿国的贡品十珍玉池汤。

听说若是昏迷的人服用,养津生血,数月不食五谷,也能保住性命。

” 姽婳埋怨道:“呸呸呸,谁说要数月不食,再几日定想出法子救醒他了。

你也是,紫颜出这么大的事,居然今日才来!这药既然好用,早点拿来不好吗?” 傅传红挂了笑,听她数落完,擦汗道:“说了在多番搜寻……我那日听英公公说起就想赶来,偏偏太后记起这道药,说是二十多年前的贡品,不知宫中哪里藏着。

先前太后染恙,宫里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寻着。

我想既是紫颜急需,就发愿心求药,沐浴吃斋了三天,带了几个小太监上天入地地找,终于叫我给寻到了。

” 姽婳面色稍豫,紫颜病后,太后每日遣英公公来问讯,间中通报过傅传红的消息。

只是她心情太坏,寻了事就要找人数落。

她不愿向傅传红低头,板着脸叫照浪:“你不是要替他易容吗?先让傅大师画个样子,你照着摹。

” 傅传红鲜听她称自己大师,尴尬一笑,坐在床沿端详紫颜。

这张面皮是惹祸的根源?紫颜勾画的面容终没有瞒过老天。

可是要替他画出什么样子,才能消灾避难?傅传红沉吟半晌,凝视他良久。

姽婳等了半日,想催促傅传红快快动手,转眼见侧侧满怀期望,不愿让她烦愁,努力忍了不发一言。

初见紫颜的前尘往事,如玉露团花扑面而来,引人心生欢喜。

傅传红唇齿留笑,欣然在绢素上落笔。

姽婳不明他无端端笑从何来,呆呆瞧了片刻,浓淡墨色仿佛有情,被他妙手绘出一个曼妙的人儿,容貌恰是紫颜无错。

见到他过去丰神疏朗的模样,侧侧和姽婳一时忘却了忧伤。

傅传红笔下不停,在纸上游龙走蛇,绘了一幅接一幅。

或颦或笑,或端凝或怒目,万千意态百变容颜就在画纸上跳脱呈现。

姽婳本只让他画一张,此时见了紫颜往昔种种容貌,如听见熟悉的音声笑语从画上传来,舍不得出声阻止。

傅传红笔下墨线勾勒的虚浮影像,像是要从画上走下来,听得见细微的呼吸声。

十几幅画渐渐连成了昨日景象,仿佛紫颜就在身边,轩如玉山的身影,坚不可摧。

傅传红弃笔时手臂僵直,天色昏暗如墨,竟过去数个时辰。

姽婳托住傅传红的胳臂,道:“累了么?我给你煮点好吃的。

”傅传红点头,“好,好。

”等她走远,才收回了目光。

侧侧倒了茶给他,“辛苦了。

”傅传红看了眼紫颜,沮丧地道:“唉,没想到画了这许多,也不知哪张算得上好命,可以救醒他。

”侧侧自看到画像后心生鼓舞,闻言减了忧色,谢他道:“我想,他若此刻醒着,必叫我们一个个要学他的样,泰山崩而不惊,不要整日哭丧了脸。

” 要像紫颜那般,身处天大困境亦难以撼动心神,谈何容易。

侧侧默默地想,如他醒来看见她们哭断愁肠,会不会笑她们太傻? 这时窗子上急雨打落,透湿的碧纱窗角汇了一股微细的涓流,游蛇般沿了墙滑下。

夜雨清寒彻骨,侧侧忙在黄铜火盆里添了炭,暖了一盅凝香酒传给傅传红和照浪饮了。

照浪像多余的人夹在这几人之中,拿到酒心生感慨。

在麟园和紫颜把酒的日子还在眼前,那无所不能的人竟会病倒,如日月无光,天地蒙尘。

当初说要抵命给紫颜,原是想要个好收梢,不致枉死在太后手中。

如今见了紫颜的下场,照浪不免心凉,这世上倘若真没有高悬在天的神明,要怎生避过人间一波又一波的劫难? 过了小半时辰,姽婳端来山药枣粥,用青花缠枝牡丹纹碗盛了,远远即有香气。

傅传红到门口相迎,在意地问:“下雨了,冻着没有?”姽婳道:“我喝了粥,正暖着呢。

”他伸手去接,姽婳道:“你累了吧?画了这许久。

”听出她关切之意思,傅传红心怀喜悦,小声地问:“为何突然待我这么好?” 姽婳不答,等他咽下粥去,两人在窗边小声说着话,侧侧仍坐床边守了紫颜。

照浪本想早些为紫颜易容,瞧了这阵仗,自觉是外人,想了想就往外避走。

姽婳一眼瞥见,叫道:“你去哪里?” “等你们定下易容的相貌,我再来不迟。

” 姽婳道:“你来选。

”照浪一怔,细看灯火中她的神情,全无冷嘲热讽之意。

姽婳又道:“你熟悉他用过的脸面,又比我们明白易容术,由你来选,再合适不过。

”她见了傅传红的画,心头微松,自知紫颜这一病,竟令她苛刻得不像自己了。

照浪在所有的画像前逡巡,玉颜如冰,每张皆似清湛月华铺开的光影,令人目不能移。

他踱步走了几回,终在一张画像前止步。

初遇紫颜时,那孤傲的男子割下的就是这张脸,一双星睛里秋波含媚,又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淡之气。

姽婳道:“这是他以前最常用的面相。

”侧侧看了,点头应允,默默祷告了半晌。

照浪道:“单是涂脂抹粉,怕不能奏效。

”姽婳迟疑了一下,“不行,他身子虚弱,难生新血,决不能再见血光。

” 照浪一想有理,一振衣袖,奋然打开紫颜的镜奁,针刀膏脂粉黛齐全。

他摸到冰凉的刀身,想起紫颜用刀时的洒然自如,斯人斯景已难再现。

他吸了口气,剜下一块云光胶,涂抹在紫颜脸上。

簇簇重重的胶脂混合在一处,照浪不苟言笑地施术。

狡若狐狸的微笑,忽从紫颜的眼底漾出来,照浪心中一跳,睁大眼再看,仍是一副惨淡病容,魂魄像离了身去。

照浪闭目凝神片刻,若无其事地抹平紫颜眼角的纹。

从未想到紫颜会在掌下任由他摆布,可他殊无欣喜,反而看着这昏沉不醒的人,深深感到寂寞。

他雕镂的这副容颜以前把玩过百遍,那张人皮至今在他家中藏着,因而纹理俱熟。

将胶脂在面皮上薄薄摊开,他点染檀眉、彤唇,将酷似当年的无邪笑靥再度重现。

照浪记得初一见面,紫颜即在这张脸上下毒,害他惹了一手青黑。

如今这妖魅的面容再无杀气,令他琢磨到底紫颜的力量来自面相,还是心底。

暗挑膏粉,微塑肌骨,照浪很想悄然揭去紫颜原有的面皮,却不知怎地不敢稍动分毫,一味有板有眼地绘制新颜。

他窥不到易容术的最高处,但深知其中博大精深、微妙玄奥,只怕这紧要关头出了错,宁可深压下好奇,忍住了不碰。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停了,姽婳打了个哈欠,发觉紫颜已换了容颜。

侧侧倚在床边只叫得一声“好了”,倦意袭来,精神委顿不堪。

她执意不肯休息,眼睁睁望了许久。

直到快近子时,一行人俱已倦怠,紫颜动静全无,侧侧含恨随占秋歇息去了。

三日过去,紫颜沉睡依旧,照浪长吁短叹,心知易容改命不是他能碰触的神迹。

侧侧与姽婳、傅传红三人参详多次,末了,侧侧想起绣龙袍时点睛的一针,叹道:“画皮容易,却少了一对眼睛。

” 姽婳皱眉,紫颜在病中哪里睁得开眼。

傅传红拍桌道:“罢了,再换一张试试,不必如此妖艳,挑个木讷长寿的面相,也许就好了。

” 照浪依言,重新选过容貌,洗去前次的面皮,再度为紫颜改容。

如此改了数回,每次众人心怀渴望地等足三天,然后再度失望。

紫颜始终不曾醒来,像一具遗世忘俗的卧佛,永久地沉睡过去。

荼蘼香散万事了。

照浪想,是他放手的时候了。

如狮虎相搏,他一直追寻这个人的身影,想从这似敌似友的人身上参透天地造化。

可是他终究不是紫颜,连一点点天意的眷顾也没有,看不破苍茫世事的前因后果。

他什么也做不了,更无法眼睁睁看紫颜死去。

存了离去的念头,他甚至无人可告别,除了敌人和手下,从没寻得一个知己,即使远远走开,这锦绣的园子里不会有一个人在意他。

想到此处,照浪留了一封书信,称紫颜醒后随时可去取他性命。

那一日,他孑然一身,落拓地从紫府走了出来。

凛冽的北风令他措手不及,一照面身心皆凉透。

天大地大,他忽然不知该向何处去。

走过凤箫巷,姽婳的蘼香铺房门半开,隐约可见尹心柔忙碌的身影。

照浪朝里望了一眼,脚下不停,一直到巷子口。

朔风卷来,照浪用袖子挡住脸,朦胧中看见对面的茶楼上站起一人,拄着竹杖,迎面朝他走来。

那是庶民装束的熙王爷,笑眼里射出精光,像是等了他很久。

咫尺天涯,照浪回头望了望不远处的紫府,毅然向熙王爷走去。

各有各的路要走,即使紫颜再也无法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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