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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崭露头角 第一章 愚民暴民(3/3)

袋,用颜料将军务处的大门涂抹得一塌糊涂。

斯特林不得不向帝林借调了一个中队的宪兵来守卫门口,当他们回去时,身上伤痕累累,全是斑斑点点的污迹。

在六月十一日的一次游行中,游行的队伍和维持秩序的员警们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十四人死亡,一百多人受伤。

同日,四个后备役军官口袋里藏着折叠的刺刀冲入后勤部,他们要杀死家族幕僚长官哥珊——她反对扩大军队的征召范围,和再增加军队已经极庞大的军费开支——结果由于过于慌乱,其中一人的刀子从口袋里露了出来,引起了值班守卫的留意。

他喝住了他们。

四人以为事件败露了,立即抽出刀子袭击了警卫,将其活生生地捅死,旋被赶来的其他警卫制服。

四人立即被捕。

这极其残酷而无视法纪的袭警和谋杀案件,引起了公众极大的关注。

在公开审判时候,凶手表达了对那位失去丈夫的员警遗孀的歉意后,公开宣称:“国家状况令人担忧,民众困苦不堪,国防软弱无力,官吏腐败成风”。

他和他的同伙对哥珊统领和遇害的员警并没有私仇,他们的目的为“唤醒沉睡的祖国而敲醒警钟”,要除掉“阻碍祖国强大的一切障碍”! 哥珊从嘴边轻轻吐出两个字:“蠢货!” 旁听的公众全体起立鼓掌,掌声经久不息。

在民众的心目中,他们是烈士,是代表民众利益的斗士。

对凶手的同情竟然高达这般地步,以致有几万人自发地签名为其求宽恕,甚至有人寄来用血写的请愿书。

在元老会最后出面干涉下,本该以谋逆罪处死的四名军官全部判了无期徒刑,预计用不了几年,他们将很快就从监狱里出来。

还是老规炬:任何采取暴力行为者,如果是为了国家荣誉,都应该特赦。

军队竟然发生此种目无法纪的行为,军务处长官斯持林向哥珊幕僚长郑重地书面道歉,并保证将尽量约束军队,绝不会让同类事件再行发生。

后者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现在要做的不是道歉。

”哥珊面无表情地说:“局势的发展并非你我能够控制,下一个的目标很可能就是你了,你应该调一些可靠的部队到身边来。

小心啊,斯特林,你是军队最后的一丝理智。

如果你死,我们就再也无法遏制军队的盲动了。

” 斯特林愕然。

七八二年六月二十三日。

天气非常的好,午后两点,气温高达三十三度,阳光热辣辣的,晒得马路成了一片白地。

连那些歇斯底里狂叫口号的激进分子也忍受不了这样的酷暑,帝都街头出现了罕见的平静,人们懒洋洋的悠闲地在绿荫底下乘凉,摇着蒲扇。

啤酒店门口五光十色的招牌在烈日下生辉,穿着清凉的美女姿态婀娜、目不斜视地从绿荫道上走过,引起乘凉的小伙子们的一片口哨声。

倚靠在奔驰的马车窗口,斯特林望着街景出神,看着那打情骂俏的俊男俏女和灯红酒绿,这使他感到心情轻松。

但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处,他的心情被小小地破坏了一下:迎来赶来了两辆马车,在前面的车子赶得飞快,车夫大声地吆暍着:“让路!让路!”马鞭“劈啪”地扬得天响,行人和路边的商贩们赶紧躲避,大街上平静的气氛给闹得鸡飞狗跳。

斯特林皱皱眉,对随行的秦路说:“那是谁的车子?街上那么多人,怎么能这么快马,治部少怎么不管?你查一下。

” 秦路也探出头去窗外观察,转而对斯特林说:“大人,那是监察厅的人,我们管不了。

” “喔?”斯特林微微惊讶,再认真看去,果然,那辆马车的车辕上面悬挂着蓝底金色的剑与盾牌的旗帜,表示车上有监察厅的高级军官在。

他淡淡说:“知道了。

”心头却老大的不是滋味。

在二月十五日的紫川宁事件,帝林率领的监察厅立下大功,检查官们的气焰也随即张扬起来,言行嚣张。

斯特林一向认为,因为军队身负保卫国家使命的特殊性,它本身是国家内最大也是最强的武力集团,如果失去约束,它成为凌驾于整个社会之上的暴力集团,那些高级军官会堕落成为超越法律和政府的“军队贵族”,所以,监察和军法系统的设置对于军队来说是十分必要的。

但事情不能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负责监督的监察系统变得如此乖张,这绝对不是国家设置监察系统的本意。

他决定改天找帝林好好谈一下,劝他约束一下部下。

自己的大哥最近把罗明海打得大败,春风得意之下,他有点忘形了。

那两辆马车在十字路口来了一个右转弯,上了宽阔的皇都大道,正好与斯特林的马车同向并行。

斯特林正琢磨着,这车该不会也是去总长府的吧,正在这时候,惊变骤发。

在人行道上闪避的人群堆里突然斜斜窜出一个壮汉来,手持一条长长的铁棍。

斯特林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汉子猛虎般扑近了悬挂监察厅旗帜的前面那辆马车,狂吼一声,将铁棍猛然插进了飞速旋转的右边车轮里。

“当啷”一声巨大的响声,接着就是像是刮玻璃一样刺耳的铁器摩擦声音、“格啦格啦”连续清脆的铁器粉碎声,右边车轮被铁棍死死地卡住,“砰”的一声巨响,漫天的碎片中,马车的右轮整个飞了出去,右边车厢外皮倾斜擦到了路面上,火花四溅,奔马却仍在死命地往前拉,整个车子没有停止前进,“吱——”车厢摩擦地面的石头路基发出了巨大而刺耳的声音,令人听得牙根发软。

“砰!”的一声巨响,马厢碰上了路边花圃的台阶上,倾斜的车厢整个儿翻倒过来。

“哎呀!”一声怪叫,马车夫已经从驾驶座给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到了车子前面的路面上,半天爬不起身来,不知死活。

路边的人众中冲出了几个手持兵器的男女,朝着翻倒的马车扑将上去。

冲在最前面的青年女子高举着单刀剑,披着一件浅黄色的大衣,嘴里尖声尖气地喊着:“呀——呀——呀!”的怪声,后面跟着四条拿单刀的汉子,沉默地扑杀上前。

那个最先冲出来卡住车轮的壮汉也从衣服下面抽出了一把砍斧,一下就将那个挣扎着要爬起来的车夫砍翻在地。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街道上的行人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

一个女声尖叫刺破错愕:“杀人啦!”一瞬间,目瞪口呆的行人们发出了各种各样的惊呼声,慌忙四散。

冲在前面的女子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冲到了翻过来的马车前,但却无处可下手:车子已经整个翻过来了,车门被压在下面。

她围着车厢团团转,暴躁地用剑乱砍车厢壁,将车厢外面的木板砍出了一道道裂痕,露出了里层黑黝黝的铁板。

“让开,让我来!”那个使用板斧的壮汉扑近身来。

他放下板斧,蹲下抓住车厢的一侧,全身用力,低喝一声:“呀!”车厢动弹了一下,缓慢地又翻转了过来,恢复了原来的位置,露出了车门的一侧。

刺客们喜形于色,那个领头的女刺客娇叱一声:“帝林受死!”迫不及待地就要从开了一半的车门里爬进去。

斯特林心下一震:这是帝林的车子?!他这才反应过来,马上出声:“停车!”车夫猛拉缰绳,马车缓缓地停下了,斯特林从马车里冲了出来,但距离太远,无论如何已来不及。

“噌!”一声响亮的弓弦脆响传得远远的,一个使单刀的男刺客惨叫一声,反手捂住了自己后背。

他的后背上中了一箭。

斯特林看得清楚,事变突发,跟在翻倒车子后面的第二辆马车出于惯性的无法停住车子,冲出前面数十米才慌忙停住的。

箭正是从那辆马车视窗处射出来。

“砰”的一下车门洞开,几名宪兵从车上跳了下来,领头的军官暴喝一声:“大胆狂徒,造反了吗!” 刺客们只一愣,有两人回转身来迎击宪兵们,剩下的仍旧围着那辆车子。

那个使板斧的壮汉两下劈掉了残缺不全的车门:“帝林,这下看你往哪里跑!”语音未落,车门处寒光一闪,一柄长剑闪电般刺进了他的右眼。

壮汉痛喝一声,向后翻倒。

其余的刺客惊骇于这一剑的威势,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开几步。

没有任何预兆,帝林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车门口,风度翩翩,手中长剑闪烁,温柔的眼睛此刻杀气毕露。

除了衣裳稍微凌乱以外,他毫发无伤。

一瞬间,斯特林安下心来了。

同时他也知道,那几个刺客的命运了。

宪兵们七手八脚地将被打得半死的刺客们抓着脚拖上马车,经过的地方赫然留下一条让人心有余悸的鲜红血痕。

看着马车运着俘虏往监察厅方向去,帝林转过头对斯特林说:“如果你去总长府的话,我们就同路了。

载我一程吧!” 斯特林点头:“没问题。

”他转过头跟秦路商量了下,秦路让出了车厢里的位置,到外面和车夫同坐。

上了车,帝林舒服地伸展了下身子,把脚摊得开开的:“你的车子很宽敞,坐起来很舒服。

改天我也要去订做一辆同样的。

要多少钱呢?” 斯特林笑笑,没有出声。

“今年的天气有点怪,六月热得要死人了,恐怕收成不好。

对了,斯特林,秀佳很挂念着弟妹李清,说很长时间都没见过她了,挂念得很。

” “啊,这么巧,清也说过该去拜访下你们了,她想跟嫂子学点厨艺。

” “嘿嘿,秀佳也说清弟妹的针织手艺好,她也想学——瞎!娘们儿,就净关心这些东西!我都纳闷了:一天到晚就是房间里那点玩意,她们怎么就不烦?特别是弟妹,那么出众的一个人,怎么也跟一般婆娘一样,整天就热哀什么针织啊、厨艺啊什么的?多可惜啊!斯特林,你得给她说说!”帝林侃侃而谈,只字不提刚刚遭受的袭击,神色平静,好整以暇,除了衣服稍微有点凌乱,他根本不像一个刚刚遭受刺杀,死里逃生的人。

“刚才那是些什么人?”斯特林忍不住了,突然问。

帝林奇怪地扬扬眉毛,斯特林说明:“我是说刚才的那群刺客。

” “谁知道呢?一小撮野心勃勃的叛乱分子?某个图谋不轨的权臣——比如罗明海——对我怀有敌意所派遣的雇佣杀手?杨明华一伙死心不息的残党?家族敌人的阴谋?谁知道?”帝林笑着说。

斯特林微微摇头:“从行事的方式上看,他们不像是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

职业杀手讲究冶静,以最小的代价谋取成功,要求迅疾和效率,一击不中立即撤退,而这伙人——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公然强行袭击,他们太过于张扬和狂热了。

” 帝林嘿嘿一笑:“也许吧。

”他转了话题,谈论起当前帝都的流行服饰和歌曲——不像斯特林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工作狂,帝林是个时代潮流的追随者,尤其对流行歌曲和文学情有独钟。

但斯特林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他脑子里却总是想着刚才发生、惊心动魄的一幕:一滩滩殷红的鲜血,纷杂的军靴声,人声鼎沸,那个受伤女刺客撕心裂肺地呐喊:“打倒帝林!” “混蛋,叫什么呢!”几个强壮的宪兵强将她按倒在地,一个宪兵小旗有力的大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按进了路边污水沟里,使劲地往下压,她的脸被浸进了黑色、发臭、冒着白色泡沫的污水里,但她脑袋每次从水里挣扎出来,总要用尽全身气力、沙哑地、含糊不清地喊:“打倒帝林!——帝林不死,紫川家不宁!”围观的路人和斯特林都为之动容。

这种不在乎成败和生死的气势,决非职业杀手所能办到,倒像是某种信念的狂热殉道者。

望着帝林那快活的笑容,出于某种直觉或者灵犀一闪,一瞬间,斯特林看到了他眉飞色舞的表情下掩盖的真正感情:那种隐藏在眼眸深处的、一闪而逝的绝望和厌倦。

心底的声音告诉斯特林:这就是权力之路的代价。

在显赫一时的光耀背后,他恐怕没有一个可以安心睡眠的夜晚。

在权力这条道路上,自己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呢?他想起家中那束早已经枯萎,却一直被自己珍藏着的“勿忘我”花,心头一阵刺痛。

车声嘎然而止,秦路从外面敲敲车门:“监察长大人、斯特林大人,总长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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