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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末刻 暮 雨(2/3)

乎急迫地等待着什么。

南宫奇伸长了脖子,可是西南方向苍苍茫茫,什么也看不分明。

稍过片刻,昏暗中一道明亮的烟火冲天而起,在空中斜斜地飞行了一段距离才消失。

南宫奇看那位置,离开博望坡还不到七、八里地,正是徐军出发的方向,吓了一跳,叫道:&ldquo大人!徐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已经到头了。

&rdquo伯将接过他的话道,南宫奇一怔,却见伯将两眼放光,转过身来盯着他道:&ldquo那不是徐人放的信号。

&rdquo &ldquo大人&hellip&hellip难道&hellip&hellip难道是卫离大人?&rdquo &ldquo他已经赶到徐国大军的尾巴上了。

&rdquo伯将轻声道。

他这时才觉得自己已经站得两脚都麻了,扶着南宫奇的肩膀坐了下来。

南宫奇自己的胳膊疼得要死,却一声不吭,待伯将坐定了,才微微侧开身体,道:&ldquo大人,这么说&hellip&hellip&rdquo &ldquo十万大军,十万大军,嘿嘿,&rdquo伯将绷得紧紧的身体乍一放松,几乎连手都抬不起来,精神却十分兴奋,喃喃地说,&ldquo对手工于计算,果然不是荡意储&hellip&hellip只可惜,再怎么计算,两万人是长不出二十万只手的。

&rdquo 他转向南宫奇,道:&ldquo我们要赶快通知全军,徐人的援军已经消耗完了。

他们投入战场的部队一定也已经丧失殆尽,也许就在此时,徐人已经从所有的营垒上后撤。

不能让他们从容地退出战场。

&rdquo 南宫奇道:&ldquo大人&hellip&hellip可是我们没有收到任何其他营垒上传来的消息。

&rdquo 伯将深深地出了口气,仰头望天,在心里默然盘算片刻,道:&ldquo不用了。

徐人降下的黑幕还没有撤去,各国军队还不能判断他们的动向,轻易不敢试探。

徐人乘黑而来,很可能会利用剩下的这点时间重新集结&hellip&hellip要打乱他们。

&rdquo &ldquo大人,烟火弹已经用完了。

&rdquo &ldquo我们还有火吗?&rdquo &ldquo没有&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就点火,把大纛点起来,&rdquo伯将笃定地说,&ldquo把本阵四角的营火重新点起来。

&rdquo &ldquo大人,本阵还在徐人手里&hellip&hellip&rdquo 伯将站起来,跳下巨石。

正在构筑壁垒和休息的齐军士卒见他出现,一齐站了起来,向他靠拢。

南宫奇跟在他背后,大喊:&ldquo伯将大人起驾!全体&mdash&mdash重新整队!&rdquo 营垒上响起悉悉簌簌的声音,还能动的人都快速地加入队列中,还有一些人匆匆地从伤者手里接过武器,挤进队伍。

山谷十分狭窄,齐军只能排四列,便已塞满了谷底。

从其他营垒上聚拢过来的许、鲁、刑军士卒奇怪地望着他们,其中一些便也跟着聚拢到队伍中来。

伯将默默地扫视一眼队伍。

聚集起来的还不到四百人,他心中忽然一动:万一徐军将本阵营寨设为了临时的营垒,可能会有一整支军队在山顶上等着他们&hellip&hellip如果那样,这几百人可就是自寻死路了&hellip&hellip但时间不允许他多想,自那道雷闪过,天空一刻比一刻更亮,徐军的隐蔽正在散去,毫无疑问,该轮到他们逃跑了。

他一句话也不说,拔出长剑,高高举起,穿过人群,向山坡上本阵的方向走去。

齐军默默地跟在他背后,一开始只听得见铠甲和武器轻微的碰撞声,渐渐的,大队越走越快,超过了伯将,前面的人已经开始冲刺,没有杀喊声,只有越来越重的喘息&hellip&hellip 前面是一道鹿砦,凌乱地摆放着,显然徐军只不过是把它们随意地从营中扔了出来。

齐军士卒纷纷扑在鹿砦上,齐声大喊,将鹿砦高高地掀起,重重地撞在栅栏上,栅栏应声倒下,在徐军惊慌的喊叫声中,齐军已乱纷纷地一涌而入。

等到伯将在南宫奇等人的簇拥下冲进营寨时,六十多名徐军已经横尸当场,剩下数十人在一名武官的带领正向大门处且战且退。

齐军从正面猛攻,数十人快速地绕过两侧的木栅栏,向徐军的两翼和背后包抄。

徐人已经镇定下来,知道陷入了无路可退的境地,双方士卒除了受伤的惨叫声,几乎是在一片沉默中咬紧牙关殊死对战。

伯将抓住一名从身边跑过去的士卒,揪着他的领子往营寨中间推。

&ldquo点火!点起火来!把大纛点上!&rdquo &ldquo大人!&rdquo南宫奇叫道,&ldquo请大人退到山下去,由属下在这里点火!万一徐军集中剩下的兵力&hellip&hellip&rdquo &ldquo把四面角楼点着&hellip&hellip不,把能点的都点着!&rdquo伯将转着身,向每一个人大声喊着,&ldquo徐人已经没有兵力了!不要怕!大火第三次点燃,徐人就要发抖了!来人,把火龙砲拉出来,向西南方向射击!南宫奇,让弟兄们把鼓擂起来,让他们逃跑吧!&rdquo 火苗在栅栏底下一闪,浸满了血和油灰的木料先冒出滚滚白烟,紧接着便噼噼啪啪地烧了起来,火头在营中歪七倒八的废墟上跳动,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吞噬了所有能点着的东西,几股火头蹿在一起,腾起数丈高的烈焰。

堰都城南门·祁河沼泽 &ldquo博望坡&mdash&mdash齐军&mdash&mdash大火!&rdquo 姬搏虎扔下手中的水壶,跳上戎车,望向西北方&mdash&mdash在一片昏暗的天幕下,那团熄灭了近两个时辰的大火果然再一次燃烧起来,而且这次非同寻常,烟焰张天,仿佛整个博望坡都烧起来了。

&ldquo徐人烧营寨干什么?&rdquo龚显德与他并排而立,颇有些摸不着头脑,&ldquo难道前面各国都已经溃逃出战场,徐人开始打扫了?&rdquo 姬搏虎闭上眼,仰天沉默了半晌,忽然睁开眼睛,咧开大嘴笑了起来,大声召唤他的车右:&ldquo蔡泽,你他娘在干什么?命令全军上车!&rdquo 龚显德道:&ldquo殿下!你要&hellip&hellip你要逃走?&rdquo &ldquo滚你娘的蛋,老子要进攻,进攻!&rdquo &ldquo殿下三思!&rdquo龚显德大吃一惊,&ldquo逃&hellip&hellip撤离,咱们可以慢慢想办法,可是现在前方战局不明,总帅连个命令都没有,咱们随意出击,落入了徐人的圈套怎么&hellip&hellip&rdquo 姬搏虎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他像拎小鸡一样拎到自己面前,压低声音道:&ldquo你听听&mdash&mdash嘘&mdash&mdash你听听,这是什么鼓声,嗯?&rdquo 龚显德被他巨大的胳膊夹得满脸通红,两只脚着不了地,在空中乱蹬,挣扎道:"殿&hellip&hellip殿下&hellip&hellip微臣&hellip&hellip 听&hellip&hellip听&hellip&hellip" 姬搏虎冷笑道:&ldquo没听过吧?这是齐军的鼓声。

齐人,还在那营里。

&rdquo &ldquo殿&hellip&hellip下&hellip&hellip万一&hellip&hellip这是&hellip&hellip&rdquo 身后传来兵车的轰鸣声,姬博虎微一回头,见自己车队的三百乘兵车都已经从各个营垒上赶来,蔡泽驾车驶近,看见龚显德的惨状,不禁一怔,道:&ldquo殿下!全军已经集合&hellip&hellip要做什么?&rdquo &ldquo做什么?&rdquo姬搏虎低头看看兀自拼命挣扎的龚显德,手臂一扬,龚显德长声惨叫,远远飞出,咚的一声落入沼泽之中,&ldquo进攻!&rdquo 蔡泽镇定下来,道:&ldquo请殿下指示方向!&rdquo 姬搏虎望向东北方向,苦笑道:&ldquo奶奶的,老子也不知道&hellip&hellip&rdquo 便在这时,从那团燃烧的大火中,一颗明亮的火球高高飞起,在空中拖出一条长长的弧线,溅落在距离他们很远的沼泽上,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hellip&hellip纷纷飞出,每一颗都很靠近虞国人的营垒,落地的大火连接起来,在他们前面划了一条斜斜地指向他们右侧身后的道路。

姬搏虎道:&ldquo看见了?&rdquo &ldquo属下看见了!&rdquo &ldquo敌人的本阵就在我们身后。

&rdquo &ldquo请殿下准属下直取敌阵,生擒敌酋!&rdquo &ldquo滚蛋!那是老子的事!你紧跟在我身后,不准超过我,听见没有?&rdquo 蔡泽瞥了一眼正在沼泽中挣扎的龚显德,把一肚皮的话都咽了回去。

姬搏虎示意御者驭马,当他的车沿着临时垫起的土路颠簸着前行的时候,虞国太子从车上探出身来,冲着身后大喊:&ldquo跟上!跟紧点!虞人,拿点志气出来!这可是最后一份功了!进攻,进攻!&rdquo 祁河河谷荡意虎本阵 阵前的鱼龙幡已经取下,意味着本阵的最后一支预备队已经出发。

镇守本阵的仅仅不到四百人,前来报信的传令官打马狂冲,一路连闯几道防线,侍卫官景成守在大帐前,见了不禁大喝:&ldquo混账!少主大帐,谁敢乱闯?还不给我拿下!&rdquo 那马嘶鸣一声,前腿高高扬起,马上的人却死拽着缰绳不放,那马连退了几步,前蹄始终无法落地,终于连人带马翻倒在地。

众侍卫抢上前看时,马已经脱力而死,那名甲士被压在马背下,口中鲜血狂喷,只来得及说声:&ldquo奄行大人已经&hellip&hellip&rdquo便说不出话来,只睁着眼流血,再也不动了。

景成心头狂跳,搜捡他的身体,只在他手上找到一面淡黄色的信符,上面被人用小刀粗粗地刻了几道杠,从痕迹看得出,划刻之人是在极其紧急慌乱的情况下留下了这最后的情报。

他不敢怠慢,拿了信符便匆匆赶回大帐,在帐外报名请示。

中行司马雎凤鸣亲自出来,接过信符,一见之下脸色大变,他却不立刻进去汇报,眉头皱得紧紧地,扫视了一眼已经变得大亮的天空,对景成道:&ldquo把你所有的传令官都派出去&hellip&hellip本阵附近所有的部队,立刻向本阵靠拢,做好防御的准备,去吧!&rdquo 他转身进入帐内。

和外面已经开始亮起来的天不同,大帐内点满灯火,却显得十分晦暗。

所有的侍卫都被赶到帐外去,剩下的十多名武官围坐在大地图前,一见他带着信符进来,几乎全部都跳了起来。

雎凤鸣清楚众武官焦急的心情,但荡意虎木着脸坐着,他也不敢造次,向上行礼,将信符交到父夷奇手中。

父夷奇拿在手中,立刻全身僵住,过了好一阵,才开始木讷地翻动信符,端详了片刻,终于无声地透了口气,递给坐在旁边的奄国国君伯伦,伯伦将信符拿在手中时,已经满脸泪水&hellip&hellip又递给下一个&hellip&hellip小小的信符在众人手中无声地传递,大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紧张的唿吸声都听不到了。

都伦坐在荡意虎下首,接过信符,吓得全身一缩。

他哆嗦着想要递给荡意虎,荡意虎却理都不理,只怔怔地看着地图,都伦便又软软地垂下手臂。

在一种强烈压抑的气氛中,父夷奇对他身边站着的侍官点点头。

那侍官伸出一根长长的木夹,从地图上将代表奄行的小木块取走,随后又取走了它周围的所有小木块。

几乎占徐军三分之二兵力的奄行彻底在地图上消失掉,代表徐军的红色小木块就只剩下前方廉苍和后方大本营的几小块。

尽管都有心理准备,但当最后一个木块被取走后,众武官中还是发出了唏嘘声。

奄行是伯伦的长子,将来奄国的国君,他的全军覆灭也代表着奄国全国的军力毁于一旦,几名奄国武官泪如泉涌,用手死死捂住嘴,不敢放声。

荡意虎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中握着的拨浪鼓也纹丝不动。

过了很久,他微微一震,好像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一般,眼光疲惫地在武官们脸上一一望过去,道:&ldquo那么&hellip&hellip就只有&hellip&hellip等待廉苍的消息了。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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