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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溪 上(1/3)

十月二十七,正午前一日下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一晚上的淅淅沥沥,到了近午时分廊下还在滴滴答答。

按说雨势算不上暴烈,却是绵密不绝,只一夜的功夫,落花溪水就涨了起来,百尺外的登步桥都没在了水里。

酒馆就建在溪边。

从通敞的水榭里望出去,正是拥着落花溪的南暮山。

宽阔的官道从山峡里蜿蜒而出,借着登步桥跃过溪水,正好从酒馆门前经过。

只是突然涨起的溪水淹没了石桥,令官道看上去便像被截断了一般。

被雨水洗了一夜,溪边的垂柳突然精神了许多,尖锐的叶梢逼出来的是水灵灵的翠绿。

这绿色是那么生动,把水榭都染得活泼了起来。

然而倚着栏的白怜羽却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眉梢眼角都是困倦。

她把下巴搁在栏杆上,盯着浑浊的流水发呆。

好一阵子,才抬起手来遮住嘴打了一个哈欠,嘴里轻轻嘀咕:“这么闲,真是无聊死了。

”听见这一句,满头大汗的两个店伙几乎一跤跌倒:昨夜风雨交加,空敞的水榭厅堂满是落叶飞花,地面上也湿漉漉的到处积水,一副狼藉模样。

可是一清早大少爷就奔了锦屏大营,大小姐也只是坐在栏边发呆,酒馆里就只有两个店伙和厨子打理,眼看正厅里已经坐下了两位客人,而这地面桌椅都还没有清理干净,可怎么待客?胆子大点的王伯头也不抬,大声抱怨道:“哪里清闲了,做都做不完的活儿,连个帮忙的人也没有。

”白怜羽“嗤”地一声轻笑,扭过头来说:“王大叔,我这当家的都不着急,你急什么?”白氏兄妹虽说是酒馆的老板,可从来没有把伙计当作下人,说话做事都是一起的,王伯可不怕她。

他把手里的抹布往桌上重重一摔,黑着脸道:“开门就得见客,小姐您要说今天不开张就算了。

现在客人进了门,就算不多那也是客人,怎么可以怠慢?”王伯这话说得重,白怜羽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嘟着嘴说:“那我说今天不开张行了吧?本来嘛!下雨天还有什么人来?”王伯被她气乐了:“小姐您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不就是看那两位客人是给钱的吗?不劳烦您成了吧?”他摇了摇头,低声嘟囔,“这叫什么事儿,开店的倒看不上给钱的客人。

”詹锁子过来给他一胳膊肘:“瞎说什么,大少爷大小姐开店几时图钱了呢?”他们说话声音不大,可是酒馆里空荡荡的就那么几个人。

坐在正厅的客人听得可不高兴,拉长了声音说:“原来这地方喝酒不用给钱啊!“白怜羽本来气鼓鼓的,听见他们这么说,登时恶狠狠地抛一道目光过去。

盯了两人一会儿,她忽然笑得如同一头小狐狸,站起身来,冲着那两位客人走了过去。

王伯狠狠一瞪詹锁子,“就你这张臭嘴多事,大少爷可不在店里,你说怎么办?”詹锁子摊摊手,“我能怎么办?大小姐赶走的客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这间酒馆没有名字。

登步桥南边是锦屏镇,还有九里,往北去最近的大城是一百二十里外的青石。

说起来,在这前不着村后不接店的地方,开间酒馆多少有些尴尬。

可是常年走这官道的商旅都知道落花溪畔的这间酒馆。

酒馆里的落花春入口绵软温和,后劲却是悠长醇厚,算得上一等一的宛州名酒。

最难得的是这是酒店自产的佳酿,和这落花溪新鲜出水的清水鱼一样,每天只卖一轮,在别处是万万吃不到的。

不过酒馆出名可不是因为这鱼这酒,而是因为这里的规矩:若是能讲好听的故事,就不用付酒菜钱。

当然了,什么是好听的故事,那就得由开店的白氏兄妹说了算。

就算是淮安城中讲书的,在这里未必省得下一个铜钱,可是经历古怪的贩夫走卒,讲得故事好听了,有时候就能免去整间酒馆主顾的开销。

这规矩说起来奇怪,其实有趣。

每天都能有那么两位吃到白食,就算吃不到的也能在这里听见种种稀奇古怪的故事。

一来二去,口耳相传,走青石的行商们往往要在这里停留。

一个多月前,燮王姬野兴兵南下,围困青石,北去的商路逐渐断绝,酒馆的生意却不见萧条。

宛州联军在锦屏建了大营,青石方向又屡有南逃的平民,时时都有人在这里打听北边的战事。

只是近些日子,青石来的消息忽然消失,想必是燮军攻打青石甚紧,连锦屏大营放出去的斥候也跟南下燮军的小队冲突了几次,气氛一时紧张了许多,生意这才冷清下来。

连着三天,正午时酒馆的正厅连一半都没有坐满,且多半都是锦屏镇里来的“付钱客人”,只带了一副耳朵。

就算有几个嚼嚼以前的口水,也嚼不出一丝新意来。

昨夜大雨,官道泥泞一片,眼看来人更少,难怪白大小姐觉得无趣了。

说起来,白家也是宛州望族。

白家的家祖长庆本来姓丛,是文帝时候的宛州巨富。

战后初定,饿殍遍野,民不聊生,丛长庆以倾家财富购置田产安置流民,不租不赋,惠及无数,算得上恢复宛州元气的大功臣。

文帝有意让天下效仿,因此赐帝姓,世袭兴安公爵。

不过这个兴安公是个不俸不封的爵位,也没有任何实权,朝中笑称“捐输亲王”。

白家本来产业极大,不过子孙里面多有性子古怪的,一来二去也就式微。

到了白征羽、白怜羽这一辈,居然放着家族的生意不做,跑到锦屏来盘下这么一个不挣钱的酒馆。

白征羽一直以来就爱写些奇文异志,虽然不传正统,在宛州十城中也还颇有文名。

说实在话,他也没打算靠开酒馆过日子的,无非是找个地方攒故事。

白怜羽虽是个姑娘家,怪脾气可不比她哥小。

看得客人顺眼了,一张口免去整个馆子酒菜钱的就是她。

若是惹得不高兴,她也敢抹下脸来把客人往外撵。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眼下白家虽然算不上巨富,贴补贴补这么一间小酒馆倒还是轻松愉快,也难怪白大小姐动不动就跟客人叫板。

那两位客人见白怜羽走了过来,面上都带上戒惧的神情。

就算他们没有听过白大小姐的名声,总能看出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人也好,商家也好,大凡有了些名气,就容易把自己当回事情。

比如天启城里的摘星楼号称只伺候五卫七司以上的品级,那里一个小厮也比寻常客店的老板气派大得多。

不过像白怜羽这样说话做事的,他们还真没怎么见过。

不料白怜羽走到桌前,看看桌面,先伸手给两个人的茶杯续了些水,方才笑眯眯地说:“两位客人远来不知,我们这家馆子真是吃饭不用给钱的。

不过呢,还有一个规矩,两位是知道不知道?”两人只当白怜羽要赶他们出门,听见温温软软这么一句话,颇觉得意外,一时间竟然接不上口。

看见客人的神色,白怜羽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两个客人看得越发呆了,结结巴巴地说:“倒是……倒是不知道,要请老板娘……啊不……姑娘说来听听。

”说实话,白怜羽也算不上何等的美女,无非是肤色白腻,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颇有神气。

不过小姑娘十六七,正是青春逼人的时候,笑起来嘴角的梨涡就能淹死人。

白怜羽年纪不大,可是跟着兄长抛头露面,很见过些世面,行事说话都机灵,稍稍说了句软话给了个笑脸,那两位客人就被她牵着走了。

白怜羽又打量了下两位客人,笑得越发甜蜜了,“我们这家馆子啊,喜欢听客人说故事,要是说得好呢,自然不能收客人的酒饭钱。

我看两位面带风霜,都是常常出门行走的人,可又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那自然是在北边走动。

这可太好了,我们这里好久没有北边来的客人,一定有很多新鲜的故事可以讲来听。

你们若能等上片刻,我便叫后面做一条顶好吃的清水鱼上来,你们看好不好?”两个人面色都有些松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过了一会儿白面皮的那个才说:“姑娘怕是猜错了,我们是和镇走海路的,这一回只是过来访友。

”白怜羽眨眨眼,“咦,原来我看走眼了么?你们原来是走海路的啊!那就说说年初和镇鲛市的情形可好?我光听人说,可没有一个能说得仔细的。

”白面皮的那个有些尴尬,“这个……这个可是不巧,年初的时候我们去泉明办货,倒是没赶上鲛市。

”白怜羽吃了一惊,“年初的时候去泉明?不是说云望峡发了红藻,走不了大船么?你们是淮船还是衡船啊?”这一下两个人张口结舌,真正答不上来了。

还是黑壮的那个见机快,“呵呵”笑了一阵子说:“姑娘倒是好眼力,方才是跟你开开玩笑。

我们还真是北边来的,只是不知道姑娘怎么看得出来?”白怜羽撇了撇嘴,把笑脸收了起来:“现在才是暮秋,今年的雨水还是来得早的,南边比锦屏还热,怎么会像你们穿得那么厚?也就是莫合山向北才到了落雪的时候。

”两个客人看了看身上掐线的夹袄,又看看白怜羽一领黄缎的短衫,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算了。

”白怜羽扫兴地挥挥手,“你们若是不想讲也罢了。

”她抱着胳膊往水榭里走,“真是无聊得要死,这样的天气,只怕那些当兵的也都不来了。

”黑壮的那个听到这句,眼睛亮了亮,接口说:“得罪姑娘,实在不是我们不肯讲,这张嘴笨得要死,又怎么讲得好……姑娘说当兵的也来吃这白食么?”“那可不!”白怜羽顿时来了兴致,“什么火烧枣林啊、什么夜袭偏马啊,反正青石打仗那些事情都是他们说的,还有他们跟燮军探子交锋,他们的故事最多,差不多顿顿都是吃白食呢!”说着有些沮丧,“就是这些天不怎么出来了,今天这样的路,大概更不会来。

”“那可未必。

”白面皮的那个说,“这样大雨,道路都要冲坏了,宛州军的那些斥候就算是探路也得出来。

”“哈!”白怜羽双手一拍,“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正说话间,南边的官道上一片马蹄声。

道路泥泞,马蹄声显得有些沉闷,大约是十几匹马的样子,差不多正是宛州军斥候小队的规模。

白怜羽这下高兴了,指着那白面皮的客人说:“借你吉言,只要今天有故事听,我还是请你吃清水鱼!”十八名轻骑在马蹄声中奔入视线,一色的锦衣红马,背上还都插杆小旗子,上面绣一个“火”字。

这是通平来的野兵烈火军。

宛州多野兵,粗粗一算也有百余支。

除了天启派来的那几千金吾卫,宛州没有什么正规兵马。

除了淮安、沁阳等几处大城有青石筱千夏这样的私兵,其余多由商会出面雇佣野兵负责防卫保安。

野兵中大的比如扶风营兵力数千,小的就只有几十人。

说到战力也是良莠不齐,当年姬野的野尘军就是宛州一等的强兵,那是借了天驱的力。

宛州毕竟久无战事,多数野兵都是对付山贼暴民的,会跟着口令开弓放箭就不容易。

商会拒绝了燮王姬野的岁捐书,就知道燮军收拾了真商诸侯以后必然兴兵南下。

筱千夏那一头组织青石防御战,淮安的江紫桉也鼓动诸城商会合力抗燮,在锦屏镇设了宛州联军大营,意图支援青石。

至今宛州军已经有四万人马,然而其组成却是千头万绪,除了淮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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