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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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3/3)

也别想抽身。

&ldquo姐姐&hellip&hellip&rdquo她想：&ldquo也许我要死在这里了&hellip&hellip你会活着出来么？我们姐妹俩终究&hellip&hellip&rdquo &ldquo好了！&rdquo郁的断喝打断了她的念头：&ldquo起来，你不是做梦都想下到那里面去么？不要磨蹭了！&rdquo 幕咬咬牙，勉强撑起身，开始解开衣服。

她忽地一怔&mdash&mdash只见对面的洞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三个拱门一样的小洞。

她随同茗下到这里已有多次，从未见过，难道以前一直有禁制掩盖着，直到现在才打开？ 郁环视四周，问她：&ldquo那三个洞通向何处？&rdquo &ldquo不&hellip&hellip&rdquo幕突然强行忍下&ldquo知道&rdquo两个字，顿了顿道：&ldquo那三个洞很短，只是堆放祭祀之物所用。

&rdquo郁点点头，把注意放到那几块玄武岩上刻的符文上去了。

洞是浅是深，通向何处？幕完全不知道，可是那一瞬，她突然想到了&hellip&hellip她屏住唿吸，不让自己露出任何怪异的神色。

&ldquo你很冷静呢。

&rdquo郁忽然回头瞧她：&ldquo想明白什么事了吗？&rdquo &ldquo是。

&rdquo幕长跪在地，向她磕头道：&ldquo我愿为你做任何事情，只求能保全卜月村的女人和孩子们。

&rdquo &ldquo哼，你这阴狠的人，什么时候会为他人着想了？算了&hellip&hellip你放心，你要我杀，我还懒得动手呢。

此间事一完，我立刻就走，再不会回来了。

&rdquo 幕道：&ldquo多谢！&rdquo她脱下了沉重的外衣，并不忙着起身，用布条将手臂、手掌、腿和脚等处仔细地一圈一圈裹起来。

末了，她走到潭前，向下张望。

&ldquo记住，是铜镜。

&rdquo郁将一只皮袋系在她腰间，拍着她的肩道：&ldquo里面只会有面铜镜。

如果你摸到了，千万别去看镜面，把它放入袋内带出来就行了，明白吗？&rdquo 幕点点头。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心中道：&ldquo姐姐，保佑我吧！&rdquo纵身跳下，噗的一声轻响，她没入潭中。

潭水勉强泛起两圈涟漪，迅速又恢复死一般的平静状态。

她迅速下沉。

啊！从来没想到潭竟是如此之深，又是如此之冷。

入水那一刻，她几乎忍不住尖叫出来，冰冷的水像失去温度的血一样，又粘又稠。

寒冷透体而入，一转眼的工夫，她觉得内脏都要冻成一团了。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幕拼命划动四肢，身子也跟着翻滚、旋转，终于卸去下坠之势，稳住了身体。

她强迫自己睁开眼：四周一片浑浊，什么也看不分明。

奇怪，洞顶那几块晶玉石的光本就昏暗，按理根本照不进这浑浊的水，可是水里却依然有光，虽然这些光也只能勉强照亮她周围几丈方圆的范围。

她试着向一边摸去。

潭口只有五、六丈宽，但她游出老远都没有摸到边缘。

她想起姐姐的话：&ldquo潭内一片空无，没有边、没有底，什么都没有&hellip&hellip&rdquo 那么，只有凭运气了。

她开始漫无目的地乱晃，四肢尽量伸长，希望能碰到什么。

游了良久，一无所获，肺里的气快用完了。

好在郁曾经将更加冰冷的力量传递到她体内，她这会儿反倒不觉得冷了。

她往上蹿，正在惧怕是否会撞上无边无际的洞顶，找不到潭口溺死，谁知头一下冒出水面，竟然还在潭的中央。

郁在岩石上大声道：&ldquo怎么，找到了吗？&rdquo 幕疲惫地摇摇头，再次向下潜去。

如此三番，当她第四次冒出头时，已经累得几乎抬不起手，靠在潭边的岩石上喘息。

郁道：&ldquo我告诉过你的，别刻意去找。

当它不愿你寻到时，你怎么也摸不到。

&rdquo &ldquo那&hellip&hellip那我该怎么办？&rdquo &ldquo继续潜下去找。

&rdquo &ldquo要不&hellip&hellip改天再来？大&hellip&hellip大祭巫每次都选择月最圆的时候祭祀，是不是那个时候它才会出来？&rdquo 郁笑嘻嘻地说：&ldquo好啊。

不过今天为了破除禁制而流的血就算白流了。

没有关系，卜月村的人很多呢。

&rdquo 幕疲惫地把头靠在突出的石壁上，闭目半晌，深深吸了口气，身子一翻，钻入水里。

郁见她两只小腿在水面一蹬，迅速潜下，得意地点了点头。

她沿着潭顶的玄武岩慢慢绕圈，忽然又向水中看去，但是已经看不到幕了。

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沉思良久，摸着脸颊自言自语：&ldquo我太紧张了吧？&rdquo 她仰头向上，叹了口气：&ldquo我们都得凭运气呢&hellip&hellip大哥。

&rdquo 幕继续往下深潜。

真冷啊&hellip&hellip这是潭死去的水。

原来水也可以如此彻底地死去。

她一次次以为自己已经不行了，却一次次潜得更深、更远。

远处，她目光所及的地方，永远有一团隐隐约约的影子，好像一动不动，又好像不停在翻滚、变幻&hellip&hellip它像是活的，却散发着死的气息。

幕觉得那影子在挑逗、引诱自己，然而不知为何却甘心情愿受它的诱惑，继续向下、向下，几乎已忘了一切&hellip&hellip突然，她的手碰到了一样东西。

她骇得全身一震，随即又反手抓住。

她的第一反应是拼命别过头，不去看抓住的事物，然而立即就觉得怪异：为何这东西如此之小，小得简直&hellip&hellip像一粒碎石。

她把那东西握在手里，仔细地摸&hellip&hellip一头尖尖的，一头却是浑圆，浑圆那头有个小眼&hellip&hellip有点像&hellip&hellip不，她不敢置信，可是她一下明白这是什么了。

她莽撞地将那东西凑到眼前，果然，是一枚已经变得灰暗的玉石兽牙饰。

这东西对幕来说再熟悉不过。

卜月村已经成年的女孩子都有这样的饰物，通常挂在胸前。

这是件神圣的东西，因为只有自己中意的男子才能碰到。

幕的脑中万般念头如潮般涌动，嘴里一甜，哇地吐出口鲜血。

郁轻蔑的话在耳边不住回响：&ldquo几千年来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在里面&hellip&hellip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在里面&hellip&hellip就是因为她们都被&lsquo寻找脸&rsquo这句谎言骗了&hellip&hellip骗了&hellip&hellip骗了&hellip&hellip&rdquo 这是前代被吞噬之人的遗物！ 她整个人都僵直，眼珠一动不动，周围却逐渐分明起来&hellip&hellip无数的兽牙饰、玉坠、不知名的铜环、石镯&hellip&hellip无声无息地悬浮在浑浊的水中。

这些死不去的遗骸呀！ 幕一时处在极度惊恐和恶心中，神智模煳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和肺里的气。

她也看不见周围的水被血染红，那团光影渐行渐远，消失不见&hellip&hellip直到胸口骤然的疼痛袭来，她才回过了神，只觉眼前金星乱闪，已看不清楚前方。

她本能地拼命向上划着手臂，蹬着腿，就在意识即将彻底失去时，哗啦一声，她钻出了水面。

她猛烈地咳着，全身几近虚脱，勉强靠在石壁上动弹不得，背嵴随着咳嗽一突一突的，好像濒死的鱼儿。

郁紧张地问：&ldquo怎么样，还是没摸到吗？&rdquo 幕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次，郁没有再催促，任她歇息。

过了片刻，幕喘着粗气道：&ldquo为什么&hellip&hellip要骗我们？&rdquo &ldquo骗？&rdquo &ldquo你说巫族&hellip&hellip撒了一个弥天大谎&hellip&hellip&rdquo &ldquo啊，是了。

怎么，你在水里发现什么了吗？&rdquo 幕摇摇头。

郁无所谓地耸耸肩：&ldquo说给你听也不打紧。

详细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当初设潭镇压某人，据说黄帝本人并不十分乐意。

那人对他来说似乎很重要呢。

但是巫族的立场他亦不能不考虑，所以，这个潭&hellip&hellip听好了&mdash&mdash&rdquo她一字一句地说：&ldquo就像镜子一样，对称地映着两个世界。

那人既不能越禁而出，想要夺他性命的巫族人却也不能破禁而入去杀死他。

你明白吗？黄帝设立了一个完美的结界，用自己的八宝之一&lsquo轩辕镜&rsquo镇守此潭。

那人虽然因此失去自由，却能安然度日，直至老死。

事实上，他的确做到了无疾而终&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hellip&hellip&rdquo幕厌恶地摇着头：&ldquo我只想问，巫族为何要骗我们？&rdquo &ldquo这个潭的秘密在黄帝登仙之前就被巫族知道了。

他们当然不敢也不能挑战黄帝的威严，只有忍气吞声。

虽然说有黄帝的禁制，那人也无法逃出，但几百几千年之后，当这些禁制都磨损消亡了，谁能保证他会不会再度出来？你们族人每半年就要举行一次祭祀，潜入水里，我猜想巫人大概觉得此举很不妥当，若哪个潜入水中之人将轩辕镜取出，那人就有逃遁的可能，于是他们趁黄帝离去，天下大乱，村中知情的长老意外暴毙之时，散布了一个谎言：寻找脸。

&rdquo 幕觉得寒流滚过背嵴，胃里一阵紧缩，差点呕吐出来。

她捂着嘴强忍恶心，过了一会儿，勉强说道：&ldquo我&hellip&hellip我明白了&hellip&hellip那张脸，其实就是镜子里的自己！&rdquo &ldquo不错，你很聪明。

&rdquo郁向她优雅地一点头，一缕长发垂落眼前，她用一根指头绕着发梢玩弄，说道：&ldquo轩辕镜有正反两面，背面能镇神伏鬼，正面能吞噬一切窥视它的人的灵魂。

真是险恶的用心啊。

当你怀着寻找脸这样的信念潜入水中，摸到任何事物，都会不由自住瞧上一瞧，确认那是不是脸。

所以，你大概也知道，千百年来，并没有任何一人看见过脸，因为看见脸的人，统统都已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巫族的谎言。

&rdquo 她说起了兴致，轻蔑而好奇地看着幕，继续道：&ldquo你以为卜月潭只是一座业已荒废的坟墓吗？哈哈，哈哈哈哈！很多人都如此认定，可惜都错了。

卜月潭的秘密远超过你的想象，它的生命&hellip&hellip啊，如果你能明白&lsquo生命&rsquo这个词的意思的话&hellip&hellip&rdquo 幕拼命摇头，嘶声叫道：&ldquo我不想听！我不想再听！这&hellip&hellip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rdquo &ldquo哦？&rdquo郁扬起了眉毛：&ldquo有人机关算尽，煞费苦心，不惜谋害自己的姐姐，不就是想与这些东西扯上关系吗？哈，现在后悔了？&rdquo她骤然沉下脸，手指一弹，幕整个人往水里猛地一沉，又大口喘息着冒出来，在水里扑腾着。

郁淡淡地道：&ldquo下去。

你会得到想要的一切，但在那之前，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rdquo 当幕再次潜入潭里后，郁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玉石小瓶。

玉石瓶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古物，本来翠绿的石胎许多地方已经变得浑浊，呈乳白之色。

瓶口封着数道符文。

郁小心翼翼地撕去符文，轻声道：&ldquo好吧，你今日&hellip&hellip终于也可以再尝尝故乡的水了&hellip&hellip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rdquo 她倒转玉石小瓶，一股墨色的水落入潭中，泛起大团黑雾，慢慢旋转着扩散开去。

须臾工夫，潭水又恢复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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