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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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致爱 第八节(2/3)

知道他们并非人类之后，亦不将他们视为异类，只管让他们安心住下，需要的补品什么的，都由他来解决。

人类真是复杂的物种，好与坏，善于恶，端看你遇到了谁。

对于生命中这两个&ldquo贵人&rdquo，他不知如何报答，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都在心里为他们祈福，愿他们平安长寿。

沈子居将他们安排到东篱小筑里最清净的偏院里，除了一日三餐由专人送去，平日都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们。

至于各种昂贵的补品，他也毫不吝啬。

不到半年时间，永欢又变成了当年那个花一样的俏丽姑娘。

只是，补品能挽回她的生命与容貌，却换不回一双健康的眼睛，她依旧看不见这个世界。

据她回忆，当初被人绑走之后，她被卖到了一户人家，那家的女主人将她锁在狭窄的水池里，每天都要她哭，她哭不出来就用手使劲掐她的脸，还不哭就用针来刺，她的眼睛越拉越疼，眼泪越来越少，于是他们更变本加厉，用烧红的烙铁去烫她的肩膀和背脊。

不到一年时间，她终于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了。

一个清晨，她从噩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眼前只剩漆黑一片。

作为一个无用的瞎子，这户人干脆将她卖给了马戏团，又拿了几辆银子。

当她说出这段过去时，不止他心如刀绞，连一贯斯文的沈子居都拍桌怒斥那帮混帐。

之后，沈子居业积极找了一些名医来替她诊治眼睛，可惜都束手无策。

自住进东篱小筑之后，九厥也来过一两回，他还是从沈子居口里才知道了这个从不自我介绍的人的名字。

这个人的行踪总是很飘忽，突然来，突然走，除了与沈子居聊聊天喝喝酒，便只是简单地问问他们的状况，他甚至都没问过那个可怜的瞎眼姑娘叫什么名字，只说，有需要就找沈子居，他钱多，不用替他节省。

在知道众大夫都治不好她的眼睛时，九厥想了想，说他反正要东游西荡去许多地方，也尽量替他们打探一下有没有治疗鲛人眼睛的方法，但不保证一定成事，若真寻到治疗方法，第一时间便通知沈子居，让他将一切所需药材准备妥当即可。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这个萍水相逢的人了，在九厥离开之前，他追出去叫住他，突然抓起他的左手，将一枚亮闪闪的玩意儿用力&ldquo贴&rdquo到他的掌心。

&ldquo你这是干吗？&rdquo九厥抽回手一看，掌心里却什么都没有。

他认真说道：&ldquo我的鳞片。

以后若你身陷险境，只需喊三声我的名字，就算我死了，也会赶来。

&rdquo 九厥哭笑不得地看着他：&ldquo你这是在诅咒我和你自己吗？&rdquo &ldquo当然不是。

&rdquo他赶紧澄清。

九厥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ldquo好啦，你也不用总记挂着什么报恩不报恩的，我只是做了顺便之事。

你就别操心我了，好好照顾你那瞎眼妹子吧。

告辞！&rdquo 这一走，又是许久不见踪影。

听说，他只在沈子居大婚那天去了他府上一次。

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阿，若自己能有他一半本事，一半潇洒，永欢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头。

此刻，端午缭乱的回忆被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断。

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来，白色的马儿已经停到他面前，摇头晃脑，马背上的九厥笑嘻嘻地跟他打趣：&ldquo啧啧，这天儿又不热，你躲树底下干啥？&rdquo 他高兴地站起来：&ldquo好久不见！谢谢你捎回来的药方，很有效果。

&rdquo &ldquo那就好。

&rdquo九厥跳下马，打量着他的脸，&ldquo怎么气色这么坏？沈子居不给你饭吃？&rdquo &ldquo没有没有，沈公子一直对我们厚待有加。

&rdquo端午赶紧澄清，又问，&ldquo这次来会多留一些时日吗？&rdquo 九厥摇头：&ldquo来看看就走，最近太忙啦，马上要去特别远的地方，可能三五七年都不来西安城了。

&rdquo &ldquo啊，那路上一定多保重啊！&rdquo &ldquo这个自然，你就别担心我了。

&rdquo &ldquo嗯，沈公子一早就来了，应该还没走呢，你来得刚好。

&rdquo &ldquo咦？他最近常来吗？&rdquo &ldquo自打你捎带回药方，他就比平日里来得勤了，每次来都带一堆名贵的药品跟补品。

沈公子之举，实在令我过意不去。

&rdquo &ldquo别别，他不缺钱，一点药材补品就能换回一双眼睛，他何乐不为？&rdquo &ldquo你同沈公子都是难得的好人。

&rdquo &ldquo嘻嘻，我不一定是人的。

&rdquo &ldquo你就是一头猪，也是我没齿难忘的恩人。

&rdquo &ldquo这&hellip&hellip就不能换个比喻？&rdquo 两人边说边朝东篱小筑那边走，走着走着，九厥看着他走路的姿态，不禁问道：&ldquo你的左腿怎么了？走路怎么一跛一跛的？&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这个啊&hellip&hellip&rdquo他赶紧说，&ldquo就是那天出去散步的时候摔了一跤。

&rdquo &ldquo散步？&rdquo九厥想了想，&ldquo哦！上回好像听沈子居说，你常带你妹子去秋山湖岸？&rdquo &ldquo嗯，总留在屋子里也不好，秋山湖岸景色优美，走一走，整个人都能精神不少呢。

&rdquo &ldquo那倒是，那地方我去过一次，光是一池靛蓝荷花就百看不厌了。

你挺会选地方嘛。

&rdquo &ldquo嘿嘿。

&rdquo 一路行至东篱小筑，还没进门，便传出一阵悠扬的《春江花月夜》，堪比天籁。

沈子居独坐院中，专注抚弄面前那一家崭新的琴，直到九厥都走到他面前了，才抬起头，琴声亦戛然而止。

&ldquo你这家伙，婚礼一别，至今一载有余，你再不来，我就当你不记得我这好兄弟了。

&rdquo沈子居笑着起身，&ldquo正好得了一壶上好的西域葡萄酒，你回得还真是时候。

&rdquo &ldquo你们叙旧，我就先过去了。

还要煎药年。

&rdquo端午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便高高兴兴地走开了。

他不懂品酒，也不识音律，更不会吟诗作赋，实在不适合加入这两个人的谈话。

每当看到九厥跟沈子居在一起煮酒话家常的场面，他总是想，人类老说相由心生，这两个男子的心底得是多纯良干净才能生得这般好容貌，反观他自己&hellip&hellip算了，不提也罢，反正，他现在的世界只在东篱小筑与秋山湖岸之间，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藏在面巾之后的丑陋的脸，永欢就更不可能看到了。

回到房间，永欢已经醒了，正燥郁地在屋间里走来走去，时不时踢到凳子和桌角。

他深吸一口气，换了另一副声音，上去扶住她：&ldquo这是做什么？踢伤了怎么是好？&rdquo 听到这个声音，她顿时转怒为喜，一把握住他的手说：&ldquo阿九大哥，你可回来了。

药好苦，我不想喝了，我们去秋山湖岸走走吧！&rdquo &ldquo那可不行。

&rdquo他晃了晃手里的药包，&ldquo新鲜的药，我马上去熬，喝完了咱们就出去散步吧。

&rdquo &ldquo好吧。

&rdquo永欢沮丧地坐下来，抬起一只手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又高兴起来，&ldquo阿九大哥，我能看到白影子在晃了呢！&rdquo &ldquo真的？&rdquo他欣喜若狂地握住她的手，&ldquo真的能看见了？&rdquo &ldquo嗯，一点点。

说明药虽然是哭，但真的有效呢。

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看到你了。

&rdquo她抽出手，情不自禁地摸向他的脸庞。

他心下一惊，赶忙抓住她的手，有些慌乱地说：&ldquo你坐着，我先去煎药。

&rdquo &ldquo咕嘟咕嘟&rdquo翻滚着的药罐前，他拿着扇子轻轻扇着火。

她很快就能看见了吗？！这是他多么盼望的事！他的永欢终于可以跟从前一样了。

可是，他又该怎么办？ 阿九大哥&hellip&hellip根本就不存在的一个阿九大哥&hellip&hellip 不错，他可能干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对蓝鲛来说，模仿声音也是他们的强项之一，作为他们的远亲，某些海妖最擅长的技能，也是这个。

在来到东篱小筑的翌日，永欢醒来的瞬间，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变出了另一种声音，对，他想都没想，便模仿出九厥的声音，在一脸惊讶的沈子居面前，温柔地安慰着永欢，顺便编造出一个路见不平、从水缸里英雄救美的&ldquo阿九大哥&rdquo。

之后，他将沈子居拉到一旁，说：&ldquo永欢一直很讨厌我很恨我，现在她身体本就虚弱受不得刺激，所以请你&hellip&hellip&rdquo 话没说完，沈子居已然笑着打断他：&ldquo不必说了。

今后，东篱小筑里没有端午，只有一个阿九大哥，如何？&rdquo 他感激不尽。

可现在看来，这个谎是撒不了多久了。

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这个谎言，能一直保留下去&hellip&hellip 傍晚时分，正当九厥准备离开东篱小筑时，端午突然喊住了他。

扭结了半晌，端午终于开口道：&ldquo这一别，又不知几时才能相见。

若永欢眼睛康复，我们大概就要启程回去了，毕竟我们是蓝鲛，终归要回到海中。

&rdquo &ldquo也是啊，给我药方的人说，不出一个月就能康复。

看来我是赶不上替你们饯行了。

&rdquo九厥笑道，&ldquo那就预祝你们一路顺风，以后多长个心眼，别再被人坑了。

&rdquo &ldquo我有个小心愿。

&rdquo &ldquo啥？&rdquo &ldquo你是我，甚至是我们整个蓝鲛一族的恩人，以后若无缘再见，能不能留一幅肖像给我？&rdquo 一听这话，出来送行的沈子居当即拍手道：&ldquo这个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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