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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说。
“相比起来我们是这战场上两个多无谓的人呐!”风伯再度驾着狂风扑上。
“可是人生在世不能不讲义气啊!”风伯挥刀,照着英招的脑袋猛砍。
魑魅的山巅上舞蹈,听着这世界近乎崩碎的声音,千万人喊杀,千万人倒下。
她觉得这样真好,一点都不寂寞,只是有点悲伤。
她很高兴他们这群人从涿鹿城去了九黎,又从九黎回来,那道路很漫长,路上她坐在狂魔的肩上,风吹起她青旗般的长发。
她珍惜着道路上的每一天,因为她知道他们这些人将走到绝地,于是那些有星月的夜晚,她让狂魔拥抱着她坐在天空下,一起仰望。
这时候时间流逝得很慢,仿佛能够长到永恒。
他们不为了得到什么而来,只为了抹去那些让人难过的记忆,所以等着他们的只有绝地。
她舞蹈着,青色的妖瘴在天空愈加地浓烈,那个男人踏着她用几百年妖术精华凝炼出来的妖瘴,龙一样夭矫纵横,战斧的铁光仿佛雷电照亮了晴空。
一切都那么的美,只可惜那不是她的男人。
她感觉到自己在衰弱了,她几百年来饮日月光华,如今她的生命在这个战场上像是烟花那样盛开。
她知道自己就要熄灭了,但是她还在最盛大地燃烧,仿佛一支声音清越得就要断绝的歌。
她觉得当一束烟花很好,因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灿烂的,熄灭前不会有很多时间用来后悔。
所以会为了一个小妖精而挥动孱弱的拳头冲入人群。
所以会撞破店门抢来那匹最美的白绸缠在你的肩上。
所以会拾起一块土砖去面对大鸿的刀。
所以还是抢过了那柄古老的战斧啊……对着黄帝,举起战斧,用尽全力! 只是要告诉那个叫黄帝的老男人,我们那醇烈如酒的生命啊,也能如酒那样燃烧起来,温暖彼此。
她真是高兴,舞蹈着,笑着,泪水如逆流的雨水,随着妖瘴升上天空,在那里被那个男人的斗志蒸腾成云,最后将覆盖整个大地。
她感觉到后心传来了剧痛,低下头,锋利的刀锋在她的胸前闪烁。
她的四面八方,铁虎卫的精英们已经攀上了山巅,背后用刀贯穿她的那个年轻人双腿颤抖。
她没有机会反抗,她用尽了一切力量去维持那仿佛实质的妖瘴,因为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正踩着她的生命在半空之中啊。
她不知道那个铁皮男人在最后是否懂了她的心,那朵青色的妖云是她送给他的礼物,让他龙一样飞翔。
青色的血液顺着刀尖往下滴,魑魅很想转身一巴掌打烂那个年轻铁虎卫的脸。
但是她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了,于是她扭头对着那个人轻蔑地笑了笑。
铁虎卫们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高举着刀。
魑魅摘下最长的那根头发,切断了妖瘴和自己之间的联系,青丝如蛇一样钻入妖瘴中,升上天空。
魑魅全力冲向前方,刀离开了她的身体,青色的血在空中里泼开像是朵朵盛开的鸢尾花。
她撞开了一个铁虎卫,投向山崖之外,灵巧地在空中转折。
老妖在圆月之中缓缓地向她走来,踏着月之光华,干枯的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
魑魅站在最高的松枝上回报以倨傲的笑,风从树下浩荡地吹来,把她的裙带和长发都吹得逆向天空而舞。
“魑魅,找到了么?” “找到了。
” “肯定么?” “肯定啊。
” 老妖点点头,转身踏着月光凝成的路走了回去。
“不问问我找到的是什么么?”魑魅在老妖身后说。
“不用了,因为你那么肯定啊。
”老妖没有回头。
整个战场上的人都仰头看着那个少女的坠落,急劲的风吹起她的裙带和长发,她的七尺青丝张开,仿佛一朵燃烧的火焰。
“魑魅,又玩跳水啊?”小妖精回头,喃喃地说:“快要落地啦,小心碰头诶……” 魑魅在半空中倨傲地笑着。
她落地了,坚硬的大地折断了她的脖子,就像是狂风把一株云萝连根拔起那样残忍。
云师的将士们在短暂的沉默后振奋地举臂高呼,风后感觉到青钺上传来的压力轻了,那个绿头发的小妖精提着巨大的骨戈看着山的方向,他没有表情,他的怀里窜出一只松鼠来,站在他的肩上,抱着一颗松塔,默默地流下泪来。
英招和应龙都抓住了机会,电戟把风伯的半身烤成了焦炭,承影剑嵌在雨师的脑门中央,鲜血如泉水那样往下流淌。
“看来前人说得对啊,没有挨刀的本事,就不该出来混江湖,更不该当大哥。
”雨师的手抓着剑锋,“我爹会知道他要少一个儿子了,这一次我做了兄弟们都不敢做的事情,黄帝会对他兴师问罪的吧?真好,他这次非得记得我了。
” 他猛地举刀刺向应龙的心口,在他得手之前应龙砍下了他的头。
“其实我真的是个路人,这事情从头到尾和我有关系么?”风伯说:“闯江湖真的是看选什么样的大哥,收什么样的小弟,可我都弄错了人选。
” 他拍了拍自己烧焦的半边身子,看着自己的身体如朽木那样零落,“谁叫我是这么个讲义气的人呢?” 英招跟上一戟,把他另外半边身体也化作了焦炭。
风后和他的同僚们一样想上前偷袭,但他不敢,小妖精身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化,风后说不出来。
一个铁虎卫大着胆子上前试着用刀刺进那个女妖精的心口,她没有动,脸上残留着微笑,以大地为席,躺在自己青色的血泊里。
“死了!真的死了!”铁虎卫对着整个原野狂呼。
铁虎卫们都明白过来,抽刀而上要砍下这妖精的头颅,它应该被吊在涿鹿城的城门上,那七尺的青丝垂下来,仿佛瀑布。
“魑魅,你死了么?”小妖精喃喃地说:“我还以为永远都不会有这样一天,我看着你死了……” 他的胸口裂开了,惨白色的肋骨伸长,仿佛一个纠结的笼子那样包裹了他的身体,他的腿上的皮肤也裂开了,那是因为他的腿骨在飞快地生长,他的后背裂开了,六枚雪白色的骨翼张开,他的额头裂开了,盘羊一样的角长出来压在绿色的头发上,他的眼睛裂开了,流下嫣红的血滴。
他长成了魁梧的男子,骨骼做他的筋肉和甲胄,浑身流淌着坚硬的、惨白色的光。
“你们居然杀了她!”那妖魔愤怒地咆哮,“你们怎么可以杀了她?” 他张开了六翼,翼尖的每一枚骨刺上都挑着一具尸骸,汹涌澎湃的妖力像是万千的利箭射向四面八方,铁虎卫们在巨大的压力下炸成血花,将死的人用尽最后的力量哀嚎,但是没有人听得见他们的声音。
整个战场都回荡着一个声音,“你们居然杀了她?你们居然杀了她?你们居然杀了她?” “此时再说说节哀顺便之类的大概没用了吧?”风后说,用手捂住了耳朵。
妖魔在尖利的啸声里冲了出去,他所到之处,鲜血涌上天空,狂风把每一个挡在他面前的人吹飞。
他冲到了少女的身边,看着一名手快的铁虎卫一手提刀,一手提着那颗发长七尺的头颅,筛糠一样地哆嗦着。
地上那具无头的尸体正在战场的腥风里慢慢地化作尘埃飞扬起来。
“给我。
”妖魔对那个铁虎卫伸出了手。
“给我。
”他再次重复。
铁虎卫终于攒够了力气,伸手把那颗头颅交给了妖魔。
“魑魅,我已经长大了,你会嫁给我么?”妖魔把那颗人头轻轻地抱在怀里。
他把头颅凑在自己的耳边,等待她的回答,像是孩子拿着海螺听大海的声音。
头颅没有回答他,他耳边只有铁虎卫们紧张的呼吸声。
这世界忽然变得那么单调,很冷,很孤单。
妖魔抓住自己的一根肋骨,缓缓地拔出。
肋骨在空气中扭曲变形,当它上面最后一滴鲜血滑落的时候,它呈现出一柄战刀的形状。
妖魔把那颗头颅纳入自己肋骨围成的胸腔里,一手提戈,一手提刀,环顾众人。
他旋转起来,像是一朵血色的花蕊,他身边的每一个铁虎卫都是一片花瓣,那朵花开放了。
风后想要后撤,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妖魔斩杀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向着他而来。
他还没有逼近风后,风后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被妖魔激起的血滴横贴着地面扫来,像是一场横着到来的雨,风后在那场混合着血的风里几乎站不住。
“妖怪,我还有机会再问一个问题么?”风后大吼。
“最后一个问题。
”魍魉提着鲜血淋漓的骨戈站在他面前。
“你最亲的人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不走?你为什么战斗?为了那些死掉几十年的人?或者为了自由啊理想啊如白衣一样飘飘的少年时代啊,你总得有点理由是不是?你为了什么?”风后说。
“因为魑魅死了啊……我很难过。
”妖魔淡淡地说。
“你很难过难道不该找个地方哭一会儿么?” “可我是个妖怪。
” 风后一愣,“妖怪怎么了?” 妖魔高举骨戈咆哮着突前,“妖怪难过的时候杀人就可以了!” 骨戈落到风后头上的最后一刻,妖魔的脚步踉跄了一下,骨戈骨剑都无力地坠地。
英招和应龙在他的背后抽回了电戟和承影剑,数不清的箭扎在妖魔的后心里。
风后没有放弃这个宝贵的机会,进步挥动青钺,斩向了妖魔的额头。
妖魔没有掩护自己的额头,而是用双手组成了一道屏障护在了胸口,像是手捧一朵莲花于心口。
青钺斩开了妖魔的头骨,一直往下,在斩进那道手骨组成的莲花后停下了。
妖瘴散去了,这是一个妖魔死去的迹象。
风后慢慢从妖魔头上拔起那柄青钺,妖魔的身体如烟雾那样消散,他的胸口打开,滚出一颗发长七尺的头颅和一只小小的松鼠。
松鼠咬住那颗头颅的长发,使劲地拖着它要离开这片战场。
风后阻止了应龙上去一剑把它劈作两半的打算。
“真的已经死了,”风后说:“妖魔也会有几个好朋友啊。
” 他猛地挥手,云师千千万万大军迎着风雨冲进了妖魔们的阵地,黄帝那名叫旱魃的女儿如一匹燃烧的霞那般在北方的天空里大放光华,灼热的日光在天空中暴涨,妖云惨雾在日光的切割下分散零落,妖魔们对着天空痛呼。
黄帝终于露出了胜利者的笑来,“你的同党已经都死了,蚩尤,你还能怎么样?” “他们?他们干我什么事?”狂魔提着战斧呼吼,“他们死了就死了,我只是来找你的。
” “你那么重色轻友?”黄帝喘息着,“那么那个女妖精呢?” “女妖精?”狂魔愣了一下。
青色的妖瘴正在急速地淡去,那根青色的长发从妖瘴里飞了出来,自己打成一个结子落在狂魔的掌心里。
它又慢慢地自己解开,像是一条青色的小蛇,在风里舞蹈了一会儿,慢慢地化成灰烬。
狂魔想去抓住那根头发,抓到的却只是风。
他捂住自己的头,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我是谁……是谁?” 他感觉到一些旧事像是春天的地鼠那样就要钻出来,他很害怕。
他曾经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他是蚩尤,黄帝的敌人。
他还有很多记不得,不过这都不要紧,那个妖精帮他记着过去的一切,包括他们是涿鹿城四少的时候,他们杀杀人跳跳舞的幸福时光,只要他问,那个妖精就会坐在他的膝盖上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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