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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纪筝松了口气,转身要往回座位上走时,只听后面又响起了酒液哗啦入杯之声,“今日是璟王殿下的乔迁之宴,后生那日与殿下马背相逢,甚是结缘,今日借酒献佛,这杯就……” 那杯口在顾丛云袖口轻轻飘过,恭敬高举献上,直冲明辞越。
明辞越接了酒杯,也是在自己长袖内侧不经意间过了一趟,转了一圈又递给了顾丛云,“多谢小公子好意,只是圣上在此,本王仍有护卫职守在身,不便饮酒。
” 顾丛云再推:“一杯又何妨,家兄已经试过了,难道璟王不信我武安侯府的诚意,想暗示圣上这酒有毒?” 明辞越再辞:“来日醉月楼一醉方休。
” 纪筝站在原地,嚯,好家伙,主角攻受当着他的面推杯换盏呢。
他从未见过明辞越神情在自己面前如此丰富过,也未见过顾丛云在自己面前如此谦恭有礼过。
真就是看对眼,一见钟情了呗。
皎洁月色之下,一人着白衣,一人披玄氅,虽内有身份之别,年龄之差,外有皇帝炮灰的重重阻拦,但二人仍寻到机会借着酒杯一述相慕之情,相思之苦,讴歌劳动人民美好爱情的伟大真谛。
寡淡酒水倒映出的何止是两位大燕的青年才俊,那分明就是万恶的封建社会阻拦的两双含情脉脉的眸子。
这狗血的古早耽美! 纪筝方才刚刚接受了一人是他忠诚护卫,一人是他贴心弟弟的定位,眼下总有种被双方背叛了的感觉。
他忽地就想起了明辞越那句,“不定边疆,无以成亲。
” 是明辞越亲口许诺给他的,不定边疆,无以成亲。
纪筝猛然又生起了一种督促主角崽子好好学习,不要早恋的觉悟,几步上前夺了杯,在明辞越和顾丛云同时怔神之际仰头一饮而尽。
“圣上!”他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怎么了?”纪筝扬眉问。
“顾公子为何如此慌张,难不成这酒……”明辞越声音沉了下去。
“休要信口雌黄,殿下方才不也喊出了声?”顾丛云顾不上身份地位,扬声反问道。
纪筝的喉咙痒痒的,被这酒呛得不行,在屋外站久了,风寒隐约又有加重的趋势,想打喷嚏又怕坏了龙威,一个劲地往回倒吸气。
明辞越不理会顾丛云,只转身面对小天子,“圣上不胜酒力,臣先将圣上带回郑越府吧。
” 他有些焦躁不安地半跪下来,想从底下去探小天子的眼神,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圣上,看看臣。
” 圣上,看看臣,让臣再听听…… 小天子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皇叔,你跟朕讲你那郑越府能住人么,你用心打理过么?”这次不像是开玩笑,天子的声音听起来当真有些发怒了,“朕赐你的东西都放那落灰,当真是想昭告天下朕恨透了朕唯一的皇叔!” 周围有武安侯府的人闻声发出一阵阵的窃笑。
明辞越不以为意,他微微抬头仰视,如洗月色之下,天子被厚厚毛领衬着的双颊微微发红,不知是犯了热症,还是被寒冬鬼天气冻的,又或者是…… 他想伸手去触,但眼下情景自然是不可能的。
顾丛云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了许多:“那圣上可以到我屋歇息,圣上小时候就去过的,还是那间。
” 天子冷笑:“今日是璟王的乔迁宴,你屋最好,为何不留璟王去休憩?”顾丛云瞬时变了脸色,支支吾吾,却又听天子稚嫩的声音强调道,“这是圣旨。
” 武安侯即刻附和提议说圣上应住正堂主屋,纪筝不置可否,甩了长袍下摆,跟紧了带路的侍从。
“圣上,宫外危险。
”明辞越半跪在结了霜的地上,匆忙之间有些失礼地拽住了天子的袍角,压低了头,也压低了声音,“臣可以依然为您护卫守夜。
” 卑微,无奈,几乎全身上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诉说着祈求。
天子一言不发,无声捏了捏他脱臼一侧的肩膀。
明辞越只感受着那抹袍角从自己的手心一点一点滑走,再握只剩空气。
全场人不一会儿都散得干干净净,一声连讽带刺,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道,“殿下,只剩咱俩了,天命难违,请吧?” * 武安侯府的侍女在前提着灯笼,带着纪筝在这偌大的武安侯府内连绕了几个圈,带着他往正堂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介绍周围的景致。
可越走那喉咙深处泛起的痒意就越发明显,纪筝不得不接连用手去扯兽毛围领,想要舒缓脖颈间的热意痒感。
无论就前生还是今世来说,今日都是纪筝第一次饮酒。
那是一股热流,从嗓间滑过,途径胃部,直淌下腹,在那里聚集盘旋久久不肯消散。
室外天寒地冻,再加上身上裹着的一层层厚重棉衣,他仿佛一只脚踏入桑拿房,一只脚站在雪地里。
冰火两重天。
侍女还在一个劲地介绍,纪筝不得不打断她,“敢问顾三公子的院落在哪里?” 侍女连忙躬身请礼,问道:“三公子说了,让圣上在主屋稍安勿躁,他稍后来找您。
” 纪筝摆手,“朕找璟王。
”他这副狼狈模样哪里敢被旁人瞧见。
“这……”侍女唯唯诺诺一口咬定不知道,“这新婚燕尔的,璟王说不定已经回了郑越府与王妃共度良宵呢。
” 这些日子京城中哪个女子不是日日念叨着璟王与西漠公主的爱情故事,又是欢心又是酸心。
王妃,又是王妃!郑越府没有王妃也没有床,明辞越回府干什么,举头望明月吗? 纪筝有些不耐烦地抓了抓毛领,凑近侍女问道:“你念叨的璟王王妃,知道他是谁吗?” 侍女摇了摇头。
纪筝刚想编个瞎话吓唬她,“朕知……”话没说完,怀中的宝贝鹿动若脱兔,往他小腹猛地一脚,撒了蹄子往一个方向径直奔去。
纪筝来不及唤痛,他的手腕间还系着一根红绳与宝贝鹿脖间的活动绳圈相连,此时也舍不得放开,只得下意识地跟着猛鹿一个劲地往前奔去。
只留得侍女独自一人站在原地默默消化,啪地一声,红灯笼落地,打灭了灯火。
——璟王王妃,知道他是谁么? ——朕。
璟王王妃是当朝天子?!亲王与皇上?!叔叔与侄子?!男的与男的?! 顾丛云把明辞越安置在自己院落之后,又在院门口加了不少侍卫看守,杜绝了任何一丝让明辞越逃窜而出的可能,心中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把明辞越关在自己屋内,这样也好。
顾丛云方才确实往酒中加了见不得人的药,他就是看不得明辞越在天子面前伪装圣人君子,他就是想让明辞越在天子面前狼狈不堪,原形毕露。
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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