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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该马上让人拿下索元礼,一应案情可以到了大理寺监牢里再慢慢盘问,唯有如此,才称得上是万无一失,但此刻他却违背了自己办案的原则,选择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询问答案,而并非一个高高在上的拷问者。
面对这个他在大理寺最早认识,也是最早承认的友人,这一刻他平静无波的外表下,是何等的痛心疾首,也唯有他自己知道了! 灯光映照在索元礼的脸上,摇曳中明暗交替,让索元礼的脸微微有些模糊。
“为什么!” 狄仁杰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书房里,此刻就连李元芳也察觉到了狄大人心情不佳,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躲在了旁边,看着黑暗中索元礼高挑瘦削的身影,心中有些嘀咕——狄大人,应该很珍惜这个朋友吧! 为什么?能让狄大人都十分信任的人,也会背叛狄大人呢? “任何人犯罪,都有其动机!但我实在难以想象你的动机!是什么,能让我认识的那个具有正义感,深深爱着长安的索元礼背叛大理寺,背叛他想要守护的长安!”狄仁杰的怒火第一次朝着友人而去,此刻他的眉头才微微有些隆起,神色带上了一丝凌厉。
索元礼低下了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我自认为行事已经非常谨慎,不知怀英可否告诉我,究竟在那些地方,露出了马脚?” 门外的大理寺密探们没有得到狄仁杰的命令,他们穿着方便行动的皮甲,手持紧贴手臂的臂张小弩,腰间的横刀已经出鞘,在门外林立犹如刀丛一般。
其中数人还手持机关火器,占据了将书房团团围住的视野高处,一动也不动,蓄势待发。
书房内的两人之间,烛火燃烧的微微爆响,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李元芳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黑暗中的两个人仍旧一动不动,犹如两尊对立的雕像。
沉默良久,狄仁杰的声音在黑暗中悠悠响起:“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怀疑你了!那天晚上潜入大理寺的两名贼人,对大理寺内的岗哨、防备了如指掌,没有熟悉大理寺情况的内奸指引,他们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摸到秘阁。
那时候,我便已经确定大理寺内部出了问题!尤其是秘阁,如果说岗哨还可以通过细心观察,发现破绽,秘阁的情况唯有我和两位大理寺少卿知道,绝不可能泄密!” “无论是利用密探和机关人之间的细微漏洞,还是破解秘阁的重重机关,都需要过人的智慧和胆量……以及高超的机关之术!” “虽然两名盗贼之中,使用围棋为武器的那一位十分聪明!” 狄仁杰摸着那一枚棋子,想起了盗贼退走时预先布置好的魔道陷阱,眼眸微微一沉,继续道:“但也因此让我更加确定了他们是有备而来,想必,只有秘阁内的宝相花机关让他们花费了不少心思,所以才耽误了时间,被我察觉。
其他潜入大理寺,包括如何进入秘阁,都是事先便计划好的!” “而能够制定这个计划的,一定是对大理寺情况非常了解,同时能够近距离观察秘阁,本身极为精通机关之术的人!” “大理寺的聪明人很多,但精通机关之术的机关师,通常都在虞衡司,嫌疑人本就不多,我很难不怀疑你!” “当时我想到了两个盗贼需要冒险潜入大理寺,但内奸只需要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便可。
” “因此,我去查了当天晚上大理寺的出入记录……” 狄仁杰从袖中摸出了一张纸,轻飘飘的飞到了索元礼身前的桌子上,上面用红笔描绘了一行出入记录——丑时三刻,索元礼……“ 索元礼笑了起来:“原来这么早我就露出了破绽!所以狄大人请我协助调查此案,便是引蛇出洞!” “最初我并不相信会是你,这也许只是一个巧合,我带元芳去找即即是希望借助你机关之术,帮助我找到此案的某些隐藏的线索,同时也有机会近距离的观察!”狄仁杰坦然道。
“那么,秘阁通风口的划痕,你应该一早注意到了!” 两人就像昔日搭档破案时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析案情。
只不过,此时……已是对手! 狄仁杰微微点头:“我虽然注意到了划痕,猜测和盗贼进入秘阁的手段有关,但终究没有破解这个谜题,还是你告诉了我答案!你的坦然,让我有些迷惑……也使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现场留下的两枚棋子之上。
” “怀英在等待我露出破绽!”索元礼笑着感慨道。
狄仁杰接着道:“你们的计划布局周密,常常因势导利,出手隐蔽,有迹可查的只有两次,一是神秘人击败三位棋侍诏,使得长安败于扶桑使节团,令陛下震怒。
其次,便是机关人小七被在虞衡司被灭口一事!” “虽然虞衡司有办法重现小七见过的景象,但以你们的谨慎,根本不会在小七面前暴露真容,所以小七其实对你们并无太大的威胁,那为什么你们要除掉小七呢?” 狄仁杰左手托着下巴,眼中闪烁着灼灼之光。
“除非,小七真的看到了什么!” “于是我复盘了你们的所有行动路线,发现唯一的破绽,就是你们逃出大理寺的时候!这并不在你们的计划之内,那时警戒等级已经提升到了最高,你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坊墙,冲出大理寺!一旦被拦截下来,陷入重围,便有不测之危!但我和元芳赶到的时候,两名盗贼已经冲破了坊墙。
从警报发出到他们逃走,总共只有半刻时间。
他们逃走的路线,还是小七所在的位置,但这一次在最高警戒等级之下,小七依然没有发出警报!” “想必你们潜入之时,是伪造了鱼符,伪装成大理寺的密探吧!”狄仁杰笃定道。
“因为巡逻的密探们可能会改变路线,随时查看异常情况,所以只要怀有鱼符,靠近小七它也只会发出等级较低的警戒,你们以此为破绽,让岗哨放松了警惕。
但警戒等级提升之后,鱼符便不足以保护他们,让小七不发出信号!” “除非……有人能使小七完全信任,就算盗贼从它身边过去,它也不会有什么动作!“ “那就是负责大理寺机关修缮和维护的你!” 索元礼沉默无语,但此刻的沉默,已经证明了某些事情…… “所以,你可以潜入虞衡司将小七灭口,因为你也是机关师,对虞衡司当然十分熟悉!也因此,小七到死都十分信任你,就算被毁也没有发出过任何警报!” “事情到了这里,我依然很难相信这是你做的!”狄仁杰声音有些低沉:“作为机关师,得到了机关人无条件的信任,而你却毫不犹豫的摧毁了它!” 他说得很平静,似乎只是冷静的在分析案情,但以狄仁杰的性格,能发出这样的质问,已经有莫大的痛心深沁其中。
索元礼一言不发,只是呼吸粗重了许多。
良久,他才开口道:“只是……一个机关人罢了!” 狄仁杰凝视着他,希望看到昔年那个与他一同看着机关舞姬最后一支舞蹈,眼中闪动这悲悯和动容的挚友,但如今他看到的,只是索元礼脸上的一片死寂和漠然。
狄仁杰的声音忍不住微微拔高了一些! “你背后的神秘组织步步为营,算尽了朝堂和人心,利用扶桑使节团,创造出了三日之后云棋台一战的局面!布局者更是算无遗策,让我无法出手阻拦。
但这也让你们布局的一个关键暴露了出来!” “我还没有猜到你们的目的!但你们费尽心思,就想启用云棋台。
此地必然是你们计划中的一个关键!” “怀英就以此为饵,钓出了我?”索元礼坦然道。
“那时我心中还有几分不确定,但这份怀疑,已经足以让我为你布下一个局。
本来这个局没有那么容易让你上钩,可当我从秘阁找到那份《云棋台机关总图》的时候,我便拼上了最后一块拼图,彻底确定了你的嫌疑……” 索元礼摸着怀里的《云棋台机关总图》,将其一点一点的打开,放到了桌子上,借着灯光,图尾的朱笔署名清晰可见! 索矩! 狄仁杰看着这个名字,笑了笑:“没错,监造云棋台的索矩,就是你的父亲。
长安最好的机关师之一,永业坊主——索矩大师!” “作为机关师,作为人子,乃至作为幕后组织的一员,你都有理由看了看自己父亲留下的机关设计图,因此我在这里设局埋伏你,也就不那么令人意外了吧!”狄仁杰一字一句地说道。
“输在你手里,我心服口服!”索元礼缓缓叹息道。
“你父亲经营永业坊,后期挪用了大笔修缮资金,以至于永业坊渐渐没落,最后被废除坊主之位,口碑一落千丈,在机关界再无声名。
你投身那神秘组织,是否……”狄仁杰终究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与那无关!”索元礼冷漠道。
“我加入他们,只是为了毁灭那些怪物而已!”他面色死寂,冷冰冰的说出了这样的话:“明明没有痛感,却会哭,明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却会笑,躯体由冰冷的机关构成,看起来却有几分像人……这样的怪物,难道不可怕吗?我跟你们说过,不要相信机关人……但长安,这座建立在机关之上的城市,却已经和它们融为了一体。
” “因此,除了将它彻底的重塑一遍,已经再别无其他办法拯救长安了!” “你恐惧机关人!”狄仁杰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索元礼却抬头道:“只是深深厌恶罢了!” “可是,长安有机关律……”李元芳忍不住插嘴道。
“机关律并不可靠!机关人只是伪装成遵守机关律的样子!就像它们伪装出来的感情一样!如果它们像人类一样有感情,那你应该见过那些虐待机关人的案子,它们怎么会不怨恨?如果它们没有感知情感的能力,那么它们讨喜的一面,那些信任、喜爱、牺牲和忠诚,也不过是伪装罢了!” “怨恨是无法伪装的,其他倒是可以!” “所以,那些机关人披着的人皮之下,是一种怎样的怪物?狄仁杰!你也像我一样不信任它们!不然有机关律在,你大可如虞衡司的那群蠢货一样,对机关人毫不怀疑,让我冒充机关人轻轻松松的混了进去。
而不是在大理寺内建立严密的制度,不采用机关人管理内务!因为你无法了解它们是如何思考,所以,你也有理由怀疑它们。
” 索元礼质问道:“人和机关人之间,是不能相互理解的。
甚至连人与人之间都无法相互信任,凭什么你们能相信机关人?” 狄仁杰凝视着黑暗中挥舞着手臂,略显激动和疯狂的索元礼,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元芳紧张的挡在了狄仁杰身前,警惕的看着对面的敌人,但索元礼却并没有趁机逃离,或许他早已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当狄仁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已经是一片坚定…… “我以大理寺卿之名,奉朝廷律法,将你逮捕!” “到此为止了!索元礼!”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狄仁杰手中的令牌如箭一般射出。
六道各色的令牌,带着一股无形的,极具穿透力的力量随着狄仁杰一步向前飞散射出,令牌笼罩了索元礼能闪避的所有方向。
与此同时,李元芳的身影也在瞬间模糊,他整个人贴着那个巨大的飞轮,在地上划过一道深深的刻痕,朝着索元礼飞扑而来。
但索元礼反手拔出了身后的短刀,他像是一只从掠过峡谷的鹰! 侧着身子将自己的身子,紧贴着六道令牌之间的缝隙,手中的长刀向前挥斩,一瞬间,连挥刀的手臂都模糊了! 他的刀锋紧紧贴着手臂,这是一把奇异的短刀,刀锋近乎透明,材质十分轻薄,就像裁开书本的小刀一般,锋锐精致。
以至于黑暗中刀光漾映一片银霜! 刀身略短,弯处能够紧贴着手肘,犹如情人一般紧密。
刀挥动时没有掀起一点风声,便掠过黑暗,斩在了迎面射来的令牌上。
一股极具穿透性的力量从令牌上传来,这力量就像军中破甲的重铁锥,纵然1825枚甲叶组成的步人甲,也顶不住那重重砸来,铁锥尖端的那股穿透力量。
索元礼知道自己的刀法,这样一刀下去,面前就算是块铁也被斩开了。
但面对狄仁杰甩出的令牌,他竟然未能抵消这股力量。
索元礼短刀缓缓地划过一个圆弧,将令牌挑飞,轻薄的刀刃急震,发出一声仿若蜂鸣颤声,他借助手腕的抖动,让短刀吃进去了这股力量,同时左手手背一压,他的手腕处赫然裂开,射出了一道短箭,刺向手持飞轮滑过来的李元芳面门。
狄仁杰瞳孔微微一缩,他竟不知道好友的左臂乃是机关义体! 元芳惊呼一声,身下的飞轮纵起,挡住了这一箭。
此时索元礼向前掠出,手中的短刀犹如一道幻影,斩向狄仁杰,竟没有人知道他的刀能这样快,这样狠,仿佛带着杀死一个人的决心。
他身体微微侧倾,劈开了短刀直斩的锋芒,索元礼几乎必杀的一刀迫在眉睫,瞬时间,狄仁杰顺着侧身的方向一个转身,仅仅靠着手腕一抖,数不清令牌朝着四周飞散而去。
狄仁杰站定了没有动,在索元礼短刀斩开那些飞散的令牌,速度慢了的一瞬,一张令牌飞出,以不大的力量击打在索元礼的刀尖上。
这是超绝的眼力和自信铸就的技巧,短刀的弯曲弧度,能将索元礼手腕爆发的力量转化为劈砍的速度,同样刀尖受力也会将力量传递到握刀者的手腕上。
狄仁杰以飞射的令牌略微阻碍了一下刀锋,随即便抓住了刀势由胜转衰的一瞬间,精准截击! 两人交手一回,平分秋色,索元礼察觉到李元芳已经腾出了手,立刻再度扑上…… 短刀在索元礼的手中犹如鬼魅,紧紧纠缠着狄仁杰,仿佛随时能够刺出致命的一刀,而狄仁杰却总是能以手中的令牌巧妙截击,令他难以完全近身。
元芳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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