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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时景如飘风(1/3)

渐行渐西,出了虹州城,景物便与中原大异其趣。

一路上凡有水源之处,草甸丰美,牛羊遍野,城郭富庶,除此外尽是沙砾戈壁,北地气候寒苛,每到冬季,鹘库部落便越过毗罗山峪向南迁徙,夺占草场牲畜,因此每隔五年的换防之秋,本营中七万老兵与三万新兵同在黄泉关驻守,待春季再遣三万老兵退入中原。

先皇在位时,僭王褚奉仪便是趁秋冬换防帝都防卫薄弱之机起兵自立,叛将王延年、曹光、罗思远等亦四起割据作乱,中原乱离动荡。

当年方才十七岁的旭王褚仲旭率近畿营与各路勤王兵马苦战八年,一统天下,登基践祚,称&ldquo帝旭&rdquo,定年号&ldquo天享&rdquo,至今已是天享十三年。

今年秋季的三大营换防中,除了各营定例的三万人以外,又分别增派了三万新丁,兵赋与徭役一下沉重起来。

朝中对此多少有些非议,倒不是计较今年新征发的这区区九万人马,而是因为这批人马本是要充实近卫羽林与二十万近畿营的。

京畿兵力一旦有所削弱,站出来反对的多半是老臣,二十一年前僭王褚奉仪的叛乱,委实在他们的记忆中留下了太过惨痛的烙痕。

&ldquo奇怪&hellip&hellip&rdquo张承谦迎着夹杂黄沙的朔风,微微地眯起了眼。

海市从后边赶上来,问道:&ldquo怎么了?&rdquo &ldquo咱们自东南向西走,每年十月大雪封山之前,多少能遇见些不怕死的商旅赶着运红花、吉贝和麝香进虹州。

按说今年黄泉关共有十二万人马过冬,鹘库人也不会拣这时候来啃硬骨头,虹州的路上该更安全才是。

&rdquo说着,豪壮的边将把眼光转到自己执辔的手上,喃喃嘟囔着,既像是在对海市说明,也像是在自言自语:&ldquo可是这一路上静得出奇,南毗人、注辇人、尼华罗人,一个也没有。

娘的,真冷。

&rdquo &ldquo你是说鹘库人已经到了黄泉关&hellip&hellip&rdquo海市望向西北。

戈壁坦荡荒凉,阴霾的天空却十面埋伏,变幻莫测。

&ldquo他们要是攻打黄泉关,我们过虹州时就该有消息。

可是这时节,戈壁沙漠里所有的季泉都该干涸啦,除了毗罗山峪沿河一带还有水草,别的地方都光秃秃的,又险峻无路,他们不闯黄泉关,那还能去哪里呢?&rdquo 疾风挟裹着一片白影划过海市眼前,本能伸手捉下,再定睛看时,摊开的手心里竟然只有一滴冰寒混浊的水。

她吃了一惊,仰头看天,如铅的云层翻涌不定,风中零落洒下一点点黯淡的白色,风骤然变得干冷干冷。

才九月末,竟下雪了。

雪片渐渐浓密,才过了一刻,竟已看不清数里外的前路。

一时间,长龙般的队伍里,起了轻微的骚乱,海市刚要令各队千骑安抚麾下兵士,却冷不防被张承谦一把捏住了肩膊。

&ldquo冰川,他们是从冰川上进来的!&rdquo &ldquo什么冰川?浮山冰川?那里根本不能通行啊!&rdquo海市吃痛,蹙紧了眉。

&ldquo这几年来,天气暖得蹊跷,冰川多少有所消融,冰舌与岩石之间那些数丈深的深罅渐渐被水挟泥沙填补,冬季再冻结起来,就平缓得多。

但是,这样的话,冰川便容易滑动崩坍,根本无法行走,若是震动太大,还会引动山上的雪崩,因此咱们在浮山冰川前只留了水井屯那不到两千的人马。

可是今年虹州路上九月末就下了雪,鹘库人那边,怕是九月,不,八月底就被雪埋了草场!&rdquo张承谦的胡髭上落了雪,他猛一转头,那雪片便瑟瑟抖落下来:&ldquo这么几十年一遇的寒冻天气,冰川都被冻得结结实实,除了走毗罗山峪到黄泉关以外,这冰川就是最好的一条大路了,再加上地势崎岖,容易掩蔽人马,换了我是鹘库人,我也宁愿去走冰川!&rdquo &ldquo他们带不来多少粮草,那么一定是要去掠夺了?&rdquo海市急问。

张承谦咬紧了牙,脸颊上凸现出强韧的肌肉:&ldquo是的,冰川出来后二十里便是水井屯。

那里驻军不到两千,屯垦的百姓也只两千多人,东西来往的商旅都在那里补给。

现在咱们离黄泉关五百五十里,离水井屯二百一十里,还押着十三万人过冬的口粮,不能妄动,这水井屯,恐怕已经&hellip&hellip&rdquo &ldquo张兄,你押粮回营里,让我去水井屯吧!&rdquo海市忽然说道。

张承谦不由得细细地端详了这少年同僚一回。

早听说新参将方海市是新科武举探花,张承谦出京之前只见了他两次。

朱雀门下那一回,这方海市身穿大典朝服,少年身姿英挺,肤色蜜金,眉宇秀丽仿如女子,又听说是个得势太监的养子,直看得张承谦心灰。

官少爷见得不少,没有一个出息,已不抱什么指望,只求他不要死在边关教他们难做,也就很好了。

这一路来,倒觉出这少年心性坚忍,什么苦都吃得,像借了旁人的躯壳还魂似的,毫不爱惜自己,现下听海市这么一说,更耽心起来。

&ldquo你这是初阵,也没个人带领,这&hellip&hellip&rdquo &ldquo张兄,十二万人的冬粮都着落在你身上,自然不可分神,可是这水井屯,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

不然这事情传扬出去,今后还有谁敢来屯垦?&rdquo 张承谦心知他说得有理,却又恐怕他是个不知战场深浅的初生犊子,只得叫过几个老练的千骑来,分派了八千精干兵士给他,看这一彪人马在烈烈风雪中,急若卷蓬似地往水井屯方向去了。

张承谦抹去髭须上的雪末,回过头来,瞧了瞧身后的大队,喝了一声:&ldquo都站着干什么?快点!明天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本营!&rdquo 次日近晚,六万二千人的大队押着过冬粮草抵达毗罗山下的黄泉营。

商议之下,决定令两名五千骑率其部众驰援水井屯。

入夜,西南路上人喊马嘶,张承谦跳出营帐,只见天已黑透了,一路松明逶迤而来,领头的少年身上染满血迹,面色惨白如死,老远看见张承谦,便纵马向他奔来。

&ldquo怎么样?&rdquo张承谦见海市下马时有些趔趄,急忙拎了他一把。

海市吞了吞唾沫,张开干枯的唇说:&ldquo去迟了,水井屯的人&hellip&hellip没了一大半。

&rdquo 粗豪汉子咬紧了牙,片刻又问:&ldquo鹘库人呢?&rdquo 少年的脸容映着火焰光影,眼神灼人:&ldquo三千两百鹘库人,逃了七百,其他的不肯降,好容易留下了二十来个活口。

现正赶着在冰川出口掘壕沟,守备不足,想着回来讨些人手,刚好路上迎面遇见了鹿千骑和陈千骑,请他们先往水井屯增援,我回来报个信。

&rdquo &ldquo有鹿千骑和陈千骑就足够了,&rdquo一名披着天青斗篷的男子,不知在他们身后站了多久,此刻开声说道。

&ldquo你不必再去水井屯,就留在营中。

待到壕沟挖好,冰川这一条路也就算堵上了,少留些人。

怕他们也是声东击西,关上正是用人的时候。

&rdquo 张承谦躬身作揖:&ldquo汤将军。

&rdquo 海市心知这一定是黄泉营主将汤乾自,跟着行礼如仪。

汤乾自三十余岁年纪,驻守黄泉关不过六年,声名却流传在外,是个极强悍的人。

鹘库滋扰多年,边塞屯民多有男丁被杀,妻女见辱,牲畜遭掳种种仇恨。

是以每每将俘获鹘库探子,汤乾自便命将探子丢给屯民处置,待到俘虏受尽磨折死去,再命兵士将这些死相凄惨难言的尸身悬在关上。

鹘库人再度来犯之时,这些屯民已无周旋余地,必然拼死反抗。

想不到这等厉害角色原来不过身量中等,容色堪称秀雅,不似一军主帅,倒像个幕僚谋士。

汤乾自点了点头,道:&ldquo和火头说,赶紧安排水井屯回来的人吃饭。

方参将今夜与我们一道。

&rdquo 水井屯折损了近两千守军,汤乾自与几名参将心绪都不轻松,是以大营中这餐饭吃得极静。

食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珍馐奇味,与兵士一样是粗粟麦,牛羊肉,不过做得仔细些。

亲兵端出一个硕大盘子,是边民家常的烤羊羔,拔出刀来大块脔割了,每人奉上一份,还孜孜冒着细小油泡,各人自以刀切碎取食。

海市拔了佩刀,切开一角,羊肉作嫩红色,血水登时涌了出来,恍然就是刀刃斩碎鹘库人血肉的感觉。

她不禁脸色煞白,胸中烦恶欲呕。

张承谦偏过头来瞧瞧身边的少年同僚,关切问道:&ldquo怎么,不舒服?&rdquo 海市勉强笑笑,不愿教人看轻,并不解释。

汤乾自道:&ldquo方参将年轻初阵,战况又如此惨烈,一时反胃也是难免,当年大家也都这个德行,久了自然就好了。

只是怕被怨气冲犯了,不妨去祠堂拜一拜。

&rdquo 张承谦猛地拍拍脑袋:&ldquo疏忽了疏忽了,本该早点带你去军祠的。

&rdquo 所谓军祠,不过是主帅营房西侧的一厢,点了长明灯,昏黄灯后供一卷画轴。

纸色虽不新鲜,保存得却极整洁,想是几经辗转倥偬,不知经过多少人手泽。

张承谦教海市点上三炷香,躬身跪拜,趋前将那线香插入画轴前的香炉去。

海市偶一抬头,正对上一双秀窄丹凤眼睛,神光敛含,似有无底之深。

她双手一颤,香灰和着火星掸落下来,在手背的刀伤上,灼出了几点红。

定睛再看,画中的戎装少年身负长弓,一手轻按腰佩紫金螭吻环刀,与诸人一同拱卫着居中作皇族装束的青年男子 &mdash&mdash不会错的,戎装少年端方温和的脸容上,半寸长轻轻上挑的旧刀痕,犹含着似是而非的笑意。

&ldquo这是、这是&hellip&hellip&rdquo她喃喃自语。

张承谦点头道:&ldquo不错,这就是当年,皇上还是旭王的时候,从承稷门之乱到红药原合战的八年间,曾追随皇上平叛讨逆的六位大将,名动天下的六翼将啊。

&rdquo 汤乾自凝视着画轴上神采飞扬的七人,历历数道:&ldquo顾大成,原是芪州巨寇;郭知行,本是郴州粮仓的小小胥吏;鞠七七,勾栏坊粗使婢女出身;苏鸣,名将苏靖非的庶出次子;阿摩蓝,身世不明,渡海从真腊国亡命而来。

正当中的这两人,一个是旭王&mdash&mdash也就是如今我褚国的皇上,帝旭。

而这一个,&rdquo汤乾自的手指移向了那戎装少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ldquo是已故清海公的大世子,方鉴明。

&rdquo 海市的声音深处,有着轻微的战栗:&ldquo可是,开国六翼将,不是都已经不在世了么?&rdquo &ldquo是啊&hellip&hellip郭知行的座骑发狂将他甩了下来,摔断了他的脖颈。

鞠七七年近三十有孕,难产而死。

过了半年,一名死囚告发,原来阿摩蓝与郭知行素有不和,遣人在鞍鞯与马背间放了真腊特产蒺藜子,蹬子上又涂了虫胶,谋害了郭知行。

阿摩蓝事发逃亡,途中死于乱箭。

方鉴明旋即急病猝死。

&rdquo 这言语,句句都不曾逾越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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