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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泽言远远瞧见了俞姝,便让她不要乱动。
“这山路不好走,你等着,我过去接你!” 他沿着山路大步过去,俞姝听到熟悉的脚步,就仿佛听到哥哥亲自来接她了一般。
她眼泪都落了下来,洇湿了丝带。
卫泽言已经到了她身前,见状“哎呦”了一声,“怎么哭了?这些日在京是不是受委屈了?” 何止受委屈…… 说来话长,俞姝摇了头,接着便问,“卫大哥没被人发现行踪吧?” 卫泽言说没有,一路引着她往山下古亭去。
“终于找到你了,你不知道你哥哥多着急,当时离京还中了詹五的穿肩箭,一条命差点没了,若不是心里想着找你,未必能挺过来……” 俞姝一听就急了,连忙让卫泽言把俞厉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
听到詹五爷一箭穿肩,将哥哥死死钉在地上,她双手发紧,又听到哥哥昏迷了许多日夜,眼看着不行了才挺过来,她眼泪又不值钱似得,不住地往外冒。
“幸而哥哥好了。
”她叹着。
卫泽言拿了帕子给她,“没事了,你别担心。
眼下回虞城去了,正好能休养一段时间,等我们回去了,他约莫好的差不多了。
” 俞姝大松了口气,在如自己兄长般的卫泽言面前,免不了露出姑娘家的模样。
“我可太想虞城了,一时一息都不想在京城待,快点回去吧。
以后,再不来这京城了……” 卫泽言闻言,险些笑出了声来。
“可若是袁王有一日攻占了京城,咱们可不还得来吗?” 俞姝被这话说得一愣。
若有那一日,忠守朝廷的定国公詹五爷,是不是……已战死沙场了? 念及此,她怔了怔,不敢深想。
人各有命,如果有那一天,是天命,也是他五爷自己的选择。
只是卫泽言打量着她,问了一句,“你在京城怎么过的?怎么做妇人打扮?” 俞姝一时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到时想起了密信的事情。
她正要把这紧要事说来,恰好在这时,有个亲兵跑了过来。
“军师,山上好像有动静,您派过去的几个人是不是叫回来?” 卫泽言皱了眉。
他怕山路不好走,俞姝不便往此处来,就派了几个人在周边寻她,也是护着这片古亭。
他听闻有动静,到先看看,立刻跟着亲兵过去了,安排了俞姝,“我去下面路口看一眼,你在亭中等我。
” 言罢,他就动身和那亲兵去了。
他说得路口离着古亭不远,就在亭子下面垂直三丈高的距离。
但山路迂回,他沿路转过去颇有些路程。
卫泽言看了几眼觉得不对,立时把派出去的人都叫了回来,他还在山下,同上面的俞姝道。
“山上好像在调兵,咱们得赶快走了。
” 俞姝在这话里,眼皮跳了一下,摸索着出了亭子,以便卫泽言上来接她。
然而就在此时,山林里突然传来了呼唤传令的声音。
俞姝眼睛失明,耳朵却聪灵。
那令声顺着山风,骤然刮进了俞姝耳中—— “国公爷有令,立即封山搜人!” * 半天前。
詹司柏从宫中出来,比想象中要早的多。
他回到定国公府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昨日妾问他的话。
她几乎从不过问他在外的事情,昨天竟问了他一句,今日要做什么? 詹五爷揣着他那妾的问话,在国公府门前默了默。
门房早就打开门等着他了,但见五爷负手立于门前,似是想进门又犹豫的样子。
门房正思量着,要不然问一句,就见自家国公爷突然转了身,极其利落地翻身上了马。
“去灵螺寺。
” 求子之事,应该两人都在,神明才觉心诚吧? ……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灵螺寺,天色尚早。
他突然来了,穆行州闻讯跑过来迎他。
“夫人和姨娘呢?”五爷一路往里面走,将马鞭交给了文泽。
穆行州说夫人在禅房歇息,“姨娘和慧姑娘去了后山。
” “去后山做什么?”五爷挑眉。
穆行州说到了李嬷嬷的事情,“约莫去寻李嬷嬷了吧,身边都有丫鬟跟着。
” 五爷没见到自己的妾,只能自行去了大殿拜佛。
另一边,有人本来要上前来寻穆行州,结果看到了突然到来的五爷,吓得连忙缩了身子回去。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前来寻穆行州的魏连凯。
魏连凯怕极了他那定国公亲外甥,见都不敢见一面,但穆行州就跟在五爷身旁寸步不离,他找不到机会。
他思量再三,将树下扫地的小沙弥叫了过来。
“麻烦小师傅去跟大殿里的穆将军说,就说慧姑娘和韩姨娘去了后山,结果慧姑娘掉进深坑去了,请穆将军过去救人。
” 小沙弥被这么一串陌生名字,搞的晕头转向,来不及问一句魏连凯又是什么人,魏连凯就先跑走了。
小沙弥去了大殿,寻了穆行州,叽里咕噜地把话说了。
穆行州听得发愣,“掉坑里去了?” 小沙弥点头。
詹司柏也听见了,立时问了一句,“姨娘呢?” 小沙弥却摇了头。
詹司柏眼皮跳了一下,叫了穆行州带着人手,当即去了后山寻人。
两人恰在半路上,遇到了姜蒲。
“你怎么没跟在姨娘身边?!”五爷问。
姜蒲连忙把情形说了,但她还不知道詹淑慧落坑的事,当下引着五爷和穆行州直奔那深坑而去。
然而一行人到了,只看到坑底脏兮兮的詹淑慧,却没看到俞姝。
詹淑慧委委屈屈道,“姨娘替我采止血草药去了。
” 她也不敢直说,俞姝是跟着沈氏走了,不然五爷追究魏连凯和沈氏是怎么过来的,她又该怎么回应呢? 难道说是她叫过来帮忙的? 詹淑慧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可韩姨娘一个盲女,怎么在这山林里行走? 她没说,五爷也没问,只是脸色完全沉了下来,惊得詹淑慧冷汗淋漓。
宴夫人闻讯也赶了过来,穆行州原本想亲自跳进坑里,把詹淑慧捞上来,见宴夫人带了婆子,便退到了一旁,由着婆子捞人。
詹淑慧一条帕子拧了起来,又在五爷沉沉的脸色下,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姜蒲和文泽他们在附近寻了一圈,都没有俞姝的身影。
詹五爷脸色已十分不好看,恰在此时,有麾下将军派侍卫来报。
“国公爷!属下等在灵螺寺附近,发现了放烟花之人的行踪!” 这话一出,山风都烈了起来。
不明行踪的一伙人在灵螺寺附近出没,而他的妾却走丢了。
男人嘴角扯成的线深深压了下去。
“传我的令,立时封山搜人!” 男人说完,让穆行州带兵去搜查可疑之人,宴夫人这边也不落下,带了人向另一个方向寻找俞姝下落。
詹五爷自己则亲自动身,去寻他那妾,他那盲妾…… * “国公爷有令,立即封山搜人!” 这令传来,俞姝几乎怔在了当场。
而接着,她隐隐听到了士兵紧急下山的声音。
几乎与此同时,卫泽言的刺候发出了信号。
“军师,情形不妙,有官兵搜过来了!咱们得立即撤退!” 卫泽言一听,眉头紧压了下来,他往不远处看去,果然看到了林中有兵。
只要官兵向下再行进一小段,封了他们下山的路,他们这群人,必然被困山中了! 而他怕被发现,带的人不多,根本无从抵抗! 卫泽言一怔,回过神连忙朝着俞姝跑了过来。
“咱们得快快下山!” 可俞姝眼睛看不见,跌跌撞撞走了两步,险些从山上落下来。
卫泽言连忙叫住了她,“别动,我去接你!” 她和他虽然只隔了三丈的高度,但迂回的山路却远得很。
亲兵立时拉了卫泽言,“不行了军师,得赶紧走了!” 与此同时,俞姝几乎听到了搜山的官兵脚步靠近。
他们这些叛军在詹五爷掌控下的京城地界,一时一息的耽误都可能致命! 虽然她多想离开这京城,离开定国公府,离开那个男人,回到哥哥身边…… 可她不能害了别人,坏了大事。
“别过来了!卫大哥快走!快走!” 卫泽言一愣,“不行阿姝……” 他刚好不容易把人找到! 他向她看了过去,俞姝却朝他摆了手。
她突然俯下身急着朝他喊了一声。
“卫大哥快走!快回虞城!记得告诉哥哥,襄王要抢虞城军火库,定国公的兵马届时会偷袭,让哥哥万万小心,不要中计!” 这话一出,卫泽言目露惊诧,但他来不及再问了,侍卫拉着他就走。
“军师快走,不然要晚了!” 卫泽言看着山上的俞姝,姑娘站在古亭下的风口间,被山风吹打着。
官兵搜山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可他只能心一横将她丢下。
“阿姝!保护好自己,过些日我会派人来找你!去西大街海生御膳房,你留意……” 卫泽言声音很快消散在了山林间。
俞姝看不见什么,慢慢直起了身来,只听到他们远去的声音,和身后渐近的搜查声。
山风猎猎,吹得她衣袍翻飞。
层峦叠嶂的山间,只有她独独一人,静默立在凛冽的山风里。
终于还是走不了啊…… 约莫此处有了喊声,搜查声立时近了不少。
俞姝一时脱不了身了,若是再行踪诡异,被那五爷瞧出端倪,可就麻烦了。
她暗暗摇头,口中发苦,没想到沈氏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不远处。
“韩姨娘怎么下到亭子去了?方才在跟谁说话?”沈氏冷不丁一问。
俞姝被沈氏问得心下一提,她不动声色地回问过去,“刚才有个和尚师父带我下来的,太太没看见吗?” 她想知道沈氏到底看见了什么,又听到了多少。
可沈氏走到了湖泊边瞧了瞧,“我没看见啊,只是隐约听到姨娘在往下面喊话。
” 俞姝仍面色不动,“太太也没听见吗?” 沈氏确定地回答她,“没有。
” 得了两重的否定,俞姝大大松了口气。
沈氏小跑了过来,俞姝道,“我方才以为有寻我的人,在回应他们。
” “那他们要过来了吗?我似是听见他们回应了姨娘。
” 俞姝心下砰砰跳了跳,庆幸没被沈氏看清楚听明白。
她刚要说什么,魏连凯自山上跑了过来。
他一把拉了沈氏,“五爷来了,还要封山,咱们快快下山!” 不然被五爷发现他们出现此处,只怕越发对他们误会。
沈氏吓了一跳,“就算我们走了,韩姨娘怎么到此处来,也没法解释啊!” 俞姝心想,是这个道理。
魏连凯夫妇一时束手无措。
就在此时,山下有人上来,是个下山采药归来的和尚。
魏连凯急急招手请了和尚过来,就让俞姝假装是跟着和尚采药的。
两人做了这安排,再不敢多待,朝着山下奔了下去。
只是沈氏走之前,把采到的草药塞进了俞姝手里。
“韩姨娘,我们夫妻实在不敢见五爷,但我家的事还请韩姨娘帮我们一把,我们夫妻只能先下山去了!” 俞姝一阵头疼,她这边尚有秘密不得见光,却要帮着魏家两人另守秘密。
但她也只能麻烦了和尚,“麻烦师父带我回去。
” “阿弥陀佛,施主跟紧贫僧。
” 俞姝敲着地面,一路跟着和尚向上走。
而向下寻来的五爷,没走多远,就听见了类似盲杖的声音。
他循声向下看去,一眼瞧见了他那妾。
妾在弯曲的山路上走着,被山风吹得单薄纤瘦。
俞姝仍跟着和尚走着,忽觉一阵风同山风全然不同,径直卷了过来。
男人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怎么又乱跑?有没有受伤?!” 俞姝怔住了。
“五爷?” 她以为只是传了令,没想到人也来了? 俞姝昨日还特特问了他的行程,看来都是白问了。
他并没跟她说实话。
也是…… 俞姝默然垂了眼眸,从他身边退开半步,人山风从两人中间呼啸而过。
她这般,五爷抬起要护她在身边的手,顿在了半空, 她身上干干净净没有灰尘,手里还拿着几株草药,神色淡漠地仿佛这危机四伏的后山没有危险,而他才是让她避闪的存在。
男人手下微攥,收了回去。
他沉声问她,“为何又乱跑?谁带你下来的?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走失了,遇到贼人了怎么办?” 他那么多问题,俞姝没有回答。
她只是道,“婢妾没事。
” 五爷从京城一路奔来,一听她不妥就来寻找。
悬着一颗心找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人,却只得了这般敷衍的四个字。
烈烈山风吹在詹五爷心头。
他抿了抿嘴,盯着她看了几眼,没有言语,只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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