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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门前,武氏亲自来迎。
自打阿嫣被陈半千设计掳走之后,她就没怎么睡过安生觉,生怕两个孩子在剑南出事。
好在如今一切无恙。
今日恰逢小年,各家各户忙着扫尘祭灶,有心急的孩子已经偷偷拿了爆竹,在巷口点着玩儿。
往年这时候,王府里也极为忙碌,不过今年因有谢瑁的丧事,不宜太张灯结彩的太过热闹,加之局势渐乱,便没打算在年节设宴。
不过年总是要过的,武氏帮着操心军政之余,将诸事打点妥当,又让人给府邸内外换了簇新的灯笼。
此刻暖风拂过,宫灯轻摇。
谢珽在府门前勒马,门房赶来行礼迎接。
武氏和谢淑、谢奕母子原本在厅里坐着喝茶,听见动静迎出来,恰见谢珽翻身下马,将阿嫣抱了下来。
他原就生得身姿颀长,斗篷摇动间抱起阿嫣,姿势熟稔之极,在阿嫣站稳时还不忘帮她打理衣裳。
这做派于阿嫣是司空见惯,在旁人而言,却能窥出谢珽这两年的悄然转变。
武氏大为欣慰,谢淑亦抿唇轻笑。
阿嫣瞧着暌违甚久的面容,觉出婆母和小姑子的牵挂,瞧着小侄儿蹬蹬跑过来的模样,心底亦涌起浓浓的欣悦。
岁月辗转,曾经被视为龙潭虎穴、只想拿了和离书告别的府邸,如今已悄然成了归处,成为她的新家。
阿嫣望着熟悉的匾额,笑意漫起。
她快步上前,朝婆母见礼问候,觑向谢淑时,少女的眉目间已不是初遭变故的黯然,不由放心了些。
而小谢奕站在腿边,那声甜甜的“婶婶”听得人心都能化了。
忍不住抱着他掂了掂,笑道:“奕儿长得真快,都快抱不动了。
” “祖母说,过年要长这么高!”谢奕往脑袋上方比了比,语气不无得意,“祖母院里的灯笼还是我挂的呢。
” 说话间跳跳蹿蹿,想去够府门的灯笼。
一看就是玩得意犹未尽。
阿嫣瞧着莞尔,便听武氏笑道:“好了,快进去吧。
你们这趟绕得太远,府里都担心坏了。
近来你祖母喝了药嗜睡,晌午不好去打搅,咱们先去用了饭,再去给她报平安。
” 说话间,众人进了内院花厅,仆妇迅速摆饭。
玉露和卢嬷嬷也来了,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到府门前去,在花厅里焦灼等着。
见阿嫣安然归来,毫发无损,两人眼里都快高兴出泪花儿来了,又不敢在人前失态,只噙着笑殷勤伺候。
饭毕,谢奕母子和谢淑各自回院,武氏则屏退仆从,带着夫妻俩进了旁边暖阁。
窗畔腊梅盛放,屋里炭火暖热。
这趟入蜀的曲折与收获,谢珽早已遣人递信于武氏,好叫她和贾恂等人安心。
武氏纵知其中凶险,瞧着夫妻俩都已无恙归来,自不会多说什么,瞧着阿嫣气色虽佳,脸蛋却比走前消瘦了些,心疼得很,只问她可曾受委屈,路途颠簸后要不要请医调理。
阿嫣只说无妨,身体亦无大碍。
末了,谢珽又道:“魏州这边没张扬吧?” “这种事谁敢张扬。
”武氏最怕的就是谢珽不在而后方生乱,当日与陆恪搜捕陈半千时,就已压着风声,对外只说王妃身体不适,仓促回府调养。
等谢珽折道剑南,只派徐寂携书回来后,愈发提心吊胆,半点风声都没泄露,只跟贾恂、谢巍和陆恪透露内情,旁人一概不知。
至于裴家人,原就酿成大错生怕获罪,得了武氏吩咐后,更不敢多说只字片语。
随后,陆恪奔赴陇右准备接应谢珽。
她和谢巍则坐镇后方。
“阿嫣许久没露面,难免有人问起,我也说有要事去办,没人敢打探。
不过你们既在岷州露了面,且调的人手不少,日子长了终归瞒不住。
”武氏不在乎虚名,但自家王妃被人设计掳走,传出去终归引人恐慌。
谢珽却已想好了由头。
“事情瞒不住,背后缘故却没人知道。
”他徐徐斟茶,给婆媳俩各分一杯,眉宇间已恢复惯常的沉着威仪,“魏津一称帝,明眼人都能看出日后的局势。
皇帝昏聩、失尽民心,谢家自不能坐以待毙。
剑南与我比邻且心怀鬼胎,大举用兵前,须及早除去隐患。
” “所以——”武氏微怔。
阿嫣笑而提醒,“所以捉了周希远。
” 这两者一串,武氏顿时恍然。
“所以阿嫣不是被捉走,而是以身为饵!”武氏领会谢珽的打算后,顿时抚掌大笑起来,“陈半千与剑南合谋,欲挟持王妃,咱们将计就计,让周希远误以为诡计得逞,亲自来迎。
趁他得意忘形,掉以轻心的时候,咱们里应外合,反手将他劫来!” “而后以周希远为质,换剑南丰厚赋税,拱手称臣,早早的摆平隐患。
” 这般解释倒是颇合情理的。
否则,谁能相信谢珽单枪匹马闯进剑南,仅凭为数不多的眼线和暗卫,就闯过关隘救回王妃,还反手擒了周希远? 且行事迅速,亦未受重伤。
这般火中取栗的事,哪怕悍勇如萧烈裴缇,都不敢去想。
唯有将其归于早有预谋、里应外合,听着才真实些。
有周希远在手,堪称铁证如山。
不管那几位老狐狸信不信,寻常人家得知此事,定是要深信不疑的。
武氏大悦,最后一丝顾虑随之消弭。
夫妻俩陪她坐了会儿,又去照月堂报个平安。
因老太妃这半年精神不济,加之谢珽一去数月,难免多绊了半天。
等回到春波苑的时候,日色都快西倾了。
…… 年节在即,春波苑喜气盈盈。
甬道旁几株腊梅盛开,深冬时的厚帘换成开春的薄软绣帘,鸟雀腾跃之间,虽不见青嫩草芽,却隐有春意渐生。
斜阳淡金,阿嫣先去瞧她的兔子。
谢珽从前很少碰这种小家伙,如今倒是随了阿嫣,瞧那两只毛茸茸的长耳朵颇为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过后又搓搓指腹,觉得兔子再乖巧柔软,都不及阿嫣娇软。
她那耳朵尖泛着红,轻声哼哼的时候,当真能诱得人把持不住。
一时间就有点心猿意马。
谢珽成婚甚久,好容易尝到销魂滋味,途中赶路怕她难受,食髓知味了几回,却仍觉不足。
如今回到自家院里,难免惦记。
不过时辰尚早,太阳都还没落山。
他将旖念暂且压下,陪她逗弄小兔子,过了会儿掀帘进屋,就见临墙的博古架上,又添了两样摆件——是先前他和阿嫣在揖峰轩捏的那两尊。
一个是憨态可掬摆弄小猫的少女,一个是并肩而坐心有灵犀的情侣。
在他押送谢砺的那段日子,阿嫣都精心描画起来,形神兼备,色彩浓淡相宜。
他拿在手里观玩,暗生赞许。
旁边阿嫣挑了挑眉梢,“画得好看吧?就凭我这手艺,哪天若是不慎流落街头,总还能混口饭吃。
” “岂止混口饭吃,能独成一家。
” 谢珽知她在书画上的才情,若往后多用心思,哪怕没法跟先太师那样的名家比肩,也是能自成一体的。
若配上他这手泥塑,夫妻俩双剑合璧,捏出来的东西没准儿能跟惠之大师一较高下。
这念头冒出来,谢珽饶有兴致,忽然想起了上次夫妻俩寻常小情侣般上街闲逛、喝茶听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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